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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水碧如南

第六章 跡共兒時重

江水碧如南 草門柬 2209 2019-08-15 22:33:00

  母親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我遞上帕子,輕輕為母親拭了拭。

  “娘只記得我淘氣,哪里比得上他!”

  “哪是誰?把他們家傳家的寶貝瓶子給碎了!”

  “他!還是他!”

  “哪又是為了誰呢?”

  “不為了誰,那是我下棋贏的彩頭。說好的,誰贏了,誰親點個彩頭。我見他們家把那個瓶子當(dāng)寶貝似的供著,就點了它。起先他也嚇著了,可答應(yīng)了我的,又不敢食言。難為他了,偷偷摸摸的,把那瓶子給折騰了出來。本來給了我也就罷了,他抱著那瓶子看了半晌,說這顏色做底,畫個仕女圖,在合適不過。還說,是他給我的東西,得留個他的印記。那瓶子又沉,他這么抱著畫,哪里抱得住,就這么給碎了?!?p>  “我的小姑奶奶,那可是宋代宣德年間的瓶子。還是當(dāng)年皇上恩典,賞下來的,這東西平時你也難得見一面,怎么就被你給惦記上了!”母親笑著數(shù)落我道∶“你那伯父差點兒把他的腿給打折了!就是你父親也嚇到了,帶了你親自登門謝罪……”

  母親怔怔望向帳頂,絮絮道:“你們膽子也太大啦!那可是他們家傳了幾世的寶貝!”

  我囁嚅著:“不是還小嘛,哪里懂得這些…”

  “再不懂,也該看得出大人把這個瓶子是真真當(dāng)個寶兒!怎么就要了它!”

  “知道啦,以后再不啦!以后你們當(dāng)寶兒的,我也當(dāng)寶兒!”

  母親愣了一愣,眼神變得如水般溫柔:“南兒,這世上,娘只寶貝一樣,那就是你,你是娘最寶貝的!”

  一句話說得我心里暖暖的,酸酸的。就著母親的手,俯身靠在錦被上。

  “娘!”母親真是有些郁郁。

  “江兒這幾年在外奔波,究竟是在忙些什么?不見他取個功名,也沒聽說照管家里的營生?!蹦赣H輕撫著我的發(fā)間,忍不住問:“只見他東奔西跑,你可知他究竟在忙些什么?”

  “他說,他可長了見識啦。!一直以來,只道人人夸他書畫皆通,他也一向自詡。出去方知天地大,能人那樣多,他這點微末道行實不算什么。好像結(jié)交了許多好友,說是以文會友,以詩畫會友?!蔽彝赣H笑道:“聽著倒像是古時那些窮酸秀才做的事兒?!?p>  順手?jǐn)n了攏錦被:“不過,說話處事似乎變了個樣兒。變得……唉……說不上來,就是不一樣了。”

  母親點點頭:“終究是出去走了走,見了些世道,不是小時的玩伴啦!”

  母親的話觸得我心里不自在,悶悶的:“是有些不一樣了,像是多了些東西,多了些道不明的東西,可他還是他!”

  我坐了起來,迎著母親的目光,道:“娘,他還是他,我知道,他沒變,還是那樣……還是他!”

  “那就好!”母親幽幽嘆了口氣

  “南兒!你們都不小了,不能就這么玩著過一世。他們家也是書香世家,江兒也該想想,要么取個功名,要么學(xué)著照管照管家里的事兒。那些事雖煩,早晚是他的事兒。長見識固然重要,再多的見識若不能助你安身立命,究竟是無用。不說光宗耀祖,至少也得守住祖業(yè)。他若還只是這樣的閑散,娘還真是有些不放心。你已是這樣的不知事,他還……唉!”母親滿目擔(dān)憂的看著我。

  “娘,您這是怎么了!至于么,不都好好的嗎!您放心!”

  “我倒想放心,就只怕你們這些小鬼頭沒一個是省心的!”母親伸出食指,輕輕戳在我額頭上。

  我嬉笑道:“女兒哪里又讓您不省心了?”

  母親斜乜著我道“你只說你哪里讓娘省心?”我只笑不語,看著母親。

  母親卻嘆了口氣,輕垂眼簾,緩緩道:“南兒,…江兒這些年…待你…還好吧?”

  一時間,被母親問得語塞,倒不好意思了:“…娘,這是怎么了?…他好不好…還不是那樣…”

  “是啊,他是好的?!蹦赣H的眼神望向遠(yuǎn)方,記憶漸漸被勾起…“眼見著你們一同長大,就像是一家人,像是你的一個哥哥,自小寵著你,護(hù)著你。但凡你有個病有個痛,他比我們做父母的還著急,偏你最愛鬧他,在我面前有三分的頑皮,到了他那兒就有十分的胡鬧,還不依不饒的。哪里像個姑娘家,只一味的治得他頭痛。他也由著你,被你鬧得急了,再吵再不高興,過得三兩天,兩個人又膩在一起了。能夠這樣對你,實是不易,他的心性確是知根知底的。只是他……唉!”

  母親輕輕嘆了口氣接著道∶“你們都長大啦,娘真的希望江兒就這樣,像哥哥一樣,護(hù)著你,不讓你生煩惱!”

  “娘,你今兒是怎么啦?這不一直好好的么?你這不是瞎操心么?”我拉起母親的手:“今兒不說啦,再說下去,又該睡不好了,你的覺本就淺?!?p>  “好,今兒就到這兒,你也該歇著了!去吧!讓她們仔細(xì)打著燈,小心看著路!”伺候母親睡下,我才起身。

  轉(zhuǎn)身掩上門的那一刻,母親正看著我,眼神里一汪如水的平靜。

  燭燈如豆,映在青磚地板上,一圈潤潤的暈,隨著挑燈人的走動,那暈也晃動著漸行漸遠(yuǎn)。

  如隔了世的呼喚,隱隱勾起早已不覺的記憶…

  回首望了望母親的寢室,已沒了光亮。

  母親今夜只怕是睡不好,我終究讓母親擔(dān)憂了。而我,也被母親的話攪得心里悶悶的。

  靈兒服侍我更衣梳洗,清兒已鋪好了床。我卻不想睡,翻出一卷書,靠在床上。清兒將燈移至了床前幾上道:“不早了,姑娘才剛陪著太太聊了這許多,也累了!”

  我抬頭望見靈兒已在打哈欠,顯是睏極了。

  “你們先睡吧,我還不睏,看會兒書自會睡的,你們不必管了,睡去吧!”

  書上的字,一一在眼前晃悠,卻是一個也看不進(jìn)去。

  忽然想撫琴,床前那一盞幽暗的燈,如何擋得住窗外那一輪瑩潤光潔的月。

  于這樣一個夜半無人時,風(fēng)清月明處,理冰涼如絲的弦,調(diào)紛亂雜陳的緒,驚夜涼如水的靜,攪好夢方寤的寐。

  攬明月入懷,縱清輝萬丈,揮灑宮商角徴羽的婉轉(zhuǎn)悠揚。

  正要起身,看看外間榻上,只能嘆口氣,那是不能夠的。雖然都已睡下,可我知道,只要我不熄燈,清兒是不會入睡的,靈兒那只猴兒,只要清兒一喚,肯定一股腦兒的躥出來。更別說琴聲在這樣寂靜的夜里,定會讓難以入睡的母親不安,罷了罷了,睡罷,睡不睡得著且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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