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揚所說的比武賽,其實有它真正的名字,即為“八方武會”。
八方武會其本質(zhì)上是各路英雄為爭奪天下排名,而齊聚比試武功身手所創(chuàng)辦出來的江湖賽事?!拔鋾敝踉局皇且粓鼋纱箝T派之間的切磋較量,后來不斷有門派或是盟會模仿發(fā)起,于是不知從何時起,到如今便已成為江湖上的一大令人矚目的盛事。
若你想知曉自己在江湖上的武功排名,最好的方式便是參加武會上臺施展手腳,讓天下人看到你的實力。要參加武會并沒有什么規(guī)矩,不論是豪門望族還是寒門子弟,也不論男女,皆可上臺進(jìn)行比試??晌í氂幸粋€要求,那就是要點到為止,不可發(fā)怒殺人,不可故意涉陷,別的并無多余限制。
若需參賽,且看比武臺下設(shè)立的一個暗盒,那盒中有旗,需在旗上寫上名號,再看臺上立著的兩根兩丈高竹竿,上臺前需把這帶有名號的旗幟掛在其一竹竿上,便有人替你吹號應(yīng)戰(zhàn),這時你方可上場進(jìn)行比武。直到一方退敗下場,另一方作為贏家留在臺上等人再來挑戰(zhàn),直至無人應(yīng)戰(zhàn)為止。
這武會不僅僅是關(guān)乎個人在江湖中的實力排名,也是反映各個門派盟會的勢力排名。其榜上同屬自家門派的人多,那便是表明自家勢力在整個江湖中也居為上位。
要想舉辦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八方武會”,沒有山高的黃金白銀必辦不下來,須有人肯出資設(shè)臺,還需承包前來赴會門派盟會的衣食住行等一切花銷。且舉辦時間不定,可每年一次可三年一次。舉辦地點也不定,偌大江湖皆可設(shè)臺比武,這都是要看出資人的意愿。以往武會,多以江湖盟會或者門派舉辦,只是承辦之人或門派名頭若是不夠響亮,前來赴會之人便稀少,惹江湖人啼笑。
但眼下這次武會敢在京城附近舉辦這還是歷屆來的頭一回,聽聞今年八方武會是由“天下第一殺手門派”的羅剎幫所承辦。
雖然該門派號稱“天下第一殺手之幫”倒也名副其實,但畢竟比起正統(tǒng)門派來,以“殺手”二字聞名倒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且看這羅剎幫幫主陸應(yīng)天還是個混混出身,按理來說那些個眼高于頂?shù)摹罢y(tǒng)”江湖人士并不會將他放在眼里。
但事實上,此次他所發(fā)出的武會請函江湖里赫赫有名的幾大門派盟會皆回貼應(yīng)會。對此倒也不難解釋,無非有兩個原因,一是因為如今江湖中,羅剎幫勢力地位日益見長,確實不容小覷,二來他敢將比武臺設(shè)在離京城不過百里的開陽山頂,著實令所有人都未曾想到。
向來廟堂對江湖勢力多少還是有些忌憚的,最懼哪天勢力過了頭,到了連天子也不能一手掌控地步,到那時皇帝一旦有了鏟除之心,誰也不敢悖逆只能認(rèn)倒霉……而這個道理江湖里的人也都心知肚明,即便身在江湖打打殺殺,恩怨情仇在所難免,但也一直兼著安守本分的平民百姓角色,未敢造次。
如今陸應(yīng)天將武會設(shè)在天子近旁,這種似乎有點“沒腦子”的舉動惹人總想來一探究竟??偠灾舜挝鋾f眾矚目……
……
文玨向文揚說起這些時語氣倒是平靜,臉上帶著他一貫的如沐春風(fēng)的笑容。
可專心聽他介紹的文揚卻聽得熱血沸騰,明眸中還閃著熠熠光彩。她從小到大從未離開過京城,不知偌大的江湖到底是什么樣子,可聽了文玨這樣說來,倒果真如書上說的那般!什么七俠五義俠肝義膽!什么臥虎藏龍傲嘯風(fēng)月!統(tǒng)統(tǒng)都是真的!
她此刻只恨自己怎么就成了女兒身,偏偏又最是向往江湖里的快意恩仇!若是男兒,她一定要當(dāng)個仗劍天涯的風(fēng)流俠客!
此前她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也能親眼見到如此盛況!雖不能成為真正的江湖人,可對她來說也算是圓了她小小幻夢了!
說起來,此次武會她本是不知曉的,只是唐智與文玨談?wù)摃r不巧被她聽了去,也想來看看,便求著文玨將她帶上。他若不是顧及這段時日狀況外的事件過多,不欲竟也將她牽連其中惹得她還為這些雜事而憂思煩悶了好些時日,心里一半是愧疚,一半是心疼,便答應(yīng)帶她一同赴會,全當(dāng)帶她出來散心罷了。況且再想,她如今長成也不再是孩童,出來多少見見世面也是好事。
事前兄妹二人還有些擔(dān)憂其父文淵會責(zé)備她整天恣意妄為凈是胡鬧,亦或是擔(dān)憂她安危,恐怕不會讓她來。但好在文淵雖有憂慮,但也并非陳舊迂腐之人,知道文玨與她伴行,立即便答應(yīng)了。
對于此行,文揚小臉滿是興奮與期待。
待車馬駛出京城已近黃昏。
她將車簾撩開向外望去,想不到京城外也是連綿不絕的山川,夕陽西下,殘陽似血,大好的宜人風(fēng)景卻也按捺不住她此刻內(nèi)心激動。
這時,在他們車馬后方追上來兩匹高大鬃馬。他們其一騎馬之人意氣風(fēng)發(fā),青絲未束,一身白衣,刀削般的下顎微微上揚。另一個少年容貌,薄唇緊抿,鳳眸深沉幽邃……
她定睛一看,那不就是……沈成梟麼。
他身上所穿的也正是那日她看上的那匹“烏金裘”。
原來店家那日說的是他……
文揚心里暗自想著,沈擇風(fēng)趕上前來,對著文揚喊了聲,“文揚小姑娘,你們兄妹驅(qū)車要去哪里?”
文揚答:“去看比武!”
沈擇風(fēng)微微笑了笑,揶揄道:“真是巧事!看來我此行又有文揚小姑娘作陪了!不如我們開陽見罷!”說完,又看了看車中文玨,對他說道:“文玨!那我們先行一步!”
文玨笑著點點頭。
沈成梟如墨的眸子朝文揚望來,只是一瞬,依舊波瀾不驚絲毫不帶感情。
他們駕馬離去,馬蹄濺起塵土飛揚。
文揚的眼睛卻半點離不開他那身烏金裘的身影。
要是什么時候,她也能如此像男兒一般灑脫風(fēng)流就好了……
……
一路上的車馬顛簸之苦依舊擋不了她的熱情,待到時已入了夜,好在開陽上山有樓屋供賓客所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