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曙雪被那一串笑聲笑得渾身發(fā)冷，嘗試著又去了一條消息，這才發(fā)現，自己已經被他拉黑了。
何曙雪盯著屏幕上那個紅艷艷的感嘆號發(fā)了半天的呆，最后長長吐出口氣，退出了聊天界面，等手機自動熄了屏，才有些疲憊地把手機放在了一邊，重新縮進了被子里。
自然沒能做個好夢，何曙雪睡了一夜，第二天明明聽見鬧鈴在邊上響了好久，可卻像是被什么東西拉扯著一樣，仍舊一直陷在睡夢里，還是后來林汝成發(fā)現不對勁，站在她床鋪的爬梯上，湊近了叫了她幾聲，又輕輕推了推她的肩膀，這才令她驚醒了過來。
甫一睜開眼，只覺得面前一片白光，她連忙狠狠地閉了閉眼，再次睜開，才看見林汝成趴在自己枕邊，一手撫上自己的額頭，一面皺著眉頭問：“怎么了？做噩夢了？”一抹何曙雪額頭，全是汗，眉頭皺得更緊了：“怎么全是汗？快起來換身衣服吧?！庇挚戳艘谎蹠r間，催促道，“今天還有早課呢，別等下遲到了?！?p> 何曙雪還以為自己仍然陷在夢里那片粘稠又難聞的泥淖里，身上出了冷汗，她雖然埋在被子里，但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冷戰(zhàn)，輕輕地呼了口氣，點了點頭：“沒事，你先去吧，我收拾一下，不用等我了?！?p> 林汝成點點頭下了樓梯，但是也沒先走，只是和另外兩位舍友說了一聲，而后就坐在自己桌子前，一邊翻著上次課的筆記，一邊等何曙雪。
何曙雪又在被子里緩了幾秒，才掀開被子下來。一扭頭看見林汝成還在等著自己，也沒再多說什么，只是對她笑了笑，而后快步去換了套衣服，快速洗漱完畢，和林汝成加快腳步往教室走去。
好險是踩點到了教室。
老師還在隨意閑談著吸引學生們的注意，何曙雪一偏頭看見手機屏幕亮了一下，拿起來一看，是坐在身邊的林汝成給她發(fā)了條消息：“怎么了？”還是之前那句話。何曙雪早上的反應實在不太好，她還是有些擔心。
何曙雪很快給她回了一句：“沒事，做噩夢了。”
林汝成便又發(fā)了一個摸摸頭的表情。
其實何曙雪困惑了很久。高中的方抒是她生命里的一個過客，她從來不知道自己居然在他的生命里留下了這么深的埋怨與執(zhí)念。她那時一句話確實是沒過腦子，但方抒這么一說，又好像確實是造成了之后的一系列后果……
她渾渾噩噩地過了之后的一個多月，原本是想要留部任職的，但是實在沒辦法集中精力，勉勉強強也算是準備了一番，但也實在說不上準備得有多好。
前任部長很喜歡她，競選那天看著她的表現止不住地皺眉，結束之后還私下里問過她是不是最近遇到了什么困難。
何曙雪自己也清楚自己表現得如何，看見前部長發(fā)來的暗示明顯的消息也沒再生出什么失落或遺憾的感覺來，只是抱緊了背在身前的書包，面色平靜地給對面回了消息，說是狀態(tài)不太好，讓她失望了云云。
前部長又安慰了她幾句，何曙雪謝過了。
各方面事情幾乎都一團糟也就罷了，最主要的是，何曙雪發(fā)現，她有些不敢聽語音消息了。
不管之前是在聊什么愉悅歡快的話題，只要對面發(fā)過來一條語音，她就會瞬間想起方抒發(fā)過來的那一串滿含著惡意的笑聲，還有夢里那片她無論如何也爬不出來的沼澤。
她沒跟人說過，要聽的語音消息也在做好了心理建設之后聽了，也佯作十分正常地回了消息。林汝成察覺到她不對勁，但還以為是她還沒調整好心情，壓根沒往別的方面想過。
好在不久之后就是期末周了，何曙雪連著一個星期，每天晚上在學校操場上跑步，跑得大汗淋漓，而后去洗個澡，就能沉沉睡去。
后來也不是沒在學校看見過李名翼。只是他身邊已經站了個言笑晏晏的姑娘，正親密地挽著她的手臂，兩人一邊走著，一邊說著些什么。那女生還把手中的糖葫蘆分給了他一顆。
她不認識那姑娘，還是后來聽人說的，是化院的女神霍清赫，不僅人長得好看，專業(yè)成績也是沒的說。
何曙雪站在那里等林汝成收拾完東西出教室，看著遠處慢慢走著的兩個人，冷靜地想，也許這就是李名翼真正喜歡的姑娘吧。
林汝成收拾完書包走出來，就見何曙雪站在教室外頭發(fā)呆，便拍了拍她的肩膀，嬉笑道：“看什么呢？”又扯扯她的衣角，“走啦走啦，說好去吃火鍋的，等下都要過了預約時間了……”
何曙雪后來沒再參加過什么學校組織，簡簡單單地讀完了大學——好在成績好，本來是被保研了的，但她不想留校讀研，便推了保研資格，直接步入了職場。
其實原本她也想過要不要去考Y大的研究生，畢竟是她曾經的夢想。但到底是怯懦了，冷靜了好些天，最后全心全意地去準備臨市一中的面試了。
后來她還私下里聯(lián)系過心理咨詢，按著對方的指導舒緩了好一陣子。一直到現在，兩人有時候都還會聊聊天。
不過這一段她按下了沒有和阮梓遙說。
阮梓遙聽完她的話，輕輕捏了捏她的指尖，抬起她的手輕輕親了親她的手背，而后站起身來，望了一圈周圍繁密的枝葉和灌木叢，突然笑了一聲，反手揉了揉何曙雪的頭，又把她拉了起來，半攬在自己懷里，溫聲道：“何老師真厲害，畢業(yè)就去了臨市一中?！?p> 他輕輕一刮何曙雪的臉，半是心疼半是警告：“小雪，那些都已經是過去了，不能成為阻擋你前進的障礙。”他說，“我的小雪這么厲害，但是也還是需要保護的。我原來以為……”以為你身邊已經有人保護了，不需要我了。
他有些嘲諷地一笑，“才沒能及時陪在你身邊，是我不好，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