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好戲開場

　　【羅浮深夜輕功試丨阿閑迫入左宗門】

　　又是晌午時(shí)分，日頭正盛，好在相思酒館后院的那棵老樟樹枝繁葉茂，甚是寬容地替阿閑遮擋了那毒辣的熱氣。

　　酒大娘忙活了一圈，終于有了閑暇時(shí)間，她一邊解著圍裙一邊往后院走，看到阿閑的時(shí)候，她正趴在吊床上，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

　　“阿閑，二河的事情怎么樣了？怎么今天連缺子都沒見著？”

　　阿閑宛如咸魚一般，艱難地翻了個(gè)身。

　　想起昨夜趕到羅浮燈市的時(shí)候，早已人去樓空，唯有那萬盞彩燈燃而未絕。

　　她怕自己看落了，整個(gè)燈市來來回回找了好幾遍，最后在刻著“羅浮燈市”的牌坊上發(fā)現(xiàn)了一只飛鏢，鏢上有一張紙。

　　“你失約了，人和東西都?xì)w我了。不謝。”

　　……

　　“事情就是這樣。”阿閑攤了攤手，吊床跟著微微晃了晃。

　　酒大娘叉著腰調(diào)笑她：“沒想到我們小阿閑，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是如此驚人，不僅招惹了穆家二公子，還和鬼面盜尊有牽扯。嘖嘖嘖，不錯(cuò)不錯(cuò)，有長進(jìn)?！?p>　　阿閑被取笑地有些羞憤，便急忙縱身而下捂住酒大娘的嘴：“我可不想招惹此般是非，都是二河缺子招來的鍋，你說我冤不冤？”

　　“事已至此，便只好見機(jī)行事了?！?p>　　聽及此，阿閑眼睛忽然一亮，也不在意剛才被酒大娘狠狠拍開的手有多疼痛，忙問道：“酒大娘你有什么辦法？”

　　酒大娘給了阿閑一個(gè)暴栗：“不準(zhǔn)叫我酒大娘?！?p>　　“是是是，相思姐有何高見？”

　　“二河的事情與穆家三小姐有關(guān)，眼下與穆家三小姐失蹤相關(guān)的線索便是老神通?！?p>　　“老神通是不會見我們的?！?p>　　酒大娘輕拍了阿閑的頭：“我話還沒說完，你這個(gè)小孩子插什么嘴。”

　　阿閑乖乖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一副“您請繼續(xù)”的模樣。

　　“你不是說你已經(jīng)跟穆家二少爺說過這件事了嗎？”

　　阿閑點(diǎn)點(diǎn)頭。

　　“我想，這幾日，他一定會來樟木巷的，你守著便是?！?p>　　阿閑又點(diǎn)點(diǎn)頭。

　　“至于缺子的事情，就有些難解了?！本拼竽镨浦掳拖萑肷钏迹骸肮砻姹I尊約你羅浮燈市見面，你失約，缺子便被帶走了。沒有留下一絲線索，是希望你去找他，還是……”

　　阿閑捂著自己的嘴巴“支支吾吾”地想說話，酒大娘給了個(gè)眼神，阿閑終于敢大口喘氣了。

　　“他若是希望我去找他，便應(yīng)該留下一些線索才是，可是除了那張字條，便什么都沒有了?！?p>　　“對了，他約你在羅浮燈市，是為何事？”

　　阿閑淺淺地回憶了下初見的那天晚上：“他說是為了和我比試輕功，若我贏了他，便將鈴鐺還我?？伤妮p功分明就在我之上，何必大費(fèi)周章地要與我比試？”

　　酒大娘贊同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而且，他為何要約你在羅浮燈市？”

　　“羅浮燈市有什么說法嗎？”

　　酒大娘回憶了一番，那的確是在阿閑出生之前的事情了。

　　據(jù)說以前，羅浮燈市叫羅浮夜市，因?yàn)榭拷掀执箨懙哪赣H河忘江，商船尤為多，往來的客商更是絡(luò)繹不絕。原本只是用來提供商船休憩的一個(gè)小市場，不知何時(shí)，變成了是南浦大陸最熱鬧的夜市。

　　后來，宵禁取消，城門不關(guān)，城中百姓們相約出來走夜，點(diǎn)燈，買小吃，歌樓酒肆迎來送往，萬盞彩燈不明不滅，年年歲歲日日夜夜燃燒，因此易名，羅浮燈市。

　　“可如今的羅浮燈市，二更天的梆子聲響便無人煙了？”

　　從阿閑懂事開始，她所知道的羅浮燈市，便是深夜只有萬盞彩燈的夜市，全然不像酒大娘說的那般熱鬧。

　　“中元夜，鬼門開，羅浮燈市幾人回。”

　　“什么意思？”

　　“二十年前的中元節(jié)，羅浮燈市出現(xiàn)了鬼怪，七大門派合力圍剿，兩敗俱傷?！?p>　　“這么大的事情，為何我從來都沒聽說過，連說書老頭也沒提過。”

　　“這是南浦大陸的秘密，等像我們這一輩的人都故去了，這件事就再也沒人知道了?！?p>　　“是什么秘密？為什么不讓大家知道，七大門派合理圍剿羅浮鬼怪，不是更應(yīng)該被世人皆知以為楷模嗎？”

　　阿閑像是一只好奇的小野貓，雙眼炯炯有神地盯著酒大娘，這未曾聽過的傳說讓她充滿著好奇，甚至差點(diǎn)忘記了，自己談及羅浮燈市的初衷。

　　“阿閑，有些事情，不知道，最好?！?p>　　“酒大娘不愧是酒大娘?！?p>　　年紀(jì)夠大，知道的秘密夠多。

　　聞言，酒大娘抓起阿閑的耳朵，扯得她嘶啞咧嘴，抱頭求饒道：“相思姐，姿色不減當(dāng)年，相思姐是我們樟木巷里一枝花，無人能敵，美貌天下第一?！?p>　　酒大娘放過阿閑和她的耳朵：“秘密你可以不知道，但是半夜三更地約你去羅浮燈市，原因，你豈不是明了?！?p>　　阿閑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疑惑。

　　“鬼面，或許，就在羅浮燈市?！?p>　　阿閑更疑惑了。

　　“七大門派圍剿羅浮鬼怪后，燈市便再也沒出現(xiàn)詭異的事情了，但是此后也便再也沒有人敢在二更天后來羅浮夜市，不久后，江湖上便出現(xiàn)了鬼面盜尊這號人物?！?p>　　“可鬼面盜尊神出鬼沒，怎么會將自己的老巢告知于我？”

　　“他并未告知你，此番也都是我的猜測?！本拼竽锢^續(xù)說：“既然毫無線索，倒不如照我說的試試?！?p>　　阿閑怏怏。

　　這下好了，白天蹲著穆九懷，晚上尋著鬼面盜尊。以往悠哉的日子，一去不復(fù)返咯。

　　“二河缺子，現(xiàn)在可不是我欠你們倆燒雞了，是你們倆欠了我命，大恩大德，你們也沒有錢可以回報(bào)，這輩子就給我做牛做馬吧?！?p>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如此這般，是不是應(yīng)了一句話，賠了夫人又折兵?！?p>　　正在羅浮燈市上飛來飛去的阿閑，正自言自語道，突然聽到了有人回應(yīng)她，差點(diǎn)沒把她嚇個(gè)半死。

　　“誰呀，大半夜的不睡覺出來嚇人。”阿閑聞聲望去，只見燈市最高的羅浮塔上，坐著一個(gè)人，是鬼面，依舊一襲紅裝金盔。

　　“你不是也沒睡？”

　　“你果然在這！”阿閑不想與其多言，便一個(gè)縱身一躍，上了塔頂，“把缺子和鈴鐺還我?！?p>　　“不還！”鬼面倒是嘻嘻哈哈的一副模樣，將伸在欄桿外晃悠的雙腿收了回來，一個(gè)縱身離開塔頂。

　　阿閑急忙跟上：“你把缺子帶去哪里了？”

　　鬼面一個(gè)轉(zhuǎn)身，稍等了一會兒阿閑：“那位缺子，我在拜托他幫我做一件事，事成之后，自然會回去的?！?p>　　“憑什么讓缺子幫你做事？”阿閑上前一步，顯得氣勢洶洶。

　　鬼面立馬轉(zhuǎn)身飛走，任憑阿閑滿燈市地追他。

　　“江湖人尊稱你一聲盜尊，你便應(yīng)盜亦有道，何來為難我等小人物，豈不是污了您的眼？”阿閑依舊不依不撓。

　　鬼面突然一個(gè)急轉(zhuǎn)，繞道阿閑身后：“先等你贏了我再說?！?p>　　阿閑苦惱，心想著，師父呀，你可千萬別怪徒兒給你丟人啊，不是我要跟人家比，是這鬼面盜尊實(shí)在高深莫測，徒兒眼下只好依著他來了。

　　“篤篤———咣咣——丑時(shí)四更，天寒地凍”。

　　此時(shí)的羅浮燈市，一紅一黑的身影快速經(jīng)過，如風(fēng)一般，打更人的頭上，偶有幾盞彩燈微微晃動。

　　“鬼面大人，請聽我一言。”阿閑氣喘吁吁地站定，鬼面也有些疲憊地站在不遠(yuǎn)處的屋頂上。

　　“我想通了，今夜我們是分不出勝負(fù)來的，這樣吧，你把鈴鐺先還給我，我把缺子抵在你那里，隨你怎么處置，等何時(shí)您空了，我們再戰(zhàn)，如何？”

　　“哈哈哈哈哈，你那位缺子朋友聽到可要哭了?！?p>　　阿閑擺擺手：“不會，能有幸為鬼面盜尊做事，他高興還來不及呢?！?p>　　鬼面將鈴鐺拿出來，在阿閑面前晃了晃，露出的半張臉，不似方才那般嬉笑：“下個(gè)月初，七大門派在左宗門論道，你去替我找個(gè)人?！?p>　　“左宗門？”阿閑一把奪過鈴鐺：“你該不是戲弄我吧?！?p>　　她一邊將鈴鐺掛回腳踝上：“且不說你輕功在我之上，再者我一無名小卒，如何去的了左宗門替你找人呢？”

　　鬼面似乎早就猜到阿閑的想法：“缺子說你讓他幻化你的聲音來拖住我，是為了去穆府，我想，你是不是和穆府有什么交情呢？”

　　這個(gè)缺子，嘴巴是屬漏斗的嗎，怎么什么都跟人家說。

　　“我能有什么法子，我認(rèn)識的一個(gè)朋友被穆府的人抓了，我只不過是去偷偷查看罷了。”

　　“九鞭門的背后是穆家，你可知？”

　　“略有耳聞”。

　　樟木巷這個(gè)小地方，就屬消息最靈通，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你看，去左宗門的法子，我都替你想好了?！?p>　　呃......

　　“你這人……”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

　　“我這人如何？”

　　“卑鄙。”

　　“呵呵呵，習(xí)慣便好，我保證缺子和二河能性命無憂，你替我去左宗門找人，此等交易公平公正，你有何擔(dān)憂的？”

　　阿閑實(shí)在想不通：“你為何偏偏要讓我去那里找人呢？”

　　“我看你的輕功路子，有些眼熟，和我在左宗門查到的有些相似，我想，或許，左宗門里有你的老熟人？”

　　師父？阿閑心下大驚，但又覺得不甚可能。

　　八歲那年，師父突然離開，連一封信一句話一個(gè)字都不曾留下，她一度以為，師父是被仇家追殺，才如此不告而別的，而且?guī)煾刚f過自己無門無派，又怎會出現(xiàn)在左宗門呢。

　　“你要找何人？”

　　“你這是答應(yīng)了？”

　　“何人？”

　　“穆九歌?！?p>　　“穆家三小姐？”

　　此時(shí)三聲雞鳴天亮，阿閑隱隱覺得，好戲就要開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