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高月夜,鮮血躁動,雖是潛行,令狐隱任然抑制不住內心復仇的烈熖,但,現(xiàn)在,不是發(fā)泄的時候。
“接下來,要按奈住性子了!”令狐隱告誡自己。
令狐隱暗笑自身,從身后取下金陵衛(wèi)甲一副,旋即一轉,早已穿上那甲,翩然回身,卻已開始低眉順眼,英俊神武的臉龐也失去了豪杰之色——世間眾生像,卒。
行過山頭,早望見葉昭營寨——燈火通明,鑼鼓喧天,這會兒,估摸著還在大宴百官呢!哪里可知覆舟山頭血染映月?
可怎么進去呢?這可真讓令狐隱犯了難。
動武吧,又不是不能干掉葉昭那個老毒物,只是不太穩(wěn)妥,還真說不準葉昭那兒有沒有自己人。
混進去吧,萬一被發(fā)現(xiàn)那不還是要動武嗎?
就好的,也是最萬萬不能的,便是行賄,不過,換了誰也放不下這個面子!我令狐隱可是堂堂一國皇子,統(tǒng)御十幾萬大軍,令無數(shù)大將點頭哈腰,就是行禮也輪不上給那守門小卒來,更何況此時何止是行禮,各種恭維和獻媚是少不了的!
算了,退一步海闊天空,令狐隱輕嘆一聲,從衣袋中掏出幾枚碎銀子,低頭行至把營兵卒面前,換上一副討好的表情,開口道:“這位兵長,小人姓黃,名尤其,今兒來這見見我兄弟,黃兵長,黃賓,望您通融通融,這點銀子表明小人點心意,請收下?!?p> 只見那兵卒頭也不抬,只是環(huán)視了一圈,見四下無人,“刷”的一聲抽出寶劍:“啍,小兒科,黃賓?我們這兒壓根就沒有這號人,我看,這是你們靖山的人吧!”
令狐隱大驚,正欲抽锏迎敵,卻瞥見那兵卒的左袖當風飛揚——“冷大哥,你可嚇死我了!”令狐隱長抒一口氣。
“小隱呀,你這技術實在不得恭維,看看我連你要走那一條路都知道了——我看你是王子當久了,忘了老百姓的本分了吧!不過沒事,蕭寂和我已經(jīng)設計好了,從這條路走,可以到葉昭身旁,不用擔心——路上的人早已讓我們買通了,你只管把那老毒物一刀咔了就行?!崩淠L說著指了身后一條直通大營的小路。
對此,令狐隱早已暗曉于心,不用說,遠處的那個把門士兵便是蕭寂。
行至營前,約百步之距,令狐隱早已在內心打好了盤算——以獻寶為由,接近葉昭,一刀砍了,并與蕭寂里應外合,制造出聲勢浩大的樣子。外部的安排,冷凝風有比自己高出一籌的計劃,大可放心。山頭那里白存煞帶唯一親人養(yǎng)女星兒駐軍山頭,大有全軍出擊的勢頭。因此,若能全身而退出入葉昭陣營便無性命之憂。
行動,決無退路!
行動,勢在必行!
行動,從現(xiàn)在開始!
臨近營門,令狐隱輕點足尖,在平地里轉出一道旋風,扇過雙手,輕觸蕭寂懷中金縷鳳冠一頂,攬入懷中,一個貓腰閃入營中——
大營上下若市于門庭,騰騰熱氣似煙迷霧鎖。金樽清酒齊列,萬錢珍饈琳瑯。葉昭高坐堂上,左立鄉(xiāng)民一人,右侍戰(zhàn)將一員。層層豪英就坐鱗次櫛比,處處笙歌齊鳴掩蓋外聲——好一場慶功大宴!
將士們酒至半酣,四下亂哄哄的,似乎沒有人注意到混入的令狐隱,但只有令狐隱自己隱約覺察到葉昭向自己投來了一絲狐疑的目光??稍偃タ慈~昭時他卻正與右手大將暢飲,好似什么也不曾發(fā)生過。
“算了,就當是自己眼花多慮了?!庇^察了好一會兒,不見什么異樣,令狐隱以僅有他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喃喃自語。
近了!
更近了!
僅有十步一距了!
近得可以聽到葉昭的聲音:“肖元帥,這位馮錚,便是在靖山立了大功的馮將軍,以后他就是你的副將了,要不是他一刀取了令狐狄的狗命,我們不知道還要在靖山那不毛之地待上多久!”
在此之前,令狐隱早已暗暗抽锏于袖中,正裝做獻寶的樣子,將金縷鳳冠遞向葉昭左手畔一個大將模樣的人手中,時刻準備一刀讓葉昭身首異處,可聽過這話,見殺父兇手就在眼前,令狐隱怒從心起,一時竟忘記了葉昭……
“呸,什么馮將軍,奴才,我看你是活膩了!你不過只是個把營小兵,在我們那兒,你算哪根蔥?吃著靖山的糧,領靖山的餉,卻殺了你的主子,跟條狗似地向人獻媚,殺了你這種人渣都臟我刀!”令狐隱的臉因憤怒而變地十猙獰,嚇呆了在場的所有人。
不等馮崢反應,一揮衣袖,掣出锏來,一锏將馮崢拍了個腦漿迸裂——輕如風,快如電,狠如魔!
混著花白腦漿的鮮血將葉昭從震驚中叫醒:“我大意了,剛才就發(fā)現(xiàn)你有問題……”
不等葉昭說完,令狐隱早已回撥锏柄,直朝葉昭劈來:“還以為你們有多強,先殺了那只小狗,再捅你這個老狗也不遲——”
“鐺!”,一聲清脆的金屬撞擊聲將令狐隱驚起,令狐隱只感右臂一陣無力,劇痛也隨之而來——葉昭右手大將以手中耀鐵朔風刀直擊令狐隱青鋼锏——似有萬鈞之力,在此力面前,令狐隱的飛速輕擊使顯得螳臂當車,微不足道了。就要命的是令狐隱反持锏柄,這一震迎著手臂而上,至少也是傷筋動骨,一時半會使不上力來,而眾軍的包圍圈正在快速成形——令狐隱的形勢萬分嚴峻,容不得絲毫樂觀……
莫約過了二三秒,令狐隱才搖搖晃晃地站起,右臂沒有了絲毫知覺,回首再看锏時,锏上竟出現(xiàn)了如絲如縷的裂紋,刀口相撞處青鋼早已如繭般片片剝落,鋼锏……壞了!——令狐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此锏乃靖山頂極工匠以上好青鐵煅造而成,凡可破之,必是南蠻黑耀石。朝中征過南蠻的上將,也只有……只有天下武藝最強者,南征大將軍,肖鷹!
碰到肖鷹,再加上四下無處不在的楚軍,锏已半殘,飛刀又不在身,看來,這,多半是沒希望了!想到這兒令狐隱的心中涌起一絲悲哀……
不,希望還是有的!
一支穿透云霄的利箭百步穿楊,正中肖鷹左臂,一個左袖當風飛揚的男子破門而入,逢人便殺,銳不可當,頭上,又有利箭當空亂射,見勢,令狐隱也拾起殘锏,殺出大營——很快,蕭寂、冷凝風也沖出營中,遁入夜色,不知去向……
“好險!”令狐隱仍心有余悸,回瞥營寨,他的口氣驀地發(fā)狠:“葉昭,我記住你了——”
“噓……聽,血落下的聲音?!币粋€聲音突然從林中傳出,空地上轉出一個身材高挑,劍眉星目的青年男子,擋住了令狐隱的去路:“想走,沒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