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的氣氛愈加緊張——雖然令狐隱武功高強,可天下那么大,自然也是少不了冷凝風(fēng)、肖鷹一樣勝他一籌的人,且令狐隱慣用右臂有傷,左手使一殘锏定無太大戰(zhàn)斗力。且林中男子形貌偉岸,定非等閑之輩,若是在軍中,誰又不曾聞得黑色死神令狐隱的名聲,如果有,那么只要是個頭腦正常的人沒有兩把刷子,誰敢擋住令狐隱的去路?
過了好一會了,風(fēng)仍靜靜地吹著,久立此地,卻也不見男子有任何動靜……
“霜凜,你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士別三日,你便忘了老朋友嗎?”沉寂半晌,男子掃了一眼令狐隱的锏道。
令狐隱定晴一看,忽大笑道:“喲,最近當(dāng)了什么官?敢對本王子這么講話?九……”
“噓,不要說,我現(xiàn)在不僅是執(zhí)金吾,但,更有個不可告人的身份……反正,我這有把神劍,只不過見不得光,一用,可就讓他們知道老底嘍!這劍送你,就在林中空地上插著,另外,幫我看好一個人……”男子打斷了令狐隱的話,指了指身后的樹林。
“什么人?”令狐隱有些不解。
“閩中王,司馬晦?!蹦凶拥哪樕粕届F罩,湊到令狐隱耳畔,道。
“司馬晦?你……”令狐隱欲言又止。
“嗯……”男子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霜凜兄,我現(xiàn)在官命在身,先撤了,日后有緣,再好好敘舊,蕭某,告辭!”
言罷,男子點起凌云步,身輕如燕,三兩下便化為月輝下一道如真似幻的剪影,沒了隱蹤。
轉(zhuǎn)入林中,一道金光映入眼簾,偌大的林中寂寥地立著一把長劍——劍長三尺二寸,赤鋒青柄,火紅的劍身上,清晰的映襯著金色的紋路有如飛虹貫劍,犀利無比,如針如芒。鐵青的劍柄上,飄揚著寸余長的紅綾,映襯月光,似流銀灑瀉,更顯奕奕神氣。劍身之上鑲嵌著七星寶石,刻上古明文“飛虹”二字——上古神兵,司馬門傳,玉匣二劍之一,飛虹劍!
司馬氏是上古龍脈名門之一,輩輩皆有豪杰出,其掌門二人,司馬王、司馬龍各造一劍,一名飛虹,一名貫日,兩劍俱收于一龍紋玉匣中,后亡失于世。
前朝,晉時有名士,豐城縣令雷煥掘地三尺,始得此匣,見此二劍。
雷煥傳二劍于子雷華,晉時名二劍為干將、莫邪。后晉帝聞之,自明為祖上傳劍,乃使俠士蕭銳趁雷華泛舟江上,趁夜盜之。
恰好夜半雷華假寐,隱約見兩道白光入水而去,認(rèn)為二劍有靈,化龍入水,誠感仙明,也不去尋劍,后便有神劍玉龍傳說流傳于世,“玉龍”一詞一度成為對寶劍的美稱——唐人李賀有詩曰“報君黃金臺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
卻說蕭銳于歸京途中開匣觀劍見二劍神威,一時動了私心,乃攜劍隱退宦海,湮名于江湖,二劍從此又一次失傳于世,百年不出。
十余年前,北越來犯,司馬晦領(lǐng)軍拒之,見為首一將,持一神鋒白劍,司馬晦暗曉此為貫日劍,乃只身出入百萬軍中,七進(jìn)七出,卻不得此劍。后司馬晦與其狹路相逢,為萬軍所困,但仍大展神威,斬其主將于馬下,奪貫日劍。在此之后,令狐隱便不曉其消息,更不得飛虹劍消息。
千余年的守望,得來竟全不費功夫!
令狐隱簡直不敢想信自己手中的利劍!
不過,自己的青鋼锏也伴隨了自己多年,舍棄它,也實在不舍得!
罷,罷,罷,就當(dāng)是又失去了一個親人!想到這兒,令狐隱的心頭又是一陣絞痛。
他單膝跪地,一劍一劍地鏟出泥土,劍鋒銳無比,就連掘土也不拖泥帶水,無一時便在地上掘出一個三尺余長的洞穴,令狐隱小心地葬锏其中,立了許久,才緩緩離開,只留下一路月光……
三日后,關(guān)丘。
“白存煞,回見了!”令狐隱撫摸著星兒的頭,憂郁地對眾人說。
“小隱啊,你的傷勢……”向來不善表達(dá)的冷凝風(fēng)的眼中也流露出絲絲愁緒。
“沒事,不出月余定然會好……”令狐隱強作輕松。
“霜凜,到了那兒,替我向司馬晦間好!”蕭寂的神情更是依依不舍。
“令狐叔叔,留下來陪陪我吧,我們一起除暴安良,做大英雄!”年幼的星兒也在做最后的挽留。
“謝謝你們的好意,白世兄,蕭少俠,冷大人,小星兒,再見了,送君千里,終有一別,不用再候了,摯友之咐,刻不容緩,我去那兒,一定會照看好我自己的!”令狐隱向所有人回瞥了最后一眼,強忍著內(nèi)心的不舍與留戀,回首離去,不再回身……直至行出他們的視野,行出陶吳,行至日薄西山,令狐隱終于哭出了聲——一路走來,他失去了太多,近乎一無所有!
前方,是一片遠(yuǎn)山,遙不可及,身后阡陌縱橫,廖無邊際,未來的路,又會有什么迎接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