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林中生態(tài)復雜,灌木、枯枝、各類花草荊棘都是妨礙前進的大問題。平常人穿著一身干練服裝,走在這里面也難免磕磕絆絆。
可前面的神秘人長袍曳地如水銀,遇見什么盤根錯節(jié)都飄然滑過。
他急急的走,穿行叢林如魚得水。小個子懷疑,就算是土生土長的樹精,穿行叢林是否也能如神秘人這樣從容輕松?
他的疑問還不止于此。
據(jù)帝國情報,GBL教徒已完全化為無法溝通的怪物。那么,前面這個人是不是GBL教教徒?如果不是,為什么會對他們伸出援手?如果是,為什么援助之后又匆匆離去?
神秘人沒有刻意留下或抹去痕跡,有時卻會留下誤導信息。他為什么要這么做?如果不想讓人跟上,直接消磨掉痕跡就可以,以他的能力大概是可以做得到這一點的。
小個子停留在一處誤導信息面前,四周香味濃郁,他正猶豫是不是繼續(xù)跟蹤。
為了適應多變的環(huán)境,冒險家往往身具數(shù)藝,追蹤術也是其中之一。
年輕的沒有經驗的追蹤者,會將大量精力放到搜尋腳步痕跡之上。甚至有的追蹤者一旦目標離開視線,就無法繼續(xù)進行追蹤了。
但老練的冒險家卻全然不存在這些毛病。
在他們看來,腳印、磕碰、氣味、能量傾向、沿途植物反應都屬于‘痕跡’的一種。
雁過留影,風過留聲。
追蹤不僅僅是眼睛觀察,還有手的觸碰,味的分辨,能量的感應都可以幫助自己追蹤。
小個子作為夜魘隊伍中斥候候補,這些技巧都是爛熟于心。
問題正在這里。
他沒有寸步不離的緊跟,而是掉著一截距離遙遙鎖定。樹精叢林的復雜路況,必須留給援軍的尋路啟示,決定了這是最恰當?shù)倪x擇。
兩人一行一追,都是進行超視野的博弈。
在這種博弈中,小個子就感覺到了對手經驗的高超。他的一系列行為,簡直就像是在
——考驗。
他停留于此,正是因為對方出的考題難度拔高到了全方位。無論是聽覺、嗅覺、視覺、味覺、能量感覺。誤導出現(xiàn)于知覺的每個領域。
他完全能肯定,對方絕對是有意為之。
為什么?怎么辦?
孤軍深入不是明智之舉,他對自己的實力非常有數(shù)??v然比怒風隊的鼴鼠要高,也不會高到天上去。
大于伯仲之間,小于云泥之別。
未知環(huán)境中,比自己弱幾分的鼴鼠腿都被打斷了,若非救援及時,大概命也是沒了。
換做自己,情況能樂觀多少?
神秘人正在遠去,援軍應該是踏上旅途了。小個子想。
機會將逝,風險遞減。
小個子咬咬牙,最終腳下一動,選定方向跟了上去。
通過又一重考驗,前面的路豁然開朗起來。
下垂的藤蔓沒了,交錯的樹枝也沒了,古木植物統(tǒng)統(tǒng)往兩側排開。
樹精叢林之中,出現(xiàn)一片石頭建筑物。這些建筑原本應該是白色的,現(xiàn)在已經爬滿青苔。一些石桌石椅的根部甚至長了蘑菇。
建筑物都非常規(guī)則,大多數(shù)是四邊形與圓拱的組合。這與神殿外圍所見如出一轍。
小個子檢查痕跡,最后的線索留在此地,指向的是通往地底的石門。
他謹慎地靠近黑洞洞的石門,往里面扔了一個螢石,微微的光亮照出石門之內的場景。
一尊粗獷的古代神像屹立中央,繞過他就是一處往地底的通道。
小個子對上了石像雙眼。
他昏迷了。
……
“hen ya baka suo la suo lei die suo lei qie ki suo soo ke die soo ……”
天旋地轉,人影重重。
戴面具的人圍繞他不停旋轉,面具千篇一律,反復出現(xiàn)。小個子數(shù)不清究竟有多少人對他唱咒,好像只有一個,好像又有無數(shù)個。
深淵……深淵……
小個子呼喚著。
深淵是萬物的陰影,是世界之底面。
順著他的呼喚,深邃的黑暗開始侵蝕畫面,直到所有幻象全部剝落。
黑暗像是堅冰,將他的識海牢牢凍結,不讓外面的進來,也不讓里面的出去。
“教長,這個孩子似乎把自己徹底封印起來了?!卑凳覂?,唱咒人停止了吟誦。
“這……”周圍的教徒面面(指面具與面具)相覷,一時不知該做何好。
他們本來是為了安撫這個冒險家的靈魂,驅逐羅特斯無形的精神干擾,沒想到卻觸發(fā)反彈。
“沒事。至少我們現(xiàn)在可以確定它不是羅特斯的爪牙?!苯涕L淡淡說道。
室內眾教徒服色統(tǒng)一,皆是血色。面具也統(tǒng)一,都是復眼勾牙的陶瓷面具。唯有他一人身著月白長袍,面具深藍且長,材質不明。
“羅特斯的精神控制是不可阻擋的,血之文書上的咒語只能延緩我們淪陷的過程,不能避免它。我們必須趁尚且清醒之時與足夠強大的外力取得聯(lián)系?!?p> “教長,恕我直言,外力并不可靠?!?p> “是的,我們在神殿外圍的同胞被帝國軍不分青紅皂白一并屠戮了。恐怕外面的人根本不在乎我教死活?!?p> “教長,殺了他吧!”
“殺了他吧!”
“殺了他吧!”
暗室內群情激憤,狂熱的氣氛讓溫度都上升了幾度。
唯有教長與跟在其身邊的矮個教徒沒有發(fā)聲。
“注意你們的言行,同胞們。羅特斯對你們的影響更深了?!苯涕L仍是那么波瀾不驚。
旁邊的小教徒本來有些害怕狂熱的人群,此時偷偷瞄了他一眼,心里安定許多。
教長的話語仿佛有魔力一般,登時向越燃越盛的火焰上澆了一盆冷水。氣氛迅速冷靜下來。
“抱歉,教長?!眲倓偟某淙艘脖豢駸崆榫w帶動,此時清醒過來,向教長行禮道歉。
其他教徒紛紛低下頭,不敢直視教長。
“我能理解你們的情緒。”教長說。
“羅特斯降臨后,陸續(xù)有過不少外來者登上天帷巨獸。不過要么實力不濟幫不上忙,要么被羅特斯控制反過來暴露了我們的隊伍?!?p> “但,無論外來人做了什么。此時我們都不能有任何情緒上的波瀾。如同我們不能對墮落的同胞懷抱哀傷一樣,我們也不能對外來者懷抱任何憤怒。”
“不然,任何情緒上的波動都會被羅特斯的精神推向極端,最終迎來淪陷。”
教徒咸稱是,卻都一時無言。他們作為GBL最后幸存者,眼睜睜看著一個個同胞淪陷,卻不得不掩蓋內心洶涌的悲哀,甚至連對始作俑者的恨意都不能有。
一個正常的人,連正常的情感都不能宣泄,這是多么痛苦的事情?
小教徒看著身旁的教長,自從羅特斯降臨后她這位可敬的叔叔總是一副冷淡的模樣。
沒人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甚至有不少人私底下議論教長是不是早就被羅特斯控制了,所以才對教徒們的一切遭遇無動于衷?
教長,準確的來說審判者馬歇爾。對底下的議論從不關心。作為審判長,血腥凈化首領,教義最終執(zhí)行者,馬塞爾深知自己該做什么,也知道自己只能這么做。
否則,當他陷入瘋狂或者淪陷,GBL教就真的滅亡了。
“帝國軍的到來說明天帷巨獸開始進入人們的視野。越來越多強有力的外來者會登上這里,這是我們復教的唯一機會。”教長示意屬下將昏迷的小個子拖到石床上安置。
“雖然帝國軍不可靠,但冒險家卻是可以拉攏的。他們居無定所,對我教財寶典籍并無掠奪之心?!?p> “通過剛才的試探,這個人符合要求。我們有必要與其背后的隊伍取得聯(lián)系,在他們離開樹精叢林之前攔住他們!”
GBL教的幸存者們躲在樹精叢林不是沒有道理的。
羅特斯的精神場覆蓋整個天帷巨獸,無處不在。但在某些地方,精神影響會削弱許多。有人猜測,羅特斯的精神是不是會被固態(tài)物體所阻擋?窘于缺乏實證,猜測僅僅停留在想法中。
不過憑著這種直覺的指引,他們發(fā)現(xiàn)樹精叢林就是一個相對安全區(qū)域。
相對安全,九級地震比起十級地震也是相對安全。
削弱不代表消失。樹精叢林也開始漸漸被羅特斯侵蝕,森林的居民們已經開始淪陷。每棵樹都有可能正在成為或者已經成為了羅特斯的眼線。
GBL教的存在岌岌可危。
“貿然接觸并不明智,教長?!背淙苏f道。“冒險家都是亡命之徒,賭命之輩。很難說他們會在我教復教過程中擔任什么角色?!?p> 教眾都附和。小教徒也點頭,冒險家不全是好人,這是長期以來的接觸與失敗使他們明白的。
“不錯。帝國與冒險家都不是理想的盟友?!?p> 一個陌生聲音驟然響起。
“誰?”
“出來!”
“保護教長!”
“羅特斯已經找到這里了么?”
教眾們緊張地注視周圍,想要找出聲音的主人。
“請不要害怕,我是來幫助你們的。”來人從陰影中顯身。
教眾看過去,短刀、短發(fā)、緊身衣,走路無聲。
教長平靜地站在原地,等待來人自報家門。
“我是博肯?涅夫。公國密探。奉女王之命調查天帷巨獸異變?!辈┛险旅嬲郑允咎拐\。
光光光光光明
祝還在看我的二十來個書友中秋快樂。今天會多更點。 練筆之作,不要浪費推薦票^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