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剛蒙蒙亮時,楚立夏迷迷糊糊地聽到輕輕的叩門聲。
她翻身下床,輕手輕腳地走到門根前。
這個時候叩門,多半是季凌無疑,但聽著一下又一下有節(jié)奏的樣子,又不像是那個不懂禮貌的家伙。
“楚小姐,請問您在嗎?”楚立夏聽清楚了,果然不是季凌,而是阿杰。
“有事嗎?”這個時間,無論是誰,她都不想輕易放進來。
“季少的傷,流血太多,需要您幫忙看看?!卑⒔艿穆曇艉艿?,語氣中透著焦急。
果然無事不登三寶殿,她還想阿杰找她會有什么事兒,繞了半天,還是姓季的。
楚立夏答應一聲,重回房間披了件外套開了門。
對面季凌房間的門大開,她隨阿杰走進去,只見季凌雙眼緊閉,修長的身體倒臥在沙發(fā)上,臉色蒼白的嚇人。
“還是送醫(yī)院吧!”楚立夏幾乎是哀求。
“楚小姐,您了解季少的性子?!卑⒔芸戳丝醇玖?。
他已經(jīng)微微睜開眼。
“包一下就好!另外,把趙傳中弄來?!彼穆曇艉艿停Z速很慢,認識他這么久,楚立夏第一次看到這個冷冰冰男人,也有軟弱的時候。
“這么下去不是事兒?!笨粗玖璋櫰鸬拿碱^,以及有氣無力的樣子,她的心莫名地疼了一下。
幾分鐘后,趙傳中穿著睡衣出現(xiàn)在大家面前,看了看季凌,氣得搖頭又跺腳。
“明明傷口已經(jīng)有了改善,還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撕扯感染,上次是小童,接下來是楚小姐。你抱也得想想胳膊的承受力不是?”話一出口,才發(fā)現(xiàn)楚立夏就在身邊,不由一下掩住嘴巴,可沖口而出的話,卻再也收不回。
“當然,關鍵是他的身體糟蹋的太厲害,現(xiàn)在更難恢復?!壁w傳中轉移話題,但說的也沒摻假?!鞍ィ∽?,我不是嚇你,小心胳膊保不住?!?p> “趕緊送醫(yī)院?。 背⑾膰槾袅?,她無法想象迷人的可以打100分的季凌,會接受自己身體上的殘缺。”
阿杰皺眉:“楚小姐,你,你是知道的?!睕]錯,阿杰不能說,季凌倔強的很,寧死不去。
“阿杰,你帶我出去一下,我有辦法。”
說罷,不待季凌反應,已經(jīng)起身向門外走。
阿杰看看季凌,再望望楚立夏,不知聽誰的。
季凌無力地抬眼,點了點頭。
阿杰連忙跟著楚立夏下了樓。
“去哪里?”上了車,打著了火,阿杰問側頭問。
“我家?!?p> “什么?”阿杰以為自己聽錯。
“我家,我外公生前是有名的外傷大夫,現(xiàn)家里有專治外傷的藥。不遠,也就三百多里地?!?p> “曉得了?!卑⒔懿淮⑾闹v完,已經(jīng)一腳油門兒,轟出了別墅大院兒。
他們身后,季凌冷眼望一眼趙傳中:“怎樣?還自欺欺人地賭她喜歡你?”
“季凌,你可惡!”趙傳中看著楚立夏果斷離去的背影,眼中現(xiàn)出無限絕望。
沒錯,兩人話趕話說到楚立夏,他堅信楚立夏對他有好感,會成為趙家的媳婦,季凌和他打賭,自己不過三分鐘,就能讓楚立夏為他跑斷腿。
趙傳中無意當中聽楚立夏說她外公曾經(jīng)是鄉(xiāng)里遠近聞名的外科醫(yī)生,據(jù)說當時家里還有止血抗感染的藥。于是當即決定就以此來做賭注。誰成想這一招不僅瞞過了楚立夏,連阿杰也一同上了勾。
不過,話說回來,季凌的傷口,實在也不宜再拖下去了。
看到女兒一大早從天而降,楚母站在家門口瞅了半天。
待楚立夏說明來意,老太太剛剛見到他們歡喜時的臉,一下僵了。
“不是我不肯拿出來,而是家里實在就剩了唯一的一包。給了朋友,你們未來要是再有點什么事兒,可就……所以,我不同意?!背刚f完,一挑珠簾進了里屋。
“媽!”楚立夏追上去。
“你不知道這包藥對你和我們家意味著什么?!背赴杨^轉到一邊,無視楚立夏的懇求。
“阿姨,您可以賣給我們。多少錢,你隨便開!”阿杰在門外輕聲道。季凌在英國時,楚立夏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他的傷,若非珍貴,她應該當時就提到家里有外傷藥這事兒,直到今天才下定決心開口,說明這種外傷藥實屬難得。
“賣?你知道這藥意味著什么?不僅僅能治病,而是能治愈我這老婆子對家人的思念。”
楚母的一句話,阿杰立馬沒了接話的勇氣,人家都說到這份上了,看來指定是怎么求都不成。
“可是媽,如果他是我男朋友呢?”阿杰正欲離開,忽聽楚立夏冒出這么一句。
“你男朋友?騙鬼呢?”老太太顯然也是見過事兒的人,怎容得她一句話唬住。
“媽,對不起!我和他,我和他……”
阿杰知道,接下來的話,再聽已經(jīng)是大大的失敬,當下對著里屋叫了聲楚小姐,我去外面等,隨后抬腳往外走。
第一只腳還未抬起,屋內傳來啪的一聲響。
阿杰一下呆愣。
他是回去?還是離開?
想著季少等著夢母的藥,想著楚小姐因為季少,已經(jīng)挨了一耳光,阿杰閉目,大大的吸了一口氣,硬著頭皮繼續(xù)往外走。
走到車旁,阿杰緊攥著的拳頭,忍不住狠狠地錘向緊挨著車子的一棵大樹,粗壯的大樹輕輕振動了一下,輕飄飄地落下幾朵粉紅色的合歡花。
是合歡樹?
阿杰抬頭,懊惱之中多了一絲說不出的喜悅。
正在此時,他看到,楚立夏低垂著頭,倉皇地從家里走出來。
阿杰上前想說什么,想了想又住了口。當下后退幾步,恭恭敬敬幫楚立夏打開車門,做了個請的手勢。
楚立夏紅腫著眼睛不語,低頭上了車。
車子在原地打了個彎,一下沖出數(shù)百米。
三個多小時后,當楚立夏與阿杰回到別墅,季凌已經(jīng)在沙發(fā)上沉沉睡去。
阿杰將楚立夏送進房間,沒有問要不要幫忙,而是直接走出房間,隨手關上了房門。
小童聽到動靜,從房間里走出來,要去見楚立夏。被阿杰伸手攔住,他抬手做了個禁聲的動作,牽著小童小心翼翼地下了樓。
沉睡中的季凌,眉頭緊鎖,不知是夢里的疼痛,還是現(xiàn)實生活的無奈,蒼白的臉與英俊之中,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嬌弱。
楚立夏洗了手,伸手去解他的衣襟,抬頭看他沒有反應,又把兩個指頭輕輕按在他的眉宇間。
好完美的一張臉,天天一副苦大愁深的樣子,累不累?
想到此,她想用力幫他舒展開,猶豫了片刻,又收回手。
被他發(fā)現(xiàn),不定又是怎樣的鄙視。
受傷的胳膊,凝結的血已經(jīng)結在深灰色的襯衫上。她端了一盆溫水,一點點浸濕,可傷口最近處,依舊無法弄開。
怎么辦?
她低頭看看藥,再看看沉睡中的季凌,決定用剪刀剪開是否可行。
手里舉著剪刀,一點點湊近季凌的傷口,冰冷觸到他皮膚的瞬間,季少一下從夢中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