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當?shù)厝说闹敢龓?,兩人很快到達了目的地。
這位柳都的新任邑主為他們留足了神秘感,臨到此時仍遲遲不肯現(xiàn)身。引路人朝蕭祁和蘇炳比了幾個手勢,示意接下來的路將由他們二人獨自前行。
“這邑主大人當真喜歡賣關(guān)子。”
沈知秋有些哭笑不得。
“那可不見得,或許他事務(wù)實在繁忙,實在抽不出身應(yīng)對我們二人?!?p> 蕭祁出乎意料地為這位從未見過的邑主說話。
“何以見得?”沈知秋問道。
蕭祁停下步子,雙眸翻滾,瞬息之間神采變幻幾重。
“他所轄之西部邊陲,風(fēng)調(diào)雨順,綠蔭滿地,花木扶疏。街巷之間,市集喧囂,店鋪林立,皆為良善之作坊,熙熙攘攘,商貿(mào)繁榮。由此可見,此人治下有方,維穩(wěn)一域,誠為英明有為之輩?!?p> “你說的非常有道理?!?p> 沈知秋不免想起先前在東部地區(qū)遇到的那群上來就拉扯住他們欲要強買強賣的人,為首的居然還是個孩童,可想而知該情形之惡劣,持續(xù)時間之久。
再往前不過幾里路,兩人便瞧見不遠處一座高大樸實的建筑,在黃沙之中倍顯寂寥。
沙丘之域,黃沙漫漫,天地間唯有蒼茫。在這片貧瘠之地,有一座樸實堅硬的居處,乃是當?shù)匾刂髦?。宅院雖不大,卻也布局嚴謹,盡顯主人之威嚴。
居處四周環(huán)繞著高大的土墻,墻體斑駁陸離,見證了歲月的滄桑。墻上偶爾可見幾處裂痕,宛如沙場征戰(zhàn)的痕跡,彰顯著此地的荒涼與蒼老。然而,這并未減損其堅固之勢,反而增添了幾分難言的厚重感。
走進宅院,只見院落寬敞整潔,幾株老樹佇立其間,枝葉稀疏,卻依然頑強地伸展著生命的綠意。樹下擺放著幾塊巨大的石頭,看似隨意,實則匠心獨運,為整個院落平添了幾分古樸之韻。
居處內(nèi)部陳設(shè)簡單而實用,家具皆以實木制成,線條粗獷有力,透露出一種原始的美感。墻角擺放著幾個陶罐,里面貯滿了清水,為這干燥的環(huán)境帶來一絲濕潤。窗欞上雕刻著精美的圖案,雖歷經(jīng)風(fēng)雨侵蝕,仍可窺見昔日的華麗。
漸逢夜幕降臨,沙丘之上風(fēng)聲漸起。伴隨著遠處駱駝隊的鈴聲,營造出一種蒼涼而神秘的氛圍。此時,居處內(nèi)火光明亮,溫暖的燈光透過窗戶灑在沙地上,形成一道金色的光暈。在這寂靜的夜晚,它猶如一座燈塔,指引著迷失者前行的方向。
這座樸實堅硬的居處雖無雕梁畫棟之華麗,亦無金碧輝煌之炫耀,卻以其獨特的韻味和堅韌的氣質(zhì)深深吸引著人們的目光。它靜靜地矗立在沙丘之巔,見證著歲月的流轉(zhuǎn)和歷史的變遷,成為這片土地上一道永恒的風(fēng)景。
“真漂亮。”
沈知秋真心實意夸贊道。
另一邊,蘇炳一行人早已先一步換上當?shù)胤?,?guī)規(guī)矩矩地跟隨在沈知疏身后,一路上迎視著本地居民好奇的張望。
沈樂依舊樂此不疲地抓著陸豐易的手,而后者同樣樂在其中,他倆估摸著是這群人中唯二對這場宴會充滿向往和期待的人。沈樂同邑主家常有來往,被母親托付給沈知疏前她也曾受到邑主一家人的恩惠。此時,她正不住地在陸豐易手上寫下諸如“肉”、“好吃”、“人好”這樣的詞眼。
花清逸則不然,他是被圍觀慣了的人,自然表現(xiàn)得相當從容。明明身穿的只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長袍,卻莫名被主人超凡脫俗的氣韻顯得格外華貴。衣衫雖無華麗的裝飾,卻剪裁得體,線條流暢,彰顯出他挺拔硬朗的身姿,衣料雖非名貴之物,卻質(zhì)地柔軟,觸感舒適,仿佛為花清逸量身定做。
人群中他只一眼望過去,那白皙如玉的皮膚,精致無雙的眉眼,瞬間迷倒了男女老少一片人。
和他相比,蘇炳就顯得倒霉多了,他的衣服既不服帖又不柔軟,隨手一捏就是一條難看的紋路。他一路上無數(shù)次被自己的衣擺絆倒,最終忍無可忍地揪住花清逸。
“哎清逸,我們倆的衣服都是沈公子的,我比你還略高一點,為何下擺長出這么多啊?”
花清逸堪堪別過臉藏住了隱在嘴角的笑,他才不說是自己暗戳戳地在腰身和褲腿處分別別了幾根串線的棉針,又偷偷向沈樂借來了石槌敲打衣服,才使它更加平整服帖的呢。
很沈知疏作為他們的帶路人,實則緊張得腦門冒汗。他不僅眼花,而且頭暈。
他無法想象自己接下來將要面臨何種境況。
沈知秋會在那兒嗎?她現(xiàn)在如何了?過得好不好?胖了沒有?有沒有心悅之人?
有沒有…恨自己?
冷不防的,身后有人重重地撞了過來,沈知疏穩(wěn)住身子,肩膀生疼,一股怒意油然而生。
他順著目光看過去,眼前赫然已經(jīng)到了邑主的居所,兩名長身玉立的年輕男子正立在那兒,低聲談?wù)撝裁?。沈知疏一眼就從他們的衣著辨出,這兩人同蘇炳他們一樣,正是外鄉(xiāng)人!
花清逸尤其眼尖,立刻就認出了那兩人的身份,提著褲腿“蹬蹬蹬”就朝他們跑過去,期間不忘給予沈知疏一個暗示。
沈知疏余火未消,他捂住自己被撞的右肩發(fā)愣,只見那兩名外鄉(xiāng)男子其中身形偏瘦的人微微側(cè)過身子,那日思夜想的眉眼映入眼簾的一瞬,他的心跳快要停滯。
是,是她…..
沈知秋正莫名其妙怎么在這等候老半天了還沒人呢,身后似有妖風(fēng)一陣,她扭頭就見花清逸穿著款式古怪的衣服朝自己撲了過來。
“知秋哥哥!”
花清逸特地將自己引以為豪的右臉貼過來,“你們什么時候到的?”
沈知秋驚得直往后躲,“清逸?你怎么….”
她順勢看向花清逸后方,蘇炳騰空出世的大臉比鍋底還黑,明亮的杏目不悅地瞇了起來。
不等沈知秋動手,蘇炳就一把將花清逸提開,直直往幾人面前一杵,不知為何卻不敢目視沈知秋的臉。
蕭祁倒是不那么意外,“好巧,在此處遇上?!?p> 他緩緩掃視了兩人一圈,“你們穿得這般別致,也是被邑主宴請而來?”
“好看吧?好不好看?”
花清逸振奮地蹭蹭沈知秋的胳膊,一副“求表揚”的獻媚嘴臉。
蘇炳看得既火大又嘆服,多年至交,他怎么沒看出花清逸這么會演。
沈知秋更是不為所動,為了擺脫花清逸,她只能絞盡腦汁地稱贊道,“自然好看,穿在清逸你身上,再平平無奇的衣飾也被襯得如同金鑲玉一般,光彩奪目,我的眼睛都要被閃瞎了…”
聽到她這么說,花清逸眸中精光一閃,面上喜不自勝。
蘇炳惡狠狠地哼唧一聲,打斷了兩人,“還走不走了?”
沈知秋心想蘇炳果真還是這般惡劣,此時也懶得同他計較,目光投向他身后。
咦?
那個臉紅傻笑的人是陸豐易嗎?他旁邊那名本地女子是…..
“對了,還要向你們引薦兩位我們在途中遇見的好心人。”
花清逸眼珠一轉(zhuǎn),扭過頭去。
果然,那兒除了陸豐易和沈樂,只剩下一名將臉包得嚴嚴實實,絲毫看不清容貌的人。
陸豐易主動上前,將沈樂介紹給眾人,他沒有參與之前與沈知疏的對話,并不知道沈樂與沈知疏的關(guān)系,在快要將沈知疏的名字一吐為快之時,蘇炳快準狠地截住了他。
“他比較害羞?!?p> 蘇炳指著沈知疏道,“他長得太丑,怕嚇到我們?!?p> 沈知秋:“哦這樣啊…”
沈知疏壓低嗓子:“咳咳…沒錯就是這樣?!?p> 緊接著,蘇炳不斷朝陸豐易使眼色,想法設(shè)法讓他住口。
在他的一番繪聲繪色的描繪中,沈知秋相信了眼前這位蒙面人是本地商人并且替蘇炳他們打跑了洞穴內(nèi)一條毒蛇拯救了他們?nèi)诵彰恼f辭,而這名少女則是他的妹妹,對三人極盡關(guān)切,幫了他們一路上不少的忙。
她真的信了?
沈知疏愕然,在他印象中知秋雖然是個寡言少語的孩子,但貴在機智聰慧,不至于連這種明顯的漏洞都聽不出吧?
廢話!當然聽得出!
他不知道的是,此時沈知秋正在心底暗暗腹誹:
洞穴里哪來的毒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