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2章種因
異變之地。
第五神廟。
兩人走入,通過正殿,九曲回廊,來到第三座山洞中。
“嘩嘩?!?p> 鐵索搖曳聲,在天地間響起。
鐵索中間,同樣鎖著一人,發(fā)須花白,形如枯槁。
林七夜注視著前方被鐵索困住的老者,眸子微瞇。
“娃兒,救命。”
老者看到察覺到有人到來,抬起頭,待看到兩人后,蒼老的臉上露出一抹激動之色,開口道。
“你是什么人?”
林七夜平靜道,“又為什么被困在這里?”
“我是?”
老者聽過眼前人的問題,眸中閃過一抹迷茫之色,片刻后,回過神,道,“我是好人,因為得罪了那些牛鼻子道士,被他們困在這里?!?p> 林七夜注視著鐵鎖中的老者,臉上冷意閃過,道,“那你認(rèn)識我身邊的姑娘嗎?”
老者愣了一下,旋即搖了搖頭,道,“不認(rèn)識?!?p> “你說困住你的人是道士,那你,又是什么身份?”林七夜神色淡然地問道。
“我是,我是?!?p> 老者想了想,旋即眸子一亮,道,“我是教書的?!?p> 林七夜看著老者的反應(yīng),沒有再多問,轉(zhuǎn)身看向后方的還珠,道,“能不能救?”
林還珠輕輕搖頭,道,“不能?!?p> “丫頭,你我無冤無仇,你為何要害我?!?p> 老者聞言,立刻急了,喊道。
林還珠安靜無言,沒有理會。
林七夜點頭,什么也沒說,轉(zhuǎn)身離開。
“娃兒,救我,只要你救我出去,我一定會報答你的!”
后方,老者急聲喊道。
林七夜沒有再回應(yīng),帶著還珠離去。
“他們很危險?!?p> 兩人出了神廟后,林還珠忍不住主動開口解釋道。
“不必多解釋?!?p> 林七夜平靜道,“林家規(guī)矩,術(shù)業(yè)有專攻,專業(yè)之人做專業(yè)之事,互不干涉,那些人,你比我了解,所以,你說的算。”
林還珠聽過,神色微怔,旋即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p> “你要漸漸適應(yīng)你林家人的身份?!?p> 林七夜神色平和道,“這種小事,我以后不會再提醒你?!?p> “嗯,多謝兄長?!绷诌€珠輕聲應(yīng)道。
“走吧?!?p> 林七夜說了一句,目光看向遠(yuǎn)處的兩座神廟,眸中凝色閃過。
那兩座廟中,又困著怎樣的人?
千年前的道門,究竟做了怎樣驚世駭俗的事情。
數(shù)息后,林七夜回過神,繼續(xù)朝著第二神廟的方向走去。
第二神廟,兩人走入,沿途,主殿、偏殿、九曲回廊,四座神廟幾乎一模一樣。
兩人走過九曲回廊,毫無意外,在第四座山洞內(nèi),看到了第四位冥土。
“咳咳咳!”
縱橫交錯的鐵索中,劇烈的咳嗽聲不斷響起,被鎖在里面的人,是一位身材消瘦的男子,臉色極其蒼白,病懨懨的樣子,給人一種說不出詭異感。
“兄長,走?!?p> 不等里面的人說話,林還珠神色突然一變,立刻拉過眼前兄長,迅速離開。
兩人方才退出山洞,縱橫交錯的鐵索中,男子抬起頭,臉上露出一抹陰森的笑容,整個山洞也隨之劇烈搖動起來。
黑色氣流,由男子為中心,不斷向外蔓延,下一刻,千百鐵索不斷搖曳,數(shù)不盡的符咒亮起光芒,壓制男子的力量。
九曲回廊內(nèi),林七夜感受到前方山洞中若隱若現(xiàn)的氣息,眸子微沉。
不妙,此人竟然已可以動用這么多力量,弄不好,過不了多久就能憑借自己的力量脫困。
“還珠,你強,還是他強?”
林七夜看向一旁的女子,問道。
“他?!?p> 林還珠如實應(yīng)道。
“去第一座神廟?!?p> 林七夜聽過身邊女子的回答,沒有再多耽擱,快步朝外面走去。
老者、稚子、病人,接下來的一人,不難猜了。
兩人隨后離開第二神廟,朝著第一神廟走去。
外面的天色,如今已完全暗下,殘月掛高,夜色十分寂靜。
異變之地外,數(shù)不盡的武者們集聚,卻無人敢踏入其中。
此前令人驚懼的一幕,至今依舊讓所有人忌憚不已。
半步五境,連反抗的余地都沒有,即便五境大修行者都做不到如此地步。
沒過多久。
第一神廟外。
兩人走來,進(jìn)入其中。
“嘩啦啦。”
兩人剛進(jìn)入神廟,鐵索搖曳聲隨之響起,聲聲刺耳。
九曲回廊前,林七夜剛要走入,便被身后的林還珠拉住。
“兄長,有危險?!?p> 林還珠神色前所未有地認(rèn)真道。
“不可以進(jìn)?”
林七夜停步,問道。
林還珠遲疑了片刻,道,“那座山洞,不能進(jìn)。”
“好。”
林七夜應(yīng)了一聲,繼續(xù)朝著前方走去。
林還珠邁步跟上,柔弱的容顏上,此刻盡是凝重之色。
九曲回廊盡頭,光亮出現(xiàn)。
林還珠再度拉住眼前人,輕輕搖了搖頭,示意不能再靠近。
“嘩啦啦?!?p> 鐵索搖曳聲,越發(fā)刺耳。
透過光明,隱約可見,前方山洞中,無數(shù)鐵索縱橫交錯,鐵索內(nèi),一位只有一腿一臂的男子站在那里,周身氣流洶涌,不斷腐蝕著周圍的鐵索。
隱約可見,距離男子最近的一丈范圍內(nèi),已經(jīng)有數(shù)根鐵索斷裂,上面的符咒亦全都消失不見。
“救我出去。”
這一刻,山洞中,男子似乎感受到了外面有人來了,立刻開口說道,“我可以給你不死不滅的秘法,還有一步入五境的契機。”
山洞外,林七夜聽到前方男子的話語,神色不見絲毫動容,目光反而凝重下來。
麻煩了。
看此人的情況,應(yīng)該很快就能掙脫封印。
還珠和他性命相連,他多少有些把握,才敢放她出來,但是,這四人不同。
“兄長,我們出去吧?!?p> 一旁,林還珠看著前方山洞的男子,神色越發(fā)忌憚,再一次提醒道。
“嗯?!?p> 林七夜點頭,旋即轉(zhuǎn)身離開。
“救我出去!”
就在這時,后方山洞中,一聲怒吼響起,接著一股極其恐怖的力量爆發(fā),黑色氣流瘋狂彌漫開來,竟是隔著封印,拘向九曲回廊中的兩人。
林還珠有感,神色一變,周身幽光大盛,翻手一掌,硬擋彌漫而至的黑色氣流。
兩股氣息碰撞,林還珠口中一聲悶哼,腳下連退兩步,嘴角處,鮮血點點落下。
林七夜見狀,一把拉過前者,迅速退出十丈之外。
九曲回廊中,蔓延的黑色氣流仿佛到了極限,難以再向外擴散。
“沒事吧。”
十丈外,林七夜看著眼前女子,問道。
“沒事。”
林還珠伸手擦掉嘴角的血跡,輕聲應(yīng)道,“兄長,我們快走吧,他若脫困,我打不過他?!?p> “好?!?p> 林七夜頷首應(yīng)了一聲,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的山洞,目光無比凝重。
老、弱、病、殘,道門四厄全都齊了。
那還珠是什么?
回去后,要問問那一位了。
災(zāi)厄
深夜。
異變之地。
鐵索搖曳的嘩嘩聲若隱若現(xiàn),到了夜晚,更加的頻繁。
第一神廟前,兩人一前一后走出。
“走吧,該回家了?!?p> 林七夜看了一眼天空上的殘月,說道。
“家?!?p> 林還珠聽到這個陌生的詞語,輕輕呢喃了一聲,旋即點了點頭,道,“好?!?p> 兩人隨后一同朝著異變之地外走去。
夜下,異變之地外,依舊還有無數(shù)武道強者們等候,帶看到兩人走來后,下意識向后退去。
林七夜走出異變之地,身后,林還珠跟隨。
然而。
就在林還珠將要踏出異變之地時,周圍天地間,異光大盛,化為牢籠,困鎖禍?zhǔn)磊ね痢?p> 林還珠前行之路,頓遭阻隔。
“兄長?!?p> 一步之隔,仿佛天塹,林還珠面露急色,喚道。
林七夜停步,轉(zhuǎn)身看著后方寸步難行的還珠,眸中閃過一抹凝色,沒有猶豫,重新走了回去。
“兄長,我出不去。”
林還珠看著眼前重新回來的兄長,情緒低沉道。
“不急,總有辦法?!?p> 林七夜安慰了一句,目光看著周圍漸漸消失的光華,眸子微微瞇起。
看來,整個異變之地就等同于一座大陣,還珠他們五人,不是想出就能出的。
異變之地外,南嶺各方的武道強者們看到這一幕,互視一眼,心中齊齊出了一口氣。
那個女人好像出不來!
“林家小子,那女人是災(zāi)禍之源,你將她放出,就不怕遭報應(yīng)嗎!”
眾人前,一位五境大修行者壯起膽子,站在道德的制高點,大聲呵斥道。
“沒錯,林家小子,你怎敢做出這樣禍及天下蒼生的事情!”
又有一位五境大修行者開口,義正言辭斥責(zé)道。
“對,林家小子,你闖大禍了!”
“林家家門不幸啊!”
異變之地外,各方武者看到眼前女子出不來,全都有了底氣,開始破口大罵起來,發(fā)泄心中的怒火。
林七夜冷冷地看了一眼外面的一群白癡,沒有理會,帶著還珠先行離開。
后方,一群人看到兩人離開,又罵了一會兒,覺得實在沒有意思后,漸漸停下來了。
吵架這種事情,要有來有回才行,單方面輸出,很難持久。
“儒首?!?p> 異變之地,一處相對空曠的高地上,林七夜北望,恭敬一禮,道,“您老人家見多識廣,可有什么辦法,將還珠帶出去?”
“你想好了嗎?”
太學(xué)宮,東院,孔丘看著南嶺方向,開口問道。
“她現(xiàn)在是林家人?!?p> 林七夜平靜道,“有什么事,我擔(dān)著?!?p> “罷了?!?p> 孔丘聞言,輕輕一嘆,道,“十四天后,月圓之夜,子時一刻的時候,那座大陣會有一瞬間力量減弱,屆時,她便能夠出來。”
“多謝。”
林七夜再度恭敬一禮,微笑道,“回去后,我再帶著還珠當(dāng)面向您老人家道謝?!?p> “呵?!?p> 木屋內(nèi),孔丘淡淡一笑,道,“你的心思,可真不少?!?p> “過譽?!?p> 林七夜神色平和道,“還珠要想在世間立足,得到你老人家的認(rèn)可,是最有效的方式。”
“回來再說。”
木屋中,孔丘應(yīng)了一聲,沒有再多言。
異變之地內(nèi),林七夜也沒有再說什么,他很清楚,想讓那老頭幫忙,不是那么容易的。
回去后,有得談了。
“還珠,再等幾日。”
結(jié)束通話后,林七夜看向一旁的女子,語氣溫和道,“十四天后,你便能出去了?!?p> “多謝兄長。”
林還珠面露感動之色,說道。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林七夜應(yīng)了一句,看了看周圍的景象,隨便找了一處還算遮風(fēng)避雨的巖壁,升起了篝火。
兩人隨后在篝火前坐下。
夜已深,異變之地十分安靜,唯有篝火燃燒的噼啪聲不時響起。
篝火前,林七夜拿出飛仙訣的功法繼續(xù)研究,七式已成,所剩,唯有最后,也是最難的第八式與第九式。
林還珠也不打擾,安靜地坐在那里,不言不語,耐心等待。
十四天,對于已不知道被困了多少歲月的林還珠而言,著實不值一提。
就在林七夜和林還珠在異變之地等候月圓之夜時。
大商都城。
漫天大雪飄零,寒冬,越來越冷。
過了年節(jié),本已到了開春,只是,春暖花開的日子,看上去依舊遙遙無期。
如今,即便是平民百姓,都已經(jīng)感受到天氣的異常,終日惶恐不安。
“有小弟的消息了嗎?”
內(nèi)院,林幼薇看著眼前的紅燭,關(guān)心地問道。
“還沒有?!?p> 紅燭搖了搖頭,道,“放心吧,有黑叔和白姨跟著,小七夜不會有事的?!?p> “嗯?!?p> 林幼薇點了點頭,眸中擔(dān)憂之色依舊難掩。
朱珠之事,對小弟的打擊肯定不小,她真擔(dān)心小弟過不去自己心理這關(guān)。
“大小姐,白公子來了?!?p> 就在這時,內(nèi)院外,一名小廝快步走來,恭敬行禮道。
“應(yīng)該是有小七夜的消息了?!?p> 紅燭聞言,立刻想到了什么,說道。
話聲方落。
內(nèi)院前,一道衣著白色儒袍的身影邁步走來,朝著院中的兩人客氣一禮,道,“林姑娘,紅燭姑娘。”
“才回去幾天,怎么又變得這么婆婆媽媽的了?!?p> 紅燭見狀,沒好氣地說道,“快說正事,是不是有小七夜的消息了?”
“嗯?!?p> 白忘語面露無奈之色,收起繁文縟節(jié),道,“林兄如今在南嶺的異變之地,應(yīng)該半個月后動身回中原?!?p> “半個月?”
林幼薇聞言,詫異道,“為何要半個月后再回來。”
“等一個人。”
白忘語如實道,“林兄在異變之地的神廟中救出了一位姑娘,取名,林還珠,此女,十四日后的月圓之夜方才能出異變之地。”
“林姓?”
林幼薇聽過,心神一震。
賜林姓,便意味著入林家,那位姑娘,對小弟恐怕十分重要。
“還珠。”
一旁,紅燭呢喃了一句,道,“朱珠,難不成?”
思及至此,紅燭眸子閃過難以置信之色,道,“那位姑娘,可以讓朱珠死而復(fù)生?”
“有這個可能?!?p> 白忘語點頭道,“那位姑娘,被道門鎮(zhèn)壓神廟之中已逾千年,若無必要,以林兄的性格,絕不會冒險放她出來?!?p>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林幼薇回過神,沉聲道,“不論她此前是什么身份,做過什么,現(xiàn)在,她既然入了林家,便是林家人,她不負(fù)林家,林家,絕不負(fù)她!”
“長姐,定然會喜歡你的?!?p> 日落日升,不知幾個晝夜,異變之地。
林七夜看著天空,微笑道,“還有二哥,對了,還有你義父老林,你以后要行的禮可不少,當(dāng)然,禮不會白行,是有見面禮的?!?p> 天際。
皎月東升,轉(zhuǎn)眼,盈月高照。
“走了?!?p> 篝火前,林七夜起身,神色平和道,“回家!”
回林園
月圓夜。
子時將至。
林七夜帶著還珠來到異變之地的邊緣,等待子時一刻的到來。
皎月東升,高掛月空。
異變之地外,各方的武道強者們走了許多,又來了許多,有的是在等機會,有的是在看熱鬧。
“這小子要做什么?”
子時至,一名五境大修行者看著前方走來的兩人,詫異道。
“管他呢,反正那個女人出不來,那小子若是敢一個人出來,我們立刻擒住他!”
一旁,第二位五境大修行者冷笑一聲,道。
“不錯,我就不信他能在里面呆一輩子!”
第三位五境大修者開口,神色冰冷道。
眾人嘈雜的議論聲中,異變之地邊緣,林七夜抬頭看著天際的盈月,沒有理會外面的人。
那老頭說,出去的時機,只有一瞬間,絕不能錯過了。
月西行,時間,一點點過去。
終于,月正當(dāng)中時,子時一刻,到來。
“還珠,走!”
林七夜一把拉住身后女子的手,準(zhǔn)備離開。
“放我出去!”
就在這一瞬間,天地間,一道憤怒異常的聲音響起,恐怖的氣息彌漫,響徹天地。
異變之地力量減弱,無窮無盡的黑色氣流由第一座神廟彌漫而出,所過之處,萬物腐朽,盡數(shù)毀去。
“走!”
林七夜有感,立刻拽著還珠朝外面走去。
剎那,天地各方,異光升騰,阻止冥土脫困。
林七夜見狀,周身真元升騰,催動白月神石,以神物之力,籠罩兩人之身。
神物阻隔,異變之地對冥土的壓制進(jìn)一步減弱,兩人相繼從中走出。
瞬息后,子時一刻過去,異變之地的力量恢復(fù),第一座神廟中,怒吼聲漸漸被壓下,周圍黑色氣流也隨之消失。
異變之外,各方強者們看著里面駭人的一幕,心中震驚久久難抑。
眾人身邊,林七夜帶著還珠走過,從始至終,沒有任何一人上前敢阻攔。
“就,就這么讓他走了?”
兩人走遠(yuǎn)后,一位五境大修行者開口,沉聲道。
周圍,眾人沉默,不敢說什么。
那個女人的恐怖,他們都曾親眼見識,即便不愿放那林家小子離開,又能如何。
“還珠?!?p> “嗯?”
“回家之后,跟你紅燭姐學(xué)一學(xué)為人處世,還有,你身上的氣息,也要學(xué)會壓制?!?p> “嗯?!?p> 路上,林七夜叮囑了很多,即便他和還珠的命格與性命相連,也沒有絕對的把握,能讓還珠一直如此聽話。
讓還珠多經(jīng)歷點紅塵事,不是壞事。
連他這個兩世為人的怪物,都被紅塵事束縛,他相信,還珠也不會例外。
南嶺,中原,山高水長,一路之上,林七夜帶著還珠走遍千山萬水,親眼見識各方風(fēng)土。
待兩人踏上中原大地時,已是一個月后。
一個月的時間,林還珠的樣子明顯有了變化。
雖然看上去依舊柔柔弱弱,但是,身上多多少少有了幾分人氣。
“兄長?!?p> 南境的一座城中,林還珠指著街邊一個攤位上琳瑯滿目的小盒子,輕聲問道,“那是什么?”
“胭脂水粉,女人化妝用的東西。”
林七夜回答道,“你紅燭姐對這些東西最是熟悉,回去后,她會教你怎么用?!?p> 又十日。
兩人距離大商都城,已經(jīng)近在眼前。
林園,內(nèi)院外。
一名小廝快步走來,將密信送至。
紅燭接過信看了一眼,轉(zhuǎn)身走向一旁的房間。
“小七夜回來了。”
房間內(nèi),紅燭將密信遞了過去,說道。
林幼薇接過密信,看過之后,輕輕松了一口氣。
終于回來了。
夕陽將落。
都城外,兩人邁步走來。
太學(xué)宮,東院。
兩人踏入都城的剎那,孔丘立刻有所察覺,目光看向南城門方向,蒼老的眸中閃過一抹異色。
這么明目張膽的回來,著實不像那個小子的風(fēng)格。
看來,南嶺一行,那小子改變了不少。
夕陽西落,天色漸漸暗下。
林園前,林七夜帶著林還珠走至。
府外,林幼薇站在那里,看到兩人,美麗的容顏上露出欣喜之色,快步迎了上去。
“幼微姐?!?p> 林七夜看著眼前女子,微微一笑,道,“我回來了?!?p> “先回府?!?p> 林幼薇壓下心中的激動之情,說道。
“等等?!?p> 林七夜看向身旁的還珠,開口道,“還珠,叫人?!?p> “長姐?!?p> 林還珠上前,乖巧地喊道。
“還珠是嗎?”
林幼薇看著眼前柔柔弱弱的女子,神色溫和道,“走,跟姐姐回府。”
說完,林幼薇上前牽過眼前女子的手,朝著林園走去。
林七夜跟在后面,神色淡有笑意。
“小七夜?!?p> 三人方才入府,紅燭快步上前,喜悅道,“你總算回來了?!?p> 說話間,紅燭的目光下意識看向幼微身邊的女子,面露古怪之色。
這柔柔弱弱的姑娘,怎么看也不像一個連儒首那老頭都感到頭疼的怪物。
不管了,既然已經(jīng)領(lǐng)到家里,那就是林家人,有什么問題,以后慢慢調(diào)教吧。
“老張和老柳都沒有回來嗎?”回內(nèi)院的路上,林七夜開口問道。
“還沒有?!?p> 紅燭搖頭道,“你和火麟兒的決戰(zhàn)后,那兩人便失去了消息,至今還不曾現(xiàn)過身?!?p> “奇怪。”
林七夜聞言,眉頭輕皺,仙子師父和老張跑到哪去了。
內(nèi)院。
四人走回,林七夜看著眼前三人,開口道,“我去睡會兒,還珠,你跟著兩位姐姐,要好好聽話?!?p> “嗯。”
林還珠輕聲應(yīng)道。
林七夜笑了笑,沒有再多言,邁步回了自己房間。
房門關(guān)閉,不多時,油燈也隨之熄滅。
床榻上,林七夜沉沉睡去,三年時間,第一次真正的睡著。
“他是真的累了。”
房間對面,林幼薇站在窗前,看著前方房間,心疼道。
這三年,她就沒有見小弟好好休息過一次。
“整日奔波,又要為林家的未來殫精竭慮,能不累嗎?!?p> 紅燭輕輕一嘆,說道,“就算再累,今夜過后,他還是要重新站起來,推著林家繼續(xù)前行?!?p> 這便是嫡子的宿命,他沒有選擇。
他離開的這些日子,林園可發(fā)生了不少事,林家和皇室之間,隨著小公子回來,恐怕又要有一場腥風(fēng)血雨了。
她甚至不敢想,小公子知曉幼微遇刺之事,會有怎樣的反應(yīng)。
“忘語?!?p> 太學(xué)宮東院,孔丘開口,問道,“有朝一日,他和天下人背道相馳,你如何選擇?”
白忘語沉默,片刻后,認(rèn)真道,“林兄是天命之子,永遠(yuǎn)不會錯?!?p> “呵。”
孔丘聞言,淡淡一笑。
這孩子,終究還是沒有任何改變,和三年前一模一樣。
拜儒首
天初亮。
林園前,馬車已經(jīng)備好。
林七夜早早地帶著還珠離開,毫不遮掩,大大方方地朝著太學(xué)宮方向趕去。
還珠的身份,早晚會成為麻煩,所以,必須先做準(zhǔn)備。
半個時辰后。
太學(xué)宮外,馬車停下,林七夜和還珠相繼走了下來。
“林教習(xí)?!?p> 兩人剛到太學(xué)宮,便有儒門弟子上前迎接,恭敬行禮道,“儒首有請?!?p> “有勞。”
林七夜還禮,旋即帶著還珠朝著東院走去。
很快,兩人來到東院前,帶路的儒門弟子隨后離去,沒有多留。
“儒首,法儒掌尊。”
林七夜和還珠進(jìn)入小院,看著里面的兩個老頭,恭敬行禮道。
孔丘、法儒兩人目光直接忽略眼前小子,看向其身后的女子。
冥土。
這小子,真將她帶回來了。
“小家伙,你的膽子,可真夠大的。”
很快,法儒收回目光,感慨道,“這種事,也只有你敢做了?!?p> “還是有幾分把握的。”
林七夜面露微笑,道,“不過,真正的大麻煩,依舊還在那異變之地里面。”
“什么意思?”
法儒不解地問道。
“道門四厄?!?p> 林七夜平靜道,“四座神廟,鎮(zhèn)壓著四人,分別為老、弱、病、殘,其中,殘與病,應(yīng)該距離脫困不遠(yuǎn)了?!?p> “道門四厄?”
菜園中,孔丘聞言,抬起頭來,問道,“四厄,卻有五座神廟,小家伙,你運氣不錯?!?p> “的確不錯?!?p> 林七夜笑了笑,應(yīng)道,“第一次便選中了正確答案。”
“目前來看,似乎是這樣?!?p> 孔丘意味深長地說道,“小子,你應(yīng)該知道,人心,有時比災(zāi)厄更可怕?!?p> “我明白,所以,我才會第一時間來太學(xué)宮,找到儒首您老人家。”
林七夜微笑道,“還珠要在這世間立足,你老人家的態(tài)度,比任何東西都管用?!?p> “老朽若是死了呢?”孔丘反問道。
“儒首長命數(shù)千歲,不會死?!绷制咭闺S口應(yīng)道。
“是人都會死?!?p> 孔丘無奈道,“罷了,這個問題先不談,老朽拜托你的事情,你想的如何了?”
“儒首,還珠需要一個正式的身份?!?p> 林七夜沒有著急回答,談條件道,“我覺得,太學(xué)榮譽教習(xí)的身份就不錯?!?p> “你小子還真是不見兔子不撒鷹?!币慌裕ㄈ迦滩蛔〕庳?zé)道。
“掌尊,我林家是商賈世家。”
林七夜輕笑道,“做生意,當(dāng)要公平交易,小時候,老師教過我,等價交換是生意的基礎(chǔ)?!?p> “可以。”
孔丘沒有猶豫,直接答應(yīng)道,“老朽死之前,沒人能拿她的身份做文,但是,老朽死之后,就無法保證了?!?p> “那你老人家再多活幾百年?!?p> 林七夜笑著應(yīng)了一句,繼續(xù)道,“好了,儒首你想知道的答案,我現(xiàn)在就可以告訴您老人家,對抗大規(guī)模的妖族,就只能修筑長城,不然,極夜寒冬若至,人族無險可據(jù),黑夜之下作戰(zhàn),等同找死,至于對抗寒冬的辦法,我已讓四殿下去做,唯一,而且無法解決的事情,是黑夜?!?p> 說到這里,林七夜語氣一頓,認(rèn)真道,“沒有陽光,就沒有糧食,幾個月能忍,一年兩年,依靠事前屯糧,也能勉強度過,但是,再久,人族必亡,沒有任何解決之法,長夜若至,與其等死,只想著怎么熬過去,還不如想想,怎么破開黑夜?!?p> “破開黑夜?”
孔丘聞言,眸子閃過一抹異色,道,“怎么破,說說你的想法?!?p> “也沒什么想法,主要是不知道長夜到來的原因。”
林七夜目光看著天空的朝陽,說道,“看這太陽,也不像馬上燃盡的樣子,應(yīng)該是外因?qū)е?,我們那個世界,有一種說法叫做核冬天,就是大爆炸引起的濃霧遮蔽太陽,不過,這個世界不可能出現(xiàn)這種情況,那就只剩下兩種可能?!?p> 說到這里,林七夜語氣一頓,凝聲道,“要么其他的行星也就是你們所說的大世界擋住了太陽光,要么就是地質(zhì)變化引起的異變,導(dǎo)致濃霧或者陰云遮蔽太陽,反正不管哪種情況,對于九州而言,都是解決不了的災(zāi)難?!?p> 孔丘聽過,面露思索之色,片刻后,開口道,“老朽全力推演長夜為何到來,找出具體的原因,你來想解決之法,如何?”
“盡力而為吧?!?p> 林七夜輕輕一嘆,道,“說實話,不論長夜到來的原因究竟是哪個,人族活下去的可能性都不大,人力對抗天象,比登天還難?!?p> “容易,也不會找你了,不是嗎?”
孔丘疲憊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道,“逆天而行的天命之子?!?p> “儒首過譽。”
林七夜客氣一禮,道,“我只是不想坐以待斃罷了,人有為,雖然不一定能勝天,但是,無為,必死。”
“累嗎?”
孔丘輕聲問道。
“活著都累。”
林七夜微笑道,“不然,活著做什么,您老人家活了千年,更累?!?p> “呵?!?p> 孔丘無奈一笑,道,“你這張嘴,真是什么時候都有理。”
“吃飯的手段,沒辦法?!?p> 林七夜應(yīng)了一句,目光看向身后的女子,神色溫和道,“還珠,見過儒首和法儒掌尊?!?p> “嗯?!?p> 林還珠輕應(yīng),上前一步,恭敬一禮,道,“還珠,見過儒首、法儒掌尊。”
“名字不錯。”
孔丘平靜道,“還珠,要好好聽你兄長的話,他為了讓你來到這個人間,可背負(fù)了不少東西。”
“還珠知道?!绷诌€珠輕聲應(yīng)道。
“還珠懂得很少,儒首您老人家不要給她太多壓力。”
林七夜輕笑道,“好了,我去看看小紅帽,不和你們兩個老頭聊了?!?p> 說完,林七夜拱手再度一禮,帶著還珠離開。
“變了很多?!?p> 兩人離開后,法儒開口,輕嘆道。
“不是變了,而是,不再隱藏了?!?p> 孔丘平靜道,“這或許才是他原本的樣子,薄情、冷漠、精于算計,當(dāng)初那沒心沒肺的少年模樣,不過是他蒙蔽天下的偽裝罷了?!?p> 一場決戰(zhàn),撕下了林家最可怕之人的偽裝,從今往后,這個大商要不太平了。
卸下偽裝的林家嫡子,又怎么可能再容忍別人對林家的欺辱。
北院。
朝陽下,劍影紛紛,白忘語為首,數(shù)以百計的儒門弟子正在做早課。
林七夜走來,在不遠(yuǎn)處停下,目光看著前方小紅帽,面露笑意。
“兄長?!?p> 一旁,林還珠輕聲道,“他就是長姐的夫婿嗎?”
“嗯?!?p> 林七夜點頭應(yīng)道。
如今,他最擔(dān)心的就是此事。
儒首那老頭的推算,向來準(zhǔn)確,小和尚歷劫,被弄得人不像人傀不像傀。
那忘語呢?
他的劫,究竟是不是長姐?
報復(fù)
太學(xué)宮,北院。
一群身穿儒袍的儒門弟子們在認(rèn)真地做早課,并沒有注意到不遠(yuǎn)處走來的兩人。
林七夜和還珠也沒有上前打擾,耐心等待。
不多時,早課結(jié)束,眼觀八路、耳聽四方的常昱一眼就看到了不遠(yuǎn)處的兩人,面露驚喜之色,喊道,“林教習(xí)?!?p> 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過去。
林七夜看到眾人熱切的目光,臉上也露出一抹笑意。
“林教習(xí),聽說你打贏了朱雀圣女,真是太厲害了?!?p> 常昱第一個跑上前,喋喋不休道,“是不是火麟兒放水了,不然,以林教習(xí)的實力很難贏啊?!?p> 后方,儒門弟子們也相繼跑了過來,問東問西。
相處兩三年,大家都很熟了,問起來,也沒有什么好忌諱的。
“林教習(xí)能贏,我要占六十三分之一的功勞?!?p> 一位儒門弟子義正言辭地說道。
“切,誰不是!”
周圍,許多儒門弟子一臉鄙視地說道。
“大家都有功勞?!?p> 林七夜輕笑道,“沒有各位的幫忙,我也練不成飛仙訣的第七式?!?p> 這第七式,是儒門弟子們一劍一劍演化出來的,沒有這些家伙,他的確贏不了。
“都該做什么做什么去?!?p> 就在眾人七嘴八舌的邀功時,不遠(yuǎn)處,白忘語邁步走至,語氣淡漠道。
“是!”
常昱等人看到大師兄發(fā)話了,趕忙應(yīng)了一句,一哄而散。
儒門眾弟子都離開后,白忘語看著眼前人,伸手拔出了身后的劍,開口道,“來!”
“還珠?!?p> 林七夜也沒有拒絕,看向身后的女子,神色溫和道,“退后一些。”
“嗯。”
林還珠乖巧地應(yīng)了一聲,退出十丈之外。
兩人對視,隨后,同時身動。
雙劍交并,一者浩然無缺,一者快如驚雷,錯身之間,各展劍上精妙。
平分秋色的戰(zhàn)局,兩口劍,越舞越快,越舞越是凌厲。
“浩然篇,紅塵滾滾?!?p> 戰(zhàn)至白熱,太易起鋒芒,一劍斬落,正氣浩然。
“三尺霜月明!”
浩然近身,純鈞起霜寒,一劍迎上,正面硬擋太易鋒芒。
“轟!”
雙劍碰撞,余波狂嘯奔騰,林七夜腳下退半步,穩(wěn)住身形。
“進(jìn)步不小?!?p> 白忘語收劍,神色溫和道,“難怪能打贏火麟兒?!?p> “夸我,就是在夸你自己?!?p> 林七夜笑了笑,道,“給你介紹一個人?!?p> 說完,林七夜轉(zhuǎn)身看向十丈外的女子,開口道,“還珠,過來。”
“嗯?!?p> 林還珠聽到兄長的呼喚,立刻快步走了上去。
“不必刻意介紹,我知道還珠姑娘?!?p> 白忘語微笑道,“以后,要叫四姑娘了?!?p> “姐夫?!?p> 林還珠盈盈一禮,喚道。
白忘語聽到這個有些陌生的稱呼,啞然失笑道,“林兄,你教的?”
“自己學(xué)的?!?p> 林七夜輕笑道,“走吧,去你房間問些事情?!?p> “好?!?p> 白忘語點頭,旋即轉(zhuǎn)身朝著不遠(yuǎn)處的房間走去。
房間內(nèi)。
白忘語煮上茶水,開口問道,“四姑娘知道她自己的身份嗎?”
“她只是沒有記憶,又不是傻瓜?!?p> 林七夜看了一眼不遠(yuǎn)處的還珠,輕聲道,“我知道你的顧慮,救都救了,再說什么都已晚,慢慢教吧?!?p> “就怕青青那樣的事再發(fā)生一次?!?p> 白忘語輕嘆道,“你也看到了,三藏可被青青折磨得不輕?!?p> “我不是小和尚,還珠也不是青青?!?p> 林七夜應(yīng)道,“老白,我離開這些日子,都城有沒有發(fā)生什么事?”
“紅燭姑娘她們沒有告訴你?”白忘語不解道。
“昨天回林園后就睡了,今天又早早出門,沒來得及問?!?p> 林七夜拎起已開始沸騰的茶水,倒下兩杯,將其中一杯推了過去,說道,“而且,有長姐在家,有些事我也不好多問。”
“皇室,對林園下手了?!?p> 白忘語沒有隱瞞,如實說道,“就在你南下不久?!?p> 林七夜聞言,端起茶杯的手一頓,平靜道,“詳細(xì)說說。”
“你南下沒多久……”
白忘語如實將風(fēng)供奉夜襲林園之事說了一遍,事無巨細(xì)。
林七夜安靜地聽著,從始至終都沒有插話。
“好在林姑娘并無大礙?!?p> 說到最后,白忘語輕輕一嘆,道,“不然,我都不知道該如何和你交代。”
“殺了,有些可惜。”林七夜輕聲道。
白忘語神色微怔,很快反應(yīng)過來,解釋道,“讓他逃回宮,就再也動不了他,即便能夠生擒,僅憑一位供奉的口供,也證明不了什么,還會引來更多的麻煩?!?p> “我明白?!?p> 林七夜淡淡一笑,道,“隨口說說而已,對了,老白,你何時能入五境?”
“托林兄的福,快了?!?p> 白忘語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笑道,“本來我以為還要三五年,現(xiàn)在看來,用不了那么久了,一年吧,也許,更快。”
“請我吃飯。”
林七夜輕笑道,“或者,幫我去丹房搶點丹藥,這次南下,我的那些丹藥,全都吃完了?!?p> “看情況吧?!?p> 白忘語笑了笑,道,“最近丹房看的緊,不好搶了?!?p> “回家。”
林七夜直接起身,道,“剛回來,一堆事要處理,我老人家真是勞累的命,還珠,走了!”
說完,林七夜沒有再多言,邁步朝著外面走去。
后方,林還珠趕忙快步跟上。
兩人走出房門的剎那,林七夜臉色頓時冷下。
敢對幼微姐下手,很好!
死一個供奉,太少了。
一旁,林還珠感受到眼前兄長身上冰冷的氣息,輕聲道,“兄長,我可以幫忙的?!?p> “不必?!?p> 林七夜神色平靜地應(yīng)道,“殺雞焉用宰牛刀,回家后,你先跟著你紅燭姐學(xué)習(xí)為人處世,其他的事,先不用你管。”
“知道了。”
林還珠聞言,輕輕點了點頭,應(yīng)道。
很快,兩人離開太學(xué)宮,坐上馬車,回了林園。
內(nèi)院。
林七夜走回,開口道,“紅燭,幫我把三皇子和大皇子的情報全都找出來!”
“是!”
院中,紅燭看到眼前小公子冷漠的神色,心中一沉,立刻恭敬領(lǐng)命道。
暗子
林園。
內(nèi)院。
房間內(nèi),火炭燃燒聲噼啪作響。
年節(jié)過后將近三個月,寒冬似乎還沒有過去。
林七夜坐在火盆旁,看著桌上的一堆卷宗,一卷,又一卷。
隔壁房間,紅燭正在教授還珠易容、化妝、茶藝等等所有女子應(yīng)該掌握的技能。
還珠學(xué)得很快,基本上教一遍就能記住,有模有樣地重復(fù)出來,所以,紅燭教起來也很省心。
“兄長,喝茶?!?p> 夕陽西落時,還珠端著一杯茶走入,輕聲說道。
“你煮的?”
林七夜放下手中的卷宗,接過茶水,問道。
“嗯。”
還珠輕輕點頭道。
“我嘗嘗?!?p> 林七夜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旋即頷首道,“還不錯,如何,習(xí)慣嗎?”
“習(xí)慣?!?p> 還珠輕聲應(yīng)了一句,道,“長姐和紅燭姐對我都很好。”
“她們是自家人,對你好是應(yīng)該的?!?p> 林七夜微笑道,“人世險惡,唯有家中,方才能讓你安心臥榻,所以,不論如何,要守護(hù)好自己的家,明白嗎?”
“明白。”
還珠再次點頭應(yīng)道。
“去休息吧?!?p> 林七夜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說道。
“還珠告退。”
還珠應(yīng)了一聲,旋即起身退了出去。
房間中,篝火噼啪作響,林七夜拿起兩位皇子的情報卷宗,再次仔細(xì)看了起來。
沒過多久,桌上的卷宗,已全部看完。
林七夜注視著桌上的兩堆卷宗,眸中閃過一抹冷色。
精力有限,兩人,只能先挑一個處理。
看誰運氣不好了。
想到這里,林七夜隨手將其中一位皇子的卷宗丟入了火盆中。
頓時,火盆中,火焰躥升,燃燒的越發(fā)猛烈。
翌日。
天亮不久。
林七夜出了府院,乘坐馬車,朝著東城南方向趕去。
都城東南方,安靜的小院內(nèi)。
俞青玄早早地起來,將院中的落雪清掃干凈,一個人生活,不受外人打擾。
不多時。
院前,馬車停下,林七夜走下馬車,看著院中的女子,面露笑意。
“七夜?!?p> 俞青玄看到來人,臉上露出一抹驚喜之色,道,“你何時回來的?”
“前天晚上?!?p> 林七夜邁步走入了院子,神色溫和道,“昨天去太學(xué)宮辦了些事,今天便來了?!?p> “聽說你打贏了?”
俞青玄強壓心中的激動,問道。
“嗯,贏了?!?p> 林七夜笑道,“最近如何,年節(jié)沒去林園過嗎?”
“沒有?!?p> 俞青玄搖頭道,“年節(jié)時,受思思郡主邀請去了東臨王府,便沒有去林園。”
“東臨王?”
林七夜聞言,眸中異色一閃而過,道,“我與那思思郡主倒是有過兩面之緣,上一次在藏鷺園,看東臨王妃的意思,有意將思思郡主許給四殿下?!?p> “思思郡主也和我提過此事?!?p> 俞青玄點頭道,“王妃的確有這個意思?!?p> “挺好?!?p> 林七夜笑了笑,道,“門當(dāng)戶對?!?p> “還得陛下點頭才行?!?p> 俞青玄輕聲道,“思思郡主畢竟是武王之女,婚嫁之事,不能輕易決定。”
“那是當(dāng)然?!?p> 林七夜笑道,“不過,思思郡主身份不俗,想必陛下不會反對這門親事,慕白那小子,這次可有的受了。”
“別亂說?!?p> 俞青玄忍不住輕聲斥責(zé)道,“四殿下可是皇子?!?p> “呵?!?p> 林七夜輕輕一笑,道,“這里又沒有外人,你不說,我不說,誰又能聽得到?!?p> 俞青玄搖了搖頭,示意別亂說。
林七夜似乎沒有在意,繼續(xù)道,“青玄,你怎么不問我和火麟兒的一戰(zhàn),是怎么贏的?”
“怎么贏的?”
俞青玄下意識問道。
“妖族至寶?!?p> 林七夜笑道,“林園,曾經(jīng)來過一位玄風(fēng)妖王,對速度的領(lǐng)悟,天下第一,我林家花了大價錢,從他那里獲得了一件妖族至寶,加上玄風(fēng)妖王的獨門秘術(shù),所以,我才能戰(zhàn)勝火麟兒?!?p> “七夜!”
俞青玄聽過前者所言,臉色頓變,道,“別亂說話!”
“這么緊張做什么?”
林七夜面露不解之色,很快恢復(fù)平靜,笑道,“算了,我不說就是了,等有機會你去了林園,再讓你見識那位玄風(fēng)妖王留下的寶物,一定能讓你大開眼界。”
“林公子,我還有事,就不留你了,你快走吧?!?p> 俞青玄強壓心中的悸動,然后將眼前胡言亂語的人推出了院子。
“怎么了,青玄?”
林七夜詫異地問了一句,旋即一臉無奈地說,“罷了,那我就先回去,有時間,你來林園,我們再好好聊。”
話聲落,林七夜轉(zhuǎn)身上了馬上,乘坐馬車離去。
約莫半個時辰后。
小院前。
一架看起來平凡無奇的馬車遠(yuǎn)遠(yuǎn)停下,隨后,兩道身影一前一后走來。
正是大皇子慕淵和老太監(jiān)趙桀。
“大殿下?!?p> 俞青玄看到來人,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yù)感,上前行禮道。
“林家嫡子剛走?”
慕淵開口,神色淡漠道。
“離開半個時辰了。”
俞青玄低著頭,如實應(yīng)道。
“他還真是信任你?!?p> 慕淵淡淡道,“什么都肯告訴你,不過,青玄,你卻令本王很是失望。”
俞青玄站在那里,美麗的臉上冷汗直流。
“你知道自己錯在哪嗎?”
慕淵語氣冰冷道,“方才,你只需多問一句,本王就能知道他府中的妖族寶物是什么,藏在哪里!”
“大殿下?!?p> 俞青玄抬起頭,說道,“林三公子只是隨口一說,當(dāng)不得真,妖族之王若真來了都城,太學(xué)宮那位儒首定然不會坐視不理,儒門一直以降妖除魔為己任,不可能放任妖族為禍都城?!?p> “儒門,呵?!?p> 慕淵冷冷一笑,道,“現(xiàn)在的儒門,已不是當(dāng)初的儒門,天下皆知,林家嫡子實力遠(yuǎn)遜于朱雀宗圣女,你覺得,他是怎么贏的?”
俞青玄神色一滯,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勾結(jié)妖族,其罪,當(dāng)誅滅九族!”
慕淵眸中冷意閃過,道,“給你三天時間,本王要知道他所說的妖族寶物是什么,藏在哪里,好自為之!”
說完,慕淵冷冷地看了一眼身前的女子,旋即轉(zhuǎn)身離去。
院中,俞青玄看著大皇子離去的背影,臉上盡是懊悔和自責(zé)之色。
她知道,林公子愿意告訴她這些事,是因為信任她。
只是隔墻有耳。
她這座院子周圍,如今已布滿了大皇子的眼線。
林園。
內(nèi)院,林七夜走回,前方,還珠立刻出門迎接,盈盈一禮,道,“兄長?!?p> “誰教的?”
林七夜面露笑意,問道。
“紅燭姐姐?!?p> 還珠起身,輕聲應(yīng)道。
“不錯?!?p> 林七夜笑著應(yīng)道,“不過,在自己家里,這些禮數(shù)就沒必要了。”
“嗯?!?p> 還珠點頭應(yīng)道。
林七夜上前兩步,剛準(zhǔn)備回屋,又停下了腳步,道,“對了,還珠,近幾日,若是有人入府,不管做什么,你都不要擅自出手,明白嗎?”
“明白?!?p> 還珠聽話地應(yīng)道。
愿者上鉤
“看這天氣,應(yīng)該快轉(zhuǎn)暖了?!?p> 林園,內(nèi)院。
林幼薇的房間中,林七夜坐在火盆前,看著外面,一邊烤手一邊說道,“天氣好像沒冬季那么冷了?!?p> “再冷下去,百姓就熬不住了?!?p> 一旁的桌案后,林幼薇翻閱著手中的賬冊,應(yīng)道,“希望天能快些轉(zhuǎn)暖吧?!?p> “天轉(zhuǎn)暖,也不是什么好事?!?p> 林七夜從紅燭手中的果盤內(nèi)拿過一塊果脯塞入嘴里,道,“北境那些漠北八部的人,一直在等天氣轉(zhuǎn)暖之時,好再次開啟戰(zhàn)爭,他們之前搶的糧草,估計也剩下不多了,若我是澹臺鏡月,肯定不會等到糧草都消耗完,再匆忙開戰(zhàn)?!?p> “多事之秋啊?!?p> 林幼薇輕輕一嘆,感慨道。
“愛咋咋地?!?p> 旁邊,紅燭吃著果脯,不在意地說道,“天塌下來,有個高的頂著,你們兩位談的事可又不是我們這些平民老百姓能管的。”
“也是,想那么多也沒用?!?p> 林七夜笑了笑,道,“對了,那個老變態(tài)整日藏在屋里做什么呢,回來后,就沒見他出來過?!?p> “不知道啊?!?p> 紅燭不在意地說道,“應(yīng)該在發(fā)明什么古怪的東西吧,一直這樣,習(xí)慣了?!?p> “紅燭姐可要哄好你這位便宜師父。”
林七夜輕笑道,“他在,林園的安危,最起碼不用擔(dān)憂了。”
“知道啦?!?p> 紅燭隨口應(yīng)道,“不是還有還珠嗎,還珠也不比我那便宜師父弱?!?p> 一旁,還珠聽到有人提到她,抬起頭來,展顏一笑。
“還珠不適合在這都城中出手?!?p> 林七夜神色溫和道,“雖然有儒首那老頭的幫忙,還珠的身份暫時不會有什么問題,但是,有句話說的好,眾怒難犯,若還珠表現(xiàn)的太過異常,引起百姓的恐慌,即便以儒首那老頭的威嚴(yán),也很難再起到什么作用?!?p> “好吧?!?p> 紅燭聞言,無奈道,“我以為有還珠罩著,我就可以在這都城橫著走呢?!?p> “你不是一直都橫著走嗎?”林七夜笑道。
紅燭一怔,沒有聽明白。
“兄長說紅燭姐姐是螃蟹?!?p> 旁邊,一點就通的還珠很是貼心地解釋道。
“小七夜,信不信姑奶奶我勒死你啊!”
紅燭炸毛,用手臂勒住眼前人,惡狠狠地說道。
“我錯了?!?p> 林七夜立刻服軟,求饒道。
就在兩人打鬧之時。
內(nèi)院外,一名小廝快步走來,恭敬行禮道,“三公子,俞青玄姑娘求見。”
“知道了,將人請到正堂,我隨后就到。”
房間中,林七夜嘴角微彎,坐直身子,應(yīng)道。
“是!”
小廝領(lǐng)命,旋即轉(zhuǎn)身離開。
“青玄?她怎么這時候來了?”
一旁,林幼薇不解地問道。
“過來串門唄?!?p> 林七夜起身,笑道,“幼微姐,我先去招待客人?!?p> 說完,林七夜沒再多言,邁步朝著外面走去。
正堂。
俞青玄坐在客座上,喝著下人送來的茶水,目光游離,明顯有些心不在焉。
“青玄?!?p> 不多時,林七夜邁步走來,招呼道,“可算把你盼來了。”
“林公子。”
俞青玄起身,客氣行禮道。
“干嘛這么客氣,坐吧?!?p> 林七夜走到主位上坐下,道,“剛才幼微姐還念叨你,說你年節(jié)時怎么不來林園過年。”
“事出有因,還望林公子向幼微姐姐解釋一下?!?p> 俞青玄依舊十分客氣地說道。
“已經(jīng)解釋過了。”
林七夜端過下人送進(jìn)來的茶水,喝了一口,問道,“青玄,你今天怎么怪怪的?!?p> “林公子,我今天來,是想看看你此前所說的妖族至寶?!庇崆嘈袷抢泄乱话愕卣f道。
“妖族至寶?”
林七夜愣了一下,啞然失笑道,“哪有什么妖族至寶,那是我和你開玩笑呢,你怎么還當(dāng)真了,勾結(jié)妖族可是滅九族的大罪,我怎么可能做這種事?!?p> 俞青玄聽過前者的回答,下意識松了一口氣。
“青玄你不會真是為了看什么妖族至寶才來的吧?”林七夜笑道。
“不是?!?p> 俞青玄輕笑一聲,搖頭道,“我也是說笑的,七夜,昨日那種玩笑,以后不能再開了?!?p> “知道?!?p> 林七夜輕笑道,“昨天看你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所以才想開個玩笑嚇嚇你?!?p> “我的確被嚇住了?!庇崆嘈o奈道。
“我的錯?!?p> 林七夜笑了笑,應(yīng)道,“下次不這樣了?!?p> 正堂中,兩人你一句我一句隨便聊著什么,并沒有太多有營養(yǎng)的話。
約么半個時辰后,俞青玄起身離去,沒有久留。
府前,林七夜看著馬車走遠(yuǎn),方才轉(zhuǎn)身回府。
內(nèi)院。
林七夜回來時,紅燭盤中的果脯還沒吃完。
“這么快?”林幼薇詫異道。
“隨便聊了幾句,她就走了。”林七夜笑道。
“怎么沒帶她來內(nèi)院轉(zhuǎn)轉(zhuǎn)?!绷钟邹辈唤獾?。
“人家忙?!?p> 林七夜從果盤中拿起最后一塊果脯塞入嘴中,邊吃邊說道,“青玄現(xiàn)在不僅僅是花魁,還負(fù)責(zé)教授思思郡主琴藝,能抽出時間來一趟林園就挺不錯了?!?p> 一旁,紅燭看著空蕩蕩的果盤,撇了撇嘴,這家伙,不僅陰險,還總是搶她的東西吃。
大皇子府。
慕淵聽到眼前女子的稟報,眸子微瞇,道,“原話?”
“一字不差。”俞青玄恭敬應(yīng)道。
“知道了,回去吧?!?p> 慕淵平靜道,“若是有其他的事,本王會派人通知你?!?p> “是?!?p> 俞青玄領(lǐng)命,旋即轉(zhuǎn)身離開。
“殿下?!?p> 房間內(nèi),老太監(jiān)趙桀低著頭,提醒道,“這丫頭已經(jīng)不可信了。”
“本王知道,不過,本王暫時還用得著她?!?p> 慕淵冷笑道,“那林家嫡子可真夠小心的,但是,他越是隱瞞,就越說明,他昨日的無心之言是真!”
“殿下,我們不知道那所謂的妖族至寶是什么、在哪里,并不好找?!壁w桀輕聲道。
“我們找不到,有人能?!?p> 慕淵淡淡道,“妖族,對妖族氣息的感應(yīng)最是敏銳,讓他們來辦事,不就行了?!?p> “殿下的意思是?”
趙桀詫異道,“動用他們?”
“不錯?!?p> 慕淵神色冰冷道,“扳倒林家,就等于除去了父皇的心頭大患,未來儲君的爭奪上,本王就能領(lǐng)先所有人一步?!?p> 月如鉤。
林園內(nèi)院,林七夜看著天際,嘴角彎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這都城,太平靜了,平靜的讓他有些不習(xí)慣。
妖物
寒夜,劍聲簌簌,劍氣縱橫,耀眼奪目。
鳳血護(hù)體,林七夜體內(nèi)的傷勢,早已痊愈,行劍之間,凌厲霸道,冰冷無情。
不遠(yuǎn)處的房間內(nèi)。
正在搗鼓什么東西的卯南風(fēng)有感,目光看向窗外,面露詫異之色。
南嶺一行,這小子的變化好大。
從前的溫和內(nèi)斂,全都不見了。
從前怎么沒看出來,這小子是一個如此薄情冷漠之人。
不多時。
內(nèi)院中,劍鋒停止,寒風(fēng)吹過,滿地雪花上的劍痕全部消失。
房間內(nèi)。
茶水沸騰,一壺茶,剛好煮好。
林七夜走回房間,為自己倒了一杯茶,也為即將到來的客人倒上了一杯茶。
“參見小公子。”
沒過多久,院中,一抹身著青衣長袍,長發(fā)過腰,半遮一目的男子憑空而現(xiàn),恭敬行禮道。
“坐?!?p> 林七夜開口,平靜道。
“多謝小公子?!?p> 天之闕邁步走入房間中,在茶桌對面坐下。
桌上茶水,熱氣蒸騰。
“可知我為何從二哥那里把你調(diào)來?”林七夜神色淡漠道。
“不知?!碧熘I搖頭道。
“因為你足夠聰明?!?p> 林七夜淡淡道,“本來,地傀的身法最適合我此次指派的任務(wù),可惜,地傀沒你聰明?!?p> “多謝小公子夸獎?!?p> 天之闕目光平靜地應(yīng)道。
“做完這里的事,你若想回南嶺,便可以回去。”
林七夜端起茶水,喝了一口,道,“不強求?!?p> “如果任務(wù)結(jié)束,我還活著的話,會認(rèn)真考慮?!?p> 天之闕也端起了身前的茶杯,輕輕喝了一口,應(yīng)道。
“你可沒那么容易死?!?p> 林七夜臉上露出一抹微笑,道,“不然,你也坐不上五大影子殺手第一的位置。”
“小公子過譽。”
天之闕放下手中的茶杯,道,“虛名而已,殺手,還是要低調(diào)一些。”
“有道理。”
林七夜點頭,看了一眼敞開的房門,一掌拍出,房門應(yīng)聲而關(guān)。
“關(guān)上門談事,就不會影響別人了?!?p> 房門關(guān)閉,林七夜看著外面透進(jìn)來的月光,道,“耐心等一等吧,魚兒何時上鉤還不一定,不過,他應(yīng)該很急。”
“小公子為何這么確定,魚兒一定會上鉤?”天之闕不解道。
“因為欲望?!?p> 林七夜笑了笑,道,“給你說一個很簡單的故事,在我的家鄉(xiāng),一直有一些很愚蠢的騙局,不高明,卻總能騙到人,比如,我說眼前的茶,可以延年益壽,包治百病,但是,很貴,要百兩金,你信不信?”
“當(dāng)然不信?!?p> 天之闕毫不猶豫地應(yīng)道。
“你不信,是因為你不需要?!?p> 林七夜微笑道,“但是,有這么一個人,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病入膏肓,無藥可醫(yī),你覺得,我的茶,他會不會買來試一試?!?p> 天之闕聞言,面露思索之色,點頭應(yīng)道,“很有可能?!?p> “這就是欲望?!?p> 林七夜微笑道,“需求、恐懼、期望、猜忌、僥幸、占小便宜,都是欲望,利用好它們,人心,其實很脆弱,也很容易欺騙?!?p> 天之闕聽過眼前人所言,沉默下來,許久,問出了一個不該問的問題,道,“我等也在小公子的棋盤上嗎?”
“其實,我不怎么喜歡下棋?!?p> 林七夜端起茶壺,將兩人杯中再次添上茶水,神色平和道,“讓子,沒意思,不讓子,更沒意思,至于你問的問題,你能坐在這里,便等于林家的一份子,林家人,不算計林家人?!?p> “榮幸?!?p> 天之闕輕聲道。
林七夜剛要再說什么,突然,端起茶杯的手一頓,嘴角微彎,道,“天之闕,該你干活了?!?p> 林園外。
一抹黑影掠過,進(jìn)入林園之后,先在前院的幾個房間翻騰起來,憑借敏銳的感覺尋找想要的東西。
內(nèi)院。
房間內(nèi),林七夜從一旁拿出一個盒子,放在茶桌上,旋即輕輕打開,隨口問道,“你說,他會不會闖進(jìn)來?”
“應(yīng)該不會?!?p> 天之闕搖頭道,“他來,只是想確認(rèn),林家到底有沒有這樣一件東西?!?p> “不錯?!?p> 林七夜贊賞道,“所以,我說你比地傀聰明,但是,我還不想親手處理這件事,畢竟,皇室的事,哪怕牽扯上一點,就會很麻煩?!?p> “借刀殺人?!?p> 天之闕輕聲道,“小公子高明?!?p> “算不得高明?!?p> 林七夜喝著杯中茶,道,“商皇那個老狐貍講究制衡,讓四個皇子斗來斗去,卻從來不打破這個平衡,我想知道,四位皇子的制衡局面,若是被破掉一角,他會是怎樣的心情?!?p> 前院。
黑影找了許久,突然,身子一頓,仿佛察覺到了什么,目光看向林園內(nèi)院。
片刻后,黑影消失,掠向內(nèi)院。
房間內(nèi),燈火通明,黑影停步,聽著里面兩人的談話,陰冷的眸子中閃過一抹異色。
房間中,談話聲不斷傳出,深夜下,似乎無人察覺。
約莫一刻鐘后。
黑影離去,當(dāng)真如天之闕所料,沒有硬闖。
“小公子,屬下告退。”
房間中,天之闕起身,恭敬道。
“去吧?!?p> 林七夜微笑道。
天之闕點頭,邁步走出房間,追了上去。
“這些家伙,真是自尋死路?!?p> 天之闕剛走,紅燭便端著果盤走了進(jìn)來,坐在桌旁,說道,“小七夜,你真陰險。”
“我可什么都沒做?!?p> 林七夜輕笑道,“毒蟲是紅燭姐你下的,其他的活是天之闕做的,即便殺人的刀,也不在我手中,關(guān)我什么事?!?p> “你的確什么都沒做,但是,你的心,臟啊?!?p> 紅燭一臉鄙夷地說道,“命令是你下的,刀是你借的,你依舊是最陰險那一個?!?p> “謬贊了?!?p> 林七夜笑了笑,從果盤中拿出一塊果脯放入嘴中,一邊吃一邊說道,“幾個月不見,紅燭姐御蟲的本事又增進(jìn)了不少?!?p> “廢話。”
紅燭沒好氣地說道,“你都能進(jìn)步,本姑娘我天賦異稟,憑啥就不能。”
說話間,房間外的雪地中,一只只毒蟲爬了出來,進(jìn)入了房間內(nèi)。
紅燭拿出一個小葫蘆,將毒蟲全部收起。
大皇子府。
燈火通明,慕淵坐在房間內(nèi),如其父一般,自己與自己對弈。
這時,一抹黑影掠入房間,沉聲道,“確有其物,不過,一直在林家嫡子身邊,為了不打草驚蛇,我沒有硬闖?!?p> “做得好!”
慕淵聞言,手中的黑子怦然落下,道,“你要的血食,本王會派人給你送去,先下去休息吧!”
黑影點頭,沒有多言,轉(zhuǎn)身離開。
夜下。
天之闕冷冷一笑,退入黑暗中。
同一時間。
大皇子府中,一位看起來平凡無奇的小廝趁著夜色離去,不知前往何方。
林園,內(nèi)院。
寒風(fēng)吹過,房門打開,掀開卷宗一角。
卷宗第一頁,赫然寫著一個淵字,如此醒目。
誰為刀俎,誰為魚肉,尚未可知。
皇子
“殿下?!?p> 香爐焚香,沁人心脾。
一名小廝走來,神色低沉道,“大殿下府中,養(yǎng)有妖物!”
“咳咳。”
房間中,正在焚香的三皇子慕堯劇烈咳嗽了幾聲,語氣疲憊道,“在哪里?”
“南院?!?p> 小廝如實應(yīng)道。
慕堯聞言,眸中閃過一抹異色,道,“可確定?”
“千真萬確?!毙P應(yīng)道。
“知道了,下去吧?!?p> 慕堯揮手,提醒道,“小心一點,不要暴露了身份。”
“是!”
小廝領(lǐng)命,旋即轉(zhuǎn)身離開。
“大皇兄?!?p> 香爐前,慕堯輕聲呢喃了一句,眸中寒意一閃而逝。
早就懷疑他那大皇兄有問題,沒想到,問題竟是出在這里。
幾十年的腿疾,都能痊愈,妖族的本事可真不小。
不過,勾結(jié)妖族的罪名,縱然皇子,也承擔(dān)不起。
“來人?!?p> 許久,慕堯回過神,喚道。
“三殿下。”
一名下人快步走來,恭敬行禮道。
“咳咳?!?p> 慕堯再次咳嗽了幾聲,道,“去請宣武王過府一敘?!?p> “是!”
下人恭敬領(lǐng)命,快步離去。
“咳咳咳?!?p> 房間內(nèi),咳嗽聲越來越劇烈,慕堯拿出一枚丹藥塞入嘴里,臉色方才好了一些。
三座神藏被毀,一般情況下,不死也殘了,慕堯身為皇子,不缺靈丹妙藥,經(jīng)過半年時間的休養(yǎng),總算恢復(fù)了一些元氣,但是,距離痊愈,還相差很遠(yuǎn)。
原本,大商四位皇子,大皇子慕淵有腿疾,四皇子慕白無心皇權(quán),十一皇子慕青,母親又出身不高,唯有慕堯,無論才能和出身,都堪稱完美,是四位皇子中最有可能繼承大統(tǒng)之位的人。
而慕堯,也算爭氣,籠絡(luò)朝臣,禮賢下士,有著賢王美名,又有宣武王這位武王舅舅支持,獲封太子,似乎只是時間問題。
只可惜。
僅僅不到一年時間,一切都變了。
大皇子腿疾痊愈,開始獲得不少朝臣的支持,四皇子亦出面參與奪嫡,讓一些臣子喜出望外,十一皇子更是在北境的戰(zhàn)爭中,以一套混編戰(zhàn)術(shù)大破漠北鐵騎,立下赫赫戰(zhàn)功,四人中,唯有三皇子慕堯,不僅寸步未進(jìn),還因為一些原因被商皇冷落了許久,明顯有了式微的跡象。
所以,即便慕堯這樣還算有城府的人,心中也不免有了一絲急躁和不安。
他需要機會,一個重新出現(xiàn)在眾人之前的機會。
“大皇兄,三弟真要感謝你啊?!?p> 香爐前,慕堯閉著眼睛,深深吸了一口爐中的香氣,睜開雙眼的剎那,眸中殺機大盛。
約么半個時辰后。
三皇子府前。
宣武王下了馬車,快步進(jìn)入府內(nèi)。
不多時,宣武王在下人的帶領(lǐng)下走入房間,恭敬行禮道,“殿下!”
“舅舅不必多禮?!?p> 慕堯上前扶起眼前人,輕聲道,“這里沒有外人,禮數(shù)就免了?!?p> “謝殿下?!?p> 宣武王起身,看到房中沒有下人在,面露關(guān)心之色,道,“堯兒,你的傷勢如何了?”
“好轉(zhuǎn)了許多?!?p> 慕堯回答道,“舅舅,我讓你來,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商議。”
“什么事?”宣武王不解道。
“大皇兄府中,有妖?!蹦綀蛘J(rèn)真道。
“妖?”
宣武王聞言,神色一震,難以置信道,“怎么可能,你是如何知道的?”
“大皇兄府中,有我安插的眼線?!?p> 慕堯正色道,“舅舅難道就沒有懷疑過,大皇兄殘了幾十年,為何突然就痊愈了?”
“懷疑過,只是,懷疑歸懷疑?!?p> 宣武王凝聲道,“不過,一直猜不到原因,便只能不了了之,你的意思是,大皇子的腿疾能夠痊愈,是因為妖族?”
“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解釋?!?p> 慕堯冷聲道,“不然,大皇兄養(yǎng)那些妖物有何用?”
“你準(zhǔn)備怎么做?”
宣武王目光微凝,問道。
“坐實此事?!?p> 慕堯神色冰冷道,“這么好的機會在眼前,我們可不能錯過?!?p> “可是,大皇子畢竟是皇子。”
宣武王沉聲道,“沒有十足的證據(jù),不能輕易動手?!?p> “當(dāng)然?!?p> 慕堯點頭道,“在絕對的把握前,我不會沖動行事,但是,機會難得,我們也不能就這樣錯失?!?p> 宣武王想了想,很快,下定決心,神色認(rèn)真道,“好,只要有十成的把握,舅舅支持你的任何決定!”
“多謝舅舅?!?p> 慕堯聞言,躬身行了一禮。
“堯兒,切莫如此。”
宣武王立刻伸手扶過眼前侄兒,道,“這是舅舅應(yīng)該做的?!?p> 林園。
內(nèi)院。
林幼薇的房間內(nèi),林七夜坐在火盆前,一邊烤著手,一邊看著外面,顯得十分清閑。
“小弟,這幾天怎么總往我這里跑?”
桌案旁,林幼薇翻閱著手中的賬本,隨口問道,“不做事嗎?”
“沒什么要緊的事。”
林七夜輕笑道,“所以,過來陪陪幼微姐。”
“不練劍了?”
林幼薇抬頭,問道。
“休息兩天?!?p> 林七夜應(yīng)道,“勞逸結(jié)合?!?p> “你呀,怎么說都有理?!?p> 林幼薇神色溫和道,“我這里不用你陪,你去陪陪還珠吧,那丫頭剛來林園,還是有些認(rèn)生?!?p> “還珠?”
林七夜聞言,朝著外面喊道,“還珠,過來!”
“兄長?!?p> 很快,還珠走了進(jìn)來,疑惑地問道,“兄長找我?”
“坐。”
林七夜拍了拍身邊的位置,說道。
“嗯。”
還珠點頭,乖巧地坐了下來。
“學(xué)的怎么樣了?”
林七夜笑著問道,“沒有偷懶吧?”
“沒有?!?p> 還珠搖頭道,“紅燭姐姐教的,都學(xué)會了。”
“真是聰明。”
林七夜夸贊道,“這樣吧,給你一件小任務(wù)考驗一下,兩天內(nèi),你去三皇子府走一趟,要光明正大的進(jìn)去,但是,不能被人發(fā)現(xiàn),怎么樣,做得到嗎?”
還珠聽過,點了點頭,應(yīng)道,“做得到。”
“去準(zhǔn)備吧?!绷制咭剐Φ?。
“嗯?!?p> 還珠輕應(yīng),旋即起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