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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安時

第二十六章 心思

福安時 我是多少 3968 2020-05-22 23:13:24

  就這么,半天就過去了。

  在書房里,夜軒之在窗前一站就是半個時辰,他時常能夠輕而易舉地看清一個人的心思,但是在面對安時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自己不但看不透她,還有些開始看不透自己了。

  他從不掩飾自己對她的私心,而想要將她合情合理地留下來,確實需要花上不少心思。

  依旁人來看,她過去發(fā)生的種種,都難免讓人生出多余的猜測,但這些猜測在夜軒之看來,只是意料之中的事,她的過去如何,旁人的猜測如何,都并不妨礙他現(xiàn)在想要將她留在自己的身邊。

  在夜軒之自己看來,經過他多年前因輔助哥哥登基而險些被害一事后,太后的過度保護、當今圣上的過于偏袒,都讓他身邊的所有人小心翼翼。慶王、程東俊和顧知亦是同樣,他們總是擔心這位受到太后和皇上百般愛護的玉王殿下受到一絲傷害,哪怕他們自己已經遍體鱗傷,但這種意識并不是他們生來就有的,而是由太后身上轉移而來。

  夜軒之對他們下意識的保護早已習以為常,而他的做法,就是任他人盡其職責,不過這種默許也有個前提:所有被太后安置在夜軒之身邊的人,若他們的第一個主子不是玉王爺,那么他們便沒有再留在他身邊的必要了,全總管是這樣,趙嬤嬤和許嬤嬤亦然。

  有些人,看似捕獵者,有時又像獵物,帶著一些始料未及的驚喜,悄然而來。

  不久后,顧知回來了,他輕輕叩了門,進門后朝夜軒之作揖,稟報道:“殿下,影密衛(wèi)回來了,從北疆外來的人,正是達亓國的二臺吉,身邊還帶著一個小隨從?!?p>  夜軒之微微側首,窗外柔亮的陽光灑落在他白皙的臉上,他那長長的眼睫毛被照成了棕褐色,在光里撲棱了兩下,開口問道:“他們都去了些什么地方?”

  顧知走到他的案前,一邊替他整理案上的卷宗書物,一邊回道:“都是一些尋常的客棧和商鋪、還有熱鬧的雜耍攤、夜里的游船燈會,也來了延平長街的唐元樓和纖緋閣,倒像是在四處游玩的樣子,此外,他們還向人打聽楚街黑市?!?p>  夜軒之轉過身走回到案前來,接過顧知遞來的畫像,眼神淡淡地看了畫中的人一眼。

  “殿下,這楚街黑市里的人來自五湖四海,魚龍混雜,各種各樣的買賣交易都和官道上的規(guī)矩都不一樣,他們此行會不會跟官楓大人在桂零州查的事情有關?不過聽說達亓國的汗王很敬重禮部的湛大人,那這位二臺吉遠道而來,為什么卻要偷偷地來呢?”

  湛恬,慕國重臣,湛微然之父,自先帝褚明帝一代起便即位禮部尚書,先帝褚明帝在位期時,湛恬一直都受到重用,但后來當時的太子晟王因西北一帶頻發(fā)的紛爭和戰(zhàn)事而戰(zhàn)死,西北疆域在后來被當時的新繼太子夜鼎之、祁王夜嵐之、慶王夜景之、玉王夜軒之分別屢次帶兵平定,他便致力于西北疆域的招藩和納貢等事宜,在朝堂里潛心苦干,湛恬在位近二十余年,有出色而功勛卓著的治政禮邦之道,與朝中元老——吏部尚書程介樽、兵書尚書官錦均為鼎足之臣。

  夜軒之在案前坐下來,修長分明的手指在案上一起一落地敲著,悶聲道:“多年以前湛恬與達亓國的汗王的交往甚密,但當時也是因為達亓戰(zhàn)敗不得不向我朝俯首稱臣,最近北疆一帶有些不太平,想必與達亓國也脫不了關系,湛恬眼下不得不避嫌,至于這位二臺吉,你派人通知一下程大人那邊,先暗中觀察幾日。”

  “遵命!”顧知望向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殿下,又問:“殿下您還有別的吩咐嗎?”

  夜軒之的目光停在書房睡榻旁的案幾上,那幾碟完好如初的精致點心,她一口都沒吃。昨夜醉過一場,今日醒來便被傳來書房聽自己說了那么一番令她大失所望的話,想必她還滴水未進。

  “顧知,命人將這些點心送到弦月殿去,讓她身邊的下人務必保證她每日按時用膳?!币管幹寻盖暗木碜谑掌穑^續(xù)道:“你讓全總管派人去查一查從晉安到燕靖城孤落山的路程,需要走多久,哪條路比較穩(wěn)妥,都提前打點好?!?p>  顧知愕然,又問:“殿下,您是打算親自送阿時姑娘回孤落山嗎?”

  夜軒之斂了斂眸色,輕聲道:“非也,但她總要回去一趟,路上派人暗中護著就好?!?p>  顧知有點吞吐,問道:“那阿時姑娘要是留在孤落山上不回來了,怎么辦?”

  夜軒之修長的手指輕撐著額頭,假裝閉目凝思了一下,勾唇回道:“若她說不回來了,便將那平日里陪在她身邊的那個小丫頭給賣了吧,本王看著心煩?!?p>  “唐果?”顧知不經意間聲調都變了,支吾著:“殿下,這……”

  夜軒之低眼笑著,揚揚手道:“去吧,把事情安排妥當了,本王也可以考慮收回剛才的話。”

  顧知趕緊作揖:“是!屬下馬上去辦好!”

  東殿后院里,半空之中烈日炎炎,梨樹之下涼風習習,有倆姑娘還有一個男的站在樹下湖邊。

  安時一邊往湖里投著石子,一邊念念有詞:“我思來想去,我覺得可以先把皇帝賞賜的地兒給賣了,然后就能拿到銀子,然后呢,就可以回去孤落山,在師傅的三重里繼續(xù)當個醫(yī)仙徒弟,如果我?guī)煾第s我走,那我就到你爹娘那兒去,在平縣購置一處廣闊的田地,蓋間草屋,搞個醫(yī)館,當個自由散漫的隱世女大夫!你們覺得我這想法如何?”

  說罷,安時胸有成竹地對另外兩人投去期待的目光。

  但唐果和麻子兩人同時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麻子笑出聲來,說:“我覺得行不通。”

  唐果舉手道:“我贊成麻子的話!”

  安時滿眼幽怨,她按著唐果的肩邊搖邊問:“為什么?這是我的夢想,你們得支持我!”

  唐果掐了一把她的臉,義正辭嚴道:“把皇帝賞賜的地兒給賣了?你腦袋不想要啦?!”

  安時的動作倏然停住,弱弱地問:“不可以的嗎?”

  唐果恨鐵不成鋼地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額頭上,搖了搖頭,十分凝重地看著她的臉問:“阿時,你到底是怎么長大的?”

  “就……在山里長大的呀?!卑矔r有點心虛地別過臉去。

  麻子雙臂交叉抱在胸前,努努嘴,道:“哼,我們也是在山里長大的,可該懂的常識一件兒也沒少??!”

  安時輕咬了咬手指關節(jié),心虛地笑道:“我這不是之前腦袋撞壞了嘛……”

  聽完安時的話,唐果便想起她之前尋短見的事,突然,她有些鄭重其事起來,認真地看著安時的雙眼說:“阿時,皇上賞賜的醫(yī)館是用你們福家換來的,你想重開福滿堂,那就開,你想要家人,我和麻子、老陳叔、許嬤嬤都是你的家人,你如果想離開王府,那就離開,我們出去時可以到醫(yī)館去找你,逢年過節(jié)的時候,我們也會找機會去看你的,你要記住,我們都在你身邊呢!”

  安時十分感動,重重地點了點頭,然后抱住了唐果,唐果拍了拍她的背,叮囑道:“我阿娘常常跟我說,人的眼睛長在前面,是因為人要往前看,也要往前走。”一旁的麻子比安時還感動和激動,他眨了眨紅了一圈的眼,也張開了雙臂,唐果抹了抹眼角噗嗤一聲笑出來,安時也笑了,三個人都抱在了一起。

  麻子也在兩人旁邊坐下,說:“對了,阿果,我們這個月不是可以跟許嬤嬤告假還鄉(xiāng)嗎?我們陪阿時一同去祭奠她的家人吧,順道可以帶阿時去平縣里玩!”

  “對呀!我們可以提前跟顧大人說,那在路上我們還可以照顧阿時呢!”唐果看向安時:“阿時你覺得怎么樣?”

  安時連忙點頭笑:“當然好呀!我們一會兒就去找顧知!”

  到了晌午,膳房開始忙起來了,安時想幫忙,卻又受到了眾人的“排擠”。

  “你胳膊太細了,扛不起來,別動!”

  “你做菜太難吃,浪費食材,別動!”

  “你柴木擺太亂,有礙觀瞻,別動!”

  ……

  “算命先生說,我最近不宜近女色,麻煩你躲開!”

  “麻子,你這話有點昧良心了吧?”安時無語,唐果大笑。

  安時幫不上忙,就只好到院子里逛了,她跟那只叫“大寶”的貓在一起,坐在日光打得樹影晃蕩的石階上,又漸漸陷入了沉思:也許暫時還是得在王府里,等到醫(yī)館置辦妥當了,就可以搬出去了,在晉安城開醫(yī)館賺錢嗎?我欠下這么多人情債,還還得清嗎?我什么時候回去看我?guī)煾岛媚??師傅知道我失憶的話能幫我治好嗎…?p>  “阿時姑娘……”

  安時托著腮,想得入神:平縣山下的地兒應該挺便宜的吧,要不以后老了去那兒歸隱吧?

  顧知見喊她沒有反應,便直接走到了跟前來:“阿時!”

  “顧知?”安時愕然抬頭。

  顧知取下腰間的佩劍握在手里,半蹲了下來,問:“阿時,你想什么呢這么入神?”

  安時笑著擺了擺手:“沒什么,你怎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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