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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歌向太平

第331章 謎題解(下)

長歌向太平 南風(fēng)音 3078 2020-02-20 22:45:28

  慕籬的內(nèi)心仿佛在打鼓,洛傾鴻就是早已喪生于當(dāng)年那場大火的皇孫楚昭這件事帶給他的震撼程度顯然超出了他的預(yù)料,以至于他一時都忘記了手中那封無署名的密函說當(dāng)年太子府的滅門慘案還有一個幸存者。

  但冷靜下來之后,他很快便厘清了個中關(guān)聯(lián),且之前所有想不通的問題也都有了答案。

  正如他先前所料的那樣,如今藥谷里的這個洛傾鴻果然不是真正的洛傾鴻,而是前太子遺孤,恰好這個時候有人匿名傳書告知他藥谷谷主墨塵的真實身份,實在難說這是一個巧合。

  而促成這一切的幕后主使除了楚天承,他實在想不到第二個人。難怪洛傾鴻一直以來會心甘情愿為楚天承鞍前馬后,難怪他會執(zhí)著于楚天堯、執(zhí)著于復(fù)仇,同時也能解釋他為何會那樣異常地執(zhí)著于楚昱了。

  楚昱與小皇孫同年同月同日生,且不知是巧合還是天意,楚昱之名與小皇孫楚玉還諧音,想來洛傾鴻是把楚昱當(dāng)成了他那尚在襁褓中便無辜喪命的幼弟了吧。

  念及此,慕籬難免又為楚昱一生悲苦的命運感嘆一番。到頭來,他唯一在乎的人卻自始至終不過當(dāng)他是別人的替身,再回顧他不幸的一生,似乎一切從一開始就注定了他的悲劇。

  “等一下!”慕籬正在思索間,云酆突然出聲打斷了他。

  他抬頭看向云酆,云酆睜著一雙驚恐的大眼睛道:“公子,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也就是說,楚天承才是洛傾鴻真正的仇人,那他豈不是被楚天承欺騙利用了二十多年?!”

  慕籬一怔,隨即也才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嚴(yán)重性。他不知洛傾鴻是如何活下來的,楚天承又是如何變成了他的救命恩人,但洛傾鴻被楚天承欺騙利用這件事顯然是確鑿無疑的了!

  慕籬的耳邊自動回響起那日在鐘靈山中與洛傾鴻第一次以各自的真實身份正面交鋒的對話,盡管到了今日他才知,當(dāng)日他所知的洛傾鴻也還遠(yuǎn)不是他的全部真面目。

  “二公子,老實說,你讓傾鴻失望了,枉我當(dāng)日還刻意將歐陽葵中毒的消息透露給你,為你留下線索,可你竟然到最后都未能查出我的身份。哎!無趣,實在太無趣了!”

  “呵~難怪我從前總是感覺不到少谷主的真實存在,原來從頭到尾,這都不過是你制造的一個幻像而已。少谷主,這一局是你贏了,慕籬甘拜下風(fēng)?!?p>  “二公子不必話里藏刀,對我來說,只要能完成夙愿,以何種身份活著都無所謂,我不在乎!”

  ……

  “慕籬,慕二公子,你真是我命里的克星,讓我的復(fù)仇大計一次又一次地付之東流!”

  “只要北魏國主還覬覦我大周江山,那慕籬便會繼續(xù)壞你們好事,還望洛掌門見諒?!?p>  “二公子,你不必太得意,終有一日我會讓你知道,擋我之路將會付出怎樣的代價!我會將你加諸在我身上的痛苦十倍百倍地奉還給你!”

  “我拭目以待。”

  “……能否請教少谷主一個問題。少谷主亦知楚天承非善類,卻為何甘做其鷹犬,助紂為虐?”

  “二公子覺得,我會回答你這個問題嗎?”

  “……罷了,但愿少谷主將來不會后悔?!?p>  “傾鴻從來不知后悔二字如何寫,慕籬,我告訴你,不要以為讓慕榮逃過了這一劫,你便贏了,這一局最終到底誰勝誰負(fù)還不一定呢!咱們后會有期,哼!”

  ……

  洛傾鴻那渾身都充斥著仇恨的樣子一直深深地刻在慕籬的腦海里,一想到這么多年來他不僅一直被仇恨囚困,還身陷“認(rèn)賊為主”的大騙局,慕籬便替他痛惜不已。

  而比起這些,更糟糕的恐怕是從七歲那年起就牢牢刻在他心底的噩夢。二十多年來,他一直背負(fù)著如此沉重的包袱,光是想想,慕籬便覺得難以承受,實在無法想象洛傾鴻這些年又是如何獨自熬過來的。

  此時云酆又敲著他那把萬年不離身的折扇道:“仔細(xì)想想,楚天承在當(dāng)年那場兵變中似乎并沒有得到什么好處啊,那他究竟為何要幫楚天堯呢?既幫了楚天堯,又為何要暗中救下昭皇孫呢?僅僅是為了讓昭皇孫助他報復(fù)楚天堯的過河拆橋和背信棄義?”

  顯然不可能這么簡單。

  慕籬眉頭又皺了起來。他們雖然得知了如此重大的真相,但卻又牽出了更多的疑問。原本他以為弄清了洛傾鴻是誰就能弄清一切,如今看來卻是他想得太簡單了。

  云酆又托起下巴邊思索邊說:“我能理解少谷主必定是為報答楚天承的救命之恩才甘愿替他賣命,恰好這又能報太子府血仇,可說是兩全,但我并不覺得事情只是這么簡單。再者,墨谷主又是否知曉老神醫(yī)當(dāng)年收養(yǎng)的那個孩子早已被替換了?若不知還好,但他若知曉這一切卻還一直保持沉默,那恐怕事情就更不簡單了?!?p>  云酆的話映證了慕籬最初看到密函時他心頭閃過的靈光,他越發(fā)確定匿名發(fā)函者的身份了。

  “墨谷主恐怕對這一切都是知情的?!?p>  “果然如此嗎!”云酆把扇子當(dāng)板子在掌心重重一敲,附和道:“這么說來,他豈不是跟楚天承聯(lián)手欺瞞少谷主?!”

  話說出口,連他都覺得洛傾鴻真真是相當(dāng)?shù)目蓱z和悲慘了,以至于他竟對前一刻還是敵人的洛傾鴻表現(xiàn)出了同情和憐憫,而對洛傾鴻的仇人表現(xiàn)出了意外的怒意。

  “恐怕不止如此?!蹦交h搖了搖頭,接道:“我推測墨谷主對當(dāng)年之事的內(nèi)情應(yīng)當(dāng)也是一清二楚的。”

  慕籬舉起他手中那封匿名密函又道:“若我判斷無誤,此函便是墨谷主所發(fā)?!?p>  云酆雙眉緊蹙,瞅著那封密函道:“可究竟是什么樣的真相,竟讓他不惜與楚天承聯(lián)合起來欺騙少谷主這么多年?難道他對少谷主就一點愛惜之心也沒有嗎?”

  慕籬聽后也陷入了沉默。這件事他越想越覺得背后隱藏著太多的謎團,就像有一張巨大的網(wǎng)籠罩在他的頭頂。

  他感覺到有一只幕后的手一直在推著他前進,卻不知這只手是誰的,又將要把他推向何方。

  “直覺告訴我,這一切都與庚寅之變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只要我們查清當(dāng)年兵變的內(nèi)幕和真相,相信一切就都能迎刃而解了?!?p>  云酆揖道:“屬下明白。”

  慕籬又低頭看了看他手中那封匿名的密函,輕輕一笑:“看來我也有必要再往藥谷一訪了?!?p>  他抬頭吩咐云酆:“我們分頭行動,我和阿雪照原計劃繼續(xù)趕往東吳,你則立刻動身前往鶴拓,尋找密函中提及的那位幸存者。至于墨谷主,待處理完了東吳之事,我會親自前去拜訪?!?p>  云酆應(yīng)道:“是?!?p>  ================================

  所以,經(jīng)過大約七日馬不停蹄的長途跋涉,云酆終于抵達(dá)了這遠(yuǎn)隔重山、千里迢迢的鶴拓國,來到了這邊陲小鎮(zhèn)秀川。

  趕到之后,又經(jīng)多方打聽尋訪,這日午后,他終于在漓江邊見到了一襲粗布深衣、正在垂釣的老者。

  云酆示意隨行兩名分隊長留在原地,他則獨自向老人走去。

  行至近前,停在五步開外,他向老人謙遜有禮一揖:“敢問先生可是閻守之閻長史?”

  乍聽云酆之言,老者很顯然背部一僵,而后徐徐轉(zhuǎn)過頭來。只見他頭發(fā)眉毛胡須一片花白,形消體瘦,一臉滄桑,眼神卻依舊清亮,凝視云酆,半晌不語。

  云酆只得再次問道:“請問先生可是閻守之閻長史?”

  老者并不答他,而是將目光又投向了潺潺的漓水,瞇起雙眼幽幽道:“閻長史嗎?已經(jīng)很多年沒聽人這樣叫過我了。”

  他名閻回,字守之,乃是當(dāng)年太子府左監(jiān)門率府長史。

  他閉目低頭沉默良久,終是一聲長嘆:“二十二年了,你們終于找上門來了。”

  云酆一聽便知找對人了:“那想必先生也清楚在下此來的目的了。”

  閻回抬頭再次看向云酆,不再意外,不再遲疑,雙目清明有神。

  “什么都不必說了,我跟你們走?!?p>  云酆沒想到他會如此干脆,反倒覺得有些意外。

  “先生尚未問過我們的來歷,就這樣下決定,不怕我們會對您不利嗎?”

  閻回起身,一邊收拾漁具一邊閑談似的道:“天底下知道我還活著的人只有那位,既然你們能找到這兒,說明一定是他指點。當(dāng)年他救下我,不就是為了等沉冤昭雪、真相大白的這一天嘛。所以,不論你們是誰,也不管接下來將會發(fā)生什么,我都聽從天意?!?p>  老者一手魚竿一手編織竹簍笑著對云酆道:“走吧,年輕人,要老夫去何地、見何人都隨你們,我會把我知道的一切全都告訴你們。”

  云酆沒料到閻回竟如此豁達(dá)爽快,倒叫他一時有些不好意思,連忙側(cè)身相請:“先生請?!?p>  閻回淺淺一笑,隨著云酆的指引昂首闊步朝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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