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聲音，冷到極點。
楊顧離提緊了心臟，小心翼翼的回答：“我只是覺得他很萌而已，絕對沒有別的意思，我可以發(fā)誓。”
萌？
那也就是可愛的意思？
他曾聽齊夜說過一句話，當一個女生喜歡一個男生時，就會覺得那個男生很可愛。
臉色頓沉，男人瞬間更不爽了：“他是哪點萌到了你，讓你這么魂不守舍?！?p> “……”
楊顧離一噎，她哪里魂不守舍了，他是哪只眼睛看到了？
“過來坐下。”
還沒開口辯解，又聽他冷冷低斥：“今天是讓你過來看老楊的，可不是讓你來看別的男人?！?p> 真是霸道不講理。
楊顧離委屈巴巴的搬張小凳子坐到床頭，礙于是在病房里，不想和他再爭執(zhí)。
眼睛望向病床上骨瘦如柴的老楊，鼻子瞬間酸酸。
外公的雙鬢，好像比上個月見的時候，又花白了許多。那張褶皺的臉，逐漸消瘦，兩邊的顴骨也凸高了。
“外公，我是小離，我來看你嘍。”
即使鼻子再酸，她也得忍住那股酸澀。
因為媽媽的緣故，外公最不喜歡看到的就是她哭。外公希望她永遠快快樂樂的，不希望她這一輩子都活在陰暗的世界里。
床上的老楊，始終沉睡著，任楊顧離怎么吵鬧怎么煩他，他都一直沒有任何反應(yīng)。
每次，楊顧離都會跟他講自己近個月來發(fā)生的一些趣事，或和楊繼承生活中的一些小日常。
當然，跟楊繼承在湖畔的那點事，她打死都不敢講。
“外公，我們家里現(xiàn)在多了一個新成員哦。它是一只貓，名字叫煎果。等你醒過來看到它，一定也會很喜歡它的。”
說到煎果，它現(xiàn)在可能呆在保安亭那邊可憐巴巴的啃紙皮呢。
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楊繼承，從衛(wèi)浴間打來了一盆溫水。
楊顧離知道他又是想給外公擦臉洗腳。
他每回都是這樣，很細心很孝順。
但那時候，她認為兒子孝順自己的父親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從來就不會覺得有什么異常。
然，自從知道他和外公沒任何血親關(guān)系之后，再看他仍是如此，她心里不知為何……酸澀澀的……
“楊繼承，讓我來吧，我也想給外公洗腳?！?p> 楊繼承正擰著消毒過的毛巾，淡淡回眸瞥了她一眼，須臾敷衍了一句：“老楊皮糙肉厚，會傷到你的手?！?p> 說到底，就是自己想親力親為，同時也有自己的私心，舍不得讓她來做這些事情。
楊顧離倒也明白他的用心，可是……
她很想說自己是老楊的親外孫女，這些事情本該由她來做才對。可若真這樣說了，她和楊繼承之間的距離可能就會拉遠了。
她很清楚，以楊繼承的性情，絕對不愛聽到她講這些話。
為了不惹他生氣，楊顧離只好乖乖退到一邊，默默看著他扶著外公的腳，每個腳趾頭都擦得很仔細。
楊顧離忍不住淚目。
飄窗外，照進來的陽光暈染在男人的周邊，楊顧離看著他的臉龐，視線越來越模糊。
“楊繼承，你為什么，為什么對外公這么好？”
她聲音有些哽咽，心里堵塞著很多東西，如果不吐出口，她會很難受。
聞言動作一頓，楊繼承眸波很平靜，難得沒有生氣。
而后，只見他嘴邊浮起一絲澀澀的笑意，淡淡回道：“養(yǎng)育之恩，大于天?！?p> 僅僅幾字，卻讓楊顧離心情無比沉重。
她沒再說話，他也沒再說話。
其實，楊繼承沒告訴她的是，在他小的時候，老楊也常這樣打來溫水給他擦臉洗腳。
并且總在關(guān)燈之前，叨嘮和嚇唬他一句：“小少爺，要蓋好被子，別著涼了。不然怪獸會從床底下爬出來吃你的小腳趾?！?p> 腦海里的記憶太遙遠，遠到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楊繼承很想伸出手把它緊緊攥住。
卻突然，記憶一閃，腦海里浮現(xiàn)出一大片血腥。
那大片大片的血，染紅了他的雙手，也染紅了他的眼眸。
最后，血腥愈來愈濃，愈來愈濃，愈來愈濃，濃至吞噬了他整個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