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灰瞅了一眼,這是一個卷軸模樣的東西,是卷著的,外面包著一層黃色的布匹。
晟灰冷聲說道:“你們二人招了人來針對我,并為此死了這么多人,現(xiàn)在你又讓我保你性命,且不論我有沒有這個本事,就算真的有,我為什么要這么做?就憑你手里拿的這個東西么?”
李欣竹雖然沒有抬頭,但是聲音卻很堅定,說道:“晟公子,此物只是小婢二人認(rèn)主之禮,絕沒有想要以此影響公子決斷的想法。”
“認(rèn)主?”
“是,如果公子愿意保下小婢二人,小婢二人愿意認(rèn)公子為此生唯一的主人,并且愿意與公子簽訂魂紋契約,若有背叛,公子只需一個念頭,我二人不論在任何地方,都會魂魄分裂而死?!?p> “呵,認(rèn)主,不過,我要你二人,又有何用?”
“有用,且有大用。”
李欣竹絲毫沒有謙虛的意思,她知道,接下來的話,不僅僅將決定她的命運,甚至生死也只在這個少年一念之間。
她馬上說道:“不敢欺瞞公子,小婢二人這些年在三公主府上,雖是蟄伏,但卻絕不是虛耗時日,這些年來,小婢二人對于北方三王國內(nèi)部的局勢,不敢說了如指掌,但至少大致情況還算了解。小婢不知道公子為何會出現(xiàn)在南周國與秋水國狃陽道上,也不敢妄自猜測,但根據(jù)小婢近些天來的觀察推斷,公子絕非是秋水國人氏。”
晟灰眼神一凝,打斷道:“哦?何以見得?”
“原因有三,其一,公子的口音,并非是秋水王國四省之地,任意一地的口音,其二,公子對于秋水王國的三公主秋書,焰衛(wèi)長婁顏馨,白溪將軍黃萬里等各位大人,并沒有絲毫屬于秋水王國之人骨子里的那種敬畏與服從之意,其三,秋水國以女為尊,所有男子都以能入宮為榮,這種情況,地位越高,便越發(fā)明顯。可公子在知道,三公主為公子安排的八年以后,入宮為妃的命運之時,既無狂喜,也無惱怒,這絕不是土生土長的秋水國男子的正常表現(xiàn),只可能是外來之人?!?p> 晟灰沉默,面上毫無變化,實則心中略顯震驚。
這就是一個北燕國精心訓(xùn)練出來的諜子所擁有的洞察之力嗎?
“公子既然不否定,小婢便大膽的假設(shè)公子是默認(rèn)了。那么公子愿意隨著秋書的車隊去到秋京城,一定有自己所要圖謀之事。這事是什么,如果公子不覺得有必要,需要主動告訴小婢,小婢永遠(yuǎn)也不會問,但是,如果有了小婢這么一個對于秋京城每一條街道,每一處坊市甚至是黑市都了如指掌的人幫助,相信公子所謀之事,成功的幾率一定會大增。而若之后,公子對于北方三王國之內(nèi)的其他事情也有所想法的話,那么就更需要小婢了。”
李欣竹說到這里,頓了一頓,但還是接著說道:“而且,小婢和小蘭二人,還都是完璧之身,小蘭此去,這一點就不好說了,但是如果有需要,還請公子救了小蘭回來,也好服侍公子,小婢有極大的把握,可以保證小蘭絕不會做出背叛公子之事,而如果公子認(rèn)為她在南周國更好,那么她便會成為公子在南周國的眼睛?!?p> 晟灰依舊沒有說話。
李欣竹所說的如果是真的,那么她這樣的一個人,對于晟灰來說,的確是很有用,不說別的,就單說在秋京城,李欣竹號稱對那里了如指掌這一點,便對他極是有用。
至于葉芷蘭如今跟著蕭念風(fēng)去了南周國這一些,暫時他倒是還沒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只不過,他曾經(jīng)在心里對自己說過,柳強(qiáng)之死,他是要把幕后之人全部都找到的,血霧傭兵團(tuán)的一號,只是一個開始而已。
而整件事情,竹蘭二人都是關(guān)鍵人物,若是就這么放過她們,他不知道柳強(qiáng)會怎么想。
李欣竹等了幾息時間,見晟灰依舊沒有開口的意思,便說道:“公子,請容小婢將這幅圖畫打開,公子一看便知?!?p> “圖畫?”
“是?!?p> 李欣竹一邊應(yīng)道,一邊將外面那一層黃色的布匹小心翼翼的打開,取出了里面的畫軸。
李欣竹拿著畫軸的上軸,慢慢的向下舒展,等全部打開之后,晟灰的眉頭已是皺在了一起。
畫卷之上,潑墨具為紅色,且為血腥之紅。
猛一看,畫面之上,像是一個人形,且只是一個背影,可是手法卻極是夸張,一頭紅發(fā)漫天飛舞,身穿一身紅袍,雙手也都是血紅之色,在十指前端,也長著長長的指甲,同樣也是血紅色。
而下半身,則沒有這么具體,只是呈現(xiàn)出一種似煙似霧的模樣,不過,煙也是紅煙,霧亦是紅霧。
看的時間稍微長一些,畫面之中,便有一股子兇厲仿佛要透畫而出一般。
李欣竹說道:“公子,此物名為血尸圖,是小婢二人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最終入手的,絕對是正品。江湖中有傳言,血尸圖關(guān)乎武者突破大武師巔峰之境,是進(jìn)入武癡之境或者轉(zhuǎn)為執(zhí)劍者,劍變的關(guān)鍵所在,據(jù)說可以提高這兩者任意一者的成功幾率。具體能提升多少,又該怎么用,這個小婢就不明白了,畢竟小婢也只是一個凡奴而已?!?p> 李欣竹頓了頓,將畫軸高高舉起,說道:“愿將此物獻(xiàn)于公子?!?p> 晟灰的眼中有白光一閃,他伸手把畫軸接了過去,沒有接著看畫面,而且轉(zhuǎn)了過來,看向了畫軸的背面。
那里同樣有一副圖畫,相對于正面的畫面來說,這幅圖畫就十分簡單了,只是幾個線條而已。
這是一個圓,圓中間插著一把劍,劍尖在圓外,劍身在圓內(nèi),劍柄和劍格都在圓外。
這個圖案,與之前在晟灰在那個光頭男子,玊玉主口中的馭劍武僧身上取到的令牌上面的圖案,還有取自光頭男子身上的那把鑰匙上的圖案,竟是一模一樣。
晟灰神色有些不定,這究竟是什么?
李欣竹頭是低著的,她的一顆心從一直吊著,慢慢的開始向著谷底滑落。
要說之前她還是有極大的信心可以說服晟灰的話,到了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沒有那么確定了。
對于晟灰心性的把握,她發(fā)現(xiàn)她根本做不到,到了這般地步,也唯有把所有能夠拿得出手的東西,都拿了出來,然后最終結(jié)果如何,便交由晟灰定奪。
可心中雖然是如此想,李欣竹的額頭上,卻已經(jīng)見了汗,心跳也開始不由自主的加快。
晟灰會不會將血尸圖干脆直接搶了,再殺了她,然后毀尸滅跡。
亦或是,晟灰根本不要血尸圖,直接將她綁起來,送給秋書。
再或是,晟灰轉(zhuǎn)身就走,東西也不要,跟她也權(quán)當(dāng)不認(rèn)識,如此一來,對于晟灰來說自然無所謂,可對于她來說,那幾乎是滅頂之災(zāi)了。
諸如此類的想法,在李欣竹腦海之中翻來覆去的出現(xiàn),讓她一直以來都十分冷靜的心,徹底的亂了起來。
李欣竹的擔(dān)心不無道理,晟灰如今心中的想法,其實就是她所猜的其中一條。
類似于第一條,只不過,晟灰只想殺了她為柳強(qiáng)報仇,至于血尸圖什么的,晟灰根本就不在意,若是讓那些為了血尸圖爭的頭破血流的強(qiáng)者們知道,恐怕人人都要大罵他無知了。
晟灰眼中的光芒越來越是危險,可就在他想要一鐵條擊碎李欣竹的天靈蓋之時,門外卻忽然響起了一個聲音:“小黑炭,且慢動手?!?p> 李欣竹一愣,這好像是那個叫做玊玉主的小姑娘,她怎么到這里來了,又是怎么找到這里的,來這里做什么?
對于玊玉主的情況,與晟灰決然不同。
這么多天以來,李欣竹根本就探聽不出來,關(guān)于玊玉主的任何事情,只知道,秋書曾經(jīng)下令,對待玊玉主,要跟對待她一模一樣。
隨即,李欣竹忽然一個激靈,她看到了晟灰手中,不知何時,已經(jīng)無聲無息的多了一個破鐵條,這個破爛東西,已經(jīng)成為了晟灰的標(biāo)志之一,好像也是晟灰特別順手的一件武器。
可他現(xiàn)在這個時刻,取出這破鐵條干什么?
還能是干什么,當(dāng)然是殺了她。
李欣竹有些絕望的趴了下去,并不準(zhǔn)備反抗,引頸就戮。
別說那個蛤蟆臉都在晟灰手中逃不脫,更何況是她了,就說就算她今天能夠逃得出這間屋子,將來在秋書那里,這一關(guān)必定也無法過去,還是個死而已,既然橫豎都是死,那還不如就在晟灰手中痛痛快快的,一擊斃命好了,也好過萬一落在秋書手中,用刑也就罷了,等待著她的,很可能是更深更大的侮辱。
晟灰眼睛一亮,自從那日營地再次拔營啟程之后,整整十日了,他都再也沒有見到過玊玉主一面,尤其是到了留圣郡之后,玊玉主更是消失徹徹底底,在萬華苑也是完全看不到人的。
怎么忽然就出現(xiàn)在這里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