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婢明白。公子，小婢已經(jīng)決定了，公子請隨意去做自己要做的事情，小婢就留在這里，直到公子召喚，小婢便可隨時前往?！崩钚乐裾f道。
“好，那這第二件事情，便如此約定?！标苫沂指纱嗟恼f道。
“等一下，小婢，小婢還有一句話要說?！崩钚乐竦穆曇?，竟又忽然響起，聽聲音，像是鼓足了勇氣。
“你說。”晟灰聲音輕柔。
李欣竹忽然轉(zhuǎn)身，沖著晟灰重重的磕下頭去，說道：“公子，小婢知道你礙于當日的承諾，才被迫做出今日的約定，但公子大可不必受此委屈，公子只需答應(yīng)小婢，等將來有機會的話，能幫小婢把父母救出安頓好，便是小婢此生最大的福分。小婢此身并不重要，今日小婢愿意留在這里，并接受作為北燕國諜子的所有懲罰，還請公子收回約定?！?p> 秋書臉色微變，這魂紋契約當真便是如此霸道么，竟能讓受約人死心塌地到這般程度？
“好了，你不必說了，我記得曾經(jīng)看過一句話，君子一諾，有千金價，有萬鈞重。我答應(yīng)你的事情，自然會盡力為你辦到，而且，我之所以答應(yīng)今日這些約定，也并不僅僅是因為你一個人。在回京的這一路上，秋書對我有照顧之恩，在萊陽城中，盧前輩對我也有救命之恩，這些事情，只要不違背我心中的原則，即便受些委屈，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起來吧，以后便作為我的使者，在這里留下。”
晟灰的語氣十分堅決，根本沒有任何一絲可以轉(zhuǎn)圜的余地。
“是，公子?！崩钚乐裼职萘藘砂?，這次直接站起了身，走到了晟灰身后，安穩(wěn)不動。
“秋書，第三件事情，你可以說了。”晟灰說道。
秋書一驚，就在剛才，她對于晟灰的感覺，又再次提升了一個層次。
雖然觀感上升，但不可否認，晟灰的話，對于她來說，又是一個意外。
晟灰剛才的話，看似只是隨口說出，但實則不僅僅讓李欣竹更加的忠心不二，而且還巧妙的安撫了她這一方，他看似輕飄飄的點出了他是一個重諾以及重義之人，實則也是在跟她說，他們之間的約定，他是一定會做到的，而且，他還很看重雙方這一路上所產(chǎn)生的情誼與關(guān)系，這在無形之中，實則大大的緩解了兩方剛才頗有些劍拔弩張的氣氛。
這若是晟灰刻意為之，也就罷了，可這若是晟灰隨心而走的舉措和話語，那這恰恰說明了，他非但就是這么一個人，而且將來成長起來以后，就算成不了自己的下屬，也會是一個極好的盟友。
盟友嗎？
看著雖然是坐在椅子上，但感覺還沒有椅子大的晟灰，秋書頓覺一股股怪異之感不斷襲上心頭。
“至于這第三件事情，本宮現(xiàn)在還沒有想好，就等本宮想好之后再通知你好了?！彪m然有些波折，但是見到前面兩件事情的約定都基本定了下來，秋書心中實則微微松了一口氣，說道。
“不用了，就讓我?guī)湍阏f出來好了，這第三件事情，是不是要我八年以后，答應(yīng)你進那什么宮，為那什么妃？”
晟灰語氣如冰，就這么毫無顧忌，仿若一刀直刺要害一般，把事情就這么赤果果的完全給揭露了出來。
盧之方神情微動，秋書則是一臉掩飾不住的震驚，她完全沒有想到，晟灰的處事方式竟是如此的直接干脆。
對于晟灰知道第三件事，她倒沒有絲毫意外，畢竟當日是她親口說出來的，真正讓她震驚的是，晟灰就這么毫不掩飾的講了出來。
他這是要做什么，毫不留情的拒絕嗎？
恐怕這件事情上，可是毫無商量的，也完全由不得他。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秋書毫不避讓的看著晟灰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
盧之方忽然眼皮上撩，似有似無的看了一眼房頂，隨即又面色如常。
“不是的話，那就將第三件事情講出來，遮遮掩掩，太不爽利。是的話，八年之后，我再給你答案?！标苫艺f道。
秋書愕然，就連盧之方也是神情一動。
秋書覺得，今日晟灰的表現(xiàn)，實在是處處都出乎她的意料，讓她都有些應(yīng)接不暇了，對于一直被隱隱稱為下一代“鳳雛”的她來說，這種感覺實在太過陌生了，包括她未來的夫婿，大吳天朝的四太子曹焱兵在內(nèi)，也從來沒有任何一人給她這種感覺。
這種感覺極為令人難受，如鯁在喉，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能讓人憋得滿臉通紅卻又無可奈何。
偏偏晟灰還是那種，目前她根本無法強行去壓服的人，隨著與晟灰的談話，秋書也漸漸意識到，對于晟灰的態(tài)度，其實宮里那一位，已經(jīng)通過盧之方表達出來了，這就更讓秋書難受到了極點。
就拿這最后一件事情來說，什么叫做，“八年以后，我再給你答案”？
像這種具有極大主動權(quán)的話，難道不是應(yīng)該由她本人說出來嗎，難道不是只有她才有資格這么說嗎，可晟灰就這么當著她的面說了出來，語氣還異常堅定，這不由讓秋書有些懷疑，這里究竟是她的三公主府，還是晟灰的地盤？
看著眼睛微微有些失焦的秋書，盧之方微微搖了搖頭，眼中不由出現(xiàn)了一絲憐愛之意，小書畢竟年紀還小，今日面對眼前這個看似懵懂，但實則處處話語皆有章法的少年，還是處在了絕對的下風(fēng)。
雖然看出了這一點，但盧之方并不準備插手，一句話也不準備多說，一個人的成長，肯定要經(jīng)歷很多挫折，如果連眼前這么小的一關(guān)都不能憑借自己過去，那將來“鳳雛”之爭，秋書又如何可能通過，即便在各方幫助下涉險通過，將來又如何能夠帶領(lǐng)整個秋水王國走向另一個輝煌？
秋書只是怔然了片刻，便是開口說道：“這第三件事情，本宮剛才已經(jīng)說了，本宮現(xiàn)在還沒有想好，或許是你剛才所說的事情，又或許不是，到時候我們就知道了?！?p> “哼，到時候，到什么時候，難道你一百年不說，也要拖著我一百年不成？”晟灰的話毫無感情，就像是一塊冰冷的石頭開口說了話一般。
“那自然不會，就以十年為期，十年之后的今日，你也就十七八歲的模樣，到時候，本宮若是還沒有告訴你這第三件事情，那么這第三件事情就此作廢。”秋書緩緩說道。
“十年嗎？”
“對，也就是說，就算八年雪鹿書院之后，也就最多兩年，到時候，本宮絕不會做出強人所難之事，去留皆由你自定。”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秋書目光熠熠，仿佛剛才被晟灰一連串意外打擊到的并不是她一般。
盧之方微微露出了一絲笑容，這才是他認識的秋書，之前的一點點挫折，又如何能夠讓她失去信心，她可是在他這里，曾經(jīng)明確表態(tài)，想要一爭“鳳雛”之位的人，又怎可能那般脆弱。
“不，八年之后，是你們天后的甲子之壽，這個日期，便只定在八年之后的那一天，再多一天，我便不承認此事?！标苫液鋈徽f道。
“你……”
秋書的臉色又白轉(zhuǎn)紅，再由紅轉(zhuǎn)白，一股惡氣堵在心口，卻怎么樣都吐不出來。
她原本對于晟灰答應(yīng)她的要求十拿九穩(wěn)，這樣，即便八年之后，天后陛下不需要晟灰的話，他還可以幫助她兩年時間，這兩年，是她自信剛剛成為“鳳雛”的兩年，有晟灰的這一個承諾在，自然要比什么都沒有好。
可是沒想到，晟灰卻是咬的如此之死，這個土包子，什么時候竟會如此擅于討價還價了？
然而最重要的是，她這一步若是退讓了，那以后假如與晟灰再有類似的談判，是不是晟灰就要一直占據(jù)著主動性，而她則要步步退讓。
不，這種事情決不能任其發(fā)生。
至少，晟灰絕不是能讓她不斷退讓的存在。
一想到此，秋書正要開口拒絕，并堅持自己的提議，她卻忽然臉色一變，頓了一剎那，之后長長的吸了一口氣，說道：“好，就依你所言。”
“很好，如此，那這三件事就以此為定，沒有別的事，我就先休息了。明日一早，我就會離開這里，如果有事，就讓李欣竹聯(lián)系我。對了，那個鑒骨儀式，既然你定了此事，那么時間自然由我來定，就放在半年以后，出發(fā)去雪鹿書院的那一天吧，這半年，若是沒有什么特別緊要的事，不要打擾我，我很忙的?！?p> 晟灰說罷，不等秋書回話便站起身來，沖著盧之方施了一禮，說道：“盧前輩，再次感謝救命之恩，以后若有用得著我的地方，請一定讓李欣竹通知我。”
盧之方還禮，微笑點頭，眼中毫不掩飾的透露出來滿滿的欣賞之意。
晟灰隨后同樣對著秋書施了一禮，但并未有任何言語，便轉(zhuǎn)身而去，進了后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