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雅室內(nèi)傳來女子驚恐的叫喊聲,“不要,不要,娘--”床上的女子緊閉雙眼,額間冒著細(xì)汗。
眼前一個一個軍裝打扮的人不斷倒下,血流了一地,她在其間奔跑著,她救不了任何人,只能任他們在眼前死去,不遠處,一個年輕婦人中箭倒下,“娘!”
她想過去,卻怎么也邁不開步子,她伸出手拼命地想要去抓住可什么也抓不到,她感到害怕,她奮力要掙脫禁錮住她的那股力量。
睡夢中的女子突然睜開了眼,美目中寫滿了恐懼和悲戚,沒有意識,雙手放在小腹上死死抓著錦被,顯然還沒從夢中緩過來。
心口開始絞痛,把她拉回了現(xiàn)實,她一只手死死地抓著心口處的襯衣,她的心像是被活生生撕開,再掰成一塊一塊,最后再碾成粉,疼痛傳遍了四肢百骸,這樣生不如死的痛楚她不知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多少回。
她強忍著疼爬起來,可疼得已經(jīng)沒了力氣徑直從床上滾了下來,她盡力扶上床沿,撐起身體,將全身的重量都靠在床邊上,臉色蒼白,渾身冰涼,伸向床旁抽屜的手因為疼已經(jīng)在發(fā)抖。
她努力克制著,微微顫抖的手終于打開了抽屜從中摸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一粒藥塞進了嘴中。
良久,心口終于沒那么疼痛。
十一年了,她幾乎沒有一天不會夢到當(dāng)年的北山,沒想到今日已經(jīng)嚴(yán)重到誘發(fā)了心疾,她搭上自己的脈,脈象虛而不實,更比常人更是輕緩了許多,她的病加重了……
她還不能死,母親和諸位叔伯都在看著她,看著她將當(dāng)年的兇手一個個除掉,她必須活著,她的師父還在等她回家,弟弟還沒有找到,她還有好多事沒有做。
她一頭歪在床邊,就坐在地上直到旭日東升……
三日之約已至,忘川樓中門大開,白湘親自帶人在門外迎接樊禁盟的一干人等,見領(lǐng)頭迎客的是個女子,身后大多都是丫鬟打扮,僅有少數(shù)幾個男子是護衛(wèi)裝扮。
鄒仁頓時心中不滿,忘川樓好大的牌面,他可是樊禁盟的總管雖然不必幽冥客親迎,也不能就這么打發(fā)這些丫鬟來,他毫不將領(lǐng)頭的女子放在眼里道:“你是忘川樓的哪位?”
那女子不卑不亢,持劍施禮道:“忘川樓主事白湘恭候鄒總管多時。”
鄒仁心中不由地嘲笑道:幽冥客雖是個狠角色,可到底是頭發(fā)長見識短,讓一個女人做主事,簡直可笑,幾個女人湊在一起能成什么氣候?盟主還要他親自來談,也太看得起這群女人了。
一旁的于常早已看穿他自高的表情,心中不由發(fā)笑,你最好不要把他們放在眼里,等動手時,他們也方便些。他都有些好奇這鄒仁會是個什么死法。
鄒仁等下了馬,隨白湘進了大堂,大堂上首垂著一道珠簾,隱約可見簾后是個紅衣女子,斜坐在椅子上。
眾人在堂下客位落坐,一群侍婢端上點心和酒水。
“路途艱辛,請諸位先用些酒食?!碧蒙蟼鱽砼拥穆曇?,婉轉(zhuǎn)還帶著幾分冷,女子拂了拂袖,血紅的衣袖從椅子扶手上掃過,那女子坐正了身子。
“練樓主,”鄒仁起身見禮道:“久聞練樓主大名,不知今日能否有幸見到樓主真容?”
“閣下來此是為商議要事,還是為滿足好奇心?”聲音如黃鶯般悅耳,帶著慵懶的氣息又透出幾分威嚴(yán)。
“我等前來自然是為了商議你我兩方的大事,樓主風(fēng)華絕代,江湖上有誰會不好奇?”于常打圓場道。
“是我失禮了。”鄒仁笑得略帶得意,樊禁盟的大禮該快到了。
紫衣公子開口道:“忘川樓雖赫赫有名可僅盤桓在江南一帶,樓主可有想過再進一步?如今各路宗派已有不少歸于樊禁盟門下,我樊禁盟有意與樓主合作,介時江北江南盡為樓主囊中之物。”
“噢,聽起來不錯,只是不知宗盟主的條件,是什么?”
鄒仁道:“論實力,我樊禁盟早已在諸多宗門之上,只要忘川樓能并入我樊禁盟,兩方勢力交織,江北又算得了什么?”
這宗乘齊打得可真是好算盤,若忘川樓歸他掌握,無論給忘川樓再多不還依舊在他囊中嗎?
“我忘川還沒淪落到要靠人扶持的地步?!本毎梁淅涞氐馈?p> 宗乘齊的計劃不僅僅是聯(lián)合忘川樓,甚至是要吞下他,宗乘齊從未和他透過一點口風(fēng),還是沒有把他當(dāng)自己人,看來他得做點什么了,于常心道。
鄒仁看著堂上那一團火紅的影子,微微露出笑意,待大禮一到,不信你不乖乖地將忘川樓獻給盟主,自個也好好在盟內(nèi)做個下屬。
兩個侍衛(wèi)從門外奔入,一個乃是樊禁盟的人,行色匆匆,臉色實在難看,一個屬于忘川樓,大步流星走向堂上的珠簾后,從容不迫。
“主上,”侍衛(wèi)在練樓主五步遠處停下,持劍施禮道:“一切如主上所料,各地?fù)?jù)點暗莊都遭到大批不明身份的人襲擊,依主上的部署,部分暗點暫時撤退,僅留下空殼,幾個暗莊也已抓獲不少來襲的人,正在審問和搜取證據(jù)?!?p> “好?!本毎梁琅f是那冷清的樣子,輕一揮手讓屬下退下。
樊禁盟的侍衛(wèi)在鄒仁身旁一通耳語后,鄒仁的臉色青白交接,好看得緊。
一旁的于常暗自覺得好笑,這蠢貨必然在今日會談前動了什么手腳結(jié)果反被堂上那位擺了一道。
二虎相爭,他坐山觀虎斗就是。
他捏起一塊點心,哪有昨日的玫瑰餅可口,撇撇嘴,嫌棄地放下,嘗了嘗杯中酒,還算可以,但與他平日里喝的烈酒想比還是差的太遠,不知道童原帶人把地刨得怎么樣了,那個賊膽包天的丫頭什么時候能夠回來。
堂上靜默了許久,練傲寒終于開了口:“鄒總管,按說爾等遠來是客,本尊應(yīng)好生招待,可忘川樓小,容不下諸位,只能讓各位自個在常和尋個住處屈就上幾日?!?p> 不等堂下的人回答,練傲寒起身離去,屬下們便張羅著送客。
讓樊禁盟吃了個大癟還只能自己吞著,這練傲寒還真有些本事,還好她還未與自己為敵,否則要解決這個大麻煩不知要下多少的本。
于?,F(xiàn)在倒對這女人有幾分佩服,隨著樊禁盟的人掩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