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空氣中仍能聞見戰(zhàn)爭的味道。
兩天下來，昌安城的守衛(wèi)已經(jīng)戰(zhàn)死五百余人，大部分還是紀(jì)元的長策衛(wèi)。這還是有天險作為依靠，敵人的弓箭手很難發(fā)揮出真正的實力。
“將軍，這些死去的人？”紀(jì)元找到李正說。
“火化了吧。”
陳清、陸晨，在旁邊看著，覺得也只能這樣了，雖然與禮教不合。那群嚷嚷著，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不可輕易受損的士林，有時候真讓人惡心。曾經(jīng)陳清就差點罵了起來，你行你上啊。
陳清清楚的記得那年，按照分析，在過冬之前根本不可能攻下陳國的都城?？墒?，守城的大臣，力排眾議，對戰(zhàn)死的將士實施土葬。那年秋天，李正獻(xiàn)俘于奉天門前。
“現(xiàn)在實行夜禁，除了巡邏的士兵，其他人到點必須會帳篷?！?p> 李正哈了一口氣，望向昆山，該死，說好的送冬衣，糧食過來，到現(xiàn)在了，還不見一點蹤影。
“紀(jì)將軍，今夜就托付給你了。”
說完，李正就向昆山走去。
“我去散散心，不用管我?！?p> ……
“袁將軍，說把，今天是怎么回事?！敝茴佔谥魑?，手里持著一個暖爐，問。
“丞相，末將愿接受懲罰?！痹⒄驹谥虚g，不卑不亢。
“哈哈，袁將軍立功心切，怎么會有處罰呢。我會親自上書為你請功。”周顏笑道。
袁立聽到這，冷汗直流，直接跪到地上。“我知罪，我愿承受一切處罰，還望丞相放過末將一馬?！?p> “袁將軍，不要多想，不過既然你執(zhí)意如此，今夜的攻城，就你與呂將軍來吧?！?p> “是，現(xiàn)在打掉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咽，還不能說不好吃。”
周顏笑瞇瞇地看著袁立一行人告退。
……
李正一個人在后山徘徊，有時撿起一片落葉，一點點把它揉碎；有時撫摸著樹木，摳下上面的老皮。種種動作都在顯示李正很無聊，心緒又十分的不寧靜。
悄然跟在后面的陳清，怕李正發(fā)現(xiàn)，沒有太過靠近，遠(yuǎn)遠(yuǎn)的望著李正的徘徊。知道他的心里有事，無法說出口，只能一個人承受。
“過來吧?！崩钫蝗晦D(zhuǎn)過身，朝陳清這邊喊。
陳清則是一臉錯愕，不知道要回什么。
……
“如果，我說的是如果，會不會咱們的人全死了，他們才會再過來?！?p> “將軍，不要多想，明后天，就會見到他們的?！?p> 陳清知道他在擔(dān)心什么，雖然心里認(rèn)為這多半會發(fā)生，還是原則安慰李正。
“陪我外走走?！?p> ……
大紅的燈籠映照著夜晚，隱隱約約還有些火藥味。
天上的滿月，昭示今天的喜事。
洞房內(nèi)。
“煙兒～”
“嗯?！?p> 月光撒滿人間，不同的人望月又有不同的感受。
當(dāng)然，也有人，沒那個閑工夫在今晚賞月。
………
“將軍，將軍，敵人發(fā)起了進(jìn)攻。”
剛準(zhǔn)備躺下的李正，被這個聲音弄得睡意全無。
穿好甲胄，拿起佩劍。冷靜的走了出去。
“隨我上城墻”
……
對面是瘋了嗎？我們是一座城池，又不是什么大營，夜襲，笑話。陸晨看著城外一個個倒下的士兵，笑了。晚上敵人看不清城上的人，還要注意腳下，一旦摔倒，就可能被自己人踩死了。
“將軍，我們不能進(jìn)攻了，才多久，我們死了幾百人了，夜晚攻城根本就是想讓我們死。”呂元和的副將從前方跑來，正好看到袁立副將的請求。
“不攻，死的是我們?！痹⒒卮?。
看著從前面送過來的戰(zhàn)損，他的心在痛，這些都是他從故鄉(xiāng)帶來的子弟兵。多少父老鄉(xiāng)親在等他們回去，有的人還是那么年輕。
“我對不起你們啊！”袁立一聲長嘆，流下兩行老淚。
呂元和也是沉默，他的兵他也不舍得。他多想問宋和一句話’天下真的有這么重要嗎？’
“這些人都是為了不知道有沒有的辱罵而死??！”呂元和一鞭抽在馬身上，走向最前方。
袁立也默默的跟上去，到處都能看到尸體，這么遠(yuǎn)，昌安城里的士兵根本射不到，大部分都是跌倒被踩死的。
“撤退，撤退?！薄跋瘸吠恕?p> 前面的士兵聽到這，立馬轉(zhuǎn)身往回跑。
“有序撤退，有序……”
袁立看到又有倒下的人，眼角都要裂開了。
“都給我，注意腳下?！眳卧团c袁立走在最后，時不時還能看見被踐踏致死的士兵。
“大膽，誰讓你們撤退了?！?p> 軍心好不容易穩(wěn)定下來，前面就有人攔路。陳泰安帶著他的人，停在袁立，呂元和的軍隊前面。
“丞相有令，禁止任何人后退，否則，斬??！”
“陳泰安，你在干什么，要同室操戈嗎？”袁立上前，直接就是一聲喝問。
“袁將軍，要搞清楚自己的職責(zé)，今晚，你的職責(zé)就是攻城，我的職責(zé)就是看著你們。這么多人，什么都沒有拿下，還陣亡這么多，袁將軍很會打仗?。 闭f著說著，陳泰安就開始陰陽怪氣起來。
“老夫今晚要宰了你?！痹⒁坏杜蜿愄┌?。
“袁立，你這是想造反嗎！”陳泰安嘴上動著，手也沒有閑著，拿起武器格擋。
……
“都給我住手，丞相有令，撤兵?！?p> 周顏的親衛(wèi)趕來，阻止了這場爭斗。
“哼，撤退?！痹⒒氐阶约旱年犖椋c呂元和拱拱手，去了他的駐兵大營。
“哈哈，這群無能的士兵?！标愄┌彩窒碌氖勘吹教С龅娜耍粋€個嘲笑了起來。
“呸，你們這群不敢上戰(zhàn)場的渣渣。”袁立手下的小什長燕郊聽到這，說。
“切，是哪只部隊，死了這么多人，沒給敵人造成一點點傷害?！眲倓偝爸S的石三聽到這，直接反擊了一句。
“你有本事再說一遍?！?p> “白死這么多人的垃圾部隊，我說了，我還能再說一百遍，你管的著嗎？”
“我管不著?！毖嘟蓟亓艘痪?，決定不再理會石三。
石三擺起一副神氣的臉，高聲說著袁立軍隊的垃圾。
“像這種廢物軍隊里地廢物，死了也好，節(jié)省糧食。哈哈………”
……
袁立黯然地走在前頭。
“將軍，后面死人了，咱們的人捅死了個陳泰安的士兵。”
……
看到白發(fā)蒼蒼的袁立，燕郊笑著說：“對不起，將軍，給你添麻煩了。能把我的東西交給我娘嗎，不要對她說這件事，就說我在外面過得很好，一時間回不去……”
燕郊說完拔下心口的刀子，“將軍，我不后悔跟你出來，你是最好的將軍……”
“多想，想，再看一眼故鄉(xiāng)的……”他的眼睛徹底失去了神采。
聽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袁立彎下身子，把燕郊背了起來。沒有理會在后面嚷嚷的陳泰安，慢慢的往前走，月光下，袁立的軍隊緩緩?fù)白?，沒有一點聲音，都忽略了身后的喧囂。
……
“對不起?！痹⑸n老的聲音輕輕回蕩。
……
“對不起?！?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