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之中-29

　　許府。

　　許明山回府的時候，感覺到府內的氣氛有些異樣。他第一反應就是葉薇安出事了。

　　“管事。”許明山問迎上前的管事，“今天葉娘子出什么事情了嗎？”

　　“沒有?！惫苁禄卮?，“今日葉娘子在花園里散步的時候，后院出現了蛇，還是五步蛇。跟隨葉娘子去花園的人被困在陣法中。葉娘子還嚇唬他們是鬼打墻?！彼匀皇侵?，那是葉娘子利用了府內的陣法，那幾個下人地位低，并不知道。有一個姑娘還生生嚇出了高燒。

　　許明山聽著管事的匯報，不由露出一絲微笑，轉瞬又收了回去。

　　“我知道了，下去吧。”

　　許明山徑直去了葉娘子那兒。

　　葉薇安正在院子里坐著喝茶。

　　“今日好興致，竟然不裝死了？”許明山開口便是諷刺。

　　葉薇安眼皮子都沒施舍給許明山，繼續(xù)慢悠悠地喝茶。

　　許明山一點都不惱怒，二十年了，他們彼此都習慣了。

　　“聽說今天你利用我花園里的陣法，困住了婢女和侍衛(wèi)，那后院里的毒蛇也是你放的吧？”許明山給自己倒了杯茶。

　　葉薇安喝了一口茶：“你知道還問我?！?p>　　“看你有精力折騰，我覺得高興?！痹S明山一邊說，一邊頭也不回地往角落里射去一根銀針，“不過我很好奇，你是如何操控這些毒物的?！?p>　　葉薇安說：“這是我的天生的，你學不來。”

　　“是嘛?！痹S明山也不追問，圣月教的教主，沒些特殊的能力，他都不信，“今晚吃蛇肉羹吧，兩條蛇，肉質鮮美。”

　　“隨你?！比~薇安說。

　　兩人坐在一起喝茶，有下人膽戰(zhàn)心驚地去角落里撿了一條蛇，拔了毒牙，交到后廚。

　　“你騙得了別人，可騙不了我，那蛇看似五步蛇，其實都是靈蛇吧?！痹S明山面不改色，端坐喝茶，彷佛在說天上的云朵，今晚的天氣。

　　“你覺得是就是?！比~薇安也不動聲色，還帶著似有若無的笑意，仿佛在說天邊的晚霞，夜間的星辰。

　　兩人若是不談生死，不談顧絕，還是能互相嘲諷著說幾句的。

　　“你的軟骨散打算下到什么時候？”葉薇安淡淡地說，口氣隨意，仿佛是一件不打緊的事情。

　　“看我心情吧?！痹S明山笑了笑，“你既然不想著自殺了，那就不給你下了。加油逃跑吧，加油把許府攪得天翻地覆，我看好你?！?p>　　“你是個變態(tài)受虐狂吧?！比~薇安冷冷地說。

　　“我是不是你不是早就知道了。”許明山無所謂地說。

　　葉薇安沉默了一瞬，然后說：“我當年就該一刀捅死你?！?p>　　“現在也可以的，薇安?！痹S明山說，語氣溫和。

　　幾個下人站的都不近，眼觀鼻鼻觀心，都聽不見兩人的對話。管事遠遠過來，看見兩人坐在一起喝茶，映著背后的晚霞，鍍著金色的溫柔的光，有些失神。

　　葉娘子的來歷，他們都不清楚。許府二十年來，只有她一個女主子。但是兩人關系十分惡劣，葉娘子最初身體很不好，休養(yǎng)好后，就開始逃跑，許明山一次一次把她抓回來，后來葉娘子放棄了逃跑，改成了自殺。每年都要自殺個幾次。管事十分清楚，葉娘子的自殺，是真的奔著死去的，并非爭寵的手段，何況她也無需爭寵。兩人不是沒有坐在一起吃過飯，但是總是互相嘲諷，氣到一方摔碗而去，不歡而散。

　　像今日這樣，兩人坐在一起，那么久居然還沒不歡而散，看起來還很和諧，竟然很美好。

　　有下人匆匆從他身邊經過。

　　“管事好?！?p>　　“哎，那么急去哪兒？”管事問。

　　婢女低頭回答：“回管事，丞相和葉娘子要一起用膳，吩咐婢女去取些酒水?！?p>　　管事愣了一下，今天太陽從東邊落下去的？沒有啊。

　　“你要去取什么酒？”

　　“玉液吧?！辨九恢?，“主子沒說，我打算多取幾樣。”

　　“你去取上好的女兒紅，去年釀的果子酒，還有米露。”到底是新來的婢女，不懂葉娘子的喜好，“你記好了，給丞相倒女兒紅，給葉娘子倒果酒或者米露。玉液只有在有外客的時候才用?！?p>　　“是?！辨九I命退下。

　　廚房內，大廚面對兩條死蛇躍躍欲試。

　　“今天可是葉娘子和丞相一起用膳?！贝髲N吩咐，“我們大家伙都要加把勁?！?p>　　這可太難得了！

　　大廚將蛇分段剁開，一部分做成烤蛇肉，一部分做成蛇肉羹。又做了幾個下酒小菜。才令人給兩人送去。

　　許明山和葉薇安已經坐在一起喝了半個時辰茶了，打破了二十年來和平共處的最長紀錄。

　　下人們魚貫而入，給兩人擺上餐具，又一道一道上菜。

　　“敬你一杯?！痹S明山端起酒杯，不等葉薇安回答，就一飲而盡。

　　葉薇安拿起酒杯：“你敬酒都不等人拿起酒杯？”

　　許明山一愣，瞇起眼睛：“薇安，事出反常必有妖，你在打什么主意？”

　　“你不是期待我把許府攪得天翻地覆嗎？”葉薇安微笑著說，“您且拭目以待?！?p>　　葉薇安給許明山倒上酒：“來，慶祝戰(zhàn)亂前，最后的和平?！?p>　　許明山看了葉薇安一眼，拿起酒杯，與她相碰：“慶祝戰(zhàn)亂前，最后的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