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蔚葒等待趙睿城的答案。
趙睿城眼眸帶笑,卻只是一臉淡然地品著茶,并不打算回答趙蔚葒。
趙蔚葒只能退而求其次地看向崔沐蘇——畢竟也算是有求于人,趙蔚葒牽強地換上討好的笑臉,笑著問崔沐蘇:“你是去年才離開儲芳苑的……照理說,你該認識蕭家千金?”
“是,又如何。”崔沐蘇橫了趙蔚葒一眼,明顯拒趙蔚葒于千里之外。
“依你看來……”趙蔚葒那雙好事的眼眸閃閃發(fā)亮,“蕭家千金有何過人之處,竟能獲得王兄的青睞?”
“就,不,告,訴,你?!贝捭逄K果斷決絕而又斬釘截鐵。
“不要這么小氣嘛!”趙蔚葒不斷不斷地沖崔沐蘇眨著眼睛,不知道的,還以為趙蔚葒的眼睛抽筋了。趙蔚葒問:“蕭家千金……可是長得特別特別的傾國傾城?”
崔沐蘇不自覺地頓了頓,卻又馬上決絕地說:“關你屁事!”
趙蔚葒理所當然地昂起下巴,理所當然地答:“蕭家千金可是我的未來王嫂!我的未來王嫂是否傾國傾城,關系到我的未來大侄子相貌如何!如此一來,如何不關我事?”
崔沐蘇瞪了趙蔚葒一眼,滿臉“不想鳥你”。
趙蔚葒想——雖然無法從崔沐蘇的口中得到確切的答案,但是從崔沐蘇方才那“頓一頓”看來,蕭家千金的相貌肯定與“傾國傾城”有一定的距離!
趙蔚葒再問崔沐蘇:“蕭家千金可是特別特別的聰慧過人?”
崔沐蘇不耐煩地說:“這又關系到你的未來大侄子智慧如何了?!”
趙蔚葒點頭如搗蒜,“正是正是!”
任憑趙蔚葒如何巧舌如簧,崔沐蘇始終不樂意正面回答趙蔚葒。
趙蔚葒想——蕭家千金畢竟是蕭源天的女兒,既然是蕭源天的女兒,就該聰慧過人……但是……崔沐蘇居然不愿意正面回答……由此可見……蕭家千金與“聰慧過人”也有一定的距離!
也就是說——蕭家千金既非傾國傾城,又非聰慧過人。
可能是手筋粘了腳筋,也可能是左腦筋撞了右腦筋,實在搞不懂具體是哪根筋抽了哪根筋……趙蔚葒居然脫口就問趙睿城:“王兄,你怎么會看上蕭家千金那種無貌無才的女子?”
趙睿城拿著茶杯的手忽而懸在半空,挑起眉,看向趙蔚葒——
直感到一股寒氣從腳心冒出,沿著脊背火速上竄,直竄得趙蔚葒手心發(fā)寒、身體發(fā)抖、心臟發(fā)虛……趙蔚葒往后縮著身子,臉上堆著媒婆或老鴇才會有的笑容,討好地說:“呵呵!我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王兄切莫當真!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一連串的干笑,卻也掩飾不了趙蔚葒心中的尷尬與不安。
趙睿城不無責怪地看了趙蔚葒一眼,才收回眼眸,繼續(xù)品茶……然而……趙睿城身上那股事不關己的悠閑勁明顯淡了,取而代之的,是準備隨時護妻的壓迫感。
趙蔚葒心虛地低下頭,拿起茶杯,裝作品茶。縱使趙蔚葒稱不上聰明過人,但也勉強能算觀人入微。單憑趙睿城方才的眼神,趙蔚葒就已能肯定——趙睿城對蕭家千金甚是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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炫王府的后院北角,筑有一練靶場。
爬滿藤蔓的黑木籬笆將練靶場圍了起來,場內沒有任何樹木,地上卻鋪滿綠油油的草地。若非草地上立著箭架兵器以及百步外立著箭靶木樁,這練靶場與牧場也十分相似。
“咻”地一聲。
一支箭勢如破竹地命中紅心。
“咻”地兩聲。
又一支箭快狠準猛地正中紅心。
只見——
趙炫燁身姿挺拔地站在練靶場內,全神貫注地拉弓引箭。平日無事,趙炫燁總會在練靶場內練習弓箭,鍛煉身手,今日也是一樣。
趙炫燁拿起一支新箭正準備再度拉弓,身后卻傳來趙槐淺的聲音:“明日就要娶妻了,今日卻還浪費力氣拉弓引箭?二王兄的力氣似乎沒有用對地方?!?p> 趙炫燁轉身,只見趙槐淺與趙初忻正走進練靶場。
趙槐淺穿著一身濃藍錦服,手執(zhí)折扇,風流倜儻。
趙初忻穿著一身翡翠綠錦衣,雙手抱著一個大錦盒,眼眸怯怯。
趙炫燁回頭將弓箭一并放下,轉身,大步走到緊貼籬笆擺放的長椅旁坐下,拿起放在椅背的汗巾,豪邁地拭擦臉上和額上的淋漓大汗。
趙槐淺與趙初忻很快就走進了練靶場,面對趙炫燁站著——趙炫燁實在是太高太壯,即便坐著,看上去也跟趙槐淺趙初忻站著差不多。
趙炫燁將汗巾隨手搭在椅背上,抬眼,看向一臉壞笑的趙槐淺與一臉羞怯的趙初忻,“你們來了?”
趙槐淺搖了搖手中的折扇,笑著對趙炫燁說:“明日就是二王兄的大喜日子,我們當然要抓緊時間給二王兄送賀禮了?!壁w槐淺用手肘推了推趙初忻的后背,“初弟,快把你的賀禮送給二王兄!”
趙初忻被趙槐淺推得往前踉蹌了一小步,低下頭,仿佛十分害羞——縱使趙炫燁與趙初忻是親生兄弟,趙初忻面對趙炫燁之時也總是一副害羞又怕生的模樣——趙初忻生性如此,怕是改不了的。
趙初忻將懷中的錦盒遞給趙炫燁,有點小害羞有點小結巴地說:“這……這是送給二王兄的賀禮?!?p> 趙炫燁一手接過趙初忻的賀禮,“謝了。”
趙炫燁正要將趙初忻的賀禮放在一旁……
趙槐淺卻說:“二王兄為何不把賀禮打開看看?”
趙炫燁用詢問的眼神——趙炫燁的本意是詢問,在他人看來恐怕是威脅——趙炫燁看著趙初忻問:“我可以打開看嗎?”
趙初忻連忙點頭,“當然可以!”
趙炫燁將趙初忻的賀禮放在身旁,用一只手拿起錦盒厚重的蓋子——錦盒里頭,竟是一尊手臂長短的紫玉送子觀音——趙炫燁皺緊眉頭,語氣有些……嫌棄?怪異?反正趙炫燁說:“居然是送子觀音?”
趙初忻慌了陣腳,“二王兄不喜歡送子觀音?如果二王兄不喜歡送子觀音,我可以給二王兄準備別的賀禮!”趙初忻紅著臉,伸手想要取回送子觀音……
趙炫燁一手按住送子觀音,一手朝趙初忻擺了擺,粗著嗓子說:“我不是不喜歡送子觀音,我只是沒想到你會送……這種賀禮?!?p> 趙初忻抬手摸了摸下巴撓了撓頭,臉龐更見憋紅地小聲嘀咕:“這……這是三王兄出的主意。而且……這紫玉送子觀音還真不好找?!?p> 趙炫燁皺眉瞪向趙槐淺——
面對趙初忻之時,趙炫燁還會稍稍修飾一下語氣與神色,唯怕真把趙初忻嚇壞了。面對趙槐淺之時,趙炫燁卻總是直來直來。并非親生不親生的緣故。而是因為趙槐淺不怎么害怕趙炫燁。既然趙槐淺不怎么害怕趙炫燁,趙炫燁對趙槐淺自然不怎么需要修飾了。
趙槐淺堆滿一臉瀟灑的笑容,搖著折扇對趙炫燁說:“王兄先不要忙著瞪我??催^我給二王兄準備的賀禮之后,二王兄自然會明白,我并非有意戲弄初弟,而是實在用心良苦?!?p> “拿來!”趙炫燁徑直向趙槐淺攤大手掌。
“這般心急?”趙槐淺難以言喻地嘴角含笑,就像是黃鼠狼看見落單的雞。
“如果你繼續(xù)這般對著我笑,那就不要怪我動手捶你!”
“我可是萬千姑娘心尖上的如意郎君,二王兄捶我,莫不是要捶碎萬千姑娘的芳心嗎?”趙槐淺自負地挺直腰板笑著,用手指往前撩了撩鬢邊的長發(fā),自詡倜儻地輕搖折扇。
“你以為我會在意你口中的‘萬千姑娘’嗎?!”趙炫燁滿臉不屑。
“唉!”趙槐淺忽而痛心疾首似地搖了搖頭,收起折扇拍了拍手心,恨鐵不成鋼地說:“我當然知道二王兄不在意‘萬千姑娘’了。要是二王兄在意……別說是‘在意’了……要是二王兄對‘萬千姑娘’稍稍感一些些興趣,事情也就好辦了!”
“你想說什么?!”
“我想說,二王兄啊……”趙槐淺往前一跨,落座趙炫燁的身旁,與趙炫燁并肩而坐,毫不掩飾笑意地對趙炫燁說:“但凡二王兄對‘萬千姑娘’稍稍感一些些興趣,但凡二王兄愿意隨我到柳巷走走,二王兄也不至于直至現(xiàn)在還是……”
“趙槐淺!”趙炫燁破口低吼——趙炫燁的低吼,可比旁人的怒吼還更恐怖。
“息怒息怒!”趙槐淺重又打開手中折扇,翹起二郎腿,一道茲游淡定地給趙炫燁扇著風,一道若有所指地笑著說:“我不就是給二王兄提個醒嗎?明夜就是二王兄的大婚之夜了。未來二王嫂定然是冰清玉潔的好姑娘,若二王兄又是什么都不懂的呆頭鵝……”
“你說誰是呆頭鵝?!”
“自然是二王兄了?!?p> “趙槐淺!”趙炫燁火冒三丈,掄起拳頭作勢要打趙槐淺。
“拳下留人!”趙槐淺火速放下翹起的二郎腿,身子偷偷往后昂,一只腳悄悄往后探,隨時準備逃跑……趙槐淺貌似忠良地笑著說:“我說的話或許不中聽,但我也是為了二王兄好??!”
“你放屁??!”趙炫燁把拳頭掄得更高。
“不是放屁,是好意?!贝蟾攀菃柹n天借了膽子吧,趙槐淺伸出左手摟住趙炫燁寬厚得驚人的肩膀,右手伸進自身的衣襟,從中掏出一本書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