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眠把那些卡和現(xiàn)金重新塞回到她的錢包里,伸手去拿了那對徐格送給她的鉆石耳釘。
一只小小的紅色錦盒,上面寫著周記黃金幾個字。打開來看,里面安靜躺著的是一對卡地亞經(jīng)典造型的鉆石耳釘。
他仔細辨認了耳釘上的LOGO,確認是卡地亞無疑。從他不太專業(yè)的眼光看上去,這是一對價值不菲的耳釘。
“她為什么說很便宜,怕我拿走么?”
他不明白這種類似“賣櫝還珠”的神操作是為了什么,也有可能是送禮物的人玩的花招,不想顯擺自己的闊綽,還是不想讓收禮物的人有任何負擔?
“但收禮物的人連這種小伎倆都看不透,是有多白癡?”江眠甚至開始懷疑陳恩生的智商。
“你相信這個很便宜?”他問。
“徐格他從來不對我說謊?!彼谷?,沒有一絲睜眼說瞎話的可疑。
但“說謊”兩個字聽在他耳朵里特別的刺耳,在和她認識的還不到一天的時間里,他已經(jīng)撒了無數(shù)個謊!
“你把這些都收起來吧!”他把耳釘也還回去。
“那你......”
江眠躺倒在地鋪上,將陳恩生給他拿的被子抱在懷里,閉上了眼睛。
“等天亮我會走!”
他沒有辦法形容此刻的心情。
他其實很想告訴陳恩生,你錯了,那個叫徐格的家伙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他也對你撒了謊,他也會騙你!
但一個傳說中無所不能的男人,一個看上去心思單純的女人,一段善意的謊言和一段清風明月般的愛戀,哪里還有縫隙容他一個外人說三道四?
他不敢再去看陳恩生,他怕從她的眼睛里看到那個滿嘴謊言的自己,怕看到自己和那個徐格在她眼里的落差,更怕再多看一眼就還想賴在這個家里,這個他只待了不到二十個小時就已經(jīng)戀戀不舍的家!
陳恩生見他閉上眼似乎是想睡了,也就收聲:“也好吧!”
她想他既然已經(jīng)答應要走,那自然是要走的,不一定非要逼他立刻就走。
“兔子急了是要咬人的,不過是再等幾個小時了而已?!?p> 她把錢包仍舊放在他跟前,卻把耳釘隨身帶回了書房。
這間不到十平米的書房,窗臺邊沿擺了一張長條桌坐北朝南,桌上最主要的陳設是一臺電腦,粉色的寬屏顯示器活像一堵墻,能將陳恩生整個兒地遮擋住。
一盞民國風的小臺燈、一盆仙人球,被分別擺在顯示屏左右。各色鉛筆、筆記本、各種書刊零散地鋪滿了桌面,這些都是她最近幾晚用過的東西,還沒來得及整理。
東西兩面都是書架。雖然是書架,但一些手辦、公仔、小擺件占據(jù)了更多空間。
門邊放了一張沙發(fā)椅、一張小茶幾、大小三四盆綠植,還有幾副油畫。
地方小、東西多,多到她足不出戶也可以等到末日來臨。
說到末日,她今晚的文思特別清晰。
她要刻畫一個浪子的形象,卻又不想把他寫的太庸俗、太常見。
她想世上浪子千千萬,在她筆下的這一位應該是有點不一樣的!
他應該只是披著浪子外衣的癡情人。
他知道自己的壞,知道自己某些作為不被世俗價值觀接受,甚至唾棄。
但這一切在深愛的女人面前就只化作一聲低吟——他從不敢多看她一眼、多對她說一句話——怕因此而玷污了她。
他用對其他女人的愛戀,來掩飾對于她的戀戀情深。
故事的結局應該出人意料。
在生命的最后他才懂得,愛不在于身份、地位、名譽,什么都抵不過由始而終的陪伴。
她在動筆之前,有很長時間都在和徐格討論這樣一個形象,相當充分地表達了對“陪伴”的深刻理解,并獲得了徐格的贊同。
他鼓勵她寫這樣一部小說,并親自為它取名為《末日陪伴》。
想起徐格,她才發(fā)覺他已經(jīng)一整天都沒有和自己聯(lián)系了。
雖然他們之間不聯(lián)系才是常態(tài),但她仍然不由自主地去猜測他此刻是否和外面那個家伙一樣在睡覺,是否也會在不經(jīng)意之間想到自己。
“他那么忙,想不到才是正常的吧?!彼沁@樣想的,卻又鬼使神差地拿起手機翻看朋友圈,只可惜沒有他的動態(tài)。
她又點開他的朋友圈,最近的一條動態(tài)還是上一回他們在半山等啟明星。
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和睡著的自己合了影,竟然還配文“噓,小野貓終于睡著啦!”
他總是愿意喊她小野貓,但其實在他的鏡頭下,她多數(shù)都是一副恬靜的模樣。
不等陳恩生寫完殘章,也不容許她再想,天已經(jīng)亮了。
時間是早上六點半,她停筆出了書房。
地鋪里的江眠還在睡,整個人窩在棉被里,看上去靜謐安詳。
她沒有叫醒他,畢竟能睡是福。
她坐到他身前,用手將撒在他臉上的陽光一一遮擋過去。
最后一個清晨,他們之間要在這里上演別離。在此之前,她希望他能感受到來自她的善意、溫暖。
她打算做一頓豐盛的早餐,打算借此來增添離別的儀式感。
“如果兩個人注定分道揚鑣,最后一面應該彼此微笑,互道珍重。”這是徐格對她講過的話。
而她的所謂豐盛早餐,也不過是兩只水煮蛋、兩只荷包蛋、兩片烤面包、一小碟培根,一杯牛奶、一杯橙汁,外加花生醬若干。
她從抽屜里拿出干凈的桌布,從陽臺借了一小盆多肉,將餐桌裝點妥當,才將早餐擺盤。
還特地換了一身連衣裙,將長發(fā)挽成髻。
一切就緒,就等他醒來。
她放了點音樂,不是鬧鈴的那種,也沒有強行叫醒他的目的,但如果這樣能讓他快點醒來,也未嘗不可。
舒緩的爵士樂在整個屋子里靜靜流淌,他在第二首歌的副歌部分自然醒來。
“你醒啦,早飯做好了!”她微笑迎接。
他坐在被窩里,還不能充分適應陽光的照射。
從眼縫里看她,換了長裙的她生動婉約,像一朵向日葵燦爛奪目。
他的意識尚不能清楚、腦袋空空,聽見叫他過去吃早飯,就起身過去。
“好吃?!彼粤它c培根,本能地、沒有絲毫靈魂地夸贊。
陳恩生的笑容更加深邃。
她在想等吃完早飯,她和他好聚好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