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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只是有緣

第22章 化驗結(jié)果

奈何只是有緣 周曇臺 2856 2019-09-29 16:39:24

  周徵言寫完日記,把自己收拾了一下,出門上學(xué)。

  那天的天氣似乎有點(diǎn)陰沉,天邊竟有好些云翳,直到上午十點(diǎn)多,天空還是灰蒙蒙的,跟晨昏的光景一樣。

  課間的時候,周徵言在座位上坐著,卻看到吳晏飛又一次出現(xiàn)在了2班教室的門口,她當(dāng)下就起身走了出去。

  兩人站在了走廊下,周徵言看著吳晏飛那一臉幾乎可以稱之為凝重的神色,心里就有些慌。——畢竟,他說阿暄周五晚上就能來上課的,可這都周六了,人還沒來。

  阿暄他該不會……

  周徵言猛地?fù)u頭,拒絕往深處想,她也實在是不敢想啊。

  吳晏飛看著眼前的女孩兒,心里嘆了口氣,為什么這件事,要由他來告訴她呢?

  可該她知道的,遲早她都會知道。

  吳晏飛用了一種低微的、小心翼翼的聲音,緩慢地對女孩兒說:“化驗結(jié)果出來了。一直以來,阿暄之所以三叉神經(jīng)疼,是因為他腦部有個腫瘤……

  但幸運(yùn)的是,腫瘤是良性的啊。”

  腦瘤?!

  周徵言呼吸一窒,本就蒼白的臉色在剎那間就更白了。而那兩個字,卻更像一根尖銳的針,狠狠地扎在了她的心口,讓她在瞬間就痛楚難當(dāng),滿眼都是酸澀的漲疼。

  吳晏飛并不知道女孩兒此時心里的痛楚,他只能看到她的臉在瞬間就變得煞白煞白的,似乎下一秒就會支撐不住而暈倒一樣;不由得,他就在心里又嘆了口氣,這都是什么事兒?。?p>  女孩兒卻顧不上確認(rèn)胸口那窒息般的痛楚到底是為了什么,一把扯住了吳晏飛的袖子,急急的問了句:“那,那阿暄他現(xiàn)在......人呢?”

  自慕容暄和周徵言相識以來,每次下了晚自習(xí),吳晏飛差不多都和他們兩個一塊回家。他能看得出,他們二人間的相互關(guān)心和默契。每當(dāng)他們兩個一開始聊天,他就一個人很有眼色的、主動或在前或在后的走著,總之離他們兩個有些距離,這樣,既留了空間給他們,也避免了自己像個燈泡。但二人對他并不排斥,有時還拉著他一起聊天。

  印象里,這女孩兒名字里雖帶了個“言”字,話倒并不算多,稱得上是個淡漠冷靜的人。這還是自己第一次見她如此失控,那攥著自己袖子的手,指節(jié)都已泛了白,由此可見,她有多緊張阿暄。

  吳晏飛的內(nèi)心忽然間騰起這么一個想法,如果,告訴女孩兒阿暄如今的去向,她怕不是當(dāng)場就要哭吧?

  吳晏飛這樣想著,還沒來得及回答,周徵言又急急的問了他一句:“吳晏飛,你能不能帶我去看看他?”

  女孩兒攥著他袖子的那只手,微微顫抖,讓他莫名覺得,好像她攥著的不是只袖子,而是根救命的稻草。

  吳晏飛看著她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心里又開始嘆氣:大概,是個人都沒法子拒絕她吧,實在也不忍拒絕。

  可是,姑娘啊,我也只是個傳話的人好嗎?

  “徵言,那個......檢查結(jié)果一出來,他們連夜就上BJ去了?!?p>  吳晏飛猶豫著,終于把慕容暄的行蹤告訴了周徵言。

  果不其然,他這話一出口,周徵言的眼淚就如同決了堤般、“唰”地砸了下來。

  吳晏飛心里一驚,語速飛快地說:“你,你別太擔(dān)心啊,阿暄一到BJ就跟我打電話啦,他說了是良性,良性的。他讓你不要擔(dān)心他。學(xué)習(xí)要緊......”

  女孩兒卻是有苦自己知,又偏偏不能說出口。

  即使是良性,她又能怎樣?

  她閉了閉眼,勉強(qiáng)說了句:“嗯,我知道了。謝謝你......”

  說完,她松開攥著人家袖子的手,低了頭,一步一步的挪回教室。

  吳晏飛看著周徵言那耷拉著肩膀的單薄背影,愣是從中看出了傷心和落魄。

  唉,這,都是些什么事啊。

  2班的教室里,周徵言趴在課桌上,頭埋在臂彎里,開始無聲的落淚:為什么,為什么又是這種?。繛槭裁?,偏偏是他?

  宋文靜見她一直趴在那里,又默不作聲,就拍著她的后背,問她怎么了?

  周徵言仍把頭埋在臂彎里,似乎,她已經(jīng)開始學(xué)會了克制,再也哭不出聲來,她只是聲音悶悶地回:“沒事,沒事。我只是,突然間想哭而已?!?p>  心有千般痛,卻不能為外人道。

  和慕容暄平日里的來往,她總是帶了些克制的——因為他們年少柔弱,沒有物質(zhì)條件,無法去爭取觸手可及的感情;況且,都快要考試了,這個階段也不適合談感情。

  可是,她那么在乎他:他那么愛笑,那么溫柔,那么好看,和她那么談的來。

  明白蒼天一直不公,卻不明白蒼天會如此不公。

  為什么得這種病的是他?

  她不想就此失去他。

  華燈初上,周家的客廳里,周徵言木著一張臉,歪在沙發(fā)上,心事重重地拿筷子搗著碗里的飯。

  她,吃不下。

  以前,讀文章的時候,關(guān)于那些因為傷心或是什么而導(dǎo)致的食不下咽的描述,她就很不能理解??墒?,今天,她想,她能理解了。

  眼下,她是真的沒有胃口,真正的——食不下咽。

  “言言,今天怎么了?一天都不見你說話?”

  母親也察覺了她不同往日的沉默,詢問里,帶著濃濃的關(guān)懷。

  “......”

  女孩兒沒有立刻回答,想到少年得的病,她又想哭了。

  過了一會兒,她努力壓了壓情緒,才開了口:“媽媽,我同學(xué),就是慕容暄啊,他得了......腦瘤......”

  周徵言喉頭哽咽,又有了想要落淚的感覺——為什么病的是他呢?

  不是不想保密,可這件事,已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她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

  母親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就不說話了。

  不大的客廳里,忽然一陣壓抑的沉默,連空氣都似乎有了一種滯重感。

  “這個病,可是個不好病啊。”許久許久,母親說了這么一句話。

  但她的話,周徵言卻已無法再接下去。

 ?。ㄗⅲ翰缓貌∈沁@一帶老人們的口語,就是“治不好的病、絕癥”之意。)

  ……

  ——其實,周徵言在告訴了母親少年的病情后,她就馬上后悔了。

  從母親說那句‘不好病’的語氣,女孩兒就知道,有些話,有些秘密,還是放在心里的好,一旦說出來,就會變了樣——甚至是,連轉(zhuǎn)圜的余地都沒有了。

  有些秘密放在心里守著,她自己雖然會疼、會痛,但至少,那個秘密是安全的。

  可母親問了,她也已經(jīng)回答了,母親知道了?!行┦虑?,似乎就回不去了。

  原本,女孩兒是想有人能和她一起分擔(dān)這個事情,因她一人承受不來。

  可是,為什么慕容暄患的是這種?。坑譃槭裁础獎偤檬悄赣H和她一起分擔(dān)呢?

  周徵言忽然對他們的未來,產(chǎn)生了一種深深的、來自心底的恐慌。

  可是,就算慕容暄是這樣,沒辦法,她那么的在乎他,她認(rèn)了。

  但是,如果說以后自己和他……

  母親,您能同意嗎?

  那天的日記,女孩兒在臨睡前,又續(xù)寫了:

  “上午,課間。

  吳晏飛告訴我,慕容暄長期以來的三叉神經(jīng)疼痛,是因為腦部有腫瘤。

  萬幸的是,它是良性的。

  我承認(rèn),在聽到那兩個字時,我的心,是實打?qū)嵉奶弁粗摹?p>  那是一種,什么樣的疼呢?

  就像是心里被塞進(jìn)了石頭,硬邦邦又沉甸甸,哽得讓我喘不過氣的疼——偏偏,又不能為外人道。

  那個時刻,我竟然還能記起,初見他那天,他沖我笑的眉眼彎彎的模樣;還能記起,他說過,今年他過生日要請我吃糖果的。

  可是,今天他生日,卻給了我這么一個、讓人心碎的消息。

  爸爸去世的時候,我還不到五歲,我并不太知道這意味著什么,所以,我那時候不覺得難受,也沒有哭。后來,我長大了些,就意識到自己和別家的孩子是不一樣的?!傆心敲葱]有家教的孩子,懷揣著自己似乎也不知道的惡意,說我沒有爸爸。我也就本能的,不喜歡‘腦瘤’這個詞。沒了父親,我還有母親和小弟,我覺得自己還算幸運(yùn)。

  可是,‘腦瘤’卻是造成我母親一生凄苦的悲源所在。

  我是真的有些害怕。

  女孩子,有時候,總是有種沒有來由的直覺:我想,我和他未來的路,注定要走的艱辛。

  即使他什么也沒和我說,我自己心里也是知道的。他對我如何,我也一直記在心里。

  我知道自己嘴笨,不太會、也不善于表達(dá)自己??晌掖哪穷w心,和他待我一樣,沒有分別。

  可是,我家里,會同意嗎?

  但是,我既已認(rèn)定了他,那不管怎樣,我都要爭取?!?p>  合上日記,躺在床上的女孩兒,大睜著一雙眼睛開始發(fā)呆。

  “母親,您是不會同意的。我一直知道。”

  女孩兒悲哀地想著這些,在無盡的黑暗里,圈地自牢,靜默地感受著浸入了骨髓的那種絕望和孤獨(dú),徹夜難眠。

周曇臺

言言的心好疼,也不知在那一天,她是怎么熬過來的?   唉,什么是真正的愛情呢?   在言言當(dāng)時十六歲的眼界里,大概就是,明明知道兩人最后很可能——在不了一起,卻還是想著,自己去試一試,去爭一爭——猶如飛蛾撲火,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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