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之間的事情,你竟然還要問我?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清楚嗎?”言笑神色雖然驚慌恐懼,卻仍然從言心的懷中抬頭,充滿憤怒與怨恨地看向李凌霄,看向這個對自己“施暴”的“無恥之徒”,“你還當眾系腰帶,是覺得玷污女子清白如同兒戲嗎?無恥!下流!”
李凌霄走過來,推開要阻攔她的五夫人,直接走到言笑面前,蹲下,抬起言笑的下巴,與她對視,眼中全然是嘲諷與不屑:“那到底是什么事呢?玷污了你,如何玷污的呢?”
“不要臉!”五夫人更生氣,沖過來搖晃李凌霄,“你這個敗類!平日里一副江湖俠士的干凈外表,裝得人五人六的,現(xiàn)在竟然做出如此不堪的事情,還荒謬到要叫我女兒口述整個過程!你簡直是衣冠禽獸!惡心??!你放開她!”
“五娘,先息怒。我們還沒有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言笑為何會到此來,又與李少俠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我們都還未可知。不如弄清楚吧?李少俠是絕不可能干出這樣的事情的?!币驗樗桥畠荷???尚俨荒苷f出后面那半句,李凌霄之所以扮作男子,一定是有自己的苦衷與考慮,他不能不與她商量就直接暴露她的身份。
“不可能?你怎么知道不可能?!你們別想包庇他!他今天所作的惡,根本無法饒??!”五夫人怒吼著,不肯罷休。
“娘……我……我是想著明天是花燈節(jié),想著李少俠是府上的客人,便想叫上他和玄昃他們,一起去花燈節(jié)。盡個地主之誼,沒想到……”說到一半,言笑又哭了起來,哭得很逼真,也哭得很動人,“沒想到他把我擄進房間,欲行不軌……雖然最后我大叫呼救,他沒能得逞,但是他對我……對我做了這樣的事情以后,我恐怕是不能嫁人了……”
“那言笑姑娘,既然你已被我輕薄,我向玄老爺求娶如何?擇日下聘,娶你為妻?”李凌霄干脆翹著二郎腿坐著,一副吊兒郎當?shù)臉幼?,仿佛真的一個登徒浪子,輕薄于人還想占便宜。
“想得美!就憑你!你還想娶我女兒!”五夫人怒目相向,不肯讓步,“是你玷污了我女兒的清白,現(xiàn)在一句要娶她就推脫,你是不是當我玄府都是傻子?”
要設(shè)計陷害,說她“李少俠”玷污了言笑,又不讓娶或息事寧人,她們圖什么?李凌霄自己也想不明白。
“那五夫人想如何處理呢?抓住我,交給官府?還是處以極刑為女兒泄憤?”她倒要看看,她們?yōu)榱耸裁础?p> “你倒是想得輕松,三言兩語就像與你無關(guān)似的!交給官府,豈不是我女兒的名聲就大受折損,人言可畏,我當然不肯!處以極刑我看是可以,千刀萬剮也不為過。但是現(xiàn)在我想說的是,”五夫人仿佛終于要露出自己的真面目,轉(zhuǎn)向了門口站在最外側(cè)的玄昃,眼中露出更多的惡意,“玄昃,你帶回來的人,什么來歷,你從未跟大家交代,也擅自就帶回家,安頓在府里,你回來了以后,家里簡直一團糟,你的性格也不同于以往。最后這個人犯下如此大錯,要處置是肯定的,反倒是你,我嚴重懷疑,你根本就不是玄昃!如果我的猜測沒錯,這個人很可能是受你指使,要害我們玄府!”
“好了,五夫人。不要什么事情都沖著玄公子來,你們的家族內(nèi)斗的把戲我也看膩了。原本我明日就要出發(fā),離開玄府,現(xiàn)在我也沒什么好顧忌的,”李凌霄終于明白了,又是沖玄昃來的,“可以告訴你,你女兒,我不感興趣,也從來不曾玷污她?!?p> “你有什么證據(jù)證明你沒有玷污她或輕薄她?我們這么多雙眼睛都看著你們衣衫不整散落一地,你自己倒是在系腰帶,還不明顯嗎?”五夫人料定了她難以自證清白。
李凌霄沉默了。
她不得不思考,或是做出選擇。如果對一切影響最小,那就是將自己是女兒身的身份公之于眾。雖然這些人不認識她,不必擔憂太多,但是也難免被懷疑動機,自己也習慣了隱藏性別,也忘記了師父為何將她當女子養(yǎng)大。如果不公布自己的性別,說自己是閹人?恐怕也難免需要驗證。那只有……
“在下不喜歡女人?!彼@個說法,雖然無奈,但是也還算合理,她本來就不喜歡女人。
“娘!她說謊!”言笑大哭,顯然不喜歡女人的說法站不住腳,證明不了李凌霄不喜歡女人就一定不會侮辱她。
“你如何證明自己不喜歡女人?”五夫人很顯然雖然詫異,卻也不信,“你喜歡男人?萬一你為了脫罪,現(xiàn)場找個男丁,就說你喜歡他,豈不是就能脫罪包庇?你想得也太簡單了!”
沒想到這母女,聽了這樣的話,還不松口,雖然臉上對她鄙夷不已,卻還不肯罷休。再看向周圍,各人表情各異,玄仲一臉驚訝,驚訝于她將要公布自己的真實性別,玄若寒仍然是一臉玩味,玄于江則一臉嫌棄,只有櫻凝和玄昃的表情不同,櫻凝瞪大了眼睛,眼里全是震驚與難以置信,而玄昃則臉色陰沉,似乎沒想到她說出聽起來如此荒謬的話。
深吸一口氣,她決定不管不顧了,這里也沒有人真的認識她。她轉(zhuǎn)頭看向人群,發(fā)現(xiàn)春元正一臉專注地在聽這出鬧?。骸按涸闳ゴ蛞慌锜崴畞??!?p> “哦,好……”春元很快就跑出去了,又很快端著一盆熱水,還貼心地帶了一條帕子,不管用來干嘛,應(yīng)該是需要打理的。
于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李凌霄用熱水洗了臉,又在擦干臉上的水珠時,伸手扯開自己頭發(fā)上的束帶,黑發(fā)如瀑直瀉而下,不知道哪里來的風,恰好吹起她的頭發(fā)。
所以在她回頭的那一刻,現(xiàn)場的人都驚呆了。
她很美,皮膚雪白,五官精致,雖然身著男子衣裝,但一身白色,也不違和。眼睛中閃著光亮,睫毛在臉上投下淺淺陰影,不施脂粉,卻清麗過人。
“你……”五夫人震驚得幾乎說不出話,“你是女的?”
她依舊漫不經(jīng)心地擦拭著臉上的水珠:“如你所見?!?p> 櫻凝的淚突然就落了下來,走過來到面前,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手抓住她的衣袖:“李少俠……你……你真的是女兒身?”
其他人她都可以不在乎,但是櫻凝對她的感覺,她并不是木頭,若是錯付了真心,或許還能很快走出來,但是喜歡上了一個永遠不可能有機會的人,一個錯的性別,對于櫻凝來說,實在太殘忍。她輕拍櫻凝的手,眼神里全是歉意,語氣也柔和了許多:“櫻凝姑娘,對不起。我并非故意欺瞞?!?p> 櫻凝哽咽起來,還裝作鎮(zhèn)定,淚珠卻斷線而下:“我……我沒事,我很好的,是女兒身很好,真的。我之前就感覺和李少俠……不,和李姑娘格外親近,原來是因為同為女兒身。這下好了,我們……我們可以做個好姐妹。我還沒繡完我的香囊,我要先回去了……”
說著不等眾人反應(yīng),櫻凝就跑了出去。
李凌霄抱歉地看著,沒有追上去。追上去能怎么樣?只能徒添櫻凝的煩惱。
“我就說你是女的!”玄于江看得出了神,“只是……只是我沒想到你……你這么好看……”
玄仲和玄若寒對視了一眼,發(fā)現(xiàn)了對方只有驚艷沒有驚訝,便明白了,只有他們是知情人。
“抱歉了各位,我確實是女兒身。自始至終,都是。”她挨個看向眾人,“我身處江湖,許多事身不由己。之前不能如實相告各位我的真實性別,是因我向來如此,沒有其他目的。明日我就要離開玄府,所以各位不必再費心思來利用我對付誰?!?p> 言笑和五夫人,此時便成為了最尷尬的人,言笑雖然被衣服遮住了自己的身子,不再像大家剛進房間時凌亂,但也顯而易見,一切是她們設(shè)計陷害,一時想不出如何圓謊,心中羞得巴不得鉆進地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