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笑姑娘,”李凌霄隨手把頭發(fā)束到耳后,走到言笑面前,“今日之事,或許你還年輕,許多事受人指使,自己沒有深思熟慮,我不會當真,在場的眾位都是你們府內(nèi)的自家人,應當是不會當真的。至于五夫人,我覺得或許是有誤會,今日便請回吧。其他人出去以后,言笑姑娘將衣服穿好,便回去吧?!?p> 她不想在最后都要離開玄府了,還惹一身麻煩。
“五娘,請吧?”玄仲走了過來,也想結(jié)束這場鬧劇。
“他根本不是玄昃?。。 蔽宸蛉诉€不肯罷休,“玄昃不可能帶女人回來的!他一直以來都不喜歡和女人有什么接觸,這次怎么可能帶一個陌生的女人回來!你說!你是誰!你是不是戴了人皮面具!?”說著,五夫人就沖到了玄昃面前,要撕扯玄昃的臉,卻被他靈巧躲開。
這就更激怒了她:“你看!玄昃是不可能躲開的!他從來沒有習武練功!怎么可能突然之間就會武功了?還能從迷魂凼回來!這根本不可能!”
“迷魂凼?”大家都十分詫異,唯有玄于江驚呼出聲,“這不是聽說很恐怖危險的那個地方嗎?!玄昃你去迷魂凼干什么?!”
“五娘,你怎么知道他去了迷魂凼呢?”玄若寒也發(fā)現(xiàn)了端倪,“他從來沒有說他去過哪里,回來以后只字未提。大家一直都認為他是自尋短見離開了府中?!?p> 驚覺自己露出了馬腳,五夫人吞吞吐吐:“我我……我聽人來報說的!我可不知道他去了哪兒做了什么!”
“你去了迷魂凼?”玄仲直視著玄昃,“迷魂凼可是朝廷禁地,你怎么會去那里?”
“說來話長,總之我是被人綁架去的,知道這個便可。”玄昃面色冰冷,目光仍然盯著李凌霄,沒有轉(zhuǎn)移。
李凌霄被看得不自在,便轉(zhuǎn)向一邊,把言笑散落在地上剩下的腰帶之類小物件撿起來,拿過去放到言笑旁邊的凳子上。
“你看!他既然去了,回來后判若兩人,肯定是有異常的!他早已不是玄昃了!肯定是妖魔鬼怪!我要跟老爺說,叫個大師來斬妖除魔!”五夫人已經(jīng)惱羞成怒,都把自己逼到了難堪的地步,也不想再讓步了。
“你上次好像忘了我跟你說過什么?”玄昃終于直視她,眼神中全是冰冷與漠然,“你脖子不痛了?”
“我……”威懾起了作用,五夫人吞了口唾沫,手撫著脖子,退到了一旁。
“我明天也要走了,沒想到你還真令人驚訝,今天都還伙同你女兒,一起來設計陷害?!毙緵]再準備繼續(xù)威脅她,“我方才已經(jīng)跟父親說了,我明日就會跟李少俠一同啟程,去婪臾?!?p> “婪臾?”玄仲和玄若寒異口同聲。
其實這段時間,他想了許多,李凌霄好像也有自己的秘密和心事。他從小到大在府里長大,朋友也少,兄弟姐妹雖多,卻都同父異母,面不貼心,難猜真意?;貋硪獜统?,卻還沒想好自己如何下手。現(xiàn)在李凌霄要走了,他一個人留在這里,仿佛為了復仇之外就沒有別的生活目標了,宛如一具被仇恨操縱的傀儡,活得沒有意思。好不容易交到一個為自己著想的朋友,他不想錯過。不如干脆隨他去遠方,見見外面的世界。
“李少俠有事要去婪臾不是嗎?”他凝視著李凌霄,“我也有自己的考慮,父親擔憂拂晨,希望我前去照應,原本我沒有同意,但我聽說李少俠要去婪臾,我便改了主意。所以五娘,你大可不必費盡心機害我。婪臾是什么地方,我相信你早有耳聞。否則也不會和四娘商量,要設計派我去,不是嗎?”
被踩到了痛腳,五夫人面紅耳赤起來,玄昃怎么會知道她設計原本是叫玄昃去尋寶,而最終反而害了拂晨?她不解,但不能問:“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不懂無礙,對了,這個香囊?!毙緩纳砩辖庀聛砟莻€繡著他名字的香囊,丟給她,“物歸原主?!?p> “你在說什么?這是你娘給你繡的,不是我繡的?!被艁y不已,她不知道,有多少事情是玄昃知道的。
“是嗎?”玄昃不動彈,“那撿起來吧?送給你了?!?p> 他的眼中突然泛起一絲不明的紅色,卻轉(zhuǎn)瞬即逝,五夫人如同著了魔,乖乖撿起了地上的香囊,放到袖子里。而香囊突然散出一絲黑氣,消散在空氣中。
似乎滿意她的舉動,玄昃繼續(xù)看向李凌霄,卻跟其他人說著話:“各位散了吧,今日之事乃家丑,我和言笑畢竟是兄妹一場,也不想繼續(xù)看她的笑話,也相信各位不會說出去的。還是散了,讓言笑好穿好衣服回去吧。李少俠?跟我出來一趟?!?p> 李凌霄聞言,張了張嘴,沒說話,還是拿著束發(fā)的絲帶跟了過去,經(jīng)過眾人,無視他們凝視的眼神,也無視玄若寒和玄仲,向外走去。
到了玄昃的房間里,玄昃把門鎖上,絲毫不顧忌其他人就在隔壁,關(guān)上門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他凝視著李凌霄已經(jīng)恢復原貌的白皙面孔,半天不開口。
沉默是尷尬而漫長的,李凌霄忍耐不了多久,便打破了這奇怪的氛圍:“玄公子,說吧,要說什么?”
她拿著絲帶,沒有梳子,只好隨手理了理頭發(fā),準備用絲帶重新束起自己的頭發(fā),卻被玄昃拉到桌邊,按在凳子上,接過了她的絲帶:“我替你弄?!?p> 她一愣,有些拒絕:“玄公子,這樣不好?!?p> “不好?既然都說了,你是我?guī)Щ貋淼呐?,我給你束發(fā),也不為過吧?”玄昃的表情看不出波瀾,仿佛說著日常的話題,“別動?!?p> “我自己來?!彼龍猿帧?p> “我來?!彼豢献尣?。
僵持了一會兒,她終于放下要拿絲帶的手,坐著不動。束發(fā)而已,自己從小都是當男子長大的,無礙。
看她不再掙扎了,他嘴角帶笑,從旁邊拿了自己抽屜里的梳子過來,輕輕給她梳頭發(fā),動作很順暢,也很輕柔。
從小到大,只有師父給她梳過頭發(fā),其他的時候都是自己梳頭發(fā),最初亂糟糟總是掉,后來不斷熟練,她也能自己梳了。只是當男子養(yǎng),她不會梳女子的發(fā)型。現(xiàn)在有個同齡男子正輕輕擺弄她的頭發(fā),李凌霄十分不習慣,總覺得有些癢與不適。
“你什么時候告訴玄若寒和玄仲你是女兒身的?”他終于開口。
“我從未告訴他們我是女兒身。”她沒有說謊,“你為何覺得我告訴他們了?”
“他們并不驚訝,而是驚艷?!彼菚r注意到了其他人的反應,也發(fā)現(xiàn)玄若寒和玄仲互相對視。
“玄仲公子是他自己猜到的,他說他閱人無數(shù),對男子身形了如指掌,不會像我這樣。至于大公子,我從未告訴過他我是女子,他也沒有問過?!?p> “那他如果早就知道了呢?”
“知道了,也就知道了。有什么?”她不想去討論這個,現(xiàn)在都知道了,誰先知道和誰后知道,她并不覺得有多大影響。
“你為什么隱藏自己的性別?”他不解。
感受著頭發(fā)上細微的感覺,李凌霄嘆了口氣:“我自小都是被師父當男子養(yǎng)大的,師父只告訴我扮作男子可以減少無數(shù)麻煩。”
“那……”他頓了頓,“你為什么為了我,暴露自己?”
是為了他嗎?她突然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