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戰(zhàn)紀元-一年零三月-下界時間一萬三千八百七十一年】
三位年幼的圣神時間、秩序、空間之神正在悄語。
“只有這樣?！逼皆纯隙ǖ卣f。
“只能如此嗎？我不希望藍前輩受傷……”夢長有些疑慮。
“沒辦法。老師。告訴我。必須?！毙澎`說。
長生殿的內(nèi)閣殿門被打開了。
踏進長生殿的，是那剛剛遭受烙印酷刑的少年，一身染血的鎧甲甚至仍未卸下。
如墨青絲飛揚，臉龐剛硬卻仍有些許稚嫩。金色的瞳眸閃爍著他剛剛經(jīng)歷的戰(zhàn)火，疲憊，和失去至親的悲痛。眼角有些許淚痕，但看的不甚真切。此刻，他眼中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一絲淡漠，那種決定放棄一切的冷淡。
但隨著他進入長生殿伴隨的那一股極強的氣勢和威壓，讓三位仍然年幼的圣神都震了震。
他走到大殿正中央，面對三位圣神，單膝跪下，銀白色的鎧甲隨著他的動作顫動著。
他低著頭，沒有說話。
“前輩，有一件事，我們要告訴您。”
秩序之神開口，他右側(cè)的兩人竟默契般地沒有出聲。他們也深知此事的嚴重性。這件事是，要生生要了眼前這個風華絕代的少年的靈魂和性命。
少年眸中閃過疑惑，但隨即又沉靜下來。
“圣神請講?！?p> 【青龍位面?第二次圣戰(zhàn)倒計時：一年零四十五天?下界時間：一萬一千八百五十七年】
被巨大的悲痛擊倒的墨嵐從昏迷中清醒過來，他們說朱雀位面盡數(shù)被毀，他們說澈兒神魂俱滅……但她不死心地嘗試著自己探測一下藍澈的神識。終于發(fā)現(xiàn)藍澈和寧曦以一種奇特的形式在陰陽谷出現(xiàn)。心下總算松了口氣。然后她看到眼前的這個女娃。
“小姑娘，汝便是吾的轉(zhuǎn)世吧?！?p> 有一聲音在千清腦海深處響起。
她的腦海中立即勾勒出一位身著青色衣裙，白色的柔和衣擺的女子，六雙燦爛的羽翼在她背后，輕輕拍動。鳳眸中透著些許好奇，些許慈愛，些許溫柔。
“你便是……墨嵐？”千清看著對面的人兒。
清醒之后的墨嵐開始將從千清體內(nèi)掙脫而出的魂靈慢慢聚攏在一起，漂浮在空中。
她的長發(fā)無風自動，勾起唇角輕笑。“除了藍澈，很久無人如此同我用這般語氣與吾說話了?！?p> “藍澈？”
“吾的徒弟?！?p> 千清心神俱震。
“徒……弟？”
“是，吾要汝保護他?！?p> 千清一臉不可思議地望向那飄在上首的人兒。
“我？保護……全宇宙武斗系神明排行第一的圣劍藍澈？”自從在聽了碧藍之濤和生靈之樹東扯西扯，原地崇拜藍澈之后，千清表示，自己估計也要被洗腦了。
墨嵐一臉笑意地看著眼前與自己樣貌一致，但更加柔和清麗的少女，如墨般的眼眸靈動可人，疑惑地看著自己，眉目如畫，鼻梁勾起的美好弧度，為這面孔勾勒上了點睛一筆。
吾的轉(zhuǎn)世，真是似吾又非吾。
琴神，千清。
汝的真名叫，慕以瑤。
“吾會幫汝的?！?p> 話剛畢，墨嵐玉手輕揮。只聽轟的一聲瞬間方圓幾里一片狼藉。
千清在一片廢墟中醒了過來。她揉了揉眼睛。四肢都酸麻無力。好像這身體先前釋放了一大堆空術(shù)……她緩緩站了起來，拖著雙腿在斷壁殘垣中移動。
青龍位面差點被怒氣值MAX的翼神毀了。
“你這么厲害，倒讓我去保護他……”千清輕聲呢喃道。
【圣戰(zhàn)紀元-一年零三月-下界時間一萬三千八百七十一年】
“前輩，請隨我來?！?p> 少年強撐著疲憊不堪的神體起身，隨著信靈，平源和夢長走到了偏殿。夢長輕輕嘆息一聲。張嘴躊躇了好幾下。終是無法開口。一旁信靈望著夢長有些僵硬，些許不忍，些許敬畏，些許悲哀的神情，輕聲嘆息，隨后墨色雙眸對上了長生君的疲憊眼眸。
“我們，會欠您，一個很大的人情?！?p> 聞言，少年抬眸。
夢長和平源也一臉驚詫地看著信靈。這一次，居然，他不再是三字經(jīng)了……
“我們，需要您，守護這天下?！?p> 見少年眸中隨即流露出幾絲不耐和悲哀，信靈接著嘆道：“我?guī)熁ㄖZ在幾年前通過時間之眼觀測未來，推測出，您，長生君，將會在幾年后擊敗黑暗之帝——混沌之神——華泠涯。而我?guī)熍R終前，亦告訴我們，華泠涯未死，他會復出，而唯有您，唯有您犧牲自身，才有可能阻止他。而今日在長生殿中，您所受的烙印，也是為迷惑黑暗之主而做的苦肉計。”
“這是命運，這是宿命，這是終將發(fā)生的事。相信您通過思想之神暮輕之事也有所了解?！毙澎`一口氣說了許久，又補充道。
信靈知道那件事對眼前少年的打擊有多大，即使暮輕的母親必須死。
“犧牲……”藍澈喃喃地說。
“是?！?p> “注定？”
“是?！?p> 少年垂下眼眸。
信靈仍知道他在想什么。那一抹堪與朝陽相媲美的身影。那一勾柔和而絢爛的弧度。天地之間最好的饋贈。光明使者，光之女神，寧曦。
若是吾與君注定無緣，那君……也不必浪費時間了。少年的眸中閃過痛苦和焦灼。
“這是花諾師父預測到的?！?p> “這也是天下，所有善神祈求的。”
“光明女神，也會在一個和平安樂的，沒有您的宇宙，幸福地，活下去?！?p> 少年靜止不動。
“她會尋得另一個能與她共度余生的神，相夫教子，一同在群山之間看日出日落，沐浴生命的光澤和希望，享受生命的美好和神明的永恒?！?p> “沒有您?！?p> “您也永遠不會再次有機會站在她身邊了?！?p> “您會為這個宇宙獻出生命和靈魂，為這個宇宙遍體鱗傷，為它運籌帷幄。為它喜怒哀樂，為它的存在而存在?！?p> “但是。您最終會隕落。而她會活下去?！?p> 眸瞳緊縮。
“幸福地，活下去?！?p> 雙拳攥緊。
“長生殿三大圣神向您承諾?！?p> 渾身僵硬。
“還請您速做抉擇。”
心臟撼動。
“我代表全體善神，長生殿，感謝您?！?p> 天地靜默。
一個決定宇宙命運的決擇和一個燦金色絕麗的身影。
一位痛苦焦灼的少年和一段無法忘懷的回憶
一雙溢滿淚水的眼眸和一擔只能挑起的責任。
愛與恨，對與錯。
一念之間。對不起。但終是。
“吾……答應(yīng)汝?！鄙倌晖卵匀缃?。
信靈抬起頭。
對上一雙堅定而又深沉的眸子。
那里是永遠沉寂的，悲哀的淚光。跨過千秋萬世，追尋著，另一雙流光溢彩的淡色眼眸。
“藍前輩！”夢長驚叫一聲，想要上前扶住緩緩栽倒的藍澈。
有那么一瞬間，剎那間綻開的明艷，成就了可望而不可即的春天。轉(zhuǎn)眼之后，便跌入烈焰。
何以歌？無以歌。
【白虎位面-秋葉之城-第二次圣戰(zhàn)倒計時：一年零四十四天?下界時間：一萬一千八百五十四年】
“藍澈?！?p> “你以為道個歉，死一死就完事兒了？”
“怎么可能?！?p> “我可是要把整個朱雀位面掘地三尺也要把你找出來的神明?！?p> “你可不許死啊?！?p> “你還要和寧曦說的話，你自己去說，我才不幫你轉(zhuǎn)達?！?p> “我還要把你弄到秋葉之城，用十萬年的好酒把你灌的醉醺醺的呢……你……你……你可不許死啊……我才不允許……”
說著說著竟帶了些許哽咽。
他方才竟然夢到了藍澈。
暮輕多少年，或者說，多少萬年沒做過夢了，在他印象里，只有孩提時做過夢。那都是一些有著母親身影，充斥著光影的黯淡的夢，母親淺淺地笑，在他的記憶里輪回縈繞。父親環(huán)著母親的肩，同樣淺淺地笑著。
之后父親走了。再后來，母親也走了，夢碎了。他明白母親是罪孽十分深重的神。是命運中一定會犯下難以赦免的罪行的神。她是玄武位面前任決策者，他的母親，也是現(xiàn)任玄武位面決策者的母親。因一些過往塵事而謀害上一屆三大圣神。
三位以溫和善治著稱的圣神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會是昔日的老友，在膳食中下了劇毒。而此時正處渡劫，三大圣神沒有絲毫抵抗力。對外宣稱是病重，但先天神，尤其是神力極強的先天神，病痛又怎奈何得了他們。
逆天大罪。
神罰無赦。
諸神殺伐。
進退無路。
四面楚歌。
他祈求藍澈救她。藍澈卻一劍刺入了她的心臟。
她被堵在斷崖之上，舉目無親，站在她對面的神，眸中充斥著無奈和焦灼。
她仰天狂笑，聲音卻并不嘶啞難聽，反而是執(zhí)念了卻后的暢快與悵然，最后竟帶有幾絲懺悔的低鳴。
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暮輕趕到時，木已成舟。
他只看到了最后，她附在藍澈耳邊，似在交代后事，之后帶著淺笑，一如他夢中見到的，向后倒去，墜下斷崖。從此，他就再也沒見過她。暮輕搖了搖頭，長嘆一聲，似乎吐出了一口積累已久的濁氣。
“斯圖爾林，給玄武位面下戰(zhàn)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