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的氣質(zhì)很獨特,城北高樓林立,一派繁華,比起一線城市也毫不遜色。但是一邁入城南,感覺就不一樣了。
極具年代感的大劇場、荒廢的舞廳、街口的綠漆報亭,以及馬路兩旁的小茶攤,這里仿佛被時代遺忘,安詳又平淡。
黃秋明看一眼古樸的牌匾,低頭對著梅老給的地址,心道是這里。
環(huán)境倒是清幽雅致,不過布置得不是那么精致,透著些許隨意。
黃秋明一邊走進店里,一邊暗想店主是哪位前輩。
“你好,請問喝點什么。”
熊柔柔見客人進來,露出公式化的笑容,遞上菜單。
黃秋明挑了靠窗的位置,翻了翻手寫的菜單。
最便宜的一壺茶要288元,茶點只有七八樣,難怪店里很冷清。
正好早餐沒吃飽,可以吃些茶點。
“一壺銀針,一份煎餃…嗯…再來一份蛋散?!?p> 黃秋明把菜單還回去,道:“麻煩把老板叫出來。”
熊柔柔臉色微訝,客人沒被價格嚇跑,好像還認識老板,這倒是一件出奇的事情。
她露出為難之色:“老板出門采風了,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回來,要不…我給他打個電話?”
黃秋明不愿擾了前輩的興致,擺了擺手,又說道:“請問你老板的名諱是?”
熊柔柔道:“顧遠?!?p> 顧遠?
黃秋明禮貌點頭:“你先去忙吧?!?p> 等服務員走遠,黃秋明拿手機搜索一下顧遠是哪位前輩,他對這個名字沒有什么印象。
網(wǎng)頁彈出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廣告,掃了幾眼,發(fā)現(xiàn)都是沒有價值的信息,心中有些奇怪。
可能是字錯了吧,或者前輩在娛樂圈里用的是藝名。
黃秋明想著等下再問問服務員,提前知道前輩的身份,也好方便搭話。
這時,門外走進來一個年輕人,他進來后也不招呼服務員,坐在門口的桌子,把背包放到地上,然后擺弄起手機。
黃秋明和他對視一眼,便收回目光,思索著邀歌的事情。
他是一位音樂人,二十歲時出道,出道即巔峰,被媒體譽為華語樂壇新生代的領軍人物,但是因為種種原因,事業(yè)起起伏伏伏伏伏……
今年已經(jīng)三十二歲了,不甘心啊。
論唱功,他自認是行業(yè)頂尖水準,但是一直被公司打壓,沒有資源傾斜,憑著以前的人脈,偶爾做出幾首亮眼之作,熱度也很快平息。
黃秋明為新專輯準備了兩年多,指望憑它重新崛起,但是現(xiàn)在缺一首主打歌,便向師傅求歌,沒想到半個月后,師傅給出一個地址,讓他去找一家茶樓的店主邀歌。
“客人,您的茶。”
黃秋明思緒被打斷,先是看了一眼茶具,觀感不錯。
青瓷茶杯十分素凈,沒有喧賓奪主的感覺,反而襯托出湯色翠綠,不過缺了一點東西。
“麻煩端來水盅和碗,謝謝?!?p> “本店沒有準備洗杯的東西?!毙苋崛崤驴腿瞬焕斫?,又補充道,“茶杯和筷子都用熱水燙了幾遍才端上來的。”
黃秋明心生奇怪,洗杯是必不可少的一項儀式,怎么這間茶樓沒有呢?
估計是服務員故意偷懶。
“是老板規(guī)定的嗎?”
熊柔柔心里唉了一聲,她勸過顧遠好幾次,可每次都被打發(fā)走,無奈道:“老板說,不整那些花里胡哨的。”
黃秋明一怔,笑著點了點頭,這位前輩性格很有趣。
熊柔柔轉(zhuǎn)過身子,正要去做茶點,忽然注意到坐在門口的顧遠:“噫?老板你回來了啊,剛好這位客人找你。”
聽到前輩回來,黃秋明順著服務員的目光看過去,只見大廳里只有那個年輕人。
“你是老板?”他起身道,聲音透著一絲驚疑。
梅老推薦的人就是他?
不能吧。
看相貌頂多二十三四的年紀。
自己找錯地方了?
熊柔柔疑惑地看向他,道:“對啊,他就是老板。”
顧遠慢悠悠地走過來,先是讓熊柔柔去忙,轉(zhuǎn)頭看向滿臉詫異的黃秋明,道:“你是梅老的徒弟?”
提到梅老,那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黃秋明點點頭,上下打量一番顧遠,看著這出奇年輕的面孔,饒是以他的情商,一時間竟是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顧遠示意兩人坐下來,捏著壺把兒幫他斟茶,行了伸掌禮,微笑道:“上好的白毫銀針,品一品。”
他雖不喜歡花里胡哨的禮節(jié),但招待客人,該有的儀式感還是要有的。
黃秋明點頭稱謝,抿了一口茶,稱贊道:“好茶?;匚稛o窮?!?p> 不知道是他隨口一說,還是真心很喜歡。顧遠也不在意,道:“我叫顧遠,老哥怎么稱呼?”
黃秋明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抖,他很想問一句,你在音樂圈混,連我都沒聽說過嗎?可是他這些年來確實很涼,沒有說這話的底氣。
“黃秋明。”
顧遠點點頭,道:“黃先生想要什么類型的歌?”
見他直奔主題,黃秋明也不磨蹭,道:“能火的歌?!?p> 顧遠大腦里記得地球上萬首歌,恐怕隨便挑幾首,都足以火遍大江南北,畢竟藍星文娛發(fā)展的很一般。
“我不了解你的風格,先唱兩句吧?!?p> 黃秋明壓住郁悶,打開喉嚨,清唱自己的成名曲《蜀妹》。
乍一聽名字,像是云貴老司機必備嗨曲,實際上是一首懷念初戀的民謠。
在還是磁帶的年代,這首歌風靡全國,大街小巷都放著這首歌,哪怕時至今日,仍然有很多人在網(wǎng)上懷念著這首歌。
一曲唱罷,余音繞梁。
黃秋明心里感慨一句,抬頭看見顧遠竟是面無表情,心中微微不悅,說道:“顧先生覺得怎么樣?”
他語氣稍有些銳利,帶著點不易察覺的火藥味。
聽著《蜀妹》,顧遠聯(lián)想到一首很熟悉的歌曲,沒有答他的話,對著廚房吆喝道:“柔柔,給我拿張白紙?!?p> 很快,聽到聲音的熊柔柔小跑出來,“怎么了?”
“給我拿張白紙。”顧遠重復了一遍。
熊柔柔翻了個白眼,吧臺上明明就有白紙,可是老板連這幾步路都不愿意走。
她在圍裙上擦了擦手,把白紙送過來。
“你忘記拿筆了?!鳖欉h道。
熊柔柔柳眉一豎,小嘴抿起,心里不服。剛要指責是他忘記說,忽然看到老板的朋友還在,不能在外人面前傷他面子。
她輕輕一跺腳,轉(zhuǎn)身把筆拿過來。
遞筆的一剎那,熊柔柔看懂了顧遠似笑非笑的眼神——我不說你也應該懂。
你不說,我懂個雞兒。
熊柔柔撇了撇嘴,回到廚房繼續(xù)做早點。
黃秋明沒看懂兩人的目光交流,但是見顧先生折騰服務員只為取張紙,心里忍不住想罵一句有病。
已經(jīng)不指望能求到什么好歌,想著幫師傅把人情圓過去就夠了。
顧先生低著頭,在白紙上寫著什么。
現(xiàn)寫一首歌?
黃秋明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既然不好直說‘你不用寫了’,那就等等吧。
他無聊地望向窗外,忽然發(fā)覺茶館環(huán)境不錯。
屋外,熙熙攘攘、人流如織;屋內(nèi),鬧中取靜、悠然自得。
若是只談風月,他倒是會喜歡上這里。
“寫好了?!?p> 耳邊響起顧先生沉穩(wěn)的聲音,黃秋明心里暗嘆一口氣,卻面帶微笑的接過紙稿,先看了一眼歌名——《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