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鱷池受審
“韓母也是覺得綠萼含花美極,便將荷池改了名,叫做萼池?!?p> “后來,皇上搬進(jìn)了滿園,命人拔了滿池荷花,又排了大部分的水,捕了六頭溪鱷進(jìn)來。才改了現(xiàn)在的名字,叫鱷池?!?p> “叫鱷池也挺好聽的,就是可惜了這九曲回廊,”
成雪融改用被反綁的雙手在欄桿上使勁地拍,一臉的痛心惋惜。
仰天悲嘆道:“多么雅致的建筑呀,就該配那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
“荷花雖好,卻是中看不中用?!庇鄠鞫⒅裳┤冢謪s指著回廊下的積水。
“若這底下只有荷花,只怕不管我問你什么,你都不肯答吧?”
“非也非也。”成雪融笑嘻嘻地。
“本宮素來易為美好事物折服,若有滿池荷花相伴,必定更加知無不言、言無不盡?!?p> 余傳立問:“你是何人?”
“大成瓊英公主?!?p> 余傳冷笑,又問:“你叫什么名字?”
“成雪融?!?p> “哼,嘴硬!”一聲冷嗤由遠(yuǎn)及近。
并非出自余傳。
余傳臉色劇變,成雪融不明所以,正欲張望,忽然眼前閃過一道黑影。
下一瞬,咽喉被扣住,成雪融被推了出去,半個身子懸空在欄桿之外。
“說,你是誰?不說,我就松手?!?p> 那是一個如蛇信子般陰冷的聲音,懶懶地侵入到成雪融耳中,附在她咽喉上的力度卻慢慢地在加重。
頸間劇痛,窒息的感覺隨之而來,成雪融緊繃著身體,一動也不敢動。
這鬼魅般的身手太恐怖了,這惡魔般的出手太狠厲了。
“周副隊長!”余傳驚呼。
“息怒,息怒!萬萬不可,這人……這人還不能死!”
原來是周沈慎。
難怪余傳一副漢jian走狗樣兒,卑躬屈膝、低聲下氣。
周沈慎傲慢得緊,斜眼睨了余傳一下,冷嗤罵道:“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這里的“余”,正是余傳的“余”。
余傳不吭聲。
成雪融后腰抵著欄桿,咽喉被扣著,下巴高高抬起,不管是周沈慎還是余傳,她都看不見。
她忍著幾欲炸裂的胸腔,抓緊時間,不停地將左手握拳又松開,同時在心里猜,余傳的臉肯定黑了。
又聽那陰冷、傲慢的聲音傳來:“不就是要問話嗎?留張嘴給她說就是了,那手啊腳啊什么的又不帶嘴,先卸了給溪鱷解解饞吧?!?p> 周沈慎說著,扣著成雪融咽喉的手又往下一壓。
鼻尖空氣越發(fā)地稀薄起來,成雪融頭暈眼花,沒力氣再握拳了,只剩牙關(guān)死命地咬著,痛苦地發(fā)出一連串壓抑的咕嚕聲。
回廊下隱匿了蹤跡的溪鱷終于也興奮了起來,水聲嘩啦、水花四濺,緊趕慢趕地都游過來聚在成雪融正下方,張大嘴等著。
“還不肯說?”周沈慎獰笑著問。
“周副隊長!”余傳搶上前來,“您這樣,她就算想說,也說不了啊?!?p> “哦——”周沈慎故作恍然地長長哦了一聲,指間力度松了松。
成雪融感覺一股新鮮空氣鉆進(jìn)鼻腔,靈臺稍稍清明,她即時放肆地?fù)潋v起來,懸在回廊內(nèi)的雙腿胡踢亂蹬,爭取給周沈慎來一個“你封我咽喉、我踢你小弟”。
果然,但凡男人都怕蛋疼,周沈慎也不例外。
他松手。
又一大股的新鮮空氣涌入胸腔,同時成雪融感覺身體一輕。
壞了,要掉鱷池了,要喂鱷魚了!
成雪融最后一次握緊左拳。
然后,下落之勢驟頓。
余傳抓住了她的腳踝,在坳底溪鱷引頸躍起,沖著她的腰部咔嚓一口就要咬下去的時候。
她被余傳拽了回來,狠狠扔在了回廊上。
她渾身疲軟無力,癱在廊上大口大口地喘息。
廊下、坳底,溪鱷的動靜也漸漸平息。
半晌,她氣喘吁吁地在橋板上坐起,一邊倒退著往欄桿靠去,一邊斷斷續(xù)續(xù)地罵開了。
“余傳,畜生……”
“周沈慎,畜生……”
“敢對本宮……無禮……”
“本宮要……要誅你們九族!”
“你……你們的媽在生你們的時候……”
“是把你們的腦子……和胎衣一起扔了嗎?”
“你們這兩個……蠢得連豬狗都不如的畜生!”
“掐著我脖子……叫我回答……”
“你當(dāng)我有……備用語音系統(tǒng)?。 ?p> 成雪融若無旁人地一直罵著,但蜷著身體,縮在角落,氣勢較之之前已弱了不少。
周沈慎冷冷地嗤笑。
像余傳那種文縐縐的審問,他向來最是看不起。
用點刑、見點血就能成的事,真不明白大成這幫人怎么就沒膽子做。
他鄙夷地掃了余傳一眼,問成雪融:“說,你是誰?再不說實話,我踢你下去喂溪鱷?!?p> “我說了啊,我是大成瓊英公主,我叫成雪融,是你不信而已?!?p> “那……火藥如何制造?”
“那是買的,我不知道?!?p> “跟誰買?在哪買?怎么買?什么價?”
“……”成雪融略有遲疑,頭一偏,果斷答:“我不知道。”
“不知道么?”
周沈慎自負(fù)審問經(jīng)驗豐富,自認(rèn)為已看透了成雪融那些微表情,當(dāng)下放緩語速,慢條斯理。
“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那留著你還有什么用?糧倉都讓你燒了,還要留著你浪費糧食嗎?”
周沈慎說著,舉步走了過去,踮了踮腳,下一個動作似乎是要踹她下水。
她嚇得尖叫,抱頭大喊。
“不要,不要!”
“我說,我說!”
“是皇廷制造局,是北越的皇廷制造局!”
“它生產(chǎn)的火藥包分大、中、小三個尺寸,標(biāo)價分別為為十兩一個、十五兩一個、二十兩一個,不包運費,但買十送一!”
北越的皇廷制造局?
由北越欒國舅直轄的國家軍隊武器制造司,不但研制出了威力驚人的火藥,還生產(chǎn)了拿出來賣,賣到了二十兩一個的天價!
要知道,二十兩銀子,已經(jīng)夠一個普通老百姓舒舒服服地過上一年了!
“你們買了多少?”余傳搶上來,疾聲追問。
“不知道,反正殿下就給我們撥了七十個,命我們無論如何要先炸了沛寧倉……”
“呵呵?!敝苌蛏鬏p笑,像是心情很不錯的樣子,十分友好地退了兩步,把審問的主場讓給了余傳。
那什么沛寧倉,他可一點兒不心疼。
六萬石糧食,除了第一次隨著他來的兩萬石真是來自他周堯國國庫外,后來斷斷續(xù)續(xù)送來的四萬石,可都是他四哥在西南搜刮的,他心疼個什么勁兒。
再說,就連他運過來的那兩萬石,也是這些年他們哄著、騙著,通過鎮(zhèn)南候,從大成國庫里偷過來的,燒了就燒了嘛。
燒了更好啊,建元帝軍糧不夠、底氣不足,以后更得巴著他們周堯國,乖乖做他們周堯國的兒皇帝了。
這也是為什么,沛寧倉那邊火光漫天,而他率領(lǐng)著部分部將就駐在城里,卻袖手旁觀、喝著小酒賞火光的原因。
沛寧倉燒得越干凈,他心情便越好。
至于眼前這個女人,不管她是公主還是殿下,也不管她是死了還是活著,他覺得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所知的火藥,都已經(jīng)讓他問出來了。
可以了,周沈慎活動著筋骨,覺得可以一腳送這女人進(jìn)鱷腹了。
“沛、寧、倉!”
余傳蹲在成雪融面前,從牙縫里擠出三個字。
他的立場、態(tài)度可是和周沈慎完全相反的。
他一想起沛寧倉六萬石糧食被燒了個精光,就恨不得生吞了成雪融。
但此刻,比沛寧倉的更重要的,是成雪融剛才說的那聲,殿下。
“什么殿下?哪位殿下?”
“是……是太子殿下。”
成雪融忽然從角落里站了起來,背著手、仰著頭,中氣還沒湊足但氣勢特別地足。
“國與國之間的軍事交易,自然只有國家首腦才能進(jìn)行?!?p> “太子殿下與北越欒國舅已達(dá)成共識,北越將以七成之價,源源不斷地向我大成供應(yīng)火藥?!?p> 七成之價?
還源源不斷?
余傳聽得太陽穴突突直跳。
成雪融呵呵冷笑。
“余傳,你站錯隊了,必輸??!”
“周莫給你兵馬、給你糧草,打的什么主意我就不猜了?!?p> “但北越嘛……”
“它一方面屯兵西北,牽制著三十萬喬家軍,看起來像是在幫你;”
“可另一方面它又瞞著你將火藥賣給你的對手,拐著彎幫著你的對手來打你?!?p> “你說,它在想什么呢?”
還能想什么?
不就是想著以逸待勞地,先發(fā)它一個戰(zhàn)爭財;
等大成叔侄打累了,周堯國糧草、兵馬也耗得差不多了,它再跳出來;
一舉吞并兩國,坐收漁翁之利。
不是嗎???
余傳越想腦子越亂,越想越覺得事態(tài)嚴(yán)重,不由自主地就望向了站在一旁的周沈慎。
北越欒國舅那邊是周莫在聯(lián)系。
難道,是周莫串通北越騙了他?
還是,周莫也被北越騙了?
他是該立刻去信質(zhì)問周莫,還是該將計就計、反將周莫一軍?
周沈慎被他看得無名火起。
“余傳!你什么意思?懷疑我四哥坑你了是不是?呵呵,你要有種,你別來求我們啊,把六萬石糧食還給我,西南你拿回去,想當(dāng)皇帝,自己努力!”
“不敢,不敢……”
余傳唯唯諾諾應(yīng)著,姿態(tài)卻已比不得往日恭敬。
周沈慎一看,更是火冒三丈。
騰騰怒火,忽然就對準(zhǔn)了成雪融。
“哼,這個滿口胡言的女人,陰我?誣陷我?呵呵,你有這個膽子作,也得有那個能耐受!”
他說完,拔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朝著成雪融的心口就刺了過去。
成雪融雙眼猛地?fù)未蟆?p> 這一刻,她在心里感慨:周沈慎殘暴嗜殺之名還真不虛??!
她都露出公主真容了,還胡說到了這份上,周沈慎竟然還敢貿(mào)然出手殺她!
死定了嗎?
等不到無雙來救她了嗎?
她無力地閉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