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巫大賽在楚國貴族豪門的歡呼雀躍中到來。就像羽巫預推中的一樣,這天天氣多變,陰晴雨雪變化不定。這主要體現(xiàn)在城西的演武場上空。而城東的皇家跑馬場卻艷陽高照,和風徐徐。城市平民可以去演武場觀看大賽的前三場,豪門貴族方可進入跑馬場觀看最高級別的場次。
跑馬場北側的最高看臺上坐的是楚幽王、王妃和公子們,兩邊稍低的臺子上坐著羋、景、昭、屈四大貴族,以及新進入貴族行列的令尹李家。坐著蒲團,吃著案幾的美食,喝著楚酒,滿懷期待地看著場中間的兩個高臺。
這高臺將是優(yōu)勝都最后決戰(zhàn)之地。兩臺子都有九尺見方,容得下巫師在上面走禹步和做出各種動作。兩臺子相距約二十丈遠,中間五丈見方的綠草坪就是競技區(qū),移魂斗法和行尸斗蠱就在這里展開。巫師的馬車和徒弟可以停在高臺外側五丈遠的地方觀摩或暗中助力。
為免干擾和暗中助力,非本次上場的巫師一律在場外等候,不得靠近圍簾。勝者將獲得王室祭祀等儀式資格,敗者將成為巫祭的犧牲品(燒巫祭天等),勝敗的結果就是天堂和地獄的關系。因此,就算資歷深厚的大巫名巫也都謹慎參與,量力而行。
羽巫在開場集體進入聽楚王歡迎辭和令尹宣讀賽事規(guī)則時就暗暗冒汗,這顯然就是龍虎斗,非生即死。比她前三天預想的要兇險得多,楚巫競技的白熱化程度也可見一斑。她作為趙巫的代表被安排在最后一場,與最終得勝的楚巫進行對決,一較南北巫術之高下。
把馬車停在場外的樹蔭底下,羽巫讓靈兒帶咸兒在河邊玩耍,自己則進入馬車盤腿打坐,以排除場內爆出的各種聲音對心境的干擾。在這一刻,她必須將生死置之度外,她要代表的已經(jīng)不是娘仨組合,而是趙國的巫術。她所獲得的榮譽或恥辱將在第一時間傳遍七國,不成功便成仁,趙國都有可能回不去了。
在她未出場之前必須排除一切雜念,做到心神合一,天人合一,以求上場后達到人、神、蠱合一的最佳境界。該讓靈兒和咸兒配合的關鍵已經(jīng)交代了,該準備的物料和招數(shù)也都準備了,現(xiàn)在只能做好心理準備。
在打坐之前羽巫找了三碗井水,在馬車內用朱砂畫了三道“神傳智慧符”,一邊念著咒語一邊將符化成灰落在每碗水中,娘仨一起服下。然后,為咸兒的金蟾蠱施了萬靈咒,以便提前適應環(huán)境。接著,還將咸兒喜歡的桃木劍施了飛劍斬邪咒,以應對賽場上的變化。又給了靈兒一方石印,傳授印壓龍虎咒,以封鎮(zhèn)對方的來者不善。雖然對兩孩子的使器能力心里沒底,但也是在發(fā)揮最大功效,以娘仨的超能量組合來搏得自己的活路和孩子的未來。她必須賭上一切,向死而生!
終于,傳令官于臨近午時時分來到她的馬車邊,宣布羽巫可以進場,在午時與楚巫對決。
羽巫著馬車隨引導官進入賽場時她完全進入了無我的狀態(tài),在右側高臺外停好馬車再三叮囑靈兒護好弟弟,不到萬不得已不要讓他露出看家法術,當然過程中要視情況讓他尖叫出來。姐弟倆就坐在馬車,掀開簾子看到高臺上的娘親就行。
妥當之后,羽巫抬起豪邁的步伐走向高臺。一邊走,一邊念咒,讓自己進入天人合一的境界。在距離高臺約四丈遠的地方就開始尖聲“皋”叫,第一聲咸兒沒有反應過來,第二聲咸兒還在東張西望。就在羽巫要發(fā)出第三聲“皋”叫的時候,靈兒用力掐了一下弟弟的肚皮。隨著娘兒倆同步的一聲“皋”叫,在距離高臺大約三丈遠的地方,羽巫用力一躍,五彩裙裾飛揚了起來,眨眼間就落在高臺上。看臺上立即響起掌聲和歡呼聲:仙女呀……神女再世!
對手是名男巫,頭發(fā)都白了,染成五彩色。面部五彩與羽巫不同,橫向涂抹,像展開的五彩羽翼。羽巫沒有涂重彩,只在額部豎向涂抹五彩紋,意喻絕地天通。競技區(qū)南邊押上了幾十名死囚,全都蒙著頭,穿一樣的囚衣。參賽選手將在死囚中用巫術挑一個代表,進行對決,就跟木偶競技一樣。
臺上令尹發(fā)出了開始號令,鼓角齊鳴。
羽巫早已進入狀態(tài),等到號令一落便使出了勾魂大法。她閉上眼睛,伸出右手,掌心向下,像攪面一樣緩緩搖動手臂。只見幾十名死囚開始在原地慢慢打轉,對手已經(jīng)抓出了一個死囚走向競技區(qū),羽巫的手還在轉動。突然,她捏攏食指和拇指往上一扯,一個死囚猛地蹦到了競技區(qū)。
接著,羽巫睜開眼睛看著自己選的傀儡,立刻念了驅魂咒。她要將自己的意念連綿不斷輸入到傀儡身上,讓他代表自己與對手決戰(zhàn)。
兩傀儡在巫師驅使下,面罩同時飛去,開始打斗起來。對手首先出招,來了一個迎面飛腿。羽巫迅速閃腰轉身,回身抬起右腳朝對方剛落地的膝蓋窩踢去,對手也閃了過去,羽巫右手順勢補上一拳,把對手打趴下了。而對手四掌著地來了一個鷂子翻身,旋轉著站了起來。羽巫迅速騰空翻轉,來了一個反踢毽子的動作,左腳一下子正劈在對手頭上。但對手那沒有知覺的傀儡雙膝下蹲,雙手抓住了羽巫劈下去的那一腳,死死不放,雙方便一起倒在地上。
裁判宣布第一回合平手,第二回合比槍法,死了一個傀儡還可以挑一個。這回從沒舞過槍矛的羽巫輸了,連被對手殺死了兩個傀儡。第三回合比劍法時,靈兒讓咸兒拿起了桃木劍,不斷發(fā)出尖叫,將能量和金蟾靈力傳給羽巫,一頓亂砍狂殺,將對手的兩個傀儡都殺死了,娘倆聯(lián)手打贏了。
令尹宣布一贏一輸打平,立即進入下一場,行尸斗蠱。以在場的四具尸體為傀儡,進行打斗、撕咬、斗法。宣布開始前,雙方對尸體進行下蠱,等尸中了蠱毒之后再行決斗。
靈兒見娘親在高臺上給她做手勢,她就帶著咸兒跑到了競技區(qū),往己方的兩具尸體上吐唾沫。靈兒帶著咸兒往第一具尸體口鼻眼睛耳朵上吐了幾下之后,因為剛才打斗尖叫而嘴干的咸兒沒有唾沫接著吐到第二具尸體上。靈兒急得往咸兒的肚子上踢了一腳,咸兒抱著肚子蹲了下來。靈兒趕緊扯著他的衣領拉到尸體頭部,看著面部被打得血肉模糊的惡心樣兒,咸兒大吐了起來。污物吐了尸首一臉,靈兒迅速將弟弟拉起來,看了娘親一眼,帶回到馬車上。
羽巫站在高臺上一邊休息,一邊看著靈兒帶著咸兒下蠱的全過程,決定先用吐唾沫那具,最后用吐污物的那具來結束戰(zhàn)斗。
對方是直接施的血蠱,將含有蠱毒的血液直接潑在尸體的傷口上,可能感染得更快。至于毒血中究竟是什么蠱毒,除那個巫師之外,沒有第二人知道。就像羽巫自己種的蠱一樣,除了她和靈兒就沒有第三人知道。這是商業(yè)秘密,只有靠運氣去碰。
雙方施蠱完畢,臺上發(fā)出了開始的指令,全場再爆出激烈的掌聲和尖叫聲,三聲號角之后羽巫迅速進入人蠱神合一的狀態(tài)。咸兒在馬車里顛上顛下來,把書箱蓋都震開了。靈兒死死地把著車門,還用石印封住車門,防止弟弟突然跳出來。她娘再三叮囑,不到萬不得已不能讓咸兒上場。
羽巫見對方已經(jīng)讓一具蠱尸站了起來,便立即用還魂大法讓沾上唾沫尸體站了起來,立即激活尸體染上的蠱毒。她雖然是第一次參加蠱斗,但想其中道理必與制蠱一樣,兩具有毒的尸體互咬,看看誰的毒能殺死對方的毒。當然,過程中的搏斗是少不了的。
對方可能也想快速結束站斗,蠱尸一站起來,便受到了攻擊指令,一個箭步?jīng)_了過來。羽巫這回不再躲閃,連忙傳出后傾下鏟的動作,同時讓蠱尸張開血口去對方的手指,順勢在腿上抓出幾道血痕,以便金蟾蠱毒能迅速殺死對方蠱毒。
結果不行,血口是抓到了,但對方蠱尸依然爆發(fā)出超強的殺傷力。第二次對擊時,羽巫的蠱尸被對方死死抱住,并在脖子上狂咬。沒一會兒,她的蠱尸就倒下了,她背上的冷汗也突然炸開毛孔流了出來。她趕緊將第二具蠱尸提起來,繼續(xù)與對手交戰(zhàn)。又一陣撕打之后,雙方抱在一起互咬起來。
全場靜悄悄地,看臺上的王室貴族紛紛站了起來,做出僵硬的姿勢等待這最后勝負的到來。靈兒立見狀立即拿開石印,激出咸兒的連連尖叫,對方蠱尸倒下來了。全場歡呼起來……
娘仨正在松一口氣,等待裁判宣布結束,突然驚恐地看到,那具倒下的尸體七竅中爬出黑寡婦蜘蛛,密密麻麻地往尚在站立的蠱尸上爬。很快,羽巫的蠱尸也倒下了。怎么辦?怎么辦?金蟾一直寄宿在咸兒的肚子里從未出來過,這蜘蛛可以瞬間孵化,數(shù)量以成千上萬倍的增長,拿什么招架呢?
正在她找不出辦法的時候,吃完了蠱尸的黑寡婦往她站的高臺爬過來,這個兇毒的楚巫是要她死呀!情急之下,她使出了畫地為海的巫術,將蜘蛛擋在一丈見方的圓圈之外。可對方也立即使用了駕云術,用云朵將蜘蛛群抬了起來,朝羽巫飛來。
著急的靈兒突然想到了娘的話,如果對方來者不善,就立即拿石印去封住。她不管身后躁躍著的咸兒,拿著石印對著蜘蛛云就飛奔過去。到達海水圈外,她站了下來,羽巫立即將石印的法力加到最大。沿著海水圈向上形成了一道魔障,蜘蛛云幾次沖擊都無濟于事。
這一僵持激戰(zhàn),手舞足蹈的王妃把楚王的王冠都碰掉了,心系戰(zhàn)局的楚王也懶得叫人去撿。全都把注意力投在這魔障與蜘蛛云的攻防之上,沒人去幫他撿。
對手見僵持不下,就將攻擊目標轉移到圈外的靈兒身上。黑云一樣的蜘蛛蠱扭轉頭就朝著靈兒快速移動,靈兒本能地反應過來,朝著另一個方向跑,沿著魔障與黑云捉起了迷藏。轉了兩圈之后,對手又將黑云分成兩團來夾擊靈兒。
圈內的羽巫覺得再不讓咸兒出來助戰(zhàn)的話,靈兒就會被黑寡婦咬死,她對蠱毒還沒有一點抵抗力。不容多想,羽巫立即向馬車內的咸兒施咒,以超能量激發(fā)咸兒體內金蟾蠱的靈力。
一聲“急急如律令”之后,一道金光從馬車內蹦了出來,在地上蛙跳兩下就來到了靈兒身邊。咸兒雙手揮動桃木劍,扭動著脖子朝兩邊對抗著黑云,肚子的金蟾發(fā)出急切地蛙鳴。
奇跡出現(xiàn)了!
就在黑云壓頂?shù)木o急時刻,從馬車內飛出一道黑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姐弟倆的周身上下盤旋起來。黑云在一點一點地減少,而咸兒的動作卻在加快。片刻之后,黑云就消失了。
靈兒又將咸兒引向對方高臺,對方又用起飛砂走石之術,將蠱尸中涌出的黑蜘蛛像雨點一樣身姐弟倆襲來,嚇得羽巫尖叫起來。這一聲尖叫再次讓咸兒繞著靈兒蛙跳起來,那道黑氣也跟著竄上竄下。靈兒發(fā)現(xiàn)蜘蛛從蠱尸中爬出來的,立即用石印將那四具蠱尸都封在魔障內。對方巫師也猛然一驚,蜘蛛雨紛紛落地。
全場再一次爆發(fā)出尖叫的歡呼聲,片刻又都停住了,目瞪口呆地看著黑氣中越來越大的白花蛇,先后長出三對翅膀和兩雙腳。蜘蛛雨有的就是被蛇翅膀扇落地的,有的是被張大的蛇口吞下去的。
羽巫看到這一幕再次尖叫起來,想不到隱藏了幾年的白花蛇蠱會在這個時候顯靈!
飛動的黑寡婦蜘蛛很快就沒了,而新的又被封在魔障內出不來。發(fā)狂的咸兒直接蹦向對方高臺,白花蛇也跟著飛了過去。還沒等咸兒跳上高臺,白花蛇就將那巫師咬住了,瞬間便毒發(fā)身亡。
羽巫站在高臺上,向靈兒做出指令,撤掉所有魔障。又指令咸兒引導白花蛇去把四具蠱尸全部清理干凈。靈兒收掉石印法力之后,及時跑到弟弟身邊,死死拽住他,不讓他去沾蠱尸。羽巫也迅速施咒去封住咸兒的金蟾蠱靈,讓靈兒把他壓在地上??墒撬×?,這靈力增加了的金蟾蠱已經(jīng)沖出了符咒的約束,咸兒還在地上亂砍。
突然,鴉雀無聲的跑馬場傳進來一陣低沉嗚咽的楚塤聲。咸兒靜了下來,靈兒還是緊緊抱住了他,笑著走過來的羽巫忽然找到了控制金蟾蠱的法器。楚塤,她要讓靈兒學會吹塤,以不同的韻律來調動咸兒的金蟾蠱。而且只有靈兒才能陪著咸兒長大,經(jīng)歷這次兇險羽巫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對于白花蛇蠱她很放心,只要金蟾給白花蛇發(fā)出信號,就會相隨而至。
娘仨在草地上抱在一起,靈兒失聲痛哭起來,娘,好險呀!做巫師怎么這么危險吶!
咸兒顯然是跳累了,倒在羽巫懷里就睡著了。羽巫也流出了眼淚,是高興還是悲哀,她自己也說不清楚?;叵氲皆谖仔g圣地的楚國從此一炮走紅,又抬起頭對楚王室貴族們笑了笑。
全場爆出震耳欲聾的掌聲和歡呼聲,在這歡呼聲中白花蛇已經(jīng)美美地飽食一頓,四具蠱尸吃完之后,又要去高臺吃那巫師的尸體。楚幽王讓令尹大聲制止,請羽巫把那巫師尸體留下,作為楚巫的紀念與研究蠱毒的樣本。羽巫點頭回應之后,就背起咸兒走向馬車,白花蛇蠱也立即化成一道黑氣搶先鉆了進去。
娘仨正要駕馬車出場時,令尹李大人叫住了羽巫。李大人說按照約定辦法,從此由羽巫負責楚王室相關祭禮活動,直到被新的巫師贏了過去為止。同時,還將發(fā)給六國,授予“天下第一巫”的榮譽。有什么要求可以盡管提,賞金自然不會少,楚國是當今最富的國家,這不是問題。
羽巫從馬車上把照顧弟弟的靈兒叫下來,推到李大人面前,說就讓這姑娘跟楚國樂師學學楚塤,其它的就沒什么了。這么簡單的要求,李大人當場答應。并轉達楚王的邀請,住進驛館,包吃包住,后天到王宮做客。靈兒看了看她娘,又笑著自做主張一回。這么好的事兒怎么能不去呢?
回到客棧,羽巫在馬上翻箱倒柜地找,找了幾遍都沒找到白花蛇。真是太神了,能藏在哪兒呢?睡了一覺醒來的咸兒,肚子呱呱叫著走到她面前,羽巫摸了摸他的頭,說今天雞鴨魚肉管夠。養(yǎng)好精神,還要見楚王,必須是金童玉女仙姑一起靚麗登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