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驚木拍案奇,智謀另辟徑
多夢繞道籬笆徑,一柄烏傘婆娑影
輕腰細步墨上舞,秀發(fā)垂腰目瞟卿
粉唇玉齒無聲笑,輕掀衣衫美腿妙
咬唇勾手送秋波,休管是仙還是妖
“愛恨情懷一番紅塵夢?。≌娌辉?!真不該!”
“葬花案都到初祖庵的寺廟門口了,怎么還沒見洛城衙門有什么大的動靜,整天坐吃關(guān)餉的一群廢物?!?p> “誰家的閨女,怎么沒人來認領(lǐng),可憐?。 薄?p> 初祖庵寺門口堆起來的土墳拔開后,是一卷草席,草席鋪開后是一席花瓣,花中之王牡丹花瓣,花瓣上睡著一位如花似玉的美人,美人嘴唇抹一道甜甜的笑,只是永遠不能醒來。早上來上頭香拜早佛的香客圍觀上來,議論紛紛,各種悲嘆與悲憤聲咋起。
南懷杰與田顏志蹲在尸體旁仔細察看了一番現(xiàn)場,南懷杰捏起女尸面孔旁的一些花瓣裝進一瓷瓶內(nèi),而后封嚴實口徑,嘆了口氣?;仡^看見賈秀才已是惱怒心疼的流下兩行淚。
不大會兒一位捕快領(lǐng)著一位小廝打扮的小伙趕來,小廝瞧了瞧已故葬花人,說道:“沒錯,就是我家老爺剛從外地新領(lǐng)來的小妾,名叫秋燕。可我們都沒怎么跟她說過話?!?p> 田顏志道:“你家老爺是誰,他怎么不來?”
小廝道:“我就老爺就是洛水街開好多家糧油店的葛三旺,他說他忙走不開?!?p> 田顏志怒眼一瞪對捕快道:“這葛三旺有重大嫌疑,也有做夫不護妾的失職,更有做夫不來認領(lǐng)妾尸的薄情寡義,先抓到衙門重打二十大板,問招不招,不招再打二十,現(xiàn)在就去!”
捕快聽著香客的辱罵正沒地出氣,終于找到一塊發(fā)泄地,一小頭目帶著三人快步去了。圍觀的香客聽到對如此貌美女尸的夫君這樣的懲罰,心頭也宣泄掉一股悲憤勁,咒罵衙門的聲音也止住了,只怨天尤人而已。
南懷杰道:“嫁給這樣的禽獸和做葬花人有何區(qū)別,的確該打,打不廢會禍害更多的良家婦女?!?p> 田顏志又朝方才已去的四人爆喊一聲:“給我先將這禽獸打四十大板后再審!”
眾香客不由得心里一陣發(fā)泄的痛快,不但不再辱罵衙門,反而改為稱贊。
田顏志對南懷杰著急的道:“南懷兄,這不急不行啊,不能坐以待斃,昨天一具今天又一具,如這樣的話,后天洛城街頭上估計就沒有女孩上街了。早幾天破案就等于多挽救幾條生命??!”
南懷杰也是急了,怒氣的道:“田兄我知道!急沒用!未破案之前讓你的人日夜輪班,各名望鄉(xiāng)紳組織帶領(lǐng)各街道各村落的健壯人士成立巡邏隊,夜間分批巡邏,重點守護河洛地帶的四大尼姑庵,對形跡可疑之人可防范留意,必要時先抓后放,寧錯勿漏,也要向社會上的一些釉子們?nèi)∪〗?jīng),他們的消息比我們要及時要準確?!?p> 田顏志有點疑惑,道:“有必要搞這么大動靜嗎?”
南懷杰道:“這針對的不是葬花案個案,而是預(yù)防有些人會利用葬花案這股風為非作歹,并將此歸到葬花案上?!?p> 田顏志有點不是太明白,但也聽得有些明白,說道:“或許我應(yīng)該懂我父親那句話了,河洛地帶這二十年太過安逸,也該有點動靜了。無色,清云與這位秋燕會擺到同一間停尸房里,如南懷兄想到什么需再驗尸找兄弟我拿鑰匙,僅這一把。我得去忙了,起碼先鎖定兩個罪人?!?p> 南懷杰道:“是不是田兄也有了什么線索?”
田顏志眼圈一紅,道:“我沒南懷兄這么清淡冷靜,你只需破案又無需對這里的遭遇負責,我等不起,正如南懷兄所說起碼先穩(wěn)住百姓情緒?!?p> 田顏志向秋燕拜了四拜,衙役們將席子卷起來,將尸體原封不動的抬上一輛馬車拉走了。香客們也都帶著議論與各自持有的觀點散了,隨著人群散去,各式流言也隨機在洛城散開,而后整個河洛地帶陷入莫大恐懼中。是的,看得見的壞人并不可怕,看不見的幽靈且可以任由人們?nèi)ハ胂蟮目謶指胁攀亲羁膳碌摹?p> 賈秀才的眼圈還紅著,對南懷杰道:“為什么漂亮女人的命運總是福少悲多?!?p> 南懷杰道:“紅顏禍水吧,洪水猛獸吧,傾國傾城吧,都是天上仙女羨慕人間的美人,人間美人有血有肉有笑有哭,可以百般溫柔可以矯揉造作,可以怎樣就怎樣,而她們呢,穿著仙服千年一模樣其實活著是一天,所以羨慕著嫉妒著,就會將厄運降臨到一些人間美人頭上?!?p> 賈秀才道:“你這是聽誰說的,憑你這五大三粗的可說不出這樣細膩入微的話。快說,誰?”
南懷杰苦苦一笑,道:“秦貴清。”
賈秀才喲了一聲,放心了很多。
南懷杰與賈秀才回河谷客棧的途中,南懷杰到路邊一片大豆地里捉了幾只青蟲,回到客棧里,南懷杰將存放兩只瓷瓶中的牡丹花瓣倒出來,一瓶是清云身旁的,一瓶是方才秋燕身旁的。將青蟲分開放到兩堆牡丹花瓣上去,兩邊都有吃了些花瓣的青蟲,均無事。南懷杰皺了皺眉頭,又繼續(xù)觀察了一陣子,確認青蟲無事。一旁的賈秀才也是嘆了口氣。
南懷杰便端起一杯茶,將花瓣捏起一捏丟進茶水里,未等賈秀才阻止,一昂頭一咕嚕喝了進去。賈秀才無奈的搖了搖頭,捏起一只青蟲準備著。
南懷杰問道:“這是干嘛?”
賈秀才道:“如有不良反應(yīng),我就將這只青蟲塞你嘴里去,胃里的牡丹花瓣茶水也就瞬間吐了出來。”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南懷杰無任何異常反應(yīng),捏起另一堆一捏花瓣泡進杯中喝掉了。賈秀才笑道:“這三千兩銀子掙得也真夠不容易的,起碼開頭犧牲就很大!”
南懷杰嘆了口氣,笑道:“可以排除第一種猜測,牡丹花瓣是沒有施加毒素的,也驗證了牡丹花泡起茶來味道芬芳可口?!?p> 賈秀才道:“現(xiàn)在去哪尋線索呢?”
南懷杰道:“這案件猶如一張網(wǎng),觸到任何一絲邊緣線條都可以順著芊芊細絲摸清來龍去脈。與其呆在客棧里坐以待斃,不如出去碰碰運氣。走吧,洛城衙門去瞧瞧?!?p> 洛城衙門外里三層外三層的圍滿了人,人們印象中已有些年數(shù)未審理過大的命案了。何況要審理葬花案,便都聞訊趕來。
久閉府門內(nèi)的洛城太守田永慕終于出來露下面,道:“這案子是有田捕頭來負責的,中間細節(jié)他最清楚,我來審理多有不便。況且盛世來臨,當今圣上已親自南下巡游。過三天就要趕至封城,我等做臣子的一生也難得見圣上一面。圣上要在封城停留一天,體察民情考問百官。我這洛城父母官必須提前趕至封城做迎接,故此,將太守令交付田捕頭,在我不在洛城時代我行使太守之職。田顏志出列接令?!?p> 田顏志出列后雙手捧上令牌,而后轉(zhuǎn)身向眾人亮了亮,跨上臺階,來到殿堂座位前。其父田永慕微微欣慰的一笑道:“在其位謀其政,記住,要仁,要狠!”
田永慕便與兩位幕僚走下臺去了后院。這兩三年田永慕深居簡出,基本上一切大小事宜皆有田顏志打理,有意鍛煉田顏志的同時也讓田顏志與河洛地帶上下階層打成一片,田顏志憨厚的形象深入人心。父位傳子也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為此,在這葬花案重現(xiàn)河洛地帶之時田顏志上位,河洛百姓認為這是臨危上任,是一種擔當。田顏志也就順理成章在沒有絲毫反對聲中的坐上了現(xiàn)在的位子。
南懷杰與賈秀才因是“貴客”身份,在衙役的接應(yīng)下來到了大堂門口內(nèi)側(cè)旁聽。南懷杰與賈秀才不想引人注意,便在一柱子旁站下了,剛好借助柱子隔住與田顏志的視線。
一朝天子一朝臣,哪怕是臨時天子,也必用自個的人馬。劉洛川與鄭堅分別站立田顏志左右。田顏志驚木一拍,有模有樣的道:“葛三旺是否已被帶到?”
衙役回稟:“已帶到?!?p> 田顏志道:“是否已杖責四十大板。”
衙役有些為難的瞅了瞅田顏志背后的鄭堅,鄭堅在田顏志耳畔小聲嘀咕道:“這葛三旺的親舅舅是兩湖總督身邊的紅人,很有權(quán)勢。少主要想責起杖棍,最好先公布其罪狀,以防落人話柄?!?p> 田顏志嘆了口氣道:“四十大板太少,先留他一會,讓他趁能到天上去。帶上來!”
這葛三旺這些年靠著自個舅舅撐腰,從河洛地帶販糧到兩湖,從兩湖販油到河洛,低買高賣發(fā)的是流油。非恒跋涉慣了,今年幾個表兄弟也都為官,家底子是官財兩厚,很不把地方官員放在眼里。方才去逮捕他的小衙役見到他家宅邸的氣勢,不覺中竟有了股趨炎附勢的味道,每人也都得到了葛三旺的好處。枷鎖鐐銬是不會給上的,雖被帶到這里來也無吃苦的跡象。這廝看到年紀輕輕的田顏志坐在大堂上,冷冷一笑,不鞠躬不行禮。掃視一眼周圍人,很有見識的將目光停在南懷杰身上,打量一眼而過。
而后向周圍百姓笑道:“在下葛三旺,眾人應(yīng)該聽過我的名字,對,咱們河洛地帶的糧油很大一部分是經(jīng)過我的手,就連宋家的糧倉內(nèi)的糧油米面也有一部分是買的我的。管家,發(fā)些優(yōu)惠卷給咱河洛的父老鄉(xiāng)親,憑此卷可抵半兩銀子?!?p> 跟隨葛三旺來的幾個家丁便中有一年齡大些的便從包里隨手掏出一疊票據(jù)來,圍觀人群中不乏有些給奶就是娘的人,立即起哄叫好,平民百姓得到優(yōu)惠卷后,感覺這葛三旺還是挺順眼的。
田顏志不動聲色的笑了笑,心道:這葛三旺走南闖北倒有些見識,知曉怎樣拉動氣場,派去之人去時嫉惡如仇之態(tài),回來時卻是一副撿到便宜的賣乖走運之態(tài),剛坐上這位子,屁股還沒熱,不能雷聲大雨點小,懲治不好這葛三旺以后就很難在這些富商中立威。
田顏志道:“葛三旺,你可知罪?”
葛三旺一笑道:“大早上的還沒有吃飯整個家就被官爺吵醒了,不知何罪?”
田顏志道:“這秋燕是你什么人?”
葛三旺道:“是我家剛買的一位丫鬟,我看其磊落大方也頗有姿色,就納入房中做了妾。秋燕昨晚卻不見了,今天本欲要報官,但想想看,河洛地帶在田家父子治理之下井井有序,社會和諧,一片祥和,路不拾金夜不閉戶。但今早有人告訴我說秋燕被害了,且成了葬花人。葬花案是二十年前的大案,這秋燕怎么會和這葬花案扯上關(guān)聯(lián),不是無稽之談嗎。所以我就沒當回事還以為是玩笑,而后就被請到這兒來了,路上方知咱河洛地帶還真的再度發(fā)生了葬花案,秋燕也被害。這里我表明,愿出白銀一千兩來捉拿殺害秋燕的歹徒?!?p> 人群中又是一片嘩然,這一辯解好似這葛三旺從一嫌疑犯便成了受害者似的。
南懷杰與賈秀才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笑了笑,等待著田顏志的對答。
田顏志道:“俗話說得好,妻不如妾,你葛三旺剛納一位美妾應(yīng)該百般寵幸著,怎么如此大意,晚上自家小妾不見了還不知曉,難道貴宅之上也無人知曉。如實答來?!?p> 葛三旺道:“我是確實不知曉,昨晚在賬房算賬算到天亮才合眼。”
田顏志道:“算一晚上賬一宿沒合眼,今早眼睛內(nèi)無一絲血絲,還這么有精神,可謂神采飛揚。昨晚在賬房和誰在一塊算賬?如實答來。”
葛三旺哈哈一笑道:“我這人喜歡一個人算賬,夜里清凈,一人想得更透徹?!?p> 田顏志道:“算什么賬?是一年的賬目還是半年的賬目,或是一個季度的賬目?如實答來?!?p> 葛三旺道:“什么賬都要算,小本生意要格外留意才行。一天的一月的一季度的半年的一年的,都要算,都要查,都要搞得很清楚?!?p> 田顏志道:“這么說你對賬目甚是熟悉甚是敏感也甚有興趣,這也難怪你在商場上如魚得水,把河洛地帶的百姓算計的分文不差?!?p> 葛三旺道:“哪里哪里,無商不奸,總要有利可圖商人才愿意忙活?!?p> 田顏志哈哈哈一笑道:“好一個無商不奸,好一個葛三旺,別以為我不知曉你的底細,這些年靠著自個舅舅發(fā)家,中間是作惡多端,欺壓小商戶,擠兌同行,霸占良田,調(diào)戲婦女霸占民女。自個就是一地痞流氓出身油嘴滑舌于街頭,大字不識幾個竟敢侮辱天下讀書人,師爺,吧咱們衙門的隨便一本小賬本拿來,我要當面驗證這葛三旺,看他對著賬本是否說出個所以然不?,F(xiàn)在坦然還可輕罰,如實招來?!?p> 葛三旺這一下有點慌了,叫囂道:“我只看得懂我家的賬本,衙門的不關(guān)我的事,本人不看也懶得看?!?p> 田顏志驚木一拍,道:“我就料到你會如此敷衍,師爺,麻煩您親自跑一趟,帶著兩兄弟,到這廝宅上帳房里,拿出兩本賬本來與這廝當面對質(zhì),把他宅上的賬房先生、管家、老媽子、妻妾全帶過來?!?p> 鄭堅呵呵一笑,領(lǐng)著兩衙役領(lǐng)命去了。
葛三旺眼一瞪,當口就罵:“你這狗官,我與你無冤無仇,你整我干嘛?”
田顏志勃然大怒,驚木一拍道:“辱罵上堂父母官,先掌嘴十下,待會舊賬新賬一塊算?!眲⒙宕I(lǐng)命出列,眾衙役不約而同的繃緊了神經(jīng),衙門內(nèi)都曉得,這可是當年的猛將,武功相當了得,破案也甚有一套,只是后來受過重傷退到幕后。
田顏志看到此人脖頸上那道醒目的傷疤,神色驚恐起來,本能退后兩步,誰曉得這劉洛川竟如此神速,一個跳步“啪啪”兩巴掌已經(jīng)下去了,眾人只覺得影子一閃而已,等反應(yīng)過來時,劉洛川已經(jīng)退回了原位。這葛三旺已經(jīng)站立不住,被身旁兩位衙役趕緊架住,地上落下幾顆牙齒,嘴里直吐鮮血。
劉洛川搖了搖頭道:“田大人,這廝不耐打,先打兩巴掌,后面那八巴掌以后每月一巴掌,剛好打到過年?!?p> 眾人小聲唏噓不已,但無人敢大聲議論,衙役們很配合的笑了笑。
田顏志道:“葛三旺,你還有什么話要講的沒有,還有什么要罵的沒有?”
葛三旺瞧了瞧搓著手掌的劉洛川,袖子擦了擦嘴角的鮮血,沒有說話。
田顏志哼了一聲道:“給他端碗水漱漱口,傳永泰寺永仁主持上堂。”
這下百姓們嘩然喧囂起來,河洛地帶自唐朝開始便興盛佛教,這里的百姓幾乎每家每戶都信奉佛教。永仁主持在河洛地帶經(jīng)常開壇講經(jīng),在百姓心目中是位智慧的得道高僧形象,雖永泰寺在河洛四大尼姑庵中排名靠后,但永仁主持本人卻是頗具有影響力?,F(xiàn)被帶上衙門大堂,成何體統(tǒng)先不說,卻要辱沒信徒的心啊。也介于永仁主持在河洛地帶的影響,非但沒有將其關(guān)進牢房,而是專一騰出一小院來讓其安居,且另開爐灶以僧人素食相供。
永仁干干凈凈一身僧袍雙手捧十搓著念珠走上殿堂,南懷杰便屈下小腿,半蹲下身軀,向柱子內(nèi)側(cè)移了移位,避開了與永仁主持的照面。永仁主持來到大堂大廳中央,口念阿彌陀佛輕聲道:“聽送飯的小兄弟說,今早在初祖庵寺院門口又出現(xiàn)了一起葬花案,昨天到此刻貧僧一直在大宅院里囚著,田大人,這要做如何解釋?”
田顏志道:“來人,給師太讓座。”
衙役搬來一張椅子放在永仁主持身后,永仁主持淡淡一笑向搬來椅子的衙役施禮言謝。圍觀百姓中十有八九是認識這位眉目和善的主持的,有很些是永仁主持的忠實信徒,便吆喝道:“永仁大師請落座?!薄坝廊手鞒质芸嗔恕!薄坝廊手鞒质窃┩鞯模 ?p> 田顏志道:“將清云小師傅的尸首抬到大堂上來。”
永仁主持一驚,南懷杰與賈秀才也是一驚,搞不懂猜不透這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衙役領(lǐng)命而去,不大會兒將一具裹著草席的尸首用一整張大木板抬過來,擺在永仁主持面前。
門口外圍的人群開始擠壓的涌動,爭先恐后的掙得一縫隙超尸首處張望,衙役們趕緊圍堵在大堂門口。蜜蜂般嗡嗡的吵雜起來。
田顏志驚木一拍,喊道:“父老鄉(xiāng)親們,請靜一靜!”
永仁師太被驚木一震抖擻了下身軀,而后撇過眼神不再朝地上看去,手里搓著念珠,口中默默念起超度眾生咒來。
南懷杰盯著永仁主持的一舉一動,賈秀才好奇的等待著,想知曉這位清云小師傅真人是何模樣。田顏志擺了擺手,衙役會意,走上前去解開了卷著的草席。草席平鋪木板上,牡丹花瓣堆積一片,一具美尼惟妙惟肖如同睡美人一般含一抹微笑躺在花瓣之上。賈秀才的心又開始痛了,心道:如此美人為何要守著銅佛孤燈敲木魚,命運又是如此不公的早奪美人命。
永仁主持忍耐不住的瞧了一眼自個徒弟清云,看到靜躺在眼下的清云如此之態(tài),心里反而多了份坦然。便又多看了幾眼,越看心里面反而又害怕的發(fā)起毛來,便又收回眼神。
田顏志道:“永仁主持,眼下這位可是你的愛徒清云?”
永仁道:“是?!?p> 田顏志道:“清云成為葬花人,與永仁主持有何關(guān)系?以佛祖名義永仁主持可認罪?”
永仁苦澀一笑,念了幾口經(jīng)道:“有關(guān)系,是貧僧沒有護看好這孩子,但貧僧不認罪?!?p> 田顏志道:“永仁主持可承認是你收到一封信函,信函中說葬花案今晚會再現(xiàn)河洛地帶,請眾尼姑庵封門閉寺,晚間不得外出!外出者必被擒!”
外面人群一下子爆炸一般的喧囂起來,永仁一驚,南懷杰更是一驚,心道,還有這樣的信函,應(yīng)會是何人所為?又有幾座寺院收到?
永仁不語。
田顏志驚木一拍道:“佛前我跪拜師太,但公堂之上只有公與私,請師太盯著清云未能入土為安的尸首正大光明答復?!?p> 永仁苦澀一笑,道:“貧僧永仁,不懂田大人在說什么?!?p> 這時忽聽天空之中轟隆隆的一聲滾雷響起,眾人皆被驚動,大堂之外里外三層的民眾紛紛昂頭瞧向天空。議論紛紛,意思大致一致,老天已動怒!
南懷杰想了想,不由得抿嘴一笑,心道,這雕蟲小技田兄用的是恰到好處。
大墨缸里泡久了就會染上墨色,敲了幾十年木魚念了幾十年佛經(jīng),自然而然的也就信佛,也就會信佛里的因果報應(yīng)之說。信了就會怕,怕了就會失去分寸,何況又是如此氛圍之下的曾經(jīng)一婦道人家。
雷聲響過后,永仁打起了哆嗦。
田顏志驚木接著一震怒聲道:“老天已怒,永仁師太,你認不認罪?你發(fā)誓你對佛祖發(fā)誓?”田顏志怒聲之下驚木又狠狠的拍了幾下。
永仁聽到一次驚木震動聲便朝奔潰的邊緣移近一步,但人的自私本能與逃避事端推托責任的本性又讓永仁稍微冷靜了一些。永仁阿彌陀佛的念叨幾聲,咬了咬牙抬起頭,念叨:“貧僧對佛祖發(fā)誓,貧僧不知!”
剛說完此話,只聽天空又是轟隆隆的雷聲奏起,一道亮光閃進大堂之上,屋頂咔嚓一聲破裂一個破洞,砸下來幾塊瓦片。永仁師太驚嚇的叫了一聲,而后,朝清云望去,看到清云方才閉上的眼睛睜開了。本已認定堅持的心思一下子奔潰了,撲騰一聲撲倒在清云身上哭泣的喊道:“為師錯了為師錯了,請佛祖懲罰我吧,請佛祖懲罰我吧!我認罪!”
衙役們也被這情景懵住了,交頭接耳看不懂看不透,河谷地帶的圍觀百姓砸開鍋的聲音由內(nèi)而外的傳導開來。有的痛惜搖頭,有的心疼無奈,有的悲憤不已。田顏志面孔上付出一抹得意的表情,向衙役道:“永仁主持既然已經(jīng)承認,也已認罪,那就什么都好說,就請永仁主持先行回去休息吧,還回老地方,依舊好生款待著,去吧。清云小師傅的尸首交給永泰寺下葬吧?!?p> 永仁師太睜開眼睛昂天長嘆一聲,瞅了瞅掉下瓦片漏出的一塊藍天,又笑了笑自嘲的笑道:“心魔一去,我佛慈悲!”再看清云時,眼睛又已閉上,永仁心里坦然如天空一般,心道:冥冥之中自有定數(shù),誰也逃不掉,磨難方知佛性?!?p> 南懷杰不再躲避,站在石柱側(cè)與轉(zhuǎn)身離去的永仁主持對視一眼,彼此眼神中皆是淡然。
衙役稟告,師爺已帶領(lǐng)葛三旺宅院中的管家、賬房先生、老媽子和幾位妻妾來到洛城衙門門口。
田顏志道:“傳進來,也將秋燕的尸首抬進來?!?p> 人群如波濤般挪動,讓出出一條道,葛三旺宅院的幾位當家人與妻妾來到大堂,見葛三旺如此這般,皆都無語。
田顏志道:“把賬本拿給這廝翻看下,看其是懂還是不懂,不懂的話前面的話皆是假的!”
師爺拿著賬本欲要朝葛三旺走去,葛三旺的大老婆廖氏一把將賬本奪了過來,道:“他也是養(yǎng)家糊口的人,不要再侮辱人了,沒錯,他不識幾個字,賬本也看不懂,但卻可以富甲一方。路上聽師爺講了,也沒錯,方才種種皆是說謊,說謊是你們男人的本性。秋燕妹妹的尸首抬不抬來都無所謂,反正人不是我們殺的。但我要先請?zhí)锎笕饲埔粯訓|西,有人送給秋燕妹妹的一個香囊,香囊里有一封美艷的詩句。先請大人過目。”
說完便將一香囊扔給了田顏志。田顏志心里贊嘆,這婆娘好生霸氣。
廖氏待田顏志打開香囊抽出一封羊皮紙條,便先行念道:“
多夢繞道籬笆徑,一柄烏傘婆娑影
輕腰細步墨上舞,秀發(fā)垂腰目瞟卿
粉唇玉齒無聲笑,輕掀衣衫美腿妙
咬唇勾手送秋波,休管是仙還是妖
眾位,河洛的父老鄉(xiāng)親,你們可知這時誰寫于我家秋燕妹妹的詩,不是別人,是宋家宋少主,才華橫溢的宋浩明!”
南懷杰瞧著廖氏,心里泛起贊嘆之意,也對本案著實感生興趣。葛三旺心里苦笑一聲,心道:少來夫妻老來伴,到最后,還是糟糠之妻愿意出頭頂事。
老百姓中能聽明白這詩意的不多,但明白事情的大有人在,瞬間覺得,這葬花案的大案有朝八卦案演變的趨勢。笑嘆聲泛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