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登臨金花店，巧約丘高人
一夜風雨灌秋涼，更盛歲寒飄葉揚
東方潮歌云生彩，西方昏鴉夕枯芳
夜夢影跡多有你，獨留殘容鏡染霜
遙聞臺海火藥味，生生戀戀是彷徨
南懷杰與高一郵又是快馬加鞭，去了先前的地方，廈門。抵達廈門已經傍晚，便住了先前的客棧，廈門紅樓客棧。
風塵勞累，酒最能解乏，紅樓客棧店小二端上兩壇塵封金門高粱酒，沙茶面和一些魚干。酒滅半壇夜幕來臨，華燈初上，推開后窗樓下車水馬龍熙熙攘攘。
高一郵笑道：“這身衣服又裹滿了塵土，知道這么急就不換了?！?p> 南懷杰道：“高副官出遠門這半個來月，曬黑了不說，還給揭了層皮，想必這些天風吹日曬很是折騰?！?p> 高一郵道：“出力不討好??！這邊有天馬行空沒有一點預見性的南懷公子，那邊有運籌帷幄卻不知邊疆形式的掌權者，伺候的爺卻又是一位時而瘋癲時而清醒時而半人半仙的神奇將軍。我真的好難！”
南懷杰道：“那是因為高副官有了顧忌，有了顧忌便會有矛盾，有了矛盾便會有煩憂，有了煩憂才會有情懷，有了情懷才是個人樣！”
高一郵哈哈一笑道：“南懷公子，你說我這人樣怎么樣？”
南懷杰道：“你我雖皆為一個人效力，但你我卻是兩種完全不同的風格，你收斂我高調，你隱藏我炫耀。你重情義重氣節(jié)卻表現(xiàn)出油膩感，我是渾水摸魚自我為中心。高副官如此之人今日叫苦，可想而知，這一趟遠途沒少遭罪。很想知道，BJ城那邊怎么說。”
高一郵微微一怔，隨即一想，嘆了口氣道：“南懷公子是絕頂聰明之人，凡事皆瞞不過你。BJ城那邊只想著一個字，快！我冒著掉腦袋的風險將事情表明，各種情況說清，方換得一聲嘆息，再給一個季度的寬限期，這個寬限期內，還是一個字，快！能快便可放任一切！最后BJ城達成共識，內部叛賊外部勁敵能招安的就招安，能買通的就買通?？熳之斚龋 ?p> 南懷杰聽后沉默了一陣子，忽而“哈哈哈哈”的一陣大笑。高一郵頭一次聽到南懷杰如此之笑，很是意外。
南懷杰道：“招安這風這段時間放出來了，終于也等到了BJ城的回復。打招安這牌再好不過了！”
高一郵心中浮生莫名味道，終于忍不住問道：“南懷公子，雖你來福建是宮內旨意，什么旨意在下不敢過問。但木魚令請你來是抓劉國軒安插在施瑯大人軍中奸細，屠老前輩也已離去。你倒好，滿不在乎我行我素！難道就不能透露些什么，蒙在鼓里太難受不說，做起事情來也癟手癟腳很不舒坦?！?p> 南懷杰笑了笑，為高一郵倒?jié)M一杯酒，道：“高副官不必著急，施瑯大人不急，姚啟圣不急，劉國軒也不急。只有京城那邊著急而已。抓奸細也好，懲叛徒也罷，所有一切的周折都只有一個目標：收復臺灣四海歸一邊防無憂邊民無患。如真能借題發(fā)揮天地會如真能招安，施瑯大人后方無憂，可以安心出征，這才能真正的符合朝廷要求的快！養(yǎng)寇自重的歪風邪氣也可去除?！?p> 高一郵道：“就怕弄巧成拙，反倒助推一把旺火，談不攏撕破臉，反倒讓天地會再大肆舉旗，反清復明！如此又是一場隱患，受苦落難的終是百姓！此等大事，沒有朝廷拍板還是萬萬不可一試的好。成與不成都是在往自個身上攬禍！”
南懷杰沉默一陣子，嘆了口氣，道：“高兄提醒的是啊，我會見機行事，畢竟這也算是個誘餌，先救出孩子為重！”
高一郵聽南懷杰稱呼自個為“高兄”，這還是第一次，心里瞬間暖洋洋的，嘆了口氣道：“你和他們不同，雖智慧超人，卻不懂狡詐，更不殘忍。只要參與進來，就沒有局外人，知情者便是他們眼中的癮患者。天下誰做皇帝都是一個樣，到最后都是誰也不會相信，甚至連自個也不會相信。南懷兄，有些事盡力就好，局勢不會因個人而改變?！?p> 南懷杰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撇清關系談何容易，身居局外也只是一種提醒，別陷太深就已很不錯了。大清國運正盛，四海統(tǒng)一是大勢所趨，臺灣收復后高兄有何打算？”
高一郵道：“學陳永華那般，帶上親人，回我的家鄉(xiāng)蒙古，在那尋一片草原，放牛放羊。”
南懷杰道：“皇上舍得放過你這樣的人才嗎？為何不趁機尋個仕途，就像前幾位那般，造福一方百姓?！?p> 高一郵微微一愣，笑了笑道：“南懷兄身在京城，也在宮中做過工部侍郎，早就猜到了我是誰。”
南懷杰道：“當年為了鍛煉天子與鰲拜抗衡的實力，孝莊皇后親自為天子選拔了一波來自自個家鄉(xiāng)的蒙古少年，這幫少年有勇有謀功夫了得，且都是功勛之后絕對忠心！陪天子一塊練習摔跤。即蒙蔽了鰲拜，也鍛煉了體格膽魄。天子十六歲那年，帶領這幫蒙古少年在宮中智擒鰲拜，且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就地砍殺，連罪狀也是在砍殺之后公布。后來這幫蒙古少年失蹤了，宮中傳言，是被分到了邊疆各地，慢慢侵入封疆大吏內部，用一雙無形的眼睛監(jiān)視一切，只對天子負責。在滅三藩吳三桂尚可喜耿精忠時立下曠世功勞，這兩年空降到地方的幾位無任何背景的年輕大員便是舊時那幾位蒙古少年中的佼佼者。想必高兄也是那時被安排到鄭家軍的，從無名小卒一步步爬到幕后幕僚。不在乎職位高低，埋名隱姓受盡冷暖嘲諷，只為接近權力中心掌握這幫封疆大吏的行蹤軌跡。以免再有政變的突發(fā)，讓朝廷措手不及！”
高一郵苦苦一笑，一杯酒昂頭一飲而盡，沒有答話。良久后，道：“南懷兄最討厭我這類人，躲在淤泥里的泥鰍，又臟又臭！”
南懷杰道：“是的，我確實最討厭這種人，我的探案對象往往就是這種人。但高兄不是這種人，高兄是藏于淤泥里的藕，出淤泥而不染！胸懷天下心憂百姓！”
高一郵搖搖頭哈哈一笑，道：“南懷公抬舉我了，那年我在臺灣遇到我的妻子后我變了些，有了孩子之后更是變了很多。如究其原因，我只是明白小老百姓需要的是什么，僅此而已！”
南懷杰點了點頭，敬了高一郵一杯，道：“廈門那位傳我木魚令的中間人謝金花謝夫人有怎樣的故事？”
高一郵明白南懷杰最想知道什么，便道：“她也是蒙古人，也曾是我們中的一員。我們只是擒拿了鰲拜而被世人知曉，她們這幾位被孝莊太后帶在身邊培養(yǎng)的更是讓人防不勝防。謝夫人在我還在宮中之時就已被派到福建來做眼線，她上可通天下可通地，不可小覷?！?p> 南懷杰道：“屠老前輩的故事或許還有更精彩的待續(xù)?！?p> 高一郵苦苦一笑，道：“屠老前輩當年為福建總督姚啟圣擋了一劍失去一條手臂，這次為誰擋了致命一擊，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屠老前輩下葬后三天祭時，施瑯將軍身穿素衣，僅帶領風楊二兄弟前去祭拜。這對施瑯將軍來說太過珍貴了?！?p> 南懷杰呦了一聲，道：“蔡甘菱三人呢？”
高一郵道：“我也想知道，或許殺三人者的目的就是要讓世人按常規(guī)去想。軍中有奸細便會人人自危，內部相互猜測不利于出征行軍。”
南懷杰想了想，道：“世間事自有世間的道理！”
高一郵道：“我基本已經交代清楚，南懷公子，這次要救的這個孩子是什么來頭。靜能讓南懷公子作出能影響局勢的判斷?！?p> 南懷杰道：“臺灣第一猛將劉國栓的兒子！”
廈門島思明路，謝金花胭脂總店這塊招牌很大，大過一扇門，黑漆打底金字鑲嵌藍綠鉤邊，絕對配得上這上下兩層的四間門面。伙計們在柜臺前忙活，勤勞的姑娘們在里面搗搗磨磨，稱稱包包，一片很是繁忙的景象，也預示著生意的紅火。
南懷杰與高一郵登臨店門口，店小二忙著迎來，笑道：“兩位爺，好高俊的身材！小的有什么能幫到二位爺?shù)模俊?p> 南懷杰拋出一顆碎銀子道：“去通報下謝夫人，南懷杰來拜見！”
店小二接過碎銀一喜，將銀子趕緊往褲兜里一塞，而后面現(xiàn)憂慮，小聲道：“小的那有那個身份，只有掌柜子級別的才有與謝夫人說話的資格?！?p> 南懷杰想到了下船時接他住店的那位呂掌柜，道：“呂掌柜在嗎？”
店小二遮住嘴巴小聲道：“呂掌柜被開了，私開茶葉店被開的?！?p> 南懷杰眉頭微微一皺，無奈一笑，道：“就請你這店的掌柜子來一下?！?p> 店小二應了一聲，將南懷杰與高一郵請上二樓倒上茶水，快步去了。二樓是會客室和展覽室，趴在二樓欄桿上，一樓搗弄胭脂的姑娘們勞作場面一覽無余。干活麻利細致，各司其職很有規(guī)律，干活的勁頭不亞于男人。相比之下，反倒是店小二們有點扭扭捏捏。
不大會兒一位華服著身打扮精致貴夫人模樣的中年婦人登上二樓，生意人識人很重要，特別是做到掌柜子級別的生意精。見到南懷杰和高一郵便知非生意人，也是得罪不起的人。便遠遠的笑道：“兩位貴客，奴家姓劉，人稱劉大姐。不知從何處來？光臨小店又有何事指教？”
高一郵道：“在下高一郵，這位是我家公子南懷杰。從北邊來，是謝夫人的朋友，煩請劉大姐通報下?！?p> 劉大姐笑道：“你倆可不像公子與仆人的關系。南懷公子、高先生，二位來的還真不巧，我家謝夫人坐船出遠門了，恐怕這一兩個月是回不來了?！?p> 南懷杰笑了笑道：“真不巧，以后再來拜會?！逼鹕肀阋摺?p> 劉大姐有些詫異，問道：“公子有何事？如是生意上的事跟奴家講也是一樣的?！?p> 南懷杰道：“你做不了主，京城一位朋友傳來信，說朝廷有打算詔安天地會，想讓我做中間人牽個線，私下聯(lián)絡下天地會的頭目，如有意向可以坐下來談談，如無意向也回個話。這行就是我的生意！”
劉大姐精明的眼神瞟了南懷杰兩眼，笑道：“我們小門小面的可聽不懂南懷公子的這行生意，公子走錯了店找錯了人?！?p> 南懷杰道：“在下認識謝夫人，謝夫人更認識我，心照不宣的事情就不提了。劉大姐去通報下，謝夫人如若又去船上搜羅意向目標，你就報給丘高人。朝廷開出來的條件還是相當有誘惑的。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我和高副官就在紅樓客棧等你消息?！?p> 南懷杰將天子賜給的天下通行的那塊扇墜扯下交給了劉大姐，笑道：“丘高人定識得這東西，告訴他可以跳過所有中間環(huán)節(jié)，他也定會來見我！”
說完起身去了。
劉大姐仔細察看了一番這枚扇墜，心跳加快，喚來一位壯實的漢子，嚴謹?shù)牡溃骸案@二人，從早到晚的盯著，不能有任何差錯！”
這人立馬去了。
劉大姐手緊緊的攥著這枚扇墜，陷入沉思狀態(tài)，事不宜遲，終于做了個決定，喊來車夫，坐上馬車去了。
她去了一個地方，謝夫人居住的地方，廈門島旁邊的一座小島，鼓浪嶼。將方才的話幾乎原文不動說于了謝夫人聽。
謝夫人冷冷的笑了笑，嘆了口氣，道：“世道在變人心在變，不是人心追逐世道，而是世道引導人心。此一時彼一時，你我皆隨上意，上意不變，你我不變；上意變了，你我也要跟著變。忙碌大半生，經歷太多后落個老婦人，人一老想的就少了。兩個月后我準備在海滄開家店，這家店送給你一半的股，這消息你去告訴丘高人，我在海上不知情。”
劉大姐想了想，咬咬牙，點了點頭。
高一郵笑了笑，舉起杯子碰了碰！
一夜風雨灌秋涼，更盛歲寒飄葉揚
東方潮歌云生彩，西方昏鴉夕枯芳
夜夢影跡多有你，獨留殘容鏡染霜
遙聞臺?；鹚幬?，生生戀戀是彷徨
丘高人瞅著眼下這枚雕著蛟龍的扇墜，落下筆，宣紙上留下這行詩。詩歌中記載哀愁，書下筆下，墨汁沾染上宣紙，心中哀愁也就隨筆卸掉，完成后因詩而樂，哀愁反而成了源泉，詩意的源泉。丘高人哀愁的面孔又笑了笑，向旁邊椅子上等待的劉大姐道：“你加入天地會之前是做什么的？”
劉大姐道：“奴家跟隨我丈夫在閩北編織販賣竹席，后來丈夫被鎮(zhèn)上惡霸打死，我和大兒子一道將惡霸殺了，逃到鷺島被謝夫人收留加入了天地會?！?p> 丘高人道：“現(xiàn)在過得好嗎？”
劉大姐道：“衣食無憂，兒子也在店里做工，明年就娶兒媳了。”
丘高人笑了笑，伸出蘭花指抿了抿鬢白的發(fā)絲，道：“恭喜你呀。但如果給你兩種選擇，一種是你的男人還活著，你和他還在辛苦的編制販賣竹席；另一種是你現(xiàn)在當下的生活。你會選擇哪一種？”
劉大姐聽到這哽咽的笑了笑，道：“女人能圖什么？無非是嫁個好人家安安心心的過日子。如真有選擇，我會選擇第一種。”
丘高人道：“這就對了。哈哈哈，這就對了！”
劉大姐聽到笑聲全身抖起來，趕緊從椅子上摔下來跪在地上，小聲哭起來。
丘高人瞇起眼睛笑了笑，道：“你很漂亮，雖然年齡大了，也是很漂亮。漂亮的女人總會是幸運的，如同漂亮的男人一樣。但一旦失去了，便會后悔當初沒有這樣沒有那樣，甚至追悔莫及。這是女人的天性，也是漂亮男人的天性。你起來吧，回去吧，我再考慮兩天，與那南懷杰見不見面無所謂，關鍵的是決定。是犧牲呢還是繼續(xù)活下去？活下去是會后悔呢還是會很快樂呢？”
就在這時，門被推開了，一位五六歲樣子的小男孩跑進來，撲倒丘高人身上，洗笑道：“師公，你猜我捉到了什么？”
丘高人樂呵的將他抱起來，想了想道：“讓師公猜猜，你捉到了上次的那只小狼？”
小男孩有些氣餒的撇了撇嘴角，道：“行吧，算你猜對了，但沒有全對？”
丘高人哈哈一笑，道：“怎么個沒有全對？”
小男孩道：“我捉到后剛剛又給放了，算是沒捉到什么?！?p> 丘高人眉頭皺了皺，想不通，便道：“你為什么要放掉它呢？”
小男孩道：“師公你不是常說，世間萬物當應詠春，這小狼竟向我下跪乞求，我就把它給放了?！?p> 丘高人哈哈哈一笑，笑得甚是得意。
小男孩又指了指地上跪著的劉大姐，道：“她也很害怕，就像那條小狼一樣，她不像壞人?！?p> 丘高人算是明白了小男孩的苦心，瞧這孩子如此聰明如此豁達，喜悅的往其臉帶上親了一口，而后對劉大姐笑道：“這件事你做的很好，很盡責，我會記住你的這份坦誠。你回去吧，這件事爛在肚里帶進棺材里，永遠不可外道?！?p> 劉大姐止住哭聲抬頭瞧了一眼丘高人，趕忙向丘高人拜了三拜，甚是感激的瞅了小男孩一眼，退下去了。
瞧劉大姐退下，丘高人放下小男孩，往地上一趴，小男孩便爬上去騎到背上，“架架架”的玩起騎馬游戲來。窗外傳出喜悅歡騰的笑聲！
很多時候，等，是一種煎熬，消磨人的意志，自我降低原本的要求，自圓其說的為自個遮蔽瑕疵。
南懷杰讓店小二買來很多宣紙，整整兩天又在房間里將個人物串聯(lián)起來，做各種推理?；实?、天地會、姚啟圣、施瑯、劉國軒、鄭家人、高一郵、施伊萌、丘高人、謝夫人、屠老前輩、蔡甘菱、自個、笑笑、徐倩倩、七線蛇、金門高粱等等，盡量不遺漏一任何細節(jié)，將先前的邏輯分析上再將人物做各種假設，做各種深層推敲，設各種深層邏輯。而后南懷杰躺在椅子上，滿頭大汗搖頭苦笑，自言道：“人心難測，政權骯臟，有人重名有人重利，都是何苦呢！”
南懷杰這時開始想家了，想念笑笑，更想念小玉玉，想念歸想念理智歸理智，這個時候萬不可將母女倆連累進來。南懷杰提著兩瓶酒又敲開了高一郵的門，酒過三巡時，紅樓酒家內突然來了幾幫人。咋一看是各種打扮，各種裝扮，也是各種年齡。實則細看后，發(fā)現(xiàn)，這是真實的，著自個平時的裝扮來到了這里，有各式商販，有敲更人，有戲曲人，有打扮妖艷的妓女，有滿臉橫肉的打手，有身穿富貴的巨賈，還有一身臭味的掏糞人。世間百態(tài)造就各類職業(yè)人皆在其中，而后紅樓酒家的店小二們邁著快步賠付客人家房租，客人們得到豐盛酒肉錢溜街錢，一溜煙的全走了。唯有兩個人還在喝著酒，南懷杰與高一郵。
南懷杰笑了笑道：“該來的總會來，急不得?！?p> 高一郵道：“這丘高人出個場就要這么大的場面，真夠浪費的！”
南懷杰道：“有人追隨有人捧著就會形成權利，權利可以讓人迷失，忘記初衷，走丟在欲望的迷途中?！?p> 高一郵道：“陳永華的離去，天地會也就失去了主心骨，瞧這陣勢和肉熏味的官員確實沒有什么差別?！?p> 南懷杰道：“每一段歷史總會催生該歷史條件的事物，這段歷史轉折進入下一段歷史時，這些事物就需要改變，不改變便是阻礙歷史進程的絆腳石。天地會確實需要做些改變！”
高一郵道：“南懷兄離開官場是大清的損失，不過，在官場泡久了就會不自覺的油膩起來，成為另一條泥鰍?！?p> 這時樓下大廳靜了下來，只見一位道骨仙風的中年人從正門口進來。室內眾人齊齊躬身拜見，齊聲道：“拜見丘舵主，天地存良，豪氣蕩漾，我等英輩，日月共長！”
丘高人雙手抱拳還禮，而后道：“近來世道不太平，咱們交往少聚會少，今日大家難得一見，雖說是來見我，但大家私下里交談更多，談的內容我也能猜到。先前陳永華創(chuàng)建咱這會雖目標崇高，但大家入會目的很簡單，抱團取暖相互有個照應。而今天下太平咱這世道卻不太平，好在大伙的生意都算紅火，每年交的份子錢多了許多。聽說這兩年成家的也多了起來，原本的光棍漢寡婦婆都都淘到好媳婦找到了好人家。風月生意更是紅火的不得了，爺們給的錢多使的力氣也大，不少姑娘因眷戀這樣的紅塵不舍得出來。各行有各行的好，各行也有各行的累，但總算安生了下來。
我曾聽一位大官經常講道，民以食為天，吃不飽飯便會集會造反，家有余糧便會安逸，每年能掙幾罐銀錢便會驕奢淫逸。這屋里都是各行各業(yè)的佼佼者，之中有堂主有香主，有老板有地主，也有當差當官，也有地頭蛇，更有殺人犯。劫富濟貧可以，打家劫舍咱們會自清。接下來幾年的勢頭想必都有自個的見解，總舵主陳永華的離去讓人人心惶惶，但大家照舊生活，并沒有什么改變。我是追隨陳永華的人，陳永華到了這把年紀，留下一世美名退出江湖歸隱山林。想必我也會如此，在任之年只想少談些空談多辦些實事，審時度勢切中要點，度過眼下至暗時刻。”
屋內人聽了很是安慰，彼此議論紛紛，也有個別人無語細品，細品這些話的含義，多多少少能品味出一些東西。而后嘆息的嘆息，沉默的依舊沉默。但，都得到了一些安慰，一些只能意會不能言傳的安慰。
丘高人銳利的眼神掃一眼大廳人群，滿意的笑了笑，又道：“能見大家一面很是高興，大家彼此照個面想必也很是高興。該講的都講了，大家也交流交流。好了，都忙去吧，我也累了，想偷偷喝些小酒聽聽小曲?！?p> 眾人一笑，紛紛再次躬身參拜，走出了紅樓酒家，在外面各自聚團再聚會研討去了。
南懷杰瞧眾人離去，只剩下丘高人與兩位跟班。方才丘高人這番話讓南懷杰與高一郵心生仰慕，便推開門來到走廊向丘高人抱拳道：“在下南懷杰，在此恭迎丘高人多時了！”
丘高人抬頭向樓上南懷杰打量一眼，哈哈一笑，道：“好俊的公子哥！”
南懷杰被他盯的有些不自在，笑了笑道：“丘高人仙風道骨，方才聽丘高人一番言語，有似勝讀十年書之感，佩服佩服！”
丘高人爽朗一笑，道：“長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藍勝于藍，南懷公子青年才俊，名滿京城。今日一見，就憑這幅儀表，就可讓人信服！”
南懷杰與高一郵走下樓梯，丘高人的跟班拉開一扇貴賓廳門，丘高人從懷里掏出那枚扇墜使上功力拋給南懷杰，笑道：“這樣的寶物不是至尊親自贈予，旁人誰也不敢私自收納?！?p> 南懷杰瞧見丘高人眉頭微微一皺時刻就已猜到了這一招，運上內力于指尖，先用扇子一滑，揉去一些勁道，而后用手指穩(wěn)穩(wěn)夾住，再掛在扇墜上。
丘高人安生佩服，哈哈一笑道：“君子善假于物，南懷公子不逞能用巧力，恰到好處。南懷公子，請！”
南懷杰心道：“好戲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