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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春風(fēng)輕輕吹

第19章 傾訴

又是春風(fēng)輕輕吹 山東永清 4038 2019-10-08 18:16:24

  范云將皮鞋擦得閃閃發(fā)亮,“咯蹬咯蹬”在房間里來回走了幾步。

  帶勁。

  神氣。

  “咱當(dāng)兵的人,就是不一樣,說不一樣……”

  走到街上,天那么藍(lán),花那么艷,人們笑得那么燦爛。

  李希剛在家。

  范云找他的時候,他正窩在沙發(fā)里看電視,而李陽,正氣鼓鼓地對她這個雙胞胎弟弟發(fā)脾氣:“快點,遙控器給我,我的電視已經(jīng)開始了?!?p>  李希剛并不理李陽。

  這時,范云來了。

  李希剛高興地看著西裝革履的老戰(zhàn)友:“范云,今天穿這么正式,干嘛呀?相親?”

  穿得粉嘟嘟的李陽,一把搶過了遙控器,她乜斜了范云一眼:“帥哥,約嗎?”

  范云一伸胳膊,示意她挎過來。

  李陽“噔噔噔”就過來了,她挽起范云的胳膊,驕傲地沖自己的弟弟一甩頭。

  哼!

  比李希剛僅僅大了半個時辰的李陽,高中畢業(yè)沒考上大學(xué),被老娘在家里又養(yǎng)了一年后,終于受不了老娘嫌五嫌六的嘮叨,她光著兩只漂亮的腳丫,跳到沙發(fā)上,用遙控器指著老李的鼻子道:“爸,你再不幫你的小情人找個工作,她可就要被你老婆給逼瘋了!”

  “找!找找!”

  希剛爸后來,托關(guān)系給李陽找了個收費(fèi)員的工作,上班的地方離家很近,就在興安縣城東收費(fèi)站。

  李陽工作干得不錯。

  第二年拿了個收費(fèi)站的先進(jìn)工作者。

  她也不想拿。

  沒辦法,人美聲音甜,天生的。

  經(jīng)常有些過路的男司機(jī),為了多看她兩眼,在收費(fèi)窗口磨磨唧唧不肯走,弄得后面的車一個勁的按喇叭!

  “嗚哇,嗚哇!”

  自從她來收費(fèi)站上班后,她的窗口,沖卡逃費(fèi)率,是整個收費(fèi)班里最低的。

  旁邊村子里一些整天游手好閑的小青年,有時候也會故意到收費(fèi)站來騷擾她。

  一開始,李陽對他們笑臉有加,可是,后來發(fā)現(xiàn)有一些人簡直就是給臉不要臉,她也就不再客氣。

  “滾!滾蛋!”

  很奇怪,李陽越是那么大聲的兇那些小混混,他們反倒越不生氣。

  有些男人,真的天生就是賤骨頭。

  但是,李陽對范云可就不一樣了,她那潑辣的性格,可不會對他使的。

  因為,范云既不會像那些小流氓一樣,動不動對她擠眉弄眼說一些騷里騷氣的話,又能很有幽默感的時不時說一些冷笑話,讓她回過味來的時候,想著想著就莞爾一笑。

  她最不能理解的是自己的老媽子為什么視范云如眼中釘一樣。

  可是,李陽許多次旁敲側(cè)擊的刺探都被老媽輕輕巧巧擋了回去,跟老媽斗,她還差得遠(yuǎn)。

  性格外向的李陽,有時也會對范云“動手動腳”。

  有時候,趁老媽子不注意,會偷偷捶上范云一下;有時候跟希剛范云出去玩的時候,她還會挎上范云的胳膊,看著范云一臉的一本正經(jīng),被自己抱著手臂抬也不是放也不是的那個傻小子模樣,“咯咯咯”的笑出聲來。

  “小老頭!”李陽輕輕啐范云。

  她的床頭,有一張與希剛范云的三人合影,她站在中間,左邊挽著弟弟,右邊挽著范云。

  “茄子!”

  三個人都笑得很甜。

  李陽看著打扮得跟新郎官一樣的范云,笑道:“范云,你今天穿這身干嘛去啊?去跟女孩子約會嗎?要不要我陪你去,幫你掌掌眼色,把把關(guān)?。俊?p>  范云抿嘴沖她笑笑:“沒有約會,我來找老李,談一些只有男人才能知道的事情?!?p>  李希剛朝李陽一皺鼻子:“聽到了沒?男人才能知道的事!”

  “哼!狼狽為奸?!崩铌柋P腿坐在沙發(fā)上,將電視一連切了好幾個臺。

  她沖范云與李希剛的背影嘟囔道:“一對傻豬?!?p>  豬,是一種愛吃吃喝喝的動物。

  于是,李陽口中的這一對傻豬就坐在了花荷路口,一家沒有招牌的館子里。

  一盤涼拌豬耳朵,一盆毛血旺,一盤魚香肉絲,外加一盤子下酒神菜——油炸花生米。

  兩個從新兵連就好得穿一條褲子的兄弟,一邊喝酒,一邊閑聊,說著說著,就又說起了不少的故事。

  自從那次無意中聽了希剛媽跟希剛爸的話,范云怒而喝醉,后來又跟老魏唐彬趙艷玲他們喝過幾次后,范云發(fā)現(xiàn),自己現(xiàn)在多多少少,已經(jīng)有點酒量了。

  他端起酒杯,與希剛碰了一個。

  “現(xiàn)在怎么樣?”范云道。

  希剛明白他指的是什么:“現(xiàn)在還行,每天就是跟著那些正式民警們出出勤,做些打下手的工作。嗨!都是些瑣碎的小事,管管小偷小摸了,打架斗毆了什么的,如果能參與一次黃賭毒的抓捕,都算是很大的外勤了?!?p>  “我還以為,警察就是拿著槍,死死咬著前面的犯罪分子不放,終于,將犯罪分子逼進(jìn)了墻角,并威武的大聲喊道:不許動,舉起手來!”范云笑道。

  希剛笑了:“哪有那么多窮兇極惡的犯罪分子啊,說實話,現(xiàn)在國家太平,絕大多數(shù)的老百姓們,都安居樂業(yè),誰會放著好日子不過,動不動就想搞點事情??!”

  “那也是,現(xiàn)在這個社會,就是這樣,只要干活,就餓不死,再努努力,應(yīng)該就能生活得馬馬虎虎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

  “那是,你看看外國,那些中東地區(qū),動不動就打仗,一言不合就開干,真亂……”

  范云深有同感。

  “你呢?你現(xiàn)在那個倉庫干得怎么樣?”

  “倉庫?”范云一愣,但瞬間又明白過來,是的,倉庫。

  自己跟希剛這么久沒見面了,他還一直以為自己在圓臉吳姐那里搬牛奶吶!

  范云笑道:“嗬嗬!忘了告訴你了,我早就沒在那個倉庫干了,我現(xiàn)在去了城管隊了!”

  “什么?你當(dāng)上城管了?怎么回事?快說說。”李希剛很為范云高興,他興奮地看著范云道。

  范云就一五一十跟希剛說了一遍。

  希剛抓起酒瓶,給范云滿滿倒了一杯,他笑道:“好事,大好事,這叫那個什么……”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fèi)功夫……”范云補(bǔ)充。

  “對對對,你要連喝三杯,范云,真的……”

  范云只好連喝三杯。

  兩個人一邊喝酒,一邊從范云新兵連的第一天見到李希剛頭下腳上翻上上鋪,同時將懸掛著的日光燈掃得“嘩啦”一聲響開始講起,一直講到李希剛為了初戀女友的分手信一個人躲在操場上的楊樹林里痛哭,而范云亦在旁邊陪著李希剛痛哭流涕!

  李希剛笑道:“我哭是因為失戀了,你哭又是為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反正看你哭得那么傷心,我就跟著你哭起來了?!?p>  原來,哭會傳染的。

  何止是哭,人的七情,每一樣都是會傳染的。

  就像花枝招展的李陽對著范云“咯咯”笑時,他本來繃得很緊的臉也會突然一下子笑出聲來。

  李希剛笑道:“媽的,還說呢,你還記得有一次我們的哨樓上剛安裝了電話,我倆在對角哨樓上打電話那事吧?”

  范云點點頭:“嗯,以前從來沒打過電話,很稀奇,就撥了你崗?fù)だ锏姆謾C(jī)……誰知道,指導(dǎo)員會打電話上來查崗??!”

  “你先打給我的好不!害得下了哨,我陪你一起被好幾個老兵痛毆,嚇得另一個新兵躲在被窩里哭!”

  “哈哈哈哈,我倆挨揍的都沒哭,他哭什么,真是的!”

  倆人又碰了一杯。

  為了過去挨過的揍。

  為了因為誰才挨的揍。

  為了眨眼就已過去的軍營生活。

  為了明天,為了未來,為了——祖國。

  范云喝得有點多,他已經(jīng)不能獨自走回宿舍了。

  希剛也喝得差不多了,也只是僅能買單并為范云叫來一輛“慢慢搖”把他送回宿舍而已。

  說好范云買單的。

  最終卻是希剛買了。

  無所謂,誰買都一樣,好戰(zhàn)友,好兄弟,兩個人,在荒無人煙的大山上抓捕逃犯的時候,僅剩的一個面包分成兩半吃,找到的一只野梨也分成兩半,那時,又何曾分過什么彼此。

  范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了,也不記得又是怎么爬上樓的了。

  但是,晚上要見唐若之事,卻在他如同混沌初開,直若一團(tuán)糨糊般的大腦中反復(fù)提醒著他,并讓他頑強(qiáng)保持著一絲絲清醒。

  一覺醒來,險些誤事。

  酒氣攻心口干舌燥的范云,去洗澡間,洗了把臉,順手又接了一捧自來水喝下去,這才感覺喉嚨里稍微舒服了一些。

  他看看墻上那塊天殘地缺的鏡子,里面一個雙眼滿是血絲的人也在看著他。

  形象,大大的不好。

  范云趕緊將個人形象收拾了一下,朝金靈渠廣告公司趕來。

  路上,順便買了一包綠箭口香粒嚼著,借以掩蓋滿嘴的酒氣。

  還好。

  唐若還在。

  而他已遲到了近半個小時。

  不必解釋,當(dāng)范云看著唐若美麗的眼晴那撲閃撲閃的長長睫毛時,就知道,解釋,等于推脫,等于推卸責(zé)任。

  當(dāng)然,更不能說謊。

  一句謊,要十句謊圓。

  男人,應(yīng)該勇于承擔(dān)。

  于是范云對唐若尬笑道:“真不好意思,中午跟戰(zhàn)友一起吃飯,喝了幾杯酒,差點醉了!”

  哪是差點,本就醉了。

  唐若禮貌的朝他笑笑。

  她笑容中的意思是:我雖然對你很有好感,但我們的關(guān)系——認(rèn)識才兩天,所以,你不必說這些。

  她一微笑。

  范云就懂了。

  范云并沒能夠從唐若的臉上發(fā)現(xiàn)任何引起她不快的蛛絲馬跡,他也不是鉆進(jìn)鐵扇公主肚子里的孫悟空,他無法洞悉唐若平靜的表情下,隱藏的驚濤駭浪與莫大委屈。

  雖然,唐若在跟他聊天時,似乎也有想將一肚子的委屈向他傾倒的意思,但是,她畢竟是一個臉皮又嫩又薄的女孩子,有一些話,實在當(dāng)面說不出口??!

  她留了一個電話號碼給范云。

  范云一直將那個電話號碼看得倒背如流。

  唐若并沒有在飯?zhí)米?,吃完了晚飯,她就帶著馬雪瑩走了。

  范云緊隨其后,朝先玲擺擺手:“走了。”

  先玲一笑。

  范云知道她笑是何意。

  九點鐘的時候,范云鼓了鼓勇氣,決定給唐若打個電話。

  他猶豫著撥通了唐若給自己的電話號碼。

  “喂!”電話那頭,唐若的聲音又輕又柔。

  “是我……我,范云。”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小會兒。

  “嗯……我知道,你好!”

  電話一旦接上了頭,一旦一個女孩子允許你打電話給她,或選擇傾訴,或選擇聆聽,那么,就足以證明一些什么了。

  那些潛藏的情感就會如同氣泡一樣,順著電波如同流水一樣泂泂流淌,而后一個接一個冒出來。

  范云愿意聽,唐若就愿意說。

  說著說著那些委屈的事情,唐若就不由自主哽咽起來。

  范云就恨不得立刻飛到她的身邊,輕輕地,為她拭去臉上的淚痕。

  唐若說起了自己的家庭:“我們家里有姊妹三個,姐姐唐敏從小最受疼愛!”

  平民愛長子,一樣的。

  平民亦愛長女。

  范云倚在公用電話亭里,聽著。

  “以前讀書的時候,家里窮得很,總是吃不飽飯,我也知道家里很困難,父親身體又不好,供我們?nèi)⒚米x書很不容易……所以,我讀書的時候,就常常只吃半碗飯,想著,能為家里省一點,就省一點……”

  范云的心情漸漸沉重。

  “后來,我高中只讀了一年,因為家里實在同時供不起我和弟弟了,所以我就輟學(xué)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畢竟,弟弟他是個男孩!”

  “那時候,因為我吃得太少,營養(yǎng)不良,所以到高中了,個子還很矮……我以為我這一輩了,再也長不高了……”

  范云緊緊握著電話亭里的塑料板,握得很緊很緊。

  電話那頭,隱隱傳來唐若的抽泣。

  “后來,老天爺可憐我,覺得我還應(yīng)該再長高一些……我就來了金靈渠廣告公司做文員,嗯,其實主要是幫唐小蘭帶馬雪瑩,金靈渠的飯?zhí)没锸澈芎茫詮膸Я笋R雪瑩,我從一米五幾長到了現(xiàn)在的一米六五,廣告公司的許多人都說,他們是看著我和馬雪瑩一點點兒長起來的……”

  范云的眼中隱隱已有淚滴。

  

山東永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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