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唐若也莞爾一笑。
兩個人走到餐廳。
楊峰對范云道:“哎,范云,我看你們每天上班在街上走來走去的,累不累?”
范云扔了根煙給他:“還行,我們上班很自由,每天做的事情也很具體,有的時候,事情一多起來,忙著忙著就到下班時間了,哎!有時候也要加班的?!?p> 楊峰點點頭:“那倒也是,不像我一樣,天天在外面跑業(yè)務,每天早上點個卯,剩下的就靠自己了,業(yè)績好,吃香的喝辣的,業(yè)績不好,就喝西北風了!”
他真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他自己不但在楊姐這兒白吃白喝兩年多了,現(xiàn)在連他兄弟也帶出來了。
他們兩兄弟,吃的那可都是楊姐的!
都是楊姐的,香的辣的。
此時,楊姐把飯菜都做好了。
那就吃吧!
楊姐的手藝,那真是杠杠的,怪不得楊峰能在這蹭吃蹭喝兩年多。
她有被蹭的資本——做的菜太好吃了。
吃完了飯,幾個人開始打牌,馬雪瑩在旁邊玩。
這一次,先玲沒有參戰(zhàn),她吃完飯就去房間看書去了,五個人,只能打兩付牌,于是楊峰楊姐一對,范云唐若一對。
唐若在范云的帶領下,他們這個組合更厲害一些。
但唐若有時候反應不過來,也會出錯牌,讓楊峰他們瞬間翻盤由落后搖身一變而領先。
無所謂!
娛樂,開心就好。
依照范云的水平,其實把一只手放在背后綁著吊起來,而只用一只手陪這三個人玩就足夠了。
有時候,他還會故意放點水給楊姐那組,不然,比分拉得太多了,就失去樂趣了,比賽,最好不要碾壓,而是要雙方接近旗鼓相當的廝殺,才更有意思。
不過,由于他的放水,有時候,運氣也會完全倒向楊姐那邊。
有一輪,楊姐她們那組由于范云的放水,運氣變得出奇的好,一路碾壓范云他倆至終局。
總的來說,只要范云稍微認真一點點,有他帶著唐若,還是可以吊打楊姐與楊峰的。
他帶著楊峰,也能吊打唐若與楊姐。
他帶著楊姐,那就要憑真本事了,五五開吧!因為楊姐的牌,打得一塌糊涂??!
一個三段帶個菜鳥,與兩個二段的,也就僅僅能持平吧!
楊姐做菜是個高手,可是打起牌卻一下子就淪為小兒科了!
太菜。
打完了牌,大家散了,該干嘛干嘛去了,范云送別唐若,也回到宿舍,躺在床上,一覺睡去。
長夜漫漫。
有人酣睡,就有人失眠。
第二天依舊艷陽高照,風和日麗。
對于范云來說,每天的例行公事,那就是將自己負責的事干好,將自己該管的管好,到點下班,然后去新華書店里找本書看著,等著唐若。
不過,今天下午他不能去等唐若了。
因為幫老魏搬家的時候,老魏就已經說了,今天下午,幫他搬家的這幾個小伙子都要到他家吃晚飯。
早上集合,他也告訴了本班的幾員女將。
“又搬家了,老魏!”梁蓉的話音里的意思,代表老魏不止搬過一次家了。
“嗯!沒辦法,街上沒有自己的房子,只有搬來搬去的?!?p> “那是,所以說,有錢了一定要買套自己的房子,免得搬來搬去,看房東的臉色?!蓖瑯幼夥孔幼〉内w艷玲深有感觸的說道。
“興隆購物城那房子,好幾萬一套,就咱這點工資,得攢到猴年馬月?。 币餐瑯邮亲夥孔幼〉暮翁m芬道。
“那就使勁攢錢唄,無論如何,我都要爭取在兩年之內,買一套自己的房子!”梁蓉咬著牙,說了狠話,她也沒房子,也是個租房客。
“那也是,買大的咱買不起,買個小的總行吧,兩房一廳的!”何蘭芬道。
“錢夠了,一房一廳我也買!”梁蓉說道。
“一房一廳太小了,再說了,哪有這么小的戶型啊……”
一說起房子,這些租房客們有說不完的話,起碼千言萬語……
這些洗腳進城務工的農民,意識到了房子的重要性,只有擁有了屬于自己的房子,才算早真正在城里扎下根了。
不過!
就他們這些人,每個月這幾百塊錢的工資,短期之內,怎么買房子呵!
大家只不過說一說,說一說買房子這個夢想兒罷了!
不過,有夢想,就有動力,才有動力,不是么?
老魏看看自己的這些手下,連自己也算在內,都是一幫租房子的,不由得笑了。
范云與唐彬自然也包括在內,只不過,他倆沒有成家,暫住宿舍罷了。
范云發(fā)了一條信息給唐若:今晚要去我們魏班長家里吃飯,我就不過去了。
唐若回復:好的。
下了班,范云與唐彬輕車熟路,帶著趙艷玲抄近路,去爬火車道那堵墻。
梁蓉與何蘭芬騎單車走遠一些的一個涵洞那條路。
趙艷玲爬了兩下,沒爬上那堵水泥枕木做的墻,唐彬急了,從后面用力一托趙艷玲的屁股,將她送了上去。
趙艷玲“咯咯”笑著,屁股被唐彬摸了,似乎也渾不在意,看起來,老娘們,確實比扭扭捏捏的小姑娘要開放得多。
唐彬爬這堵墻倒不費吹灰之力,雖然看上去他是一個胖子,但,他是一個靈活的胖子。
唐彬一按墻頭,“蹭”的一下過去了。
范云隨后跟上。
到了老魏家,一樓的門在里面鎖著。
趙艷玲喊門:“老魏!老魏!”
四樓窗戶口,老魏探著頭朝下看了看,見是范云他們三個,“唰”的一下扔了一串鑰匙下來:“別鎖門了,等下還有人來,那把黃的,那把黃的鑰匙……”
范云看到三樓窗戶那,也探出了兩個小腦袋瓜子,兩個小女孩探頭探腦往下看,看到底下是三個不認識的人,又把小腦袋瓜縮回去了。
樓梯稍陡,中間還拐彎,趙艷玲道:“這個樓梯可真難爬!”
唐彬接了話:“你今天是空手走路哎!昨天我們搬了那么多東西上來,一趟一趟的,你知道不易了吧!”
趙艷玲白了唐彬一眼,心想:再不易,又不是給我搬的,用不著跟我邀功請賞!
豬!
她加快腳步,到了四樓。
門開的。
四樓最高,門不用關,房間里,昨天幫老魏搬家的那幾個小伙子,已經早來了,此時,正坐在老魏家陽臺上,支了一張桌子賭錢。
每個人前面都用鑰匙壓著一疊零錢。
范云看了看,不感興趣,他不是天生對賭錢不感興趣,而是很小的時候,有一次過年,好不容易掙了點壓歲錢,結果,卻在跟村里的小伙伴賭錢的時候全輸光了。
那可是一筆巨款——兩塊八毛錢。
在那個糖果一分錢一塊,小人書兩三毛錢一本的年代里,那兩塊八毛錢,能買多少好吃好玩的呀!
從那以后,范云的字典里,就不存在這個賭字了。
又過了一會,梁蓉與何蘭芬才到,并且,還麻煩范云跑腿下樓接了她們一下。
因為范云看到她們還沒來,怕她們找不到老魏的門口,就跟老魏道:“我去下面一樓去一下,接一下梁蓉與何蘭芬她們兩個!”
在廚房里幫老婆打下手的老魏點頭應著:“嗯,好的,順便帶一包味精上來。”
范云剛買好味精,梁蓉與何蘭芬就到了:“范云,你怎么在下面?哪里?老魏家住哪里?”
范云一招手:“跟我來?!?p> 梁蓉與何蘭芬將單車推進一樓的門面房,將車前輪抵在一根橫在房中地上的巨大圓木才罷。
范云此時才笑道:“兩位姐姐,我是怕你倆找不到,專門下樓來接你們的,知不知道?”
梁蓉笑道:“這么體貼?哎,對了,范云,你有女朋友了沒有?要是沒有,姐姐給你介紹一個?!?p> 范云忙擺擺手:“有了,有了,打小訂的娃娃親?!?p> “是嗎?怎么從來沒見你帶她出來玩過哪?”梁蓉接道。
突然,她意識到范云在說瞎話,在調戲自己。
因為范云一臉壞笑。
因為她就是訂的娃娃親。
“范云,你莫調戲姐姐哦,討不到老婆的哦!”梁蓉嗔道。
何蘭芬也笑起來了:“走走走,上樓,快點上樓!”
三個人嘻嘻哈哈上了樓。
老魏兩口子還在廚房忙活著,煤氣灶上,淡藍色的火舌舔著黑黑的鍋底,一大鍋熱氣騰騰的爆炒狗肉,此時因火候已到,而散發(fā)著一股香料與肉混合產生的香氣。
老魏正將一把碧綠的蒜苗切成一小段一小段,他“啪啪啪啪”一陣快速的剁切,而后橫過刀面一鏟,左手一攏,將蒜苗倒入鍋中。
利索!
他的刀功,可以上紅案,去當二廚子了。
范云把味精給了他,但是拒絕了他的錢:“不用,不用,就一包味精。”
此時,天已經快黑下來了,老魏喊道:“志軍,開燈!”
“哎!”
老魏的兒子,一個七八歲左右,看上去胖乎乎的小男孩一邊應著,一邊將視線從電視機里〈虹貓藍兔七俠傳〉的動畫片上挪開,摁亮了墻壁上的開關。
陽臺上賭錢的那幾個小伙子,也將桌子搬了進來,繼續(xù)戰(zhàn)斗。
老魏的老婆從廚房里出來,在電視機前面的空地上,擺上了似乎是本地獨有的那種專為吃土火鍋設計的木頭桌子,生上炭火,放上火撐子。
老魏將那一大鍋狗肉從廚房端了出來,放在火撐子上。
志軍喊道:“媽!”
他媽跟他爸擋住他電視了,他已經將身子歪了又歪,快歪到極限去看那正跟黑心虎大戰(zhàn)的虹貓了。
老魏又進了廚房,不一會兒,手里拎著一只不銹鋼的大茶壺:“來來,喝酒了,別打牌了!”
喝酒。
一只只酒杯擺上,各持碗筷,動手。
老魏拎著那只壺,將每一只酒杯都倒得滿滿的。
他舉杯道:“謝謝兄弟們、姐姐妹妹們賞光,咱們今天晚上,算是我跟我老婆搬過來以后,第一次開伙,也沒有什么好招待的,就買了一點狗肉,大家別嫌棄,第一杯酒,我先干為敬!”
大家一起舉杯,干了杯中酒。
范云覺得這酒有點甜絲絲的,還有點果子香,就問道:“這是什么酒?挺好喝的!”
“燒酒,這個酒我燒過的?!?p> 明白了。
原來剛才老魏又跑到廚房鼓搗了一陣子,原來是進去弄這個燒酒去了。
其實也簡單,就是將白酒倒進像這樣的壺里,然后加一些桔子皮,冰糖進去,放在爐子上燒開,然后,趁壺里的沸酒熱氣騰騰的時候,再用打火機一點。
這時候,壺里的酒就會冒出藍色的火苗,差不多的時候,吹滅火就可以喝了。
也算是降低酒精濃度的一個法子。
唐彬挾了一塊炒得焦黃的狗肉放入口中嚼著,贊道:“真香,跟靈川狗肉有得一拼,好吃……”
那就動筷子吧,一起吃,老魏兩口子的手藝確實挺好,料也配得好,煮的時間又夠,每一塊狗肉都入了味,很香。
第二杯酒滿上。
老魏端著酒杯又道:“第二杯酒,感謝大家平時對我工作的支持,兄弟姐妹們的工作,我都看在眼里,領導們更是看在眼里,干工作,就要踏踏實實的,不是有那么一句話嘛,干一行,愛一行,既然咱們干了這個工作,那么,就努力,大家一起努力,好不好……”
唐彬將酒杯舉得高高的:“班長你放心,你說怎么樣,大家就怎么樣,對不對……”
趙艷玲笑道:“喝,快喝,既然表了態(tài),就干了!”
唐彬喝酒挺痛快,“嗞”的一聲,干了。
大家也都干了。
第三杯酒又倒上了。
“這第三杯酒……”
“這第三杯酒,祝老魏喬遷新居,和嫂子晚上一起努努力,加加油,爭取再添丁進口……”梁蓉打斷了老魏的話,大聲笑道。
“好!”
“好好好,隨意,隨意,大家隨意,喝酒吃菜哈?!崩衔盒ξ戳丝蠢掀?。
老魏老婆跟趙艷玲她們幾個女的都很熟的,她們不喝酒,就將菜用鍋鏟子舀到碗里,站一個坐一個的邊吃邊聊些女人們的話題。
無非東家長西家短。
無非雞毛蒜皮柴米油鹽。
女人們讓開了位置,男人們坐著就寬松了許多,范云也不必側著半邊身子夾菜吃了。
此時。
鍋下面的炭火也燃足了,煮得那鍋狗肉中間“咕嘟咕嘟”響。
紅紅的炭火映在圍坐一起的這些年輕人身上、臉上,在這個小城的夜晚,在這間出租房里,洋溢出怡人的暖意。
范云覺得有點熱,就側身脫掉了外套,搭在墻邊那條長長的木凳子上。
山東永清
感謝閱讀與支持鼓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