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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春風(fēng)輕輕吹

第40章 老魏的往事

又是春風(fēng)輕輕吹 山東永清 4103 2019-10-17 14:30:05

  范云打著圈,敬了一輪酒。

  不慫。

  他舉著杯對喝得臉色醺紅的老魏道:“師父,來,咱倆喝一個!”

  老魏挺高興:“好!干了!”

  七八個男人,圍著桌子邊吃邊喝,無非也就是說些工作上的事,小城最近發(fā)生的新鮮事,以及與生活有關(guān)瑣瑣碎碎的事。

  無非就是說一說誰家里的山上種了多少杉樹啦!

  今年的桔子怎么樣啦!

  自己計劃在這一年里如何如何,又規(guī)劃了一些什么啦!

  等等等等。

  范云與唐彬聊得正起勁。

  他與唐彬先干了一杯酒:“我家那座山,嗨!我跟你說,小時候我可沒少上山去挖樹坑,只要一放寒暑假,不用說,肯定就是上山?!?p>  唐彬點點頭:“我也沒少挖,有時候挖到一半了,底下突然有塊大石頭,一鎬頭下去,手掌都震得發(fā)麻?!?p>  “是!那是!”

  “嗯!沒錯!”

  好幾個人贊同唐彬的話,挖桔子樹坑確實最怕挖到一半的時候,底下有大石頭,挖得出還好,要是過大的那種,前面挖的功夫就白費了,白費不說,還得回填。

  那時候,范云和他弟弟范雨,每逢寒暑假,都要跟兩頭小毛驢一樣,被他爸趕著上山。

  他爸帶他們兄弟兩個扛著鎬頭鐵鍬上了山后,會一個人給他們分上一塊地盤,他爸撂下一句話:“不要偷懶喲,誰挖的樹坑,種出來的樹就給誰,結(jié)出的桔子就給誰留著,保了鮮,過年吃!”

  他爸的話一開始還是很有激勵作用的,鋒矢之師嘛。

  不過,挖上半天下來,再尖銳的鋒矢也已經(jīng)挫鈍了,累得腰酸背痛的兩兄弟,別說是他們老爸開的空頭支票再也誘惑不了了,就算是桔子樹上能結(jié)出陜西紅富士大蘋果來,范云與范雨也不想要了,而是有氣無力的在樹坑里磨洋工。

  這時,老范同志往往會說:“最后一個,挖完這個,咱們就收工。”

  于是。

  范云與范雨就吐一點唾沫在手心里,彎下腰去,一頓瘋刨。

  梁蓉也是一樣的,她笑道:“是啊,我跟我老公剛結(jié)婚那幾年,我也沒少干這些活?!?p>  “我沒有挖過桔子樹坑,我們老家,不種桔子……”老魏聲音低沉。

  什么?

  老魏端著酒杯,半晌無言,大概,他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他干了杯中酒,望了望他老婆:“我們那兒不種桔子,因為,我是個外地人……想當(dāng)年,我跟我老婆結(jié)婚的時候,兩公婆窮的就只有兩床鋪蓋……她在她娘家生的魏志軍,在她娘家坐的月子,那時候,她媽媽總說女兒是嫁出去的,是個外人,所以不讓她住在堂屋里,而是指了一間巴掌大的柴房給她住……”

  老魏老婆手搭在老魏肩上,捏了他一把。

  老魏繼續(xù)說道:“那時候,正好是七月里,天氣熱得很,那間柴房隔壁還關(guān)著十來只雞,一股的雞糞味,沒辦法,我只好找了一些塑料袋子,把隔墻上的縫隙堵了堵……不然怎么辦?堵一堵,多少能好一點。然后,又挑了幾擔(dān)稻草回來,一捆捆打散后蓋在柴房上的那些水泥瓦上,不蓋不行,女人坐月子,吹不得風(fēng)扇,那個水泥瓦,如果被日頭火給曬上一天,熱得都燙手……”

  老魏老婆沒再捏老公了,松了手,范云他們也都認(rèn)真地聽老魏講著往事。

  老魏嘴角處的肌肉跳了跳:“那時候,她們娘倆睡在床上,我就給她們扇扇子,瞪著大眼去找那些偷偷跑到蚊帳里來的蚊子,本來鄉(xiāng)下蚊子就多,那個柴房隔壁還關(guān)著十幾只雞,就更不用說了……”

  “那是,越臟蚊子越多。”范云接道。

  老魏自斟自飲,喝了一杯酒:“……我老婆月子里的飯菜都是我做的,她們娘倆的衣服,都是我洗的,我那個丈母娘,玩心太重,一天就想著出去打牌,東家串西家的,去串門子。

  我們當(dāng)時也沒什么錢,經(jīng)濟(jì)條件不好,她是有點看不起我的……所以我老婆坐月子,她基本上是沒幫什么忙的……”

  “那可真不應(yīng)該?!弊诜对茖γ娴牧硪粋€小伙子道。

  “我都不好說她,我老婆還在月子里,她就在那兒叨叨叨、叨叨叨整天呱呱個不停,還說什么,為我們打算,長期住在娘家也不是什么辦法,等我老婆坐完月子,兩口子應(yīng)該想辦法去做點生意……然后,我丈母爺也幫腔,說什么人家挑著擔(dān)子賣小菜的,一年也能掙不少,如何如何,他們是沒有想一想,我一個外地人,初來乍到,在這兒一無親二無故,唯一的親人就是這個老婆,我拿什么做生意?”

  老魏居然不是本地人?居然是個外地的?

  可是,為什么他的本地話說的那么正宗,范云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只能說,老魏極有語言天賦。

  “真是沒辦法,被逼得我后來跑到界首鎮(zhèn)百里那里,租了一個老太婆的當(dāng)街鋪面,老婆一出月子,我就帶著她娘倆去了那里,唉!說實話,當(dāng)時看著二樓那間臥房,空蕩蕩的只有一張床,上面落滿了一層灰,裝著大人小孩衣服的行李箱子,放都沒地方放,我的心里可真不是滋味,當(dāng)然了,咱們大老爺們無所謂,打地鋪都行,可是,我老婆呢?我兒子呢?當(dāng)時,兒子又小,又從柴房搬到了一個新地方,他倒不適應(yīng)了,一個晚上都哭鬧個不停,奶嘴兒都哄不好。我老婆抱著志軍,在地上走來走去地哄他,一臉的汗,我都不敢看她,真的,一看她,我就覺得對不起她,為什么,我要她陪我吃這個苦,受這個罪,真的……”

  老魏老婆的嘴抿得緊緊的。

  老魏又道:“當(dāng)時,被逼得匆匆忙忙出來后,心里根本沒什么具體的目標(biāo),根本沒想好做什么,所以,在百里白白虧了三千多塊錢……”

  大家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導(dǎo)致在百里虧了錢,但是,老魏按住了話頭,顯然不想繼續(xù)說下去了,可能,是他意識到自己說的太多了,而客人們酒還沒喝好吶!

  老魏舉起酒杯,湊合著笑了笑:“……過去的事都過去了,不提了,我兒子都這么大了,他從小跟著我們兩口子,東顛西跑的,也沒少遭罪,姥姥不疼奶奶不愛的!”

  老魏老婆在他肩上捶了一下:“胡說八道什么,你自己的兒子,用得著別人替你疼替你愛嗎?”

  哈!

  大家都因為她這句話里有話的反駁,一下子笑了。

  是??!

  自己的子女,只有自己疼,別人憑什么替你疼呢?他們又不會管別人叫爸爸媽媽。

  來!

  舉杯,吃!喝!

  酒未喝盡。

  菜將吃光。

  一伙人將鍋里的狗肉吃得精光,這還不算,老魏老婆中間還加了一大碗潦白菜進(jìn)去一起炒了,你一筷子我一筷子,一會又夾光了,最后,她敲了十幾個雞蛋進(jìn)去,拌著鍋中剩下的那些早被炒得酥香的碎碎渣渣又翻炒了一下。

  真香。

  嘴饞的趙艷玲又拿起筷子挾了一塊蛋送入口中:“好吃,越炒到后面,越香?!?p>  不一會,這些蛋也被夾光了。

  這些喝酒的人。

  哪里是喝酒,分明就是籍著喝酒的名義,騙菜吃呀!

  真正的酒鬼,是不需要吃什么菜的。

  真正的酒鬼,應(yīng)該像范云家斜對面胡同子里那個王老九王大爺一樣,不但喜吃諸如雞屁股、鴨屁股、鵝屁股等等屁貨,而且,只要喝上了酒,吃上了溫州烤鴨店的雞屁股,就有了一屁在手,天下我有的感覺。

  王大爺喜歡雞屁股,與那位“分成兩半、雞屁股給我的”洪老爺子有得一拼。

  奇怪!

  專家聲明的屁股肉可致癌的論斷,在王大爺這里是不存的,他的身體,結(jié)實得跟犁田的大牯牛一樣,一副動不動就想揪過老婆扁一頓的樣子。

  或許毒素被他肚中的烈酒中和了也不一定。

  酒精消毒。

  曾經(jīng)有一位當(dāng)代女作家寫過一首諷刺酒鬼的詞,廣為流傳:花生兩顆飲一盅,雞爪兩口送半盞;有肴可品五兩,無肴亦能半斤;一日三餐從不離,直比親娘更加親。

  年頭喝到歲尾,天明又至黃昏;左手掌日月,右手指光陰,劉伶他算老幾,酒仙還屬本尊。

  興起時舒懷挽袖,唾飛處縱橫乾坤;直堪比,古往今來第一人,小女笑曰,俺滴個神!

  酒喝好了,菜吃飽了,也該散伙了。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

  范云跟唐彬深一腳淺一腳的抄近路回去,不過,這一次他倆沒有爬火車道的墻了,而是從旁邊村子的村道穿行過去。

  唐彬走到一處圍墻邊,“噓噓”了起來,范云被他勾引得也一起“噓”上了。

  反正墻下黑咕隆咚的,也沒有人看得見,看見了也沒關(guān)系,最多裝作沒有看見。

  不就是在墻根下撒個尿嘛?若在鄉(xiāng)下,這也叫個事?

  回到宿舍,唐彬連澡也沒洗,就倒在床上睡著了。

  范云喝得也是暈暈乎乎的,但是,他還是洗了個澡,也沒用熱水,借著剛剛喝了酒吃過狗肉身體正在發(fā)燙的熱乎勁,他將自己脫得光溜溜的,然后用洗臉盆接上一盆水,先是渾身擦一擦,試著水溫。

  涼。

  春水涼。

  沒關(guān)系,范云感覺這個水溫自己可以接受,比起以前在部隊時,砸開冰面去洗澡,簡直就是小菜一碟,他將盆子高高舉過頭頂,然后“嘩”的一聲,直傾下來。

  這滋味,受得了的人那叫一個酸爽。

  受不了的人,一定原地亂跳。

  利索地。

  范云洗完冷水澡,將自己嚴(yán)嚴(yán)實實埋進(jìn)了被子里,他取出手機(jī)看了看,一沒有電話二沒有信息。

  睡覺。

  翌日。

  大晴。

  陽光普照,一整天范云都被溫暖的陽光曬得懶洋洋的,雖然極舒服,但是也提不起什么大的精神頭來,想要干些什么。

  現(xiàn)在,對他來說,一天之中最想做的,無非就是下班了,到新華書店里看看書,等著唐若接了馬雪瑩過來,然后上樓吃飯,帶著唐若跟楊姐楊峰他們打打牌,打到大家都哈欠連天的時候,就散了。

  然后,他目送了唐若與馬雪瑩坐車走后,他再慢慢溜回宿舍。

  第三天亦如是。

  第四天亦然。

  再一天。

  又一天……

  范云白天上班,晚上陪陪唐若,順便在金靈渠廣告公司的飯?zhí)貌洳浠锸?,日子過得挺不錯。

  終于,唐若休息了。

  這一次,范云準(zhǔn)備帶她去樂滿地玩玩。

  不過,唐若說她上午有事,下午才能去,那好吧,范云戀戀不舍得看著手機(jī)屏幕,發(fā)了個“那好吧”的信息過去。

  希望,這一次她不要再放鴿子了。

  沒有。

  下午,唐若如約來到老廣場靈渠市場門口,范云已經(jīng)買好了零食礦泉水,滿滿的一背包,在這里等著她了。

  “我上午有事去了!”唐若望著范云。

  “嗯,走吧!”范云也沒問她上午干嘛去了,范云覺得,她如果想說,一定會告訴自己的,她如果不想說,自己又何必問呢!

  再說了,雖然現(xiàn)在唐若跟自己熟絡(luò)了許多,但是,他與唐若還沒有到達(dá)男女朋友無話不說毫無保留的時刻。

  還差一把火。

  一切全憑感覺,跟著感覺走。

  大約,全天下的自由戀愛都是這樣的吧——憑感覺。

  這就是自由戀愛與相親的最大不同,自由戀愛因其目的性的不那么明確,而讓人充滿了浪漫的遐想,風(fēng)花雪月如同童話。

  而相親因為以結(jié)婚為目的,卻讓人對現(xiàn)實因素考慮的更多一些,也就是所謂的——硬件。

  范云攔了一輛敞篷的“慢慢搖”車:“樂滿地,走不走?”

  “走!”

  他伸出手來,替唐若護(hù)著頭,讓她先上。

  一個習(xí)慣性的溫暖小動作。

  唐若一笑。

  她的目光在說:你真體貼。

  必須的。

  范云讓唐若先上,是讓她能坐在靠路邊的那一側(cè),自己則坐在外面。

  “慢慢搖”一加油門,甩掉單車無數(shù),歡快地叫著,屁顛屁顛朝樂滿地駛來。

  新建的志玲路上,路面寬闊整潔,干干凈凈。

  馬路兩旁,一排排樓房如雨后春筍般,正拔地而起,體育館、公安局、新法院……看來,這一塊兒必將發(fā)展越來越迅馳,繼而擁有一個嶄新的新面貌了。

  不一會兒,“慢慢搖”就開到了樂滿地主題公園的正門門口。

  

山東永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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