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四爺聽王興提出要將李冬弄到死囚牢里去,與邱大虎關在一起,知道他是想殺人滅口,不由嚇了一大跳,雙手亂搖說:“員外,此事干系太大,弄得不好就是殺頭的罪名,在下脖子上這顆腦袋還想留著吃飯,斷不敢去冒此等風險。”
王興不慌不忙地說:“四爺,此事無需您承擔風險,萬一走漏了風聲,上面追查下來,自有您的上司頂著,于您及各位禁牌并無多大妨礙。”
胡四爺詫異地問:“哪位上司會給我們頂著?他能頂住嗎?”
王興還不完全清楚胡四爺?shù)牡准?,也搞不清楚他跟劉文舉以及羅孝光的關系,所以不敢貿然搬出余主簿,轉移話題問:“四爺,在下冒昧問一句:您一年的俸祿是多少?”
胡四爺骨碌著眼珠子想了想,答道:“‘奸不廝欺,俏不廝瞞’,員外是多在衙門走動的人,在下就沒必要藏著掖著的:似我這樣的牢頭,一年正當?shù)馁旱撌鞘摄y子,外加一些常例孝敬銀子,攏攏總總算下來,一年不超過三十兩銀子吧!”
王興笑道:“這就對了。若四爺肯幫在下這個忙,即可賺到五百兩銀子,哪怕分出一百兩給下面的兄弟,您也有四百兩銀子落袋,這可是您十幾年的俸祿銀。況且,在下也清楚,您這差事也不是可以長久做的,最多三五年就得換人。若能趁此機會賺得四五百兩銀子,您下半輩子就不用愁生計了,為何還猶豫不決呢?”
說到這里,他停頓了一下,注意觀察了一下胡四爺,見他臉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知道他已經(jīng)動心了,便趁熱打鐵說:“四爺,您若不想承擔風險,其實還有一個辦法:今晚過后,您拿到五百兩酬金,立馬辭掉縣衙的差事,帶著這銀兩和家眷遠走高飛,去一個官府尋不到的地方買田買地過富貴生活。如此一來,不管日后此事會不會東窗事發(fā),您都不用承擔任何風險?!?p> 這最后的幾句話,終于打動了胡四爺。在再次權衡猶豫了片刻后,他將咬了咬牙,攥緊拳頭,用一種豁出去的口氣說:“既如此,在下就押上身家性命,隨員外賭這一把。只盼員外言而有信,事成后盡快兌付酬金!”
王興很鄭重地點點頭說:“那是自然。五百兩銀子在下早就準備好了,四爺只需將那匪徒安排進邱大虎的囚牢,并將值守死囚牢的禁牌支使開,在下即將銀子交到您手上。”
給胡四爺吃了一顆定心丸后,王興又問道:“四爺,您準備找個什么借口將那匪徒送進死囚牢?”
胡四爺想了想,答道:“這個簡單。那匪徒如今監(jiān)押在外牢,與犯了輕罪的囚犯關在一起。這惡徒自以為舉報周曦謀反有功,且匪性不改,在外牢時常毆打那些老實的罪囚。
“在下有一計:吃晚飯的時候,我安排一位弟兄請他喝酒,想辦法將其灌醉。這惡徒喝醉后定會毆打其他罪囚,屆時我就有借口將其關進死囚牢去,以示懲戒。即便出了什么事,上頭也怪不到我頭上?!?p> 王興豎起大拇指說:“此計大妙,咱們就按您的方法去做,可免去許多后患?!?p> 傍晚時分,按照胡四爺?shù)拿貒?。一個小禁子果然提了一壇水酒、幾個好菜,將李冬叫進一個無人的囚室里,隨便編了一個理由,請他喝酒。
李冬已經(jīng)好幾日沒有喝酒,見小禁子主動請他喝酒,喜出望外,當即便跟他開懷暢飲起來……
與此同時,王興帶著銀兩,與主簿余友德一起進入監(jiān)獄。
胡四爺看到余友德與王興一起進來,馬上猜出來了:余主簿就是那個可以為他們承擔風險的“上司”,心里的石頭終于落了地,趕緊將兩個人讓進東邊的禁房,吩咐小禁子泡了一壺好茶,三個人便心照不宣地一邊喝茶一邊閑聊,等著李冬那邊鬧出動靜來……
約一個時辰后,那個請李冬喝酒的小禁子從囚室里出來,將胡四爺請到外面,悄聲告訴他:李冬已經(jīng)有十分醉意了,剛剛將他送進了外牢。他已安排同囚室一個囚犯故意激怒他,等下就會有好戲看了……
果然,半刻鐘不到,東側的輕罪囚室內忽然傳出一陣喧囂打斗聲。很快,就有罪囚在高喊:“禁牌老爺快來,快要出人命了!”
胡四爺巴不得這一聲,立即從禁房沖出去,余友德隨后跟上。
來到關押李冬的那間囚室后,胡四爺吩咐小禁子打開牢門,見李冬正騎在一個身材瘦小的囚犯身上,雙手掐住他的脖子,口里罵罵咧咧的。
被他掐住脖子的囚犯毫無反抗之力,雙腳徒勞地亂踢亂蹬,眼看就快被掐暈了。
胡四爺見狀,快步奔過去,飛起一腳將李冬踢翻在地,口里喝罵道:“入你娘的,你這死性不改的反賊,喝了幾杯馬尿就不曉得自己姓什么了?這里可不是牛頭寨,由不得你這反賊為非作歹!”
喝罵了幾句后,他轉頭看著余友德,問道:“余大人,這姓李的反賊違反監(jiān)規(guī),無故毆打同監(jiān)囚犯,您看該當如何處置?”
余友德?lián)]揮手說:“將這不識好歹的反賊捆綁起來,丟到死囚牢去,讓他在那邊清醒清醒!”
胡四爺要的就是他這句話,馬上吩咐小禁子道:“余大人有令:將反賊李冬捆綁起來,丟進死囚牢里,待其酒醒后再帶回來?!?p> 幾個小禁子立即撲過去,用繩子將李冬五花大綁起來。
李冬醉意朦朧地嚷道:“四爺,小的是證人,不是囚犯,你不能將我關到死囚牢去!”
胡四爺冷笑道:“這里是縣衙監(jiān)獄,是你四爺?shù)囊划€三分地。你小子既然進到了這里,就別跟老子說什么證人不證人。你違反了監(jiān)規(guī),就得去死囚牢清醒清醒。你若覺得老子做錯了,明日可以找劉縣尊告狀?!?p> 幾個小禁子將李冬架起來,橫拖豎拽著往邱大虎所在的那間囚室走去。
將李冬丟進囚室后,小禁子將門鎖上,對門口兩個值守的獄卒耳語了幾句,便一起離開了囚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