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不投機(jī)半句多，而且彼此都感覺到挺無趣的，那就趁早結(jié)束交談吧。
“得啦，我回去了，不然該耽誤你們吃飯了?！辟⌒恼f完就往外走。
陳彩霞有些疑惑地問：大哥，你來是有啥事兒吧？
佟心突然一拍腦門說：這腦子剛才真是灌進(jìn)水了，你不說我還給忘了。佟德，前院的房子快到期了，我把房租拿來了。
佟德：不著急。
佟心：還不著急？你一天都快提醒我八遍兒了。對了，能不能和房東說一聲，最好是我和他簽份合同，總讓你在中間轉(zhuǎn)交，不太合適吧？
佟德：大哥，沒有什么不合適的。那房東是我一哥們兒，人家是有正經(jīng)工作的人，不想暴露自己還往外租房子取利。放心吧，有我在中間，差不了。
佟心：那就算了。人家都有正經(jīng)工作，我干的是不正經(jīng)的工作，和人家肩膀頭兒不一邊齊，頻道聯(lián)不上。錢你數(shù)數(shù)吧。
佟德接過錢說：不用數(shù)。
陳彩霞從佟德手里搶過錢，說：大哥讓你數(shù)你就數(shù)，當(dāng)面錢、對面賬。我們也是過路財(cái)神，你信著大哥，大哥還信不過你呢。萬一有個(gè)差頭兒，算誰的？
陳彩霞數(shù)錢，佟心無奈地笑了，佟德很尷尬。
陳彩霞數(shù)完錢樂了，說：其實(shí)，大哥去年搬來時(shí)，有幾天收拾屋子沒算房租。沒事兒，讓佟德和房東說一聲，實(shí)在不行，那50塊錢我們給掏了。
佟心：這——我知道了。再來時(shí)給你帶過來50塊錢。
佟德：那個(gè)——不用啦。
陳彩霞：大哥，那啥，在這吃一口吧？
佟德：還吃什么吃？人家傣族人過潑水節(jié)，你是“逮住”了就潑水，大哥還不回家換衣服??？
陳彩霞瞪佟德，佟心苦笑。
…………
平頭哥郭凡吃了啞巴虧，他也絕對不會善罷甘休。因?yàn)樗绨莸姆侵奁筋^哥蜜獾便是這樣的主兒，簡直就是“睚眥必報(bào)”的非洲版。蜜獾特別記仇，只要是被冒犯了，它能一直把對方干到死，不管是動物還是植物。眼鏡蛇在它眼里就是根兒辣條，獅子在它眼里也就是大一點(diǎn)兒的貓咪。紅樓市平頭哥郭凡雖然沒有非洲平頭哥的勇猛，但記仇的特性基本上一般無二。
郭凡專門把小弟三蛋和五福叫到自家樓下，在一處僻靜地點(diǎn)商議如何“報(bào)仇雪恨”。當(dāng)然，他沒有交待自己和石寬兩人發(fā)生沖突的具體細(xì)節(jié)，只說這人欠收拾。
三蛋和五福本來就是社會上的小混混，一聽說要收拾誰，反腦勺兒都能樂開了花兒。在他倆看來，想收拾誰就收拾誰，不用特意找什么理由，因?yàn)橐粋€(gè)“想”字就足夠了。這就是典型的東北風(fēng)格，好像就是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目光過了電，“你瞅啥？”“瞅你咋地？”“不服溜溜？”“溜溜就溜溜！”——簡單幾句對白，干凈利落，接著就動手兒了，奉行“能動手盡量別吵吵”的江湖原則。
這一次，郭凡對兩位小弟多說了幾句：咱們盡量不要動手——我說的是盡量啊。
三蛋有些失望地問：為啥啊？平頭哥。
郭凡：老大昨天剛給我打了電話，讓我們必須低調(diào)兒些，最近千萬別捅什么婁子。我分析吧，他好像是聽到啥風(fēng)聲了。
五福：還是小心為妙吧，我們聽老大的。
三蛋瞪了五福一眼，說：會說人話不？聽老大的？是你的老大啊？那是平頭哥的老大！咱們得聽平頭哥的，他說咋辦就咋辦！
郭凡樂了。五福小聲兒嘟囔了一句：馬屁精！
三蛋聽見了也當(dāng)沒聽見，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接著對郭凡說：平頭哥，我正好認(rèn)識兩個(gè)小兄弟就住在金鈴胡同。我已經(jīng)打過電話了，按你說的那人長的模樣，他哥倆說確實(shí)有一個(gè)這樣的人，叫石寬，死爹哭媽的犟種一個(gè)，好管閑事兒，也不知道是別人起的還是自封的，有個(gè)外號是“管得寬”。
五福不服氣地說：他管得再寬還能管多寬？敢管我們平頭哥？那他是站墻頭兒拿鞭子——抽瘋（風(fēng)）啦！
郭凡的激情被煽動起來了，堅(jiān)定地說：走，看我不把他拆嘍！立刻馬上麻溜兒的！
五福也興奮地說：沒問題呀！
郭凡回頭問：三蛋，你確定整個(gè)紅樓市就一條金鈴胡同？
三蛋拍著胸脯說：平頭哥，你放心吧，我那倆兄弟就住在那兒，跑不了。
五福又抓住三蛋的“語病”訓(xùn)他道：什么跑不了？胡同當(dāng)然跑不了！平頭哥的意思是別整岔劈嘍，別同名的胡同好幾條咱白跑一趟做無用功。
“就顯你欠兒唄？”三蛋和五福生氣了，但馬上笑著對郭凡說，“平頭哥，肯定不會錯，就那一條，再沒二家?！?p> 三人說話間走到了汽車前。
三蛋問：平頭哥，寶馬的車標(biāo)還粘上嗎？那五個(gè)八的牌子掛不掛？
郭凡指了指自己的頭，沒說話。
三蛋：你有白頭發(fā)了？這不是染的嗎？
郭凡嘆了口氣，說：不是染的，是和你操心操的！
三蛋：不能吧？
五福：三蛋啊三蛋，讓我說你啥好呢？平頭哥的意思是讓你說話時(shí)走走腦子，別拿過來就往外噴。今天不是禮拜天，交警都上班，掛那些不是作死嗎？
三蛋傻笑說：也是。
郭凡在三蛋后腦勺打一巴掌，說：你真是傻?。∽尳痪プ?，你小子能給我擺平??？上車！立刻馬上麻溜兒的！
三蛋突然看到了郭凡手上的傷，關(guān)心地問：你這手是咋整的？
郭凡隨口答道：在家?guī)臀覌尭苫顑簞澋摹?p> 五福豎起大拇指，說：平頭哥孝順的勁兒，沒問題呀，真讓兄弟們佩服！
郭凡開車行駛在市區(qū)街道，三蛋坐副駕駛位置指揮著方向。
三蛋問：平頭哥，最近老大有啥指示沒有？
郭凡沒好氣地答：指示你個(gè)頭，有指示還能告訴你啊，夠級嗎？沒規(guī)矩，不該問的別問！
三蛋尷尬一笑，坐在后邊兒的五福伸手拉了拉三蛋，壞壞地笑著向他豎大拇指，嘴上卻說：該！
三蛋探過身子去打五福的手。
郭凡喊：別瞎鬧了，影響我開車！五福啊——你想一想，一會兒咱們怎么收拾金鈴胡同那個(gè)“管得寬”，不服的話真就拆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