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頭哥郭凡恨石寬恨得牙根兒都癢癢。按理說，沒多大的事兒，但碰到這種睚眥必報的人，就像粘上了狗皮膏藥，就算扯下來，不帶一塊肉皮也會帶下一片汗毛。
郭凡平時習慣用“拆了他”來表達心中的憤恨，這多少和他的工作性質(zhì)有關(guān)。因為他的幕后老大經(jīng)常給他找些拆遷的工程，由他帶著小弟們?nèi)ジ?，當然，給老大的分成那是絕對少不了的。拆房子拆慣的平頭哥想拆人啦。
三蛋一聽郭凡又發(fā)話了要拆了那小子，特別高興，就搶著說：對！不服就干！咱們車上是三個，一會兒我再找上孫子豪、孫子強，咱們一共五個人，我就不信干不過他一個！
郭凡生氣地瞪三蛋一眼，說：“平頭白發(fā)銀披風、非洲大地我最兇”的“平頭哥”，是靠打群架取勝的嗎？那是靠勇敢！我親愛的三蛋啊，勇敢！懂嗎？
三蛋小聲嘟囔：還勇敢？人家都說蜜獾信奉“老子從不記仇，有仇當場就報了”，沒有找后賬的。
郭凡有些怒了，質(zhì)問：你說啥？
三蛋假裝看路，說：前面的紅綠燈該右轉(zhuǎn)了。
五福說：三蛋，你別胡說。再者說了，那仇是一次報完的嗎？抗日戰(zhàn)爭勝利這么多年了，全國人民就能忘記當年的傷痛嗎？我最討厭你這種好了傷疤忘了疼的人！
三蛋：嗨——怎么我——
郭凡擺手制止三蛋，說：就是。我信奉一條，“張狂不是我的本性，但是惹我就等于自殺?！比鞍?，干咱們這行的，不但要勇敢，還得走腦子。
三蛋疑惑地問：平頭哥，咱們這行是哪一行啊？
郭凡瞪他一眼，沒好氣地說：出狀元那一行！
在三蛋的指引下，七拐八拐，汽車停在了一個胡同對面。
三蛋指著胡同，諂媚地說：平頭哥，就是這兒！
郭凡問：石寬那小子住哪家？
“我打聽了，說是臨街的房子?！比伴_始還自信，一說到具體問題，就蔫兒了，接著說，“哪家——我打電話?！?p> “立刻馬上麻溜兒的！”郭凡氣得用手拍打方向盤。
三蛋打電話不通，再撥也不通，氣得直罵：還他么么的自稱“豪強”呢，就是倆孫子，怎么不接電話？電話是媳婦啊，舍不得使喚？他么么的！
郭凡：行啦，別打了。一個人和豬摔跤十分鐘，就分不出哪個是人哪個是豬。三蛋，你說我們總和你在一起，會不會受到影響?。?p> 三蛋嘻嘻笑著說：都說“近豬者吃”，平頭哥，相信你和五福也會變成吃貨的。
三人都笑了。
“真是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郭凡埋怨著三蛋，但眼睛沒離開胡同，突然又喊，“出來了——出來了——”
郭凡看到石寬從實惠小吃鋪出來往市區(qū)有方向去了，興奮地指給兩人看。
郭凡像發(fā)現(xiàn)了獵物一樣有些激動地說：就是這小子！三蛋，那個小吃鋪是他開的？
三蛋：這個——我沒問，那倆孫子不接電話啊。
郭凡給了他一巴掌，說：我真該把你先拆嘍！你們這些當小弟的，辦事要動腦子，知道不？啥事都等當頭兒的提醒，那要你們有啥用？
“那我——我再打?！比罢f著又操起了手機。
郭凡給了他一巴掌，說道：真是恨鐵不成鋼啊！我恨不得把你腦子拆開，把里面的鼻涕倒出來。出去別說是我小弟，我和你丟不起這個人！
三蛋馬上認真地說：平頭哥，我保證改！你指哪兒我打哪兒，絕不含糊！
郭凡回頭看了看五福，五福立馬領(lǐng)會、立即表態(tài)：唯平頭哥馬首是瞻！不對——應(yīng)該是“獾”首是瞻！
…………
就在郭凡給五福、三蛋這兩位小弟進行戰(zhàn)前動員的時候，紅樓市建劃公司的總經(jīng)理高良，正在與下屬劉國川進行談心。
高良是個節(jié)儉的人，基于是這樣的本性，讓他對一些老物件、舊東西都很有感情，舍不得扔，一來二去，竟然喜歡上了收藏。有人私底下議論，說高良的收藏純是業(yè)余中的業(yè)余、外行中的外行，也許就是為了滿足自己“舍不得扔”的節(jié)儉心理吧。
坐在“勤儉勤勉、慎獨慎微”書法作品下，高良顯得特別和藹可親、平易近人，沒有一點兒官架子。坐在他對面折疊椅上的劉國川也是滿臉堆笑、輕松自然。
高良掛著招牌式的微笑，說：二五——我說——國川啊，最近工作怎么樣了？是不是有什么壓力??？
“二五八七”的劉國川馬上回答：高總，我工作挺好的，沒有壓力——不對，也有——但我加加班還是能把活兒干好的。
“加班？好啊。加班是努力工作的一種表現(xiàn)，絕對不是工作無能的體現(xiàn)，這一點我是堅信的?！备吡纪ｎD了一下，又說，“尤其對你！”
劉國川不好意思地笑了。
高良收了收臉上的微笑，還是心平氣和地說：國川啊，你是實在人，這我也很堅信。但最近有人認為你的工作不在狀態(tài)?。?p> 剛才還覺得領(lǐng)導是在夸自己的劉國川，還是能反應(yīng)過來這句話不對味兒的，立即睜大眼睛，驚訝地看著高良。
高良接著說：有人和我匯報，說你利用上班的時間去河邊兒撿石頭？
劉國川：高總，是不是郝何平打的小報告？高總，這小子名字叫“好和平”，其實就是個挑事兒精！
高良：你別誤會，這不是他說的，我們不要冤枉人家。聽說你發(fā)了朋友圈兒？看到的人不能少吧？再者說了，不能把人家的關(guān)心當成打小報告、告黑狀。良藥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啊。
劉國川穩(wěn)定了一下情緒，說：高總，實不相瞞，我頭兩天確實是上班時間去河邊兒，真撿到一塊不錯的小石頭，是黃蠟石，有些像白菜一樣，正好能握在手里——
劉國川是看著高良說的，發(fā)現(xiàn)他的眼睛越來越光亮。
高良握著手、像握著手把件兒一樣，說：那可挺好，做個手把件兒沒問題吧？
“肯定沒問題，我都想好了，打個孔——對了，就在我車上，我馬上給取回來，高總，我送給您了?！薄岸灏似摺毕壬K于開竅兒了，沒等高良和他客氣客氣，人已經(jīng)跑了出去。
“國川——國川——我不是那個意思——不急——”高良沒有喊住劉國川，笑了。
…………
平頭哥郭凡期待五福和三蛋得勝而歸，為的是解自己的心頭之恨；總經(jīng)理高良期待劉國川馬上帶石進見，為的是解自己的心中之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