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皇宮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
怡情看著御書房亮起的燈,遲疑了片刻,才推開了御書房的門。
伏案批著奏折的人幾乎是瞬間抬起頭,對著她道:“師父。”
露出一個沒心沒肺的笑,怡情走到對方身旁坐下,摸摸對方的頭,而顧長君也順從的將頭低下,任由自己的師父撫摸。
“師父問你一個問題,你好好回答?!扁榈?。
“師父盡管問。”
“你與文狀元,在一起出現(xiàn)的時候,有什么異樣感嗎?”
顧長君愣了愣,然后一臉疑惑的問道:“沒什么異樣感,師父為什么會這么問?”
“就當我多心好了?!扁槊嗣掳?,“讓我看看你最后都挑了些什么美人?!?p> “都是大臣們決定下來的,師父沒有意見,我也就沒有改動?!?p> 怡情看著那份名單,嘖了一聲,“還是看不出到底是誰......”
“師父可有什么辦法能找到對方嗎?”
“在最終的決賽之前大約是沒有的,大姐的轉(zhuǎn)生之術(shù)是天賦能力,因此可以說是完美無缺,再加上她又沒有記憶,也沒有給我留下線索,想要找到她,還真有些麻煩。”
怡情合上名單,揉揉額角,“老君有沒有找過我?”
“老君?我們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過了?!鳖欓L君答道,“我還以為師父一定會知道呢?畢竟老君手里掌握著很重要的東西,是解決天地浩劫最重要的鑰匙?!?p> “天地浩劫已經(jīng)開始嚴重化了,今天南面地震,毫無征兆,我去時救援不及......無人生還。”怡情嘆氣,“我不想描述災難。”
天地靈氣動蕩,天地便不穩(wěn),此番災難橫生,眾人卻無可奈何。
如果任憑天地靈氣再這樣溢散下去,將來三界要面臨的,便是天崩地裂、萬物湮滅,靈氣枯竭后,所有人都會同天地一同消亡,沒有人能夠活下來。
這便是天地浩劫。
無數(shù)的人會在浩劫中死亡,面對著逐漸崩塌的世界,最終所有人都會被絕望吞并。
沒有未來。
怡情閉上眼睛就仿佛能夠看見那些死于災難之中的百姓的靈魂,她伸出手去,卻抓不住一個人。
“可笑嗎?我擁有世界上最強大的力量,可我卻救不了那些百姓,他們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死去,而我竟然還在猶豫?!?p> “師父?!?p> 顧長君突然叫了她。
怡情有些疑惑的看過去。
“師父,這并不是屬于你的責任?!鳖欓L君道,“無論是陣法的開啟還是祭品的選擇,這都是我們大家的事,或者說,我們這些作為王者的人的事?!?p> 怡情突然笑了笑,“天地靈氣維持三界運轉(zhuǎn)多年,只損不得,瀕臨枯竭,而其又是世界的本源,是世界存在的基礎,它的損耗嚴重導致力量失衡,引起天地浩劫。天地浩劫因天地靈氣的流逝而起,故想要終止浩劫,必須將天地靈氣的損耗補回,一直以來,都是以一世間頂尖之人的全部作為祭品、使其化為純凈的靈氣來平息浩劫,而作為祭品之人,消散于天地,化靈氣與萬物共生,無跡可尋。這個祭品,最后都是從三界的王者之中誕生,犧牲一人,挽救天地萬物,從古至今,浩劫一直是如此度過,這也成了你們約定俗成的準則,我知道?!?p> “要想要維持天地的平衡,必須給予補充,損耗了多少,就補充多少,只有這樣,才能讓一切回到正常的狀態(tài),這誰都能夠明白,但是你們有沒有想過,就算再怎么強,一個人的力量怎么可能與成千上萬年靈氣的損失相媲美?”
顧長君思索后老實回答,“師父,徒兒不知。”
“情感。”怡情起身,看向窗外的月亮,“能夠產(chǎn)生力量的,是人與人之間的情感,就像鳳凰的力量是來自于情感一般,情感的力量很強大,最后支撐整個天地靈氣轉(zhuǎn)化補充的,是被作為祭品之人身上所牽系著的情感。而三界的王者身上寄托著三界眾生的信仰,也正是因為有著這樣龐大的情感寄托,其最終化為天地靈力之時的力量才能夠與千萬年的靈力消耗相持平,所以祭品的選擇并不在于身份——在于這個人身上牽系著的情感。”
顧長君瞳孔一縮,“難道師父你想......”
“我在天界作為戰(zhàn)勝了龔黎的戰(zhàn)神而得到的信任,擊退十萬魔軍而使對魔界之人對我產(chǎn)生的恐懼,再加上在人界之時積攢的信仰,足夠我作為一個祭品而去終結(jié)天地的浩劫?!扁樾α诵?,“我不去想如何將魔君送上浩劫陣法,也不去想你們之間的什么約定,我想的是,怎么能在犧牲最小的情況下,讓你們都活下來?!?p> 這也就是她會出手干涉人界戰(zhàn)爭的原因,她需要獲得能夠成為祭品的資格。
“我不同意!”
眼前的帝皇突然將怡情撲倒,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瞳孔瞬間變了顏色。
“我不同意,師父,誰都可以是祭品,只有你不可以。”
怡情愣了愣,看到了顧長君眉間金色的劍影。
“什么都無所謂,從一開始,我就是為了師父才選擇承擔起責任的,我已經(jīng)報了仇,再沒有什么惦念,讓我傷殘或者犧牲都沒關(guān)系,只要師父你所希望的東西能夠?qū)崿F(xiàn),我做什么都沒有關(guān)系。我努力去做我能所做到的一切,謀劃我所能謀劃的一切,就是為了能夠讓師父能夠好好的?!鳖欓L君盯著怡情的眼睛,一字一頓道,“這世上只有你,不能死?!?p> 房間里安靜下來,怡情恍惚的伸出手,撫上了對方的眉,素來張狂大膽的人突然有些膽怯的縮了縮身子,隱在了那片陰影之下。
“長君。”她聲音有些啞,“告訴師父,你喜歡的人,是誰?”
顧長君低下頭,像是孤注一擲般,咬上了怡情的嘴唇。
“對不起,師父,也許是我大逆不道,但是我還是想告訴你。”
“我愛你。”
并非將你當做啟迪的長者,也并非將你當做母親的替身。
我顧長君,在十八歲那年,已經(jīng)知道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是什么,這個靈魂在為這個決定而顫抖,但是,卻感覺到了滿足和欣喜。
門口外出現(xiàn)了一道黑影,易昔華的身形漸漸清晰。
“畜生,她為你做的還不夠嗎?!彼嬷乜冢劬ρt,“為什么即使到了現(xiàn)在,你還要緊緊地纏著她,難道就是因為你害怕再一次失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