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玄幻言情

被迫分手后

第十四章 千鈞一發(fā)

被迫分手后 橙疏 16349 2019-10-22 12:00:00

  其實在慕疏重獲愛魂的這段時間,司葉是最快樂的。當他肯放下自尊只為了更近慕疏一步的時候,他心里同時也很矛盾。怕她的冷漠刺痛,拼命掩藏,怕自己的每一個動作會暗示出對她的情意。

  若是慕疏依然保持高傲,司葉便手足無措,節(jié)節(jié)敗退,回到起點,再含情脈脈地注視著她,未得到暗示,是不肯再輕易靠近一步的。

  秒秒披著綠葉來到司葉的莊園。

  她跟司葉說了很長時間的話,可司葉一直沉默,面無表情。

  “你幫我勸勸他。”秒秒走到慕疏身邊。

  “什么事?”

  “我想見見陸天。求他那么久,都不答應。”秒秒氣得臉通紅。

  “哦,那一會兒我去問問他?!?p>  “慕疏?”

  “怎么了?”慕疏轉(zhuǎn)過身,發(fā)現(xiàn)秒秒正盯著自己。

  “你現(xiàn)在好像不是跟我們一條戰(zhàn)線上的了。”

  “你怎么這么說?”

  “以前,提到司葉,你的言語里全是恨,現(xiàn)在不了,雖然聽不出來愛,但恨意已經(jīng)消失了。”

  慕疏漠然。

  “你不信?”秒秒笑了?!拔乙惶崴悻F(xiàn)在的眼神都是游離的狀態(tài),不似之前那樣堅定了?!?p>  “我沒有?!?p>  “行了,你說怎樣就怎樣吧,總之你別忘了我們幾個的承諾就好。還有,幫我勸勸他吧。他好像只聽你的話?!?p>  慕疏像給老師交作業(yè)的學生一樣走到司葉身邊。

  “她要看陸天,就讓她看唄?”

  司葉抬頭看著她:“你怎么這么好說話呢?之前陸天與她聯(lián)手要害我,你忘了?”

  “沒有啊,之前不是陸天與我簽的協(xié)議讓你看到了么?”

  “你……”司葉一時語塞:“那時的你有難言之隱,自然可以原諒。她不同。她與陸天是一條戰(zhàn)線的?!?p>  “哦?!蹦绞柙谒磉呑讼聛怼?p>  “你到底怎么回事???不會現(xiàn)在還想著怎么殺我吧?”

  慕疏自然地脫口而出:“沒有啊?!?p>  “那就別廢話?!?p>  慕疏雙手抱膝,一臉惆悵。

  “怎么,秒秒去看陸天,你會高興?”

  “算是吧,畢竟剛才答應她來勸你了?!?p>  司葉搖搖頭。

  “讓她去吧?!?p>  秒秒進去沒多久,陸天就問她慕疏的情況。

  “她挺好的,司葉對她也忠心。”

  “那是狼的忠心,對食物有耐心,你應該這么理解。”陸天不屑地說。

  “慕疏被還魂了?!泵朊胄÷晫λf。

  陸天坐起身來,警覺地看著周圍:“用誰的魂?”

  “閔昔的?!?p>  “司葉做的?”

  “我在門縫里看不真切,最開始好像是司葉,到一半的時候,顧衣就進去了。后來是怎么操作的我沒看清,怕他們看到我……”

  陸天打斷她:“你看閔昔經(jīng)常出入誰的莊園?”

  “顧衣的?!?p>  “那就是了。被掠魂給異族人還魂后必須每周飲用掠魂者莊園里的泉水,否則……”陸天說到一半,話又咽了回去。

  “需要我做什么?”

  “上次你說,陶蘇的吻能讓顧衣怎么樣?”

  “昏睡,聽說顧衣一被陶蘇吻到,就會昏睡整整二十四小時?!?p>  很好。陸天想。我出去的日子指日可待了。

  他擺擺手,秒秒的耳朵貼到鐵欄桿旁,他的聲音又壓低了,在她耳邊嘀咕著。

  “司葉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突然給我叫過去,讓我借他五百年法術(shù),說是要研究什么新的掠魂術(shù),成功了再還給我。他這是什么意思?”

  陶蘇聽了沒有任何驚訝的表情,只是象征性地問了幾句。之后就拽了玫瑰織就的被子,睡覺去了。

  顧衣沒有睡,坐在窗臺上,就著窗外忽而明亮忽而隱匿的月光嘆息,他一直小心翼翼,司葉不可能懷疑他有什么私心,除非陸天出賣他,可現(xiàn)在陸天唯一的希望就是顧衣,他是不會在這個關(guān)頭出賣自己的。

  難道——這是陰謀么?反反復復地想,他想到腦袋疼,無論什么事,他都要細細地想,不然,在這步步為營的較量中,稍有閃失,他與陶蘇,就無法平安地過余生……

  陶蘇已經(jīng)吃完了早餐,正端來熬好的玫瑰粥給顧衣,見他把頭歪在窗子上,倚著墻,輕輕地打著鼾。

  她輕輕走到他身邊,覺得面前這個會法術(shù)的、充滿心計的男人瞬間成了一只溫順的卷毛狗。前天晚上,趁他不備,陶蘇偷偷吻了他,讓他昏睡過去。原因是秒秒告訴她顧衣在每周三都背著她去其他地方掠魂,如果再繼續(xù)下去會有越來越多的人陷入不幸。不能讓你再去害人,陶蘇想。

  昏睡整整二十四小時,再加上后半夜原本就困乏,他到現(xiàn)在也沒醒。

  她饒有興致地撥弄他的毛發(fā)、脖子、肩……

  “你干嘛?”顧衣被她撫醒了,不耐煩地說。

  哼,誰稀罕碰你啊,凍死你算了。陶蘇心想。

  自己怎么在這里睡下了?

  顧衣蹭地跳起來:“太陽已經(jīng)升起來了?”

  “早就升起來了啊,而且都快正午了。你怎么睡這么久。”她語氣生硬地說,仿佛在埋怨顧衣明明看到這么刺眼的陽光還問她,是在愚弄她似的。

  他看向旁邊的日歷,上面醒目地標著“星期四”。

  “糟了!”顧衣伸手拽來了玫瑰毯,“嗖”地一聲飛了出去。陶蘇甚至還沒看清楚他到底是怎么把門撞開的。只有在特別緊急的時候顧衣才會用這個毯子飛行。

  出了什么事?

  “喂?怎么了?……你說什么!等等,我馬上過去!”在顧衣跑出去的不久,陶蘇也慌慌張張地跑了出去。門口的柜臺上擺放的玫瑰因飛速流動的空氣被帶掉了好幾片花瓣,顫顫地搖著。

  一群人。像是在圍觀著什么。

  如果不是沖到最前面,陶蘇不相信蜷縮在地上的那個人就是閔昔。

  他衣衫不整、頭發(fā)亂蓬蓬的,渾身上下有無數(shù)個紅色的小洞,而且那洞還在蔓延;周圍的人看不到這些傷口,他們還疑惑地問怎么了;他雙手抱住自己,身體不停地發(fā)抖,嘴里念念有詞。

  陶蘇沖上去,大聲喊著他的名字,閔昔慢慢抬起頭,哆哆嗦嗦地看著眼前的這個人,忽然他一把推開陶蘇,不停地喊著顧衣的名字。

  陶蘇扶起他,一步一步邁向顧衣的莊園。

  在莊園門口,顧衣突然擋在他們面前,厲聲問道:“你在做什么?”

  陶蘇見了顧衣像看見救命稻草一般,喘著粗氣向他招手:“快啊顧衣,快來幫我!閔昔不知怎么回事變成這個樣子了,他剛才還喊著你的名字,你能救他的吧?”

  “開什么玩笑?外人是不能闖入莊園的!你無緣無故把他帶到我們的莊園,司葉責問下來,誰承擔這個責任?”

  “你怎么了???幫幫他又不會損失你多少法術(shù)!一個凡人而已?。慷夷憧纯此砩系摹瓤?!那些洞!都是紅色的!如果不是你害他,他怎么會一直念著你的名字?”

  “傅陶蘇!我忍你很久了你知不知道!都什么時候了你還事事都偏向閔昔說話?我才是你的——”

  “你是我什么?”陶蘇放下奄奄一息的閔昔,指著顧衣的鼻子,“你從來都是為自己著想,你以為你對我的那些好,我什么都沒回報你是不是?我的魂,我給了你我的魂,這還不夠嗎?你還要我怎樣?要我的命嗎?”陶蘇哭了起來。

  顧衣惱羞成怒,一把扯過陶蘇:“你這個不知好歹的死女人!為了你我差點跟司葉翻臉,我如今的小心翼翼都是為了你!你竟然為了一個假男友這樣說我!”

  看著顧衣怒目圓瞪的樣子,陶蘇突然意識到現(xiàn)在不是跟顧衣爭論是非的時候。

  她平復了情緒,緩和了語氣,對顧衣說:“不管以前怎么樣,說什么都沒有用了,你只要答應我,救活閔昔,上次你跟我說的話,我答應你?!?p>  晚了。

  顧衣心知肚明,現(xiàn)在他根本無法救活閔昔,司葉讓他幫忙延續(xù)閔昔的肉體,但由于他們倆都是二次掠魂,所以被掠魂人只有不間斷地飲著他們莊園里的泉水水才能茍活,如有一周落下,必死無疑。

  昨天晚上是周三,閔昔每周應該飲水的日子,可他最開始想著與司葉的事,有些頭疼,之后他靠著墻小睡了一會兒,本來打算醒了之后就去給閔昔飲水的,不知為什么他竟昏睡了那么久,錯過了時機。

  這次掠閔昔的魂給慕疏還魂,司葉卻讓顧衣完成后面那主要的掠魂過程,他自己卻置身事外,現(xiàn)在閔昔出了事,身上自然會顯現(xiàn)顧衣莊園的標志色。

  司葉,終究還是司葉。他的算計,從來就沒有停過。

  “我不能。”

  “你說什么?”

  “這事跟我沒有關(guān)系。我為什么要救他?”

  “他都快死了,你還在這計較這事跟你有沒有關(guān)系?顧衣,你有心嗎?”

  顧衣被她這句話震住了。他默默地走開了。

  “顧衣!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怪物!我詛咒你!詛咒你永遠都無法體會到任何感情!你見死不救枉來世一遭!我詛咒你!詛咒你……”陶蘇咆哮著,忍不住嗚嗚地哭起來,她俯在閔昔身上,聽他漸漸咽下剩余的幾口氣,自己卻無能為力。

  他是她曾經(jīng)的動力,她曾經(jīng)為了閔昔才肯跟顧衣周旋這么久,如今閔昔就要離她而去……

  顧衣踉踉蹌蹌地回到莊園,不知為什么,他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陸天的樣子。剛打開門,又被他“呯”地一聲關(guān)掉了。

  他幫忙監(jiān)視秒秒、囚禁陸天、他幫忙掠魂然后給慕疏還魂……這一系列的事情如一條有毒的繩索,纏得他無法喘息。陰謀,這一切都是司葉的陰謀是嗎?

  “打開門。”

  “七少有令,沒有他的命令誰也不能探看?!?p>  “那上次秒秒怎么進來的?”

  “回顧少,她是有七少的命令的?!?p>  “哦?是么?”

  顧衣沒有再堅持,轉(zhuǎn)過身后,隨手摘了兩朵花瓣,把侍衛(wèi)定住,不緊不慢地走了進去。

  “你來了!”陸天看到顧衣,一下子抓住圍欄。

  “你受苦了?!鳖櫼驴粗懱煜魇莸夭怀蓸幼拥拿纨嫞蝗灰徽?,仿佛他看到了未來的自己似的。

  “秒秒怎么樣?”

  “她很好,你放心。”

  “你是怎么進來的?”

  顧衣沒有回答他,若有所思地問道:“陸天,你說將來司葉會不會也把我除掉?”

  陸天突然松開手,目光空洞、頹廢地蹲下去。

  顧衣低下頭,緩緩坐下。他嗅到一股強烈的腐臭的味道,但已經(jīng)無暇顧及究竟是什么生出來的味道了。

  他們倆就這么坐著,兩人都在思考些什么,過了很久,顧衣才開口道:“閔昔死了?!?p>  陸天故意露出驚訝的神情,等待顧衣的進一步解釋。

  “不是我弄死他的,是司葉。我忘了給他喝水,咱們莊園里的泉水,你是知道的……”他語無倫次地說:“司葉他要給慕疏還魂,掠了閔昔的魂,然后到最重要的關(guān)頭,他讓我來,追究下來,是我掠了他的魂,可罪魁禍首是司葉?!?p>  “他在利用你?!?p>  “一直都是。包括你。”

  “是啊,我已然是如此下場,如果你不想成為第二個我,就趕快覺醒吧。”

  顧衣?lián)u搖頭:“他會把陶蘇當成報復我的工具?!?p>  “那現(xiàn)在呢?最壞的處境無非也就如此啊。陶蘇心里還是愛閔昔的,現(xiàn)在大家看到的都是你把他害死的事實,你覺得陶蘇還會對你有一絲感情么?”

  顧衣咬了咬牙:“我想跟你聯(lián)合起來,對付他。”

  “我?開什么玩笑。我現(xiàn)在根本就出不去,你的法術(shù)可以定住他們,可我跟我的魂魄已經(jīng)被司葉鎖在這里了,即使我的人身出去了,不超過一天就會毀滅?!?p>  “那是你不想出去,你忘了,想當初你并沒有掠下秒秒的魂,她的感動之魂在我身上。司葉用夢寶石鎖住你的魂身,是他以為你已經(jīng)掠過魂了,蜉年力已經(jīng)消耗了五百年,可你現(xiàn)在仍然是一千年的蜉年力,夢寶石是鎖不住你的魂身的?!?p>  “你怎么知道我的蜉年法力有多少?”

  “楊雙,還有跟她一個宿舍的那幾個小姑娘,你都已經(jīng)掠過她們的魂了吧?你怕司葉發(fā)現(xiàn),故意把她們的魂身放在蜉蝣莊里,以增長你的蜉年法力。”

  陸天笑了,他們?nèi)齻€啊,誰都不比誰高明多少。

  “那我來照顧你的莊園,我讓它們重生,維持你的魂氣,然后等你出來的時候,不必再費時間去修煉?!?p>  陸天嘴角微微一笑。

  顧衣期待地看著他,陸天卻一直沒有給他答案。

  “那你先考慮考慮,我再不出去的話,侍衛(wèi)就會醒過來?!?p>  “好。”陸天禮貌地點點頭。

  顧衣走出去的時候看了看四周,沒有人。后來他轉(zhuǎn)念一想,即使有人又怎么樣呢?他現(xiàn)在的處境無論做什么事,都不會得到司葉的垂憐、陸天的支持。

  委曲求全的他,最終好像什么也沒有得到。

  “什么?閔昔死了?”

  “已經(jīng)聯(lián)系家屬了,警方正在調(diào)查?!?p>  “他最后跟誰在一起?”

  “不知道。我只聽他嘴里一直不停地念叨顧衣的名字。小疏,到最后,我們還是沒有在一起……”

  陶蘇又嗚嗚地哭了起來。

  慕疏沉默了。閔昔曾是她們之間最忌諱的話題,可現(xiàn)在不需要了,他死了。

  “小疏,上天已經(jīng)替你處罰了他,你就不要再放不下之前的事了吧。其實他是有苦衷的……”

  “我早就放下了,雖然他對我做了不可饒恕的事,但我一直也沒告訴任何人,他對我的愛是以好的家境為前提,知道我家境后,他就跟你好上了,我是恨過他,但也怪自己不爭氣,如果我有能讓他比家境更在意的東西,他就不會離開我?!?p>  不是這樣的,但現(xiàn)在解釋好像已經(jīng)沒什么意義。

  陶蘇差一點就對她說出實情了,告訴她想當初是司葉逼迫他們倆背著她談戀愛,而且讓她自己去發(fā)現(xiàn)這些秘密,可現(xiàn)在告訴她,以慕疏的性子,定會立即去找司葉討個說法,到時司葉會用怎樣的手段來對付她們,她不敢想。

  “不必說誰是誰非了。他是個務(wù)實的人,有些人被某樣東西傷害了之后,一輩子都會怕。閔昔在你之前談過一個女朋友,她的家境很不好,閔昔把省下來的零花錢都攢下來給她,可她貪得無厭,要求閔昔用他爸媽的全部積蓄買一棟房子給她,而且只寫她的名字。閔昔的父母雖說能拿得起這筆錢,可這種要求很無理,也很可笑,他爸媽拒絕了,交往三年的女友因此毫不留戀地跟他分了手。閔昔看透了女人的本質(zhì),她們就是沖著錢來的,所以他以后只交門當戶對的女朋友,起碼是那種看到錢不至于喪失理性的女孩。所以他對家境不好的女孩一直有偏見?!?p>  “原來如此??晌覐膩硪矝]在他面前提物質(zhì)方面的請求啊?!?p>  “可他認為你早晚都會提的。他對我,其實也不是完全的愛,他不是在找愛的人,而是找一個符合要求的女孩。想想其實閔昔也蠻可憐的。”陶蘇一直在編理由,希望慕疏能相信這些荒謬的理由。

  閔昔死后兩個月,陶蘇才一點點恢復了精神。

  金翅!秒秒看到它飛到窗邊的時候激動得雙手握成拳頭,不讓自己哭出來。

  是陸天來消息了。

  她趕忙打開窗子,捧它進來。她掰開金翅的嘴,從里面掉出一小卷布。上面用血歪歪扭扭地寫了幾個字。

  她迫不及待地讀了起來:“閔被欲害,緣未還魂,勸迎還魂?!?p>  她向后退了幾步,覺得腦袋一震。原來閔昔是被司葉害死的。不能給陸天回信,她只能無奈地將金翅放走。

  事不宜遲,這是最后的機會了。秒秒邊跑邊想。

  她跑得太快以至于快要喘不過氣來了,可她不能停下來,事關(guān)陸天的東山再起,事關(guān)陸天的地位。

  當她覺得再跑一步她就會累死的時候,到了顧衣莊園。她幾乎是撞開門的。

  “陶蘇……快、快還魂!”

  “不行!咱們沒有十足的把握,不能這么做。很危險?!?p>  “可是、可是閔昔他、已經(jīng)死了。”

  慕疏看著彎下腰喘不過氣的秒秒,表情像凝住了一樣。

  “可醫(yī)院的調(diào)查結(jié)果說,他是中了鮮見的病毒啊。再說,他也沒被掠魂啊,只有我們?nèi)齻€被掠了魂。”

  “小疏,陸天從牢中冒險送信給我的,能有假嗎?都是司葉,一切的主謀都是他啊!”秒秒說這句話的時候,像揭開比這件事還要震驚一百倍的事情似的,激動得直跺腳。

  “那——從頭到尾,就是司葉一個人在作祟,陸天跟顧衣都是無辜的?”慕疏問。

  “你這話什么意思?大半夜的我跑過來告訴你們這個消息,還能騙你們么?還有,平時你一個勁地說司葉的壞話,到現(xiàn)在這么關(guān)鍵時刻,你又開始幫著他說話,你到底是哪邊的???行了,現(xiàn)在我也不跟你爭了,我只問陶蘇,你到底要不要還魂?”秒秒急了。

  陶蘇聽她們倆爭來爭去,一時也拿不定主意,不知道應該相信誰,為難極了。

  慕疏看出了陶蘇的窘迫,不再和秒秒爭論,退到一邊生起悶氣來。

  秒秒沒有理慕疏,繼續(xù)說服陶蘇:“他最近是不是又跟你說要帶你離開這里的話了?”

  “這倒沒有,也就那一次。后來他被司葉叫去,借了司葉法術(shù)。他現(xiàn)在的法術(shù)是帶不走我的,所以他也沒有再提那件事?!?p>  “那是他迂回的戰(zhàn)術(shù)。你要小心了,你的命對他來說很重要,所以他要把你帶走,離開了這里,你就是飛,也飛不出他的手掌心?!?p>  “可是……”陶蘇依然猶豫不決。

  “行了陶蘇,你不還魂其實跟我真的沒有什么關(guān)系,我只是當你是朋友,擔心你被司葉害死罷了,既然你最好的朋友在這里坐陣,我也就不好再說什么了,再說我的擔心,看起來好像很多余?!泵朊胨らT而去。

  見秒秒走了,陶蘇舒了口氣,坐到慕疏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小疏,我知道你的顧慮,其實對秒秒我是相信的,只是沒辦法像相信你那樣相信她。畢竟你的為人我知道。所以我不能還魂,我聽你的?!?p>  慕疏有些感動,她沒有交錯這個朋友。她握著陶蘇的手,轉(zhuǎn)過頭看著她,欣慰地笑了笑。

  “你去哪了這么久?”司葉說。

  “給家里打了個電話。”慕疏剛從顧衣莊園出來。

  在司葉的莊園里很安全,可她心里卻一點都不踏實。

  “司葉,你……”

  “怎么了?”

  “閔昔死了,你知道嗎?”

  “哦,嗯。知道的?!?p>  “他是怎么死的?”

  “醫(yī)院不是給報告了嗎?中了病毒?!?p>  “跟你有關(guān)系嗎?”

  “你說什么?”

  “我問跟你有關(guān)系嗎?”

  “沒有?!?p>  “那就好,但愿你遵守我們的約定,只掠我一個人的魂,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說完慕疏就轉(zhuǎn)身睡了。

  睡在地上的司葉卻輾轉(zhuǎn)難眠,跟他有關(guān)系的,是他食言,又掠了閔昔的魂,他騙了她。

  是啊,騙了她又怎樣!像個傻子一樣,惹出多少事,就算這次食言了又怎樣!

  可我不該騙她的。我愛她。

  相信——她也會愛我的。司葉被內(nèi)心兩個陣營的人折磨得快要爆炸了,真是夠了!

  睡不著。司葉躡手躡腳地走了出去,月明星稀,吹來陣陣涼風,他感覺舒服多了。走下臺階,仰望星空:這樣的夜晚,只有他一個人失眠了嗎?

  電話響了,是顧衣打來的。

  “喂?顧衣……今天慕疏去找你了嗎?……哦哦,不要告訴她閔昔的事。雖然我并不想殺他,可因為一點失誤他就……嗯對,可以想辦法把這事安在陸天身上。我答應過她,所以……好的,你能這么支持我,真的謝謝你。……嗯,我會讓她一點點愛上我的。謝謝。再見?!?p>  司葉突然轉(zhuǎn)過頭,他感到有什么影子晃過,他急忙回到屋子里,看到正在打鼾的慕疏,他的臉上露出了不可捉摸的微笑。

  陶蘇頭上戴著五顏六色的花環(huán),一襲紅色新娘裝,小小的紅鞋上鑲嵌著亮閃閃的鉆石,步步生香。她笑著往前走著,走著走著突然停住了,像是發(fā)現(xiàn)了前面有什么危險,她想轉(zhuǎn)回身卻被一只大手猛地擒了去,她大聲呼喊,可什么也聽不見,就這樣被一場紅色的風暴似的東西吸走了,連一絲頭發(fā)也沒有留下。

  “陶蘇!”慕疏坐了起來。又是噩夢。

  她不會無緣無故地做夢。

  昨天晚上她裝睡,然后跟蹤打電話的司葉,她知道了,她什么都知道了!是司葉跟顧衣掠了閔昔的魂,然后因為什么失誤,結(jié)果就死了!那陶蘇呢,她豈不是很危險?

  “慕疏什么都知道了?!?p>  “你怎么確定她知道?”

  “昨天晚上咱們倆通電話的時候,讓她聽到了?!?p>  顧衣臉上一副茫然的表情,現(xiàn)在司葉有什么事還是會找他商量,可他一點都不想聽,但為了他跟陶蘇雙宿雙飛,卻不得不敷衍。

  司葉一直在想如何算計他,面子上卻一副“我把你當兄弟呀,你可得幫我想主意”的哀求相。這種綿里藏針的伎倆,他有些膩了。

  “知道我為什么這么確定么?她睡覺從來都不打鼾的。昨天晚上我回去的時候,她打得響哩!”

  “那怎么辦?”

  “就讓她知道去吧。反正我也不打算瞞她。她也不會怎么樣。閔昔對她來說,已經(jīng)無足輕重了?!?p>  可真自私!讓慕疏知道這件事不就等于讓陶蘇知道么?陶蘇對閔昔尚有懷念之情,若是她知道是顧衣與司葉聯(lián)手害死了他,她會怎么想他?

  顧衣感到腦袋發(fā)熱,看著司葉在他面前炫耀閔昔之事他無所謂的樣子,恨不能馬上把他的頭劈開,這樣他的嘴就不能說話了。

  “你怎么了?”

  直到司葉問他,他才意識到自己激動得有些失態(tài)了。

  “沒事,我還是有些擔心。”

  “放心吧,有我在呢。我是不會讓你有危險的。咱們是一條船上的兄弟。”

  顧衣現(xiàn)在一聽到他講兄弟這個詞就難受得想吐。虛偽也要有限度,明知不合,過度親密只會招致惡心。

  “秒秒說的都是真的?!?p>  “怎么突然這樣說呢?昨天你不還勸我不要聽信她的話嗎?”

  “是,我一直不太信任她,也不可能像信任你一樣信任她,我總覺得她與陸天有著非同一般的關(guān)系,她與我們的目的就不同,你我都想擺脫司葉與顧衣,但她不是。她一直都期待與陸天修成正果?!?p>  “就是啊,所以不能輕信她的話呀?!?p>  慕疏坐到陶蘇身邊,緊握她的手:“可是昨天晚上司葉跟顧衣通了電話,我悄悄跟了出去,什么都聽到了?!?p>  “他……說了什么?”

  “你聽了不要太激動。是……關(guān)于閔昔的。”

  陶蘇的身體重重地沉了一下,慕疏雙手扶住她才沒有跌倒。過了好一陣,陶蘇才緩過神來,有氣無力地說:“是司葉害死閔昔又怎么樣呢?我又不能替他報仇,我什么都做不了的?!?p>  “還有……顧衣?!蹦绞栌盟苷f出口的最小聲音說道,但陶蘇還是聽到了。

  這次陶蘇沒有撐住,直接癱倒在地上。她雙手抱住頭,渾身顫抖,以掩飾她已經(jīng)哭出來的事實。

  “小疏,你知道嗎?其實、我一點也不曾恨過顧衣,他對我很好,雖然我不喜歡,也不接受,但不曾恨他??!”

  “我知道,我知道,現(xiàn)在咱們都有權(quán)利,也有理由去恨他們!”

  “閔昔……他、他真的很無辜!他們倆!他們?yōu)槭裁匆@么對他……”陶蘇已經(jīng)泣不成聲,慕疏突然間不知所措,她這一瞬間只想把所有的怒氣都遷到司葉身上,她什么都不想說,只想讓他償命。

  “咱們還需要一個人?!蹦绞杩粗仗K,給了她一點自信的堅定,“我去。”

  就要還魂了,或許成功,或許命懸一線,都無所謂了,閔昔不都走過一遍這條路了嗎?她還怕什么呢?有閔昔的陪伴,這條路就不會太寂寞。

  “她竟然來找我了!”秒秒在家中踱著步,腦海里反反復復想著她與陸天的計劃。

  “現(xiàn)在相信我了?”

  “秒秒,閔昔是顧衣跟……司葉害死的,而現(xiàn)在顧衣總要帶陶蘇離開這里,她若從了,危險是未知的,她若不從,危險是肯定的。現(xiàn)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現(xiàn)在她需要還魂,需要你的幫助?!?p>  “我當然知道她危險!昨晚我都沒睡!你們倆不相信我能理解,可我也不能將朋友的安危置身事外!現(xiàn)在就去蜉蝣莊門口,快走吧。”

  慕疏對秒秒并沒有歉疚,不相信她是有理由的,即使現(xiàn)在,其實也沒有完全相信她,可問題是——已經(jīng)沒有其他選擇了。

  “小疏,我還了魂,你怎么辦?”

  “放心,司葉是領(lǐng)袖,現(xiàn)在他還不能把我怎么樣,他需要我來修煉他的法術(shù),你趕快還了魂,離開顧衣的擺布,到時我會想辦法擺脫司葉的控制,秒秒也跟我同時還魂,那時咱們?nèi)齻€就自由了!”

  陶蘇不安地說:“可是,如果顧衣再次掠我的魂怎么辦?”

  “不會的,”慕疏說:“他們是不會重復掠同一個人的魂的?!?p>  “你聽誰說的?”

  “司葉?!?p>  “哼,”秒秒冷笑一聲:“陸天的話不可信,司葉的話倒是可信得很啊?!?p>  “現(xiàn)在不是跟你吵架的時候,秒秒,你愿意怎么樣是你的選擇,但現(xiàn)在不可否認的是,我們?nèi)齻€已經(jīng)完全系在一起,沒辦法分開了,你愿不愿意,都得跟我們一起!”

  慕疏越說越激動,仿佛她們?nèi)齻€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還了魂一樣。這次要成功,一定要。

  “我知道陸天的還魂密碼,再知道一個人的就可以,你們倆誰的消息準確?用司葉的還是顧衣的呢?”秒秒就像背課文似的輕松地說完這些話,然后期待地看著她們倆。

  慕疏上前一步,嚴肅地注視著陶蘇:“還魂者不能用掠魂人的還魂密碼,陶蘇需要司葉、陸天的,我需要顧衣、陸天的,你則是司葉跟顧衣的。”

  “你確定嗎?消息可靠嗎?”

  “可靠,司葉說的?!?p>  “別這么肯定,對任何人都是?!泵朊氩恍嫉卣f。

  “不管怎么樣,我們?nèi)齻€在一起就不要有異心,即使之前我們懷疑過你,可是現(xiàn)在不一樣把你叫來給陶蘇還魂了嗎?”慕疏雖然沒有發(fā)怒,但語氣里不卑不亢地闡釋著她的立場。

  “我謝謝你們倆,希望我能成功,也希望我們?nèi)齻€都成功?!碧仗K說完這句話的時候眼光一直看著慕疏,說完了時候順便瞥了一眼秒秒,秒秒沒有迎合,故意將臉轉(zhuǎn)向別處。

  “開始吧?!?p>  陶蘇坐在蜉蝣莊門口的梧桐樹下,她并不知道如何還魂,嘴里便念著亂七八糟的咒語,大都是她所失的感動之魂之類。

  慕疏在幻盤中輸入“堅強”兩個字,不一會兒,從陶蘇身體里散出五顏六色的煙霧,那是她在玫瑰莊園里吸收的魂氣。

  然后她的身體逐漸升了起來,無數(shù)玫瑰花瓣掉落,慕疏知道這是還魂的預示,于是立即在騰空展示出的數(shù)字盤中輸入司葉的還魂密碼,輸入之后陶蘇依舊停留在空中,旋轉(zhuǎn)著,聚集越來越多的花瓣。

  秒秒也在數(shù)字盤中輸入,慕疏故意避開。

  那數(shù)字錄入后,陶蘇就慘叫一聲,跌落在地,她旁邊的花瓣像掉到地上的保溫瓶,“呯”地碎了一地。

  “你這個騙子!怎么能這么卑鄙!”慕疏一個箭步?jīng)_上去,不由分說拽住秒秒的衣領(lǐng)。

  “你兇我做什么!這就是陸天告訴我的密碼!我怎么能害陶蘇呢!”秒秒哭了出來。

  陶蘇呼吸急促,雙手顫抖,整個人痛苦地蜷縮在一起,像當初的閔昔一樣。

  “小疏,救我……”

  “怎么辦?”慕疏的淚水如注,她撫摸著陶蘇的身體,不知該怎么辦。

  “上次閔昔就是這樣,然后過了幾小時就死了。我聽陸天說的?!泵朊霚惿锨皝?,對慕疏說。

  “你給我滾!”

  “你讓我滾也沒有用,陶蘇還是會死!”

  慕疏轉(zhuǎn)過頭看這個冷冰冰的人,她是人嗎?她怎么能這么無情?

  “你的密碼是對的,現(xiàn)在只有讓陸天……把正確的密碼說出來。”秒秒說。

  慕疏看著她,冷冷地說:“陶蘇會沒事的,一會兒我就讓顧衣跟司葉來救他!不需要你在這指指點點,請你馬上消失?!?p>  秒秒急了:“你怎么這么固執(zhí)!她會死的!閔昔就是這樣死在她的懷里的!”

  “小疏……聽……聽她的,我……見……見過閔昔……他就是這么……死的……”陶蘇使出最后的力氣說出這些話。

  慕疏震驚地看著秒秒,她這樣做無非是與陸天串通好了,只有放了陸天才能保住陶蘇的性命。

  陸天,他果真能卑鄙到如此地步!

  “司葉,你快出來好不好,司葉……”慕疏絕望地喊著,陶蘇已經(jīng)開始呼吸急促、渾身顫抖了。

  “快放開她?!?p>  慕疏聽到這聲音像是知道陶蘇已經(jīng)得救了一般,立刻退站到一邊。司葉鎮(zhèn)定地發(fā)出命令:“秒秒,這是鑰匙,你拿去,把陸天放出來。越快越好?!?p>  秒秒拿著鑰匙歡快地跑開了。

  “顧衣馬上就到,不用喊他?!彼救~說。

  司葉將陶蘇放平,看著她身上白色的洞口一點點蔓延,她的時間不多了。如果陶蘇就這樣死去,慕疏她也會痛不欲生。司葉突然意識到這件事的嚴重性,為了慕疏——他不能讓陶蘇死。

  顧衣瘋了一樣沖了過來,看到司葉在向陶蘇施法,才停下來,面無表情地跪在地上。

  “她怎么了?”

  慕疏答:“她要還魂,陸天告訴秒秒錯誤的還魂密碼,陶蘇就這樣了……”

  顧衣懊悔地捶胸頓足:“是我不好,我不該逼她跟我走的……是我不好!”

  “現(xiàn)在輸入你的還魂密碼,來得及嗎?”

  他壓低了聲音:“陶蘇是不能用還魂密碼的方法還魂的。是我害死了她!”

  “你別這么早下結(jié)論,她不會死的!”

  顧衣突然跳起來,抓起慕疏的衣領(lǐng),大聲吼道:“我還沒有你一個凡人了解掠魂的事嗎!陶蘇她會死的,她這樣一定會死的!閔昔、閔昔他就是這么死的……你、你又給她灌輸什么歪門邪道的想法讓她這么著急還魂!你說!”

  “咳咳……”

  “顧衣你冷靜點!我正在用法術(shù)盡力維持她的魂體,一會兒陸天來了,她就有救了!”司葉說。

  顧衣兩眼空洞神情迷茫,他看著陶蘇垂死的樣子,腦海里浮現(xiàn)出當初陶蘇求他救閔昔的樣子,恍惚地嘟嘟吟吟:“陸天……他要怎么救?他?沒有辦法的,呵呵……”

  陸天來了。

  顧衣突然靈光一閃,他知道,即使陸天沒有掠秒秒的魂,但他掠了這里其他人的魂,只要有其他人的,那么他的還魂密碼就是好用的。

  顧衣跪了下來:“哥,求你,快救救她!”

  “當然了,兄弟,我一定會救她的。但之前你有沒有做過對不起我的事,你自己清楚,我希望這次一并結(jié)清?!?p>  “你什么意思?”

  “顧衣!陶蘇的時間不多了!我快撐不住了!快讓陸天輸密碼!”顧衣聽到司葉在喊他。

  陸天擺出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現(xiàn)在他們終于知道求他了,他很享受。

  “只要你將曾經(jīng)做過的對不起我的事一五一十地說出來,我馬上就救她?!?p>  “好,我說?!鳖櫼骂澏兜卣f。

  “秒秒耳鉆上的竊聽器,是我讓陶蘇安裝的。還有、是我?guī)退救~掠了閔昔的魂,那天晚上一直昏睡,閔昔沒來得及飲玫瑰泉,他才死的,還想嫁禍于你、還有,你之前跟我講過的所有司葉的秘密,我都告訴他了、還有……還有什么!我都告訴你!都告訴你!求求你快救他!”顧衣再也無法掩飾內(nèi)心的崩潰,掩著頭哭了起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陸天頻頻點頭,雖然有所準備,但顧衣剛才的那番話還是驚到了他,他此時內(nèi)心波濤洶涌,臉上卻波瀾不驚。

  “哥,人命關(guān)天啊,看在都是秒秒朋友的份上,救救她!咱們的賬,以后你找我來算,求求你……”顧衣懇求著,拽著陸天的凌亂的衣角。

  可他沒有看到,陸天的眼睛瞇成一條縫,他到底是在思考。

  “好。秒秒,你過來。”他附在她耳邊,說出了密碼。秒秒跑上去,匆忙在幻盤上輸入了幾個數(shù)字。大家焦急地等待。

  “噗!”陶蘇一口血吐了出來,昏了過去。

  “怎么回事!”

  “哦,對不住啊,我剛才記錯了,來,秒秒,這次才是正確的密碼,過來呀。”

  顧衣對著陸天的胸口就是一拳。司葉被彈了出來,陶蘇的身體迅速變白,胸口、手臂、面龐,馬上就要到頭發(fā)了。

  “不!”慕疏大喊。

  顧衣拼命跑過去,爬到陶蘇身邊:“我不會讓你死的!”說著,將她的臉扶正,一口吻了下去。

  之前,他一直都回避陶蘇的吻,那是因為他知道,她主動吻他,他會昏睡;而他主動,則……

  陸天沒有想到顧衣會這么做,司葉癱在一邊,他知道顧衣在用他所有的法術(shù)、所有掠來的魂身給陶蘇還魂,這意味著陶蘇會回到原來的陶蘇,而顧衣則會變?yōu)槠胀ㄈ祟悾肋h也回不到蜉蝣國了。

  “蜉蝣國最珍貴的吻啊顧衣……”司葉喃喃叫著。他想著剛準備出發(fā)的時候,蜉王的叮囑:

  蜉蝣國最重視的就是動情之吻。你們幾個要記住,千萬不能隨意親吻女孩子,否則你們所有的法術(shù)瞬間變?yōu)榱?,所有掠到的魂身全部消失?p>  那樣,就變?yōu)橐粋€普通的異族人了。

  自然,司葉有夢寶石護體,而陸天——他根本沒有掠過秒秒的魂,自然可以隨意而為。

  “他竟然為了陶蘇,做到如此地步……”陸天依然瞇著眼睛,看著眼前的一幕幕,他不能退讓,不能心軟,他是來報仇的,對,他是來報仇的。

  現(xiàn)在的思索好像已經(jīng)來不及了。陶蘇醒了。顧衣昏死過去……

  “你先委屈一下穩(wěn)住慕疏跟司葉,然后一定要說服陶蘇讓她還魂,只要她還了魂,必須需要我的還魂密碼,那時候司葉就會求我出去?!?p>  秒秒腦海里都是陸天被囚禁時對她耳語的這句話,可現(xiàn)在他的所作所為讓她覺得不安,因為他到底想要什么,她根本猜不到。

  一切靜止,又變得模糊起來,路邊的一排桂花散出不經(jīng)意的香氣,幾只鳥撲騰著翅膀飛開了,留下被它們蹬開的枝杈來回晃動。

  這一切是美的,愜意的,悠然的,可對慕疏來說,是悲慘的,無恥的,罪惡的。

  陶蘇坐了起來,目光堅炬,烏黑的頭發(fā)披落滿肩,風一拂,吹動她長長的睫毛如星星般一閃一閃,她的這一起身在慕疏眼中恍如隔世。陶蘇的背景不是這里,是桃園仙境,是天上人間。

  她知道,原來的陶蘇又回來了。

  司葉還在為顧衣施法,可他的法術(shù)已經(jīng)因為救陶蘇喪失了大半,還沒有來得及恢復,恐怕也支撐不了多久。

  慕疏坐在陶蘇對面,靜靜地看著她,等待她還魂后說出的第一句話。

  “小疏,我頭好沉?!?p>  “是,親愛的,你是有靈魂的人了?!?p>  “一切都結(jié)束了?”

  “是,最后我們會贏?!?p>  陶蘇看著吃力拯救顧衣的司葉,她的眼中有一絲篤定,還有一絲愧疚。慕疏伸出手摟住她。

  “陶蘇,你說這是巧合嗎?之前你對不起我,司葉又對不起我,顧衣對不起你,陸天對不起秒秒,顧衣對不起陸天,陸天對不起你……繞來繞去,到底是誰對不起誰呢?誰都曾對不起誰,誰都曾被誰對不起過。要怎么才能算得清楚呢?”

  “我們是重生的。”

  慕疏不舍得看著她,眼淚不自覺地流了出來。

  “噓!你不能哭的,會影響司葉——”陶蘇話音未落,慕疏突然意識到什么,立即捂住嘴巴,控制住情緒,她們倆朝司葉與顧衣的方向望去,司葉竟然沒有一絲動彈,坐得穩(wěn)穩(wěn)的。

  慕疏努力回憶著,從什么時候開始她的眼淚對司葉沒有作用的?那這意味著什么呢?

  顧衣一定知道。她在心里說。顧衣知道太多他的秘密,雖然剛才為了救陶蘇他向陸天坦白了一些,但她相信顧衣不會將所有的事都吐出來的。

  看著,她們倆并排坐著,看著,那里不止是兩個人,更是她們的宿命。

  “親愛的,你終于贏了。接下來打算怎么辦呢?”

  陸天微笑著說:“是我們?!?p>  秒秒如小鳥依偎在陸天身邊,笑著地聽著他的“訓斥”?!敖K于”這兩個字對陸天來說無疑是諷刺,但秒秒沒有心機,在他眼里,那些小奉承,都只是蠢而已。

  秒秒抬起頭,有些擔心地說:“顧衣一死,咱們就離目標更近一步了。司葉因此失去了得力助手,他不會放過我們?!?p>  “放不放過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他為救顧衣和陶蘇,幾乎已經(jīng)失去了所有的法力,就算蜉王當初再偏愛他,最多他也只有幾千蜉年法力,根本經(jīng)不起這么折騰,何況,現(xiàn)在蜉王也不是他的庇護傘了,顧衣寫的那封信一寄走,咱們就知道結(jié)局了,不是么?”

  “原來是他讓陶蘇在我的耳鉆上安裝竊聽器,你都聽到了,咱們差點被他們離間了?!?p>  “反正已經(jīng)公開了,咱們跟他們現(xiàn)在已然是對立的了。從現(xiàn)在開始你離那個慕疏還有陶蘇遠一點。”

  “現(xiàn)在是一定不能再跟她們混在一起了。其實之前我跟她們在一起就是為了你,既然你安全了,就跟他們劃清界限吧?!?p>  “蜉王不允許我們之間互相殘殺,因此我不能動他們,但蜉王可以。我們,就等著看好戲吧。”陸天滿意地抱住秒秒,他要成功了,就要成功了。當然,之所以仍要抱住她,是因為這個女人還是要繼續(xù)利用。

  陸天朝著天空凝望,像是期待著什么,過了一會兒,他又有些失望地低下了頭。

  “你在看什么?”

  “沒什么。”

  依舊是那個黑漆漆的夜晚,冷風侵入他的身體,他那襤褸的衣衫根本無法阻擋。黑夜啊黑夜,無邊的黑夜。曾經(jīng)被母親攬在懷中的孩子現(xiàn)在只能一個人與這吃人的黑夜較量。

  “你睡了嗎?”

  “你是誰?”他警覺地坐了起來。

  “你不要怕,我是你弟弟司葉房里的丫鬟小輕?!?p>  “哦?!甭牭剿救~兩個字,他什么都不想與眼前的這個人說了。

  “咚咚咚!”對方在敲擊著鐵欄桿,他無心顧及,捂上了耳朵。

  一團黑影湊了過來,在月光的照襯下,他看到地上顯出凌亂的線條。見他沒反應,那丫鬟有些失落地坐了下來,擺弄著頭發(fā)。他漸漸放下雙手,端量起對面這個黑影。

  “你的事情我都清楚。小的時候你因為沒有看顧好司葉,經(jīng)常被囚禁在黑漆漆的牢房里,每次你都大呼小叫的,吵到蜉王那里去。于是大家都知道你害怕,所以你一犯錯就一定會用這種方法懲罰你,知道么?你要裝作不害怕,甚至要享受的樣子,這樣以后他們就不會用這種方法懲罰你了。”那女孩用身邊的爛草葉做被子,用來擋寒風。

  看她蠢笨的樣子,陸天笑了起來。

  “你笑了?這就對了,你得笑著面對你害怕的事,這樣別人就看不出你的致命弱點啦!”

  “你有母親嗎?”

  “不知道。從小就在這里長大,不知道父母長什么樣。”

  “不知道不代表沒有,可能有吧?!彼性跈跅U旁,仰頭看著什么。

  “你母親……那事我知道的。葉妃害死了她。葉妃說你瞎了,你母親才投河自盡的?!?p>  “母親不會這么輕易就自殺,一定是她們逼的?!?p>  “哦,我想起來了,葉妃還當著大家的面,說你不是蜉王親生?!?p>  “你說什么?”陸天轉(zhuǎn)過身,死死地攥著欄桿,嗞嗞地握出了聲響。

  “你、你不知道嗎?但你如果不是正統(tǒng)的皇子,蜉王又怎么能讓你活下來呢?這都是葉妃的誣陷,你何必在意呢。”

  “為什么沒有人告訴我這些?”

  終于都清楚了,終于知道為什么蜉王這么不待見自己了,無論怎么努力,都不及司葉的一半,原來在他的眼里,自己一直是個野孩子,沒人要沒人領(lǐng)的野孩子!

  “不會的,不然蜉王怎么不處置你呢?”

  陸天搖搖頭:“你不了解他。他最在意的就是面子,絕不容許別人對他有一絲的背叛,就算母親真的做出對不起他的事,他也不會公之于眾的,你看,現(xiàn)在他這么對我,無非就是在懲罰我那死去的母親罷了?!?p>  “你真苦?!?p>  “不,你們誰都不要可憐我,母親是被誣陷的,我要查出真相,一定要!”

  “我?guī)湍??!?p>  “不需要?!?p>  “你不要推開我的好意,我是討厭葉妃跟司葉的,司葉他……反正他們都是壞人。你不一樣?!?p>  他開始低頭思忖什么,沒有再理她,隱約聽到幾聲抽泣,他也無心顧及。

  母親的死因原來是這樣,葉妃,司葉,你們最終是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的。

  金翅。是金翅!陸天看到它撲騰著翅膀飛到窗邊的時候,激動得跳了起來。

  “怎么了?”秒秒問道。

  “沒事,你先出去吧。我一個人呆一會兒?!?p>  秒秒不情愿地關(guān)上了門,陸天那些不盡人情的話和行為她其實是很在意的,但又無法言說,這么久,陸天已經(jīng)摸準了她的脾性,斷定無論如何過分,她都不會離開他,所以他做什么,都不太考慮她的感受。

  他焦急地掰開金翅的嘴。

  金翅吐出一小塊布角。只有一連串的數(shù)字,四四一組。但他的瞳孔漸漸放大,眼框紅通通的,直到眼淚馬上就流出來了,他才跑去臨時搭建的草屋中,拿出密碼箱,用食指一按,箱子彈開了,他從里面拿出一本書,小心翼翼地翻找著。

  直到最后一組數(shù)字被翻譯出來。他身體顫抖地跪到了地上。那被翻譯出來的一行字,赫然呈現(xiàn)在他面前,一切的一切,有人蒙在鼓里,有人已經(jīng)知道真相。

  這封信對他來說無疑是命運的轉(zhuǎn)折。

  “謝謝你,哥?!?p>  “別這么叫我,其實我沒你大呢?!彼救~笑著說。

  顧衣臥在木榻上,周圍都是紅花綠葉沁出的香氣,他貪婪地吸著,微笑著思索些什么。

  陶蘇與慕疏坐在門口,等待司葉。

  “告訴她吧,無論如何,她應該知道這些?!?p>  “如果她不接受你怎么辦?”

  “有些事做了就不要求回報,那樣太累,如果求回報的話,我寧可不做。她愿不愿意,我都這樣做了,影響不了什么?!?p>  司葉緩緩地邁著步子,掀開簾子,走了出來。已經(jīng)快到夏天了,慕疏與陶蘇并排坐著,被身后的樹木枝杈遮住輪廓,他看著她們倆,仿佛一切都是做了一夢,并未發(fā)生過似的。

  “他……其實我沒有料到他會救顧衣。一直以來,在我眼里他都是見利忘義的家伙,除了他自己,從不考慮別人的感受。但從這次來看,他并不是完全沒有良心的?!?p>  “你最近好像越來越袒護司葉了呀?!?p>  感情這場博弈,輸贏往往只在一瞬。最開始,司葉傷害了慕疏,無論從身體上還是靈魂上。后來慕疏攢足了勁來報復他,而且司葉也知曉,可他并沒有采取任何措施,而是像從前一樣對待她,這最殘忍。

  慕疏知道那么多秘密,都是司葉親口說的,最終她用這些秘密來對付他,他顯然是憤怒和失望的,可對她依舊如故,這相當于等她的愧疚來進行懲罰,卻沒有任何解藥,這是情感上的凌遲,慕疏以為自己贏了,可最終司葉卻反敗為勝。

  “哪有,他就是一個綠色的怪物,只不過不想違背我的良心罷了。”

  司葉聽到慕疏這樣描述自己,氣得兩眼昏花。狼養(yǎng)的女人,竟然說我沒有良心!

  “狼養(yǎng)的,你說什么呢!”

  慕疏噌地一下站了起來,看背后出現(xiàn)的司葉,那表情就像一個忘記做報告卻與同事說笑的下屬看到領(lǐng)導來了一樣。

  陶蘇見狀,笑著站起身,對司葉說:“這句好聽的罵人話,你好像只對慕疏說啊。恭喜你啊司葉少爺?!?p>  “為什么恭喜我?”

  “到時你就知道啦。顧衣現(xiàn)在怎么樣?”

  “那個……他現(xiàn)在沒事了。不過,他不能再回到以前了,以后的日子,就拜托你了?!?p>  陶蘇看司葉的眼神一直盯著自己,才確信他是對自己說話。司葉見她吃驚的樣子,正想做進一步解釋。

  “為什么要陶蘇負責?你們幾個詭計多端的家伙,做出喪盡天良的事,為什么要我們收拾殘局?”慕疏一股腦吐個干干凈凈。

  “你鬼叫什么啊?跟你有關(guān)系么?閉上嘴吧。”

  “陶蘇的事就是我的事!是你閉嘴?!?p>  “好了小疏,讓他說完吧。我總得了解情況呀。這次的事,怎么說也是顧衣救了我的命。”

  “是他救的你,你應該感激,可你會如此危險也是因為他??!”

  “看看人家,怎么說也知道感恩,你呢?心像個臭石頭一樣。”

  “你再說一遍?”

  陶蘇笑出了聲:“行了行了,你們倆別吵了,司葉,你說說看,顧衣今后到底怎么個不一樣呢?”

  “他是人了?!?p>  “什么意思?”

  “從今天起,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人了,跟我不是一個世界的了,沒有法術(shù),也不能再回到我們蜉蝣國去,蜉王不會收留他的。以后呢,他就得在陌生的地球上呀,生活一輩子,至于有沒有人想要照顧他,給他一絲故鄉(xiāng)沒有的溫暖,有沒有人愿意,我就不清楚了。對了,他用所有的法力用來給你還魂,你現(xiàn)在是有魂的人了。”

  陶蘇聽了竟沒有一絲震驚,只是沖慕疏笑。

  慕疏為陶蘇成功還魂感到高興,同時也有一絲失落。司葉看在眼里,鼓足了勁想要給她驚喜。

  “我進去看看他,你們聊。”

  慕疏拽住陶蘇的衣角想與她一起走,陶蘇給她使了個眼色,見陶蘇堅持讓她呆在這里,無奈地放開了。

  陶蘇堅定的神情讓慕疏陌生又熟悉,看著陶蘇走進去,她故意裝作向四處找尋著什么。

  司葉忽然跳到她的面前,擋住她的視線,“你就不能安安靜靜地看看我么?”

  慕疏故作木訥:“為什么?”

  “凡事都問為什么的女人,是不可愛的你懂嗎?”

  “凡事不懂為什么就去做的女人,是可悲的你不覺得嗎?”

  “小疏,這么久了,你就沒有認真地承認一次我,在你眼里我就那么不堪嗎?之前我承認,是做過很多對不起你的事,可是后來我真的用心去彌補,真的就不能原諒嗎?”

  “我原不原諒你,重要嗎?”

  “很重要?!?p>  “一個人要靠別人的原諒來活,真的很失敗,我不原諒你,你打算怎么辦呢?去死嗎?”

  司葉再也說不出一個字,絕望地看著慕疏。看她轉(zhuǎn)身要走,司葉想,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天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事呢?

  “拽我干嘛?”

  “小疏,你不羨慕顧衣跟陶蘇嗎?你看陶蘇剛才的樣子就知道他們倆一定能走到一塊兒的,顧衣用性命來向陶蘇證明他的心,難道你要我也那樣嗎?”

  “不用。”

  “你希望我那樣嗎?”

  “我說了不用!你到底想怎樣?”

  “要你知道我的心,也——讓你了解你自己的心?!?p>  “哼,我自己的心怎么想我再不知道得了?!?p>  “不怕你不知道,就怕你知道了卻不肯承認?!?p>  “你夠了。放開我?!?p>  司葉沮喪地低下頭,輕輕地放開她的胳膊。

  慕疏走出去兩步,又停了下來。

  司葉抬起頭對她說:“陸天跟秒秒會聯(lián)手對付我們的,我的法術(shù)因為救顧衣而變得不堪一擊,對付他們還可以,如果他們將我……幫陶蘇還魂的秘密告訴蜉王,我就……明天發(fā)生什么沒有誰能預料得到,你說呢?”

  慕疏知道他為什么這樣說,他對今天發(fā)生的一切都非常珍惜,最近的變故太多,都不在他的掌控范圍內(nèi),所以他有些著急了。說不上為什么,她就是強迫自己不要對他好一點。

  是什么阻止了她對他有好感?她不知道,但最近幾個月,她的確開始對司葉有一絲好感了,不是為了迎合他的那種,而是單純的、只因為他這個人而產(chǎn)生的好感。

  她沒有回答,默默向前走著,在司葉眼里,那是一步一步遠離他。

  他心里空蕩蕩的,仿佛那一步步是走出他的心似的。他默默在心里念道,“親愛的,我總有種不安的感覺,可能我們的時間真的不多了,你還需要多久才能原諒我?!?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