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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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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而栗 北京胡同串子 2546 2019-10-09 11:15:00

  李建國出院一周后,開始了化療,這種煎熬很難形容,相信沒有經(jīng)歷過的人是無法體會其中的苦楚。三個療程下來,李建國已經(jīng)瘦了一大圈了,也許是藥物的副作用,李建國的食欲越來越少,而吃進(jìn)去很少的東西,往往不到兩個小時就吐了出來。本來沉浸在手術(shù)成功的喜悅中的家人,頓時被這種折磨而變得焦慮不安。

  “主任,我父親最近的反應(yīng)特別大,沒有食欲,經(jīng)常吐,這屬于正常嗎?”李斌今天帶父親來復(fù)查,正好趕上賈主任值班。

  “化療的反應(yīng)就是這樣的,不過您父親的反應(yīng)確實是比較強烈一點。”賈主任帶著那種司空見慣的語氣,不緊不慢的說到:“驗血結(jié)果我看到了,目前的情況還算正常,沒有明顯的擴散情況,我的意見是這個化療還要繼續(xù)?!?p>  “繼續(xù)沒有問題,但我就想知道這個什么時候可以結(jié)束呀?”李斌不無焦慮的說到,“錢是一方面,而且,我看這樣下去,老人身體也受不了了?!?p>  “這個我們確實沒有特別有效的辦法用藥物解決,化療反應(yīng)也是因人而異,這個時候還是要堅持堅持。平時的飲食,盡量清淡一點,可以多熬一些湯?!?p>  “行吧,那您繼續(xù)幫我開單子吧?!崩畋蟛粺o沮喪的說著,他也知道,像自己這樣的,這些醫(yī)生每天都能碰到十幾個,甚至是幾十個,對于自己而言是個痛苦,也許對于這些醫(yī)生來說,就像家常便飯一樣。

  晚上回到家,李建國已經(jīng)回房休息去了,化療弄得老頭兒沒有一點精神,每天除了吃飯的時候,基本就是在床上躺著了,偶爾黃曼薇也逼著他下樓走走,但很快就回來了。也許是體力不支,也許是見到以前常在一起的老哥們們的噓寒問暖,反而覺得很別扭。

  黃曼薇正在洗碗,看到兒子進(jìn)門,抬頭說。“飯在桌子上,你自己吃吧。我們都吃完了,娜娜打電話回來了,今天加班?!?p>  “哦。知道了。”李斌換完拖鞋,坐在了餐桌旁邊,眼睛卻看向了母親,這段時間,黃曼薇明顯的消瘦了許多。每天在家照顧老伴兒尚在其次,估計也是看到李建國日漸萎靡的身體狀態(tài),對黃曼薇自己的精神也是一種煎熬。

  “媽,您也得注意點自己的身體,我那天聽娜娜說,最近血壓又高了?!?p>  “我沒事,降壓藥一直吃著呢。倒是你爸,這天天吐的呀,真是的……”黃曼薇皺著眉頭,“今天大夫怎么說的呀。還得這樣下去呀?”

  “嗯,還是要繼續(xù)化療?!?p>  “這樣下去人可怎么行呀。這大夫也真是的,這么下去,我看不用癌了,化療就能把人折騰死?!秉S曼薇顯然對于現(xiàn)在的狀況非常不滿意。

  “媽,這個事情還得聽醫(yī)生的。我也打聽了。化療都是這樣?!崩畋笃鋵嵰彩切臒┮鈦y的,但還是盡量耐心的解釋道,“關(guān)鍵是您也得注意點,別爸這邊還沒怎么樣,回頭您再累病了?!?p>  “那這什么時候是個頭兒呀……”黃曼薇顯然沒有聽兒子的說話,依舊自言自語的說著,“這錢也花了不少了,我看一點兒都沒有見好?!?p>  一說到錢,李斌也皺了一下眉頭,三個療程下來,光是化療藥就花了將近8萬了,這還不算其他的一些費用。自己卡里的錢已經(jīng)所剩不多了,今天開的下個療程的藥,看樣子得從老婆那里拿錢了。想到這里,剛剛還感覺有些餓的李斌,頓時沒有了胃口,簡單了扒了兩口飯,放下碗,把桌子上的剩下的飯菜都拿到了廚房。

  晚上大概快到12點了,張冬娜終于回家了,躡手躡腳的走回自己的房間,看到李斌躺在床上,似乎已經(jīng)睡著了。

  “回來啦?”原來李斌沒有睡熟,“累不累?”還是每天約定俗成的問候語。

  “特累,今天本來能早點回來的,設(shè)計設(shè)計出來的東西我都不滿意,明天還得拿給客戶,盯著他們改完的。”張冬娜一邊換著睡衣,一邊抱怨著?!皩α?,你今天陪爸去復(fù)查,醫(yī)生怎么說,我這一忙,也忘了給你打電話問問了。”

  “還是得繼續(xù)化療,和之前的情況差不多,起碼沒有惡化。就是又開了點藥,說是爸的肝好像不太好了,不過聽大夫說,化療的時候也會出現(xiàn)這種狀況,主要是藥物對肝臟的壓力比較大。大概是這個意思吧,說的那些詞兒,我也沒記住?!边@件事,李斌沒有和母親講,生怕她又擔(dān)心,也有點怕嘮叨,正好老婆回來了,就全盤說出來了。

  “那就聽大夫的吧,這個事情咱們也不懂?!睆埗纫呀?jīng)換好了睡衣,正準(zhǔn)備躺下睡覺了?!板X還夠嗎?”

  聽到張冬娜主動問到錢的事情,李斌馬上接著說下去了。“正要和你說呢。你手上還有錢嗎?我卡里的錢不多了。今天開了單子,明天還得去買藥去?!弊詮膫z人結(jié)婚以后,錢方面都是各花各的,家里的錢都是李斌來負(fù)責(zé),而自從孩子以后,孩子的各種費用,則都是張冬娜在管。這次,也是李斌幾次不多見的找張冬娜要錢。

  “行,我馬上給你五萬。”已經(jīng)躺下了的張冬娜馬上下了床,打開了電腦,從包里面拿出一個U盾,準(zhǔn)備給李斌轉(zhuǎn)賬。“夠不夠?”

  “夠了,夠了?!崩畋篑R上說,“先夠我明天買藥的錢就行,下周五就該發(fā)工資了。”

  第二天一大早,李斌就帶著李建國還有李子軒出了門,先把兒子送到了學(xué)校,然后趕緊趕到新街口。這里是買化療藥的地方,每次化療之前,李斌就拿著醫(yī)生開的單子,再帶著老父親,來到這里買藥,然后再把藥送到醫(yī)院的病房冷凍起來,等下次李建國化療的時候,直接去醫(yī)院使用。

  雖然才剛剛過了8點鐘,買藥的前臺已經(jīng)排了一條長長的隊伍,感覺就像李子軒小時候經(jīng)常去的兒童醫(yī)院掛號處一樣,得仔細(xì)的尋找一下隊尾。對于這種情況,已經(jīng)來過幾次的李斌已經(jīng)習(xí)慣了,每一次他都是讓李建國現(xiàn)在車?yán)锏戎?,等他拿到了號以后,差不多的時候再扶著李建國過來,等著拿藥。

  排在他前面的是兩個中年婦女,李斌一邊排在隊,一邊聽著他們聊天。

  “你說這是不是有病,這藥這么貴,花了錢了,還折騰人,都放在醫(yī)院買不就完了?!?p>  “你不知道,這賣藥的和醫(yī)院不是一回事,醫(yī)院只管開單子,您買藥就得來這買,估計就是說醫(yī)院沒賺你藥錢吧。”

  “不可能,不賺你藥錢,我就不信了。前段時間我托人從香港打聽了,這個藥在香港也有,差不多得便宜一半,我還特別問了大夫能不能從香港買,結(jié)果人家大夫說了,只認(rèn)這里賣的,其他地方買的,他們醫(yī)院不能用,出了事也不負(fù)責(zé)。我就不信這里面沒有醫(yī)院的錢。你沒看每次拿藥還得病人親自來嘛,都病病殃殃的也得來,估計也是為了這個事情,就怕藥賣錯了?!?p>  “嗨,說到底,誰讓咱們攤上這個病了呢。我這都來了快十趟了,病好不好的看不出來,錢是真少了。呵呵”

  “十趟!”李斌旁邊聽著,頭皮感覺就有點發(fā)麻,忙插了一句,“您家是哪位病了,十個療程都沒好呀!”

  “這有的是來了十來趟的,別聽那些說一兩個療程就能好的。有是有,太少了?!?p>  李斌沒有再吱聲,忽然感覺到自己可能把這個事情想的太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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