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伙伴

　　學前班時代很快就過去了，懵懵懂懂的我們，來到一年級才有了上學該有的樣子。是的，我第一次見到了學習教材，語文書、數(shù)學書，還有了音樂課，學會了唱國歌，可以參與每周一的升國旗，可以系紅領(lǐng)巾，那一年是1994年。

　　紅領(lǐng)巾鎮(zhèn)上的供銷社有賣，2塊錢一條。媽媽覺得太貴了，家里正好有小時候剩下來的紅尿布。媽媽就拿著縫紉機做了一條紅領(lǐng)巾給我，記憶里的印象，別人的紅領(lǐng)巾都是紅布縫紉機碼的白邊線。但是媽媽碼線的時候碼了黃線，她說國旗的顏色就是紅色和黃色，紅領(lǐng)巾是國旗的一角，咱也用黃色。帶著紅領(lǐng)巾背著媽媽做的布書包，左右兩條黑辮子，是我小學時代的模樣。

　　一年級的我個子很小，和小紅同桌坐在班級的第一排。班主任老師于老師是村書記的姑娘，短頭發(fā)嘴很大，愛笑，聲音清脆。班級里二十幾個孩子沒有不聽她的，幾個調(diào)皮的男生經(jīng)常被罰站。輕一點的教鞭打手板站在黑板邊上面壁，調(diào)皮嚴重些的除了打手板還要被趕到門外去罰站，一站就是一節(jié)課。

　　一年級開始印象比較深就是有了零花錢，經(jīng)常去校門口買零食，一個村子的孩子聚到一起，家庭狀況差異較大。有的孩子每天帶一毛錢，有的帶兩毛，最富裕的明天五毛的零花錢。五毛錢那時候意味著，你可以買一根奶油雪糕，可以買小玩具，可以買四五塊橘子瓣糖，還可以買無花果。我的零花錢是每一年的上學期才有，也就是只有夏天才有，每天一毛錢，天熱媽媽說可以買冰棍，一毛錢可以買兩根。我的一毛錢是兩枚五分的硬幣，是媽媽平時省吃儉用積攢下來的零錢。一毛錢對我來說已經(jīng)很滿足了，每天不會等到中午天熱錢就花光了。基本不會買冰棍，而是買各種小零食。

　　小紅和我都是上課聽話的孩子，認認真真聽課，認認真真寫作業(yè)。不過小紅的腦子比較笨，經(jīng)常記不住老師講的內(nèi)容。每天放學都會來我家抄作業(yè)。小紅的叔叔是村書記，班主任于老師是她叔姐，于老師經(jīng)常照顧她。學習上也多加照顧，沾了小紅的光一年級的我進步很快，做了班級的學習委員，沒錯是兩道杠。紅領(lǐng)巾、兩道杠讓那時的我第一次有了喜怒哀樂以外的另一種感受就是自傲和驕傲。

　　每天和小紅一起上學，一起放學，一起在路上捉蜻蜓，捉螞蚱，一起寫作業(yè)。小時候的我們親密無間，憨憨胖胖的小紅算使我人生中第一個朋友、伙伴。

　　一年級快期末考試的幾天，小紅突然曠課了。接連幾天路過小紅的家門口，我都會在門口喊好一會，叫她上學。每次都是她媽媽回答我還要再等幾天，一周過去了，一天放學媽媽和我說，小紅以后不能上學了，我追問著為什么，媽媽的話讓我不知所措，小紅傻了，變傻了。好好的小女孩怎么突然就變傻了，至今我仍不相信。屯子里的人眾說紛紜，有人說是小紅感冒發(fā)燒，燒壞了腦子。有人說是小紅得了腦炎，她媽媽為了省錢耽誤了治療?！坝猩秳e有病‘’，是屯里人經(jīng)常掛在嘴邊的話，今天我才有了深刻的體會。九幾年的農(nóng)村人頭疼就吃一塊錢幾十片的正痛片，腿疼還是吃正痛片，牙疼、腰疼無論哪疼好像除了吃正痛片好像沒有別的辦法。醫(yī)療條件和就醫(yī)意識，讓一個陽光燦爛的孩子在一周內(nèi)失去了全世界。從此三公里的上學路再也不是兩個人。

　　7歲，路還很長，還有很多事要做，還有好多風景要看。

　　多年后我每次回老家，還是會去看看小紅，傻傻的她看到我之后依然記得我的模樣，會遠遠的喊出我的名字。

　　那些懵懂的時光讓人懷念、讓人想去紀念、讓人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