祿存星君在釀仙府定了一壇仙酒,今日剛好解封,酒香醇厚,色澤清冽,一看便知是壇佳釀,云衡師叔讓竹一師兄將仙酒送去星君府,我想去看看明珠,得師父準許后,便帶著見面禮跟竹一師兄一塊去了星君府。
大堂中間對放著兩張桌案,上面堆著小山一樣的整齊文書,一邊是凡界的皇家財政,一邊是凡界的百姓財政,兩座小山后面各坐著一名仙官,整理好一摞文書后,便將送到正前方的桌案上,由祿存星君查閱。
凡人文書上記載的大多是金銀田產(chǎn),由下界土地公收集齊全后,每三年呈報一次,而仙家文書上記載的大多是仙山仙海,鮮有變動,每百年祿存星君便會帶著仙官親去巡視一番,防有仙家私自擴張領地。
昨天剛好是下界眾位土地公呈報文書之日,祿存星君忙碌得悠哉悠哉。
“大人,上月在釀仙府訂的仙酒到了,釀仙府的琉璃仙子也來了,說想見見明珠,還送來了一罐仙蜜?!币幻墒谭A道。
祿存星君稍點了一下頭,仙侍便退下了。
“明珠,隨我來?!?p> 明珠放下手中打掃的拂塵,隨仙侍去了前院。
“琉璃,你怎么來了?”明珠驚喜道。
“當然是來看你了?!睅讉€月不見,明珠變得穩(wěn)重了些,不再像以前穿著花花綠綠的衣裙,梳著花枝招展的發(fā)髻,看了幾本秘籍寶典的我,如今對妝容服飾頗有見解,明珠這樣白衣白裙的打扮誠然要比以前好看,蚌仙嬸嬸的審美還有待提高。
我問了問明珠如今的差事,她說自己主要負責打掃典籍,偶爾也澆澆花,掃掃地,雖都是些雜事,但日子過得倒也清閑。
臨走前,明珠扭扭捏捏地支吾半晌,悄悄告訴了我一個秘密,于是,我決定多留了一會兒。
明珠帶我到了她房間,這樣就不用擔心被路人偷聽了去。
在我的耐心開導下,明珠停停頓頓地道來她那個秘密的前因后果。
初到星君府的那些日子,明珠擔心自己會闖下禍事被蚌仙嬸嬸六親不認,每日都是小心翼翼地緊張兮兮,心理壓力越積越大,終于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躲在一個犄角旮旯里哭得稀里嘩啦。
正所謂,無巧不成書。
祿存星君剛好路過那個犄角旮旯,駐足停留,細心詢問緣由,淚眼婆娑的明珠聽見聲音,忙抹了抹淚珠,抬眼望去,霎時天雷撞地火,陷入情網(wǎng)。
此后,祿存星君的一個眼神,一個背影,一句關心,都讓明珠陷得神魂顛倒,但凡得空,她都會去偷看幾眼溫文爾雅的星君大人,漸漸害起了相思病。
一日,明珠終鼓起勇氣,準備將自己的本命珍珠送給祿存星君。
蚌族自出生起體內(nèi)便育有一顆本命珍珠,若將之贈予他人,便代表擇其為偶,永不變心。
明珠盛著滿心的歡喜和期待在園子外等候,不時掏出珍珠擦擦抹抹,本就完美無暇的珍珠愈發(fā)璀璨奪目。
“聽聞玉元君前些日子收了一位小蚌仙,蚌仙蚌精天生會勾引男人,玉元君可要當心些。”
“公主說笑了。”
遠遠聽見說話聲,明珠偷偷探著腦袋看了看,見祿存星君和一位仙姑走了過來,忙躲進本命珍珠藏入園中水池。
與祿存星君走在一起的那位仙姑是清凌公主,掌洞庭湖一方的水族精怪,是西海水君最為寵愛的小女兒。
祿存星君本名玉元,這清凌公主對他一見鐘情,死纏爛打地問來了他的本名。
兩人剛進園子,水池之中折射的一絲亮光引起了清凌的注意,經(jīng)過水池時,她稍停了一下,心中了然。
“公主,請坐。”
清凌坐下后,祿存星君變出一套茶具,清茶劃過一道優(yōu)美的軌跡流入杯中,一杯輕輕落在清凌面前,一杯輕輕落于他手中。
清凌端起茶杯轉動幾分,絲絲清澈圈圈蕩漾,浮動著那一眸情思,“凡間之茶種類繁多,玉元君若是得空,不如去凡間看看?!?p> 他微點頭,淺品一口茶。
清凌輕吹一口氣,絲絲茶香隨著白霧裊裊娜娜,抿一口,溫如其人。
“公主掌一方水族,今日前來天界可是洞庭湖中有何變故?!?p> 清凌笑著道:“沒什么事我就不能來看看你,你可是我未來的夫君。”
他微微怔住,杯中清茶也蕩起幾個水圈圈,從容放下后,道:“公主說笑了,西海與北海早已定下姻親,北海三王子年輕有為,實為良配?!?p> 清凌蹙眉道:“那是父君自己定下的親事,不關我的事,再說,我又不喜歡那北海三王子,玉元君如此中意,不如自己嫁給他去。”
他淡然一笑,不再繼續(xù)添柴加火。
清凌掠了一眼池面,隨意道:“玉元君府中的小蚌仙可還聽話?”
他微點了一下頭。
“那就好,若是這小蚌仙不聽話,整日想著飛上枝頭便鳳凰,玉元君便將她送到洞庭湖,本公主定會好好教她規(guī)矩。”
藏在水池里的明珠聽得心驚膽戰(zhàn),滿心的歡喜和期待也被這清凌公主接二連三的冷水澆得火星子也不剩。
兩人繼續(xù)說了一會兒話后,清凌準備告辭,他起身相送。
經(jīng)過水池時,清凌隨身所帶的手帕不小心飄入池中,剛好蓋在那絲亮光上方,明珠被一股強勁的吸力帶入手帕之中。
清凌抬了抬手,手帕包著一顆珍珠從池面飛起,兩顆大水珠從帕中凝出,手帕迅速變干,也看不出里面包著一顆珍珠。
手帕將要飛入清凌袖中之時,一縷仙氣將珍珠帶入另一只袖中,整個過程不過電光火石之間,清凌也未有察覺。
出了南天門,清凌取出手帕,珍珠早已不知所蹤,心中對那個小蚌仙更是厭惡。
一顆珍珠從祿存星君袖中飛到地上,明珠變回仙形,忙跪下請罪,祿存星君并未責罰于她,只是叮囑了一句,“日后,別到處亂跑。”
經(jīng)此一事,明珠對這位星君大人愈發(fā)不可自拔,相思病害得更嚴重了,吃著吃著就發(fā)呆,睡著睡著就做夢,走著走著就去找星君,離花癡只差一步之遙。
我聽完這深沉而熾熱的單相思,甚是感動,便給明珠指了一條明路,想來自己也算是閱歷豐富之人,又看了不少兒女情長之書,理論與實踐相結合,這條明路定能讓明珠如愿以償。
幾天后,明珠來釀仙府給我展示她的勞動成果,我左看右看,也看不出那帕上所繡為何物,鴛鴦?應該不是,明珠沒去過凡間,不知道鴛鴦長啥樣,比翼鳥?應該也不是,比翼鳥的翅膀是五彩的,鳳凰?那就更不可能了,麻雀?山雞?鴨子……看著倒有點像。
“琉璃,你看我繡的鴛鴦怎么樣?”
“……,這是鴛鴦?”
明珠一臉認真地點了點頭,“這是我照著柳仙爺爺畫的鴛鴦繡的,你看好不好看。”
面對明珠萬分期待的目光,我差點違心點頭,幸好及時醒悟,重新畫了一對栩栩如生的鴛鴦,明珠對比著看了看,氣得要去找柳仙爺爺算賬,在我的一番開導下,明珠回去專心繡鴛鴦了。
過了幾天,祿存星君收到明珠送的一條手帕,然也看不出帕上所銹何物,依據(jù)經(jīng)驗判斷是對鴨子。
又過了幾天,祿存星君收到明珠送的一個香囊,然也看不出香囊上所銹何物,依據(jù)經(jīng)驗判斷是對麻雀。
接連收到兩件奇怪的禮物,祿存星君讓明珠專心當差,明珠來找我商議,我讓明珠好好當差,畢竟人在屋檐下,還是要以飯碗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