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蘇若
有空調的地方就是爽，唐紀柔坐在大廳門口的休息處吹了許久的涼風之后才進去。門口處有幾個不明就里的圖書館安保人員不屑地看了唐紀柔一眼，斷定她就是來蹭空調的，幾人竊竊低語著，唐紀柔沖那幾人倏忽睜大了自己的雙眼，把那幾個安保人員嚇了一跳。幾人拿起電棒回到各自的崗位之上，佯裝無事開始在入口處和走廊上巡邏。
唐紀柔白了幾人一眼，向大廳走去。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蔥郁的綠蘿，葉片被擦拭地纖塵不染，反著白熾燈折射的光，這讓唐紀柔心里對這里期待了不少，處處煥然一新。
“您好，請問，有關瀚海國的歷史書籍都在哪邊？”唐紀柔站在一個透明的玻璃窗前和顏悅色的問著里面坐著的工作人員，臺上放著的那盆仙人球剛好擋住了彼此間的視線。
市圖書管理員的態(tài)度有些不好，她只顧著低頭玩手機，唐紀柔聽到了游戲里的特效聲： unbelievable！唐紀柔惱怒，上班時間竟然如此玩忽職守，她敲了敲玻璃窗，管理員頭也不抬得隨手一指，敷衍道：“就在東邊第二排的架子上，全部都是，你自己去找吧?！?p> 唐紀柔有些生氣了，她終于明白為何仙人球放在這個位置，就是為了避免有人看到這里的工作人員在上班期間玩手機。唐紀柔是個做事極其認真的人，對待工作更是一絲不茍，方才安保人員對自己的議論再加上管理員的工作態(tài)度讓唐紀柔有些反感，對市圖書館的印象大打折扣，要知道小的時候成為這里的工作人員是她最大的夢想，但人都是會變得，現(xiàn)在她覺得文物修復的工作才是自己的人生第一目標，她連謝謝二字都沒說，拎著自己的脈動就走了，而且她決定匿名投訴這個工作人員，可轉念一想，若是讓人家丟了工作就不好了，很快她打消了自己的這個念頭。
市圖書館翻修之后她還是第一次來這里，擴建之后比過去寬敞了許多，書籍也增添了許多。
找了許久之后，她終于找到了有關瀚海國書籍，正如圖書管理員所言，整整第二排全部都是。不過她理解錯了，不是單獨的第二排架子，而是單獨的一整列架子，算起來有十好幾層，每一層上面都積落著厚厚的灰塵，架子角落里的蛛網上安靜地臥著幾只蜘蛛，她險些驚叫出聲，極力壓制著想砸了這里的沖動。
唐紀柔極不情愿地隨機抽取一本，可書籍被卡得嚴絲合縫，經她這樣一拽，架子上的書齊刷刷地掉了下來，塵埃飛揚，受驚地蜘蛛被嚇得四處逃竄。一時間，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瀚海國的一切似乎就這樣被人們遺忘了。
巨大地響動驚動了閱覽室內所有人，就連沉迷于游戲的管理員也看向這里，但忽然之間看到了什么，神情松懈，復爾坐回了原處。
“我來幫你。”一只修如梅骨的手赫然出現(xiàn)，唐紀柔抬頭望去，原以為手的主人會是一個俊朗男子，不過她想錯了，這人戴著口罩，看不清楚容貌，不過從雙眼來看，應該是個長相不錯的人，對他，唐紀柔萌生了一絲好奇。這天如此炎熱，他經常戴著口罩，穿著干凈整潔的白襯衫，微微露出清秀的鎖骨，乍一看，真的像是某個銀行的職員。
“我自己來吧，畢竟挺多得?！碧萍o柔有些不好意思。
男子沒有說話，動作嫻熟，將散落在地的書籍一一擺放整齊，整個過程，唐紀柔都無從插手?？吹贸鰜?，他對這里都非常熟悉，似乎這書好像是經他手擺放的一樣。
“你對這里的書籍好像很熟悉?！?p> “還好，只是來得次數(shù)多了，久而久之也就記住了?！蹦凶涌戳艘幌缕岷诘厥种?，不禁蹙眉。
唐紀柔將自己的一整包濕巾都給了他，這是她自己做的，沒有任何添加劑，“謝謝你。”
“舉手之勞，無足掛齒?！蹦凶虞p松一笑，“你很喜歡瀚海國的歷史嗎？”
“還好吧！”想到這里，唐紀柔又懊喪起來，“你了解瀚海國的歷史嗎？”抱著試一試的態(tài)度，唐紀柔這樣問他。
“一無所知。”這話否定了唐紀柔的期望，盡管，她原本就沒有抱太大的希望。
“那好吧！”
“我去其他地方看看?！毖援?，男子轉身離開。
擦身交錯時，唐紀柔鬼使神差地回頭張望了一眼，那男子已經沒有了蹤影，來無影去無蹤，像是一陣風。
唐紀柔在圖書館泡了許久，直到那個態(tài)度不好的管理員將她從這里“攆”了出去，因為他們要下班了。唐紀柔看了一下時間，已經五點半了，時間確實不早了，她在這里待了三個小時，關于這幅《灞橋風雪圖》還是沒有絲毫的頭緒。
到家時，晚飯已經做好。
媽媽紀薇和姥姥徐巖對唐紀柔的畢業(yè)作業(yè)十分關心，可在聽到《灞橋風雪圖》時心里猛然一揪，兩人對視了一眼，紀薇無法淡定了，放在餐桌下的手緊緊握在了一起，可她仍然懷著一絲僥幸地心里，歷史上畫過灞橋風雪圖的人不計其數(shù)，也許只是巧合。直到唐紀柔展開畫軸的那一刻，她才知道，竟和她父親唐宋所持有的那幅《灞橋風雪圖》一模一樣，不過，看樣子她應該并不知道當年的事情。
“這是錢教授布置的?！碧萍o柔不停事的咀嚼著爽脆的豆芽，話只說了一半，總不能說是自己撞破錢教授偷情，他故意整自己的吧！這也太扯了。
“既然是錢教授布置的，想必是極為看重你的?！毙鞄r將畫放在一旁，見女兒紀薇靜想出神，于是偷偷踢了她一腳，“吃飯?！?p> 紀薇并不像母親那樣樂觀。當年的事情她瞞得滴水不漏，四處搬家才在這里落腳，為得就是唐紀柔能有一個好的成長環(huán)境。
今日之事讓紀薇極為不安。
水龍頭里的水嘩啦啦地流著，滿地都是水，還帶出幾片水池子里的芹菜葉子。水已經沒過她精心染過的車厘子色的指甲上，然而她并沒有感覺到冰涼。等徐巖趕到時，水已經流到了客廳，她當機立斷，拿起拖把，迅速關上水龍頭，“你放心吧，紀柔不會知道的?！敝缒?，她知道女兒在擔心什么。
“可那幅畫已經被我燒毀扔了啊?！奔o薇仍覺得此事另有古怪。
“錢教授我還不知道嗎？他一向如此，隨便一幅畫都能被他當成寶貝，指不定是在哪里撿得，行了，別想了，帶紀柔去一趟超市，買些她愛吃的東西?！毙鞄r將女兒輕輕推出廚房。
紀薇覺得母親的話在理，于是不再往深處去想。
唐紀柔不愿動彈，但在姥姥和媽媽以美食誘之的情況下，她最終改變了主意。
地下超市。
這里是本市最大的超市，原先是一處防空洞，每年夏天的這個時候，都有很多人在此乘涼避暑，還有一群熱衷于搓麻的老頭和老太太。唐紀柔不想浪費時間，便以風卷殘云般地速度將所需之物防入購物車內，水果玉米和胡蘿卜，以及一小包辣片，只吃一口，便回味無窮。
“女兒，我忘了拿包，你在這里等我?！奔o薇將兩包沉甸甸的袋子扔給了唐紀柔。
唐紀柔在原地等候，見今晚月色不錯，于是小聲嘀咕著：“今晚的月亮圓又圓，我的作業(yè)怎么還沒完？”目光一斜，視線中多出一人來，是一個戴著鴨舌帽的男子，他似乎也正盯著自己，唐紀柔有些畏懼了，心懷叵測之人似乎就是這樣一身奇怪的打扮，于是握緊了手里的袋子，這里面有兩個易拉罐，可是暫時作為自己的武器。怕什么，反正我會跆拳道，唐紀柔給自己壯膽。
“這么巧，又碰到了?！蹦凶映邅?。
唐紀柔松了一口氣，遠離是他，唐紀柔無法將他和壞人聯(lián)系在一起。
男子伸出手，想要接過她手里沉甸甸的袋子，可又縮了回來，這是什么意思？唐紀柔看不明白。
“我是不是應該征得你的意見才能幫你拿東西？”男子變得有些拘謹。
唐紀柔忍俊不禁，吃吃笑了起來，“我還是自己拿吧！”
“我只是怕你會覺得心里不舒服，想要要顧及你的感受才對。”這話聽來，像是對丈夫畢恭畢敬的小媳婦。
聞言，唐紀柔笑不出來，他一定有一顆敏感而柔弱的心，“謝謝你。”
這意思是她第二次說謝謝了。
“女兒！”從超市出來的紀薇沖女兒高喊著，兩人應聲回頭，“這是你朋友嗎？”紀薇打量了一番眼前這人，說起來，女兒身邊的男人也不少，考古系的優(yōu)質男一抓一大把，可唐紀柔一個也瞧不上。
“阿姨您好，在下蘇若?！蹦凶宇h首，說話時還欠了欠身子，恭敬有禮。
紀薇見他戴著口罩，好奇道：“你不怕熱嗎？”她急于見到這人的容貌，希望能和自己女兒相配。
蘇若有些為難，立在原地許久，絲毫沒有要取下口罩的意思，顯然他有難言之隱，唐紀柔覺得母親有些唐突了，“他過敏了。”
紀薇尷尬地笑了笑，見心思被女兒看穿，沒有再說什么。
“阿姨，我?guī)湍銈兡脰|西吧！”說完，也不等唐紀柔和紀薇同意便接過了購物袋。
蘇若在前走著，走得極慢，這正符合紀薇的心意。
“這蘇若看起來還不錯，對你也挺積極的?！边@一路走來，紀薇的話題和問題多半都是圍繞著蘇若，從生辰八字問到生肖和血型，沒辦法，她太操心自己女兒的終身大事。
唐紀柔隨口回答，胡亂應付著，想什么說什么，總之，就是敷衍了事，可是紀薇卻認真了，唐紀柔有些害怕，她不敢讓母親知道其實她和蘇若只有幾面之緣，不過，平心而論，對于蘇若，她心里對他的感覺和評價有些不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