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共進晚餐
人逢喜事精神爽,灞橋風雪圖終于有了一絲眉目,唐紀柔決定將所有的東西都搬回家中。
她在鑒定室收拾東西時,忽然聽到樓下傳來一陣吵鬧聲,唐紀柔欲推開窗戶一探究竟,一眼就看到了昨天在潘家園遇到的那位奇怪的老者,他還是這么顯眼,一副愛因斯坦的打扮,這人十有八九是沖《灞橋風雪圖》來的,這可是錢教授花了大價錢買來的,自然不能給他。
兩個高大威武的保安將他擋在了門外,艾因斯坦哪里知道這二位的經(jīng)過特殊訓練的,他們的胸膛硬的像是一塊鐵板,艾因斯坦不撞南墻不回頭,鐵了心要和眼前這兩位一較高下。
只見艾因斯坦迎難而上,一頭撞在了其中一位保安的肩膀上,眼鏡框硌到他了的鼻骨,他捂著自己的鼻子,吃痛地喊疼。
兩個保安對視了一眼,齊刷刷地伸出手,還算有禮貌的說道:“老先生,請回吧!“兩個人的動作整齊劃一,訓練有素。
唐紀柔趕緊將窗戶關上,不能讓這個老頭發(fā)現(xiàn)這幅畫的真跡就在鑒定室里。瘋狂的人一旦撒起瘋來,可是無所畏懼的,唐紀柔走時,多上了一把鎖。
這個怪老頭在樓下鬧騰了許久才離去,唐紀柔聽到他一直在喊自己小姑娘。在確定他走了以后,唐紀柔才敢下樓,心想這一天天過得真是糟心,先是遇到了一個魔鬼,然后又遇到了一個瘋子。才出樓道口,艾因斯坦便從一棵粗壯的大樹后來跳了出來,唐紀柔覺得自己實在是太輕敵,那兩個保安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姑娘,你就把畫賣給我吧,那可是我的命根子?!奔热话蛩固惯@么說,那么就表示他已經(jīng)知道真跡就在她手上了,她得盡快把這件事告斥錢教授,以免錢教授也受到這人的騷擾。
“老先生,你怎么這么不講理呢!畫不是我的,我更不能賣給你,這么熱的天,您也別在這里待著了,趕緊回去休息吧!“
艾因斯坦可沒有那么好打發(fā),見唐紀柔下定了決心不肯將畫賣給自己,于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不給我,我今天就賴著不走了。
撒潑打滾,大喊大叫唐紀柔絕對不吃這一套,有困難找警察!
博曰樓就挨著操場,唐紀柔大喊了一聲便有十幾個考古系的男孩子將艾因斯坦團團圍住,這下子他想走也走不掉了,不過看情形,他也并沒有要走的意思。十分鐘后林蔭道上響起了警笛的聲音,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了,在聽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后,警察叔叔將艾因斯坦帶走了,唐紀柔還是需要去警局做一下筆錄。
警方告訴唐紀柔,這個老頭已經(jīng)不止一次進局子里了,回回都是群眾報警,說他擾民。難怪這老頭子一副有情恃無恐的樣子,原來他料定警察不會拿他如何。
艾因斯坦自稱是相對論和粒子學的研究專家,他最近正在研究時空隧道,大家也都將他視為瘋子,可沒有一家醫(yī)院有他就診的記錄,也不愿意收留他這種人。唐紀柔猜測警方估計也不愿意多留他,但執(zhí)意讓警察多扣他幾日,畢竟他對自己的生活造成了很大的影響,若是驚擾了媽媽和年邁的姥姥就不好了。警方表示理解。
唐紀柔覺得艾因斯坦有些可憐,他應該是一個獨居老人,沒有兒女陪伴,他肯定會亂琢磨一些事情,結果把自己給逼瘋了。于是將自己錢包里僅有的一千元錢,由警方代為轉(zhuǎn)交給艾因斯坦,但不要說是自己給他的,以免再惹上這只粘人的八爪魚。警察叔叔欣然答應。
從警局出來的時候,天色已晚,街道兩邊的路燈依次亮起,像是多米諾骨牌,一個接一個,場面頗為壯觀。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有不少小情侶手牽手沿街散步,燈光下滿是他們旖旎的身影。
街心花園種植的珍珠梅開花了,已經(jīng)盛開的白色花苞在枝頭靜默地吐著芬芳,也有一些經(jīng)不起風吹的小花苞簇簇落下。唐紀柔伸出手,有兩朵相連,形似珍珠的梅花落在她嫩白柔軟的掌心上,花園里傳來情侶嬉笑的聲音,男生在給女生拍照,女生自信的看著攝像頭,甜甜地笑著,男生為她拍了很多張,女生一邊挑選著一邊數(shù)落著他不會拍照,兩人打打鬧鬧往秋干處走去。
唐紀柔看在眼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也曾談討戀愛,為期一個月,前男友對她很好,但不是唐紀柔想要的那種感覺,她并不喜歡他,可如今看到別人出雙入對,有一個聲音在心里冒起:讓你整天死讀書,現(xiàn)在知道戀愛的甜蜜了吧!唐紀柔再這樣下去,你都快成圣誕樹了。唐紀柔也想要個伴兒了,兩情相悅,相知相守的那一種,可她始終都沒有遇到,也許是緣分沒有到來。
“該來的總會來,耐心等等就好?!庇谑撬龑⒄菩睦锏膬啥湔渲槊肥蘸梅胚M錢包里,打算回去制成書簽,希望這是一個好兆頭。
肚子咕嚕嚕的叫著,唐紀柔決定去警局對面的便利店買一些吃食,在警局消磨許久她也有些餓了。
提籃里還是一成不變的胡蘿卜和脫脂酸奶,還有很多低熱量的食物。在收銀臺排隊等候結賬時,她看到了收銀員正在加熱關東煮,湯汁很快被燒開,咕咕的響著,熱氣騰騰,有魚丸,小酥肉還有生菜和魷魚須子,都是唐紀柔喜歡的,6可為了保持身材,唐紀柔還是忍了下來,只能不停的咽著口水。
輪到唐紀柔結賬時眼前多出來一雙腳,唐紀柔還以為是有人插隊,臭脾氣剛要發(fā)作時卻發(fā)現(xiàn)是戴著口罩的他,說來真是奇怪,不過一兩天的功夫,兩人已經(jīng)遇到了三次。
“這么巧,你也在這里?!睅缀跏峭瑫r的脫口而出。
“是啊?!碧萍o柔語氣頗為無奈,越過他的肩膀,看了一眼對面的警局,心想:都怪那個瘋老頭,都怪那個錢教授···
“我有一個朋友,她告訴我,心情不好的時候要吃糖果,最好是荔枝味道的?!蹦凶訌呢浖苌先∠乱桓笾ξ兜赖陌舭籼欠旁谒馁徫锘@里,恰好看到了她籃子里的胡蘿卜,男子一時沉默,目光有些遙遠,似乎是回憶起了什么,他深吸一口氣,沉沉道:“這頓我請,可好?”
“不好。”唐紀柔堅定搖頭,她不喜歡花男生的錢,“不合適?!?p> 收銀員接過唐紀柔手里的錢,別有深意的看了兩人一眼,將唐紀柔要的胡蘿卜和脫脂酸奶全部裝上,當然還有那根荔枝味道的棒棒糖。
“唐紀柔?!蹦凶咏谐鏊拿郑澳氵€記得我嗎?”
“你知道我的名字???”唐紀柔困惑。
“我還知道你住在映湖路錦繡江南小區(qū)。”
男子說完,唐紀柔心中又是一驚,“你怎么知道的?”唐紀柔警覺地將胡蘿卜抱在胸前,若他有任何不軌之舉,自己就讓他腦袋開花。
男子看了一眼她抱在面前的胡蘿卜,喃喃道:“很奇怪嗎?我也住在錦繡江南,只不過你從未注意到我,整日里就知道吃胡蘿卜,要不就是拆快遞,我記得有一次,你抱著一只哈士奇沖樓道里沖了出來,一身血,當時把我嚇一跳?!?p> 唐紀柔直視他的雙眼,確實有這回事,而且當時轟動整個小區(qū)。
“當時也不知道誰傳出去的,說是你和一只哈士奇打了起來,我聽到之后愣了老半天?!碧K若有意戲謔她。
唐紀柔睜大了雙眼,覺得他的話不可思議,“我怎么可能跟一只哈士奇打起來呢?我根本打不過它的??!”
“好了,別想了,都是六年前的事情了?!碧K若沒有說破,這話是自己有意逗她開心的。
“你記得這么清楚?”唐紀柔又是一陣警覺,將他視作變態(tài)狂。
或許是看出唐紀柔心中的防備,蘇晟倫覺得心頭一緊,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就像多年前自己看她那樣,果真是有因必有果。
“我的門禁卡,要不要刷刷試試,要不要再去問問門崗的保安?!碧K若掏出自己的門禁卡。
唐紀柔沒有說話,抱著胸口處的胡蘿卜在前走。
不遠處傳來陣陣肉香,裝修了半個月的吳剛串串香終于重新開業(yè)了,“好香?!碧萍o柔深嗅一口氣,手中抱著的東西一下子掉落在地,胡蘿卜染了塵土,溜溜滾出去好遠,此處剛好是個下坡,兩人追了好些距離才攔下那些不聽話的胡蘿卜。
他伸出手撿拾胡蘿卜的時候,唐紀柔剛好看到他手背上皺皺巴巴的傷痕,看起來觸目驚心,從掌心一直延伸到他的手臂上,唐紀柔忽然想起七年前小區(qū)發(fā)生了一場大火,有一個青年奮不顧身的前去救火,被火燒傷,那些不懂事的小孩子見那個青年渾身纏著繃帶,還給他一個“繃帶怪人”這樣帶著輕視意味的外號,唐紀柔當時還出言教訓了那幾個孩子,甚至還和孩子的家長大吵了一架。
“蘇若,我請你吃串串香吧!這胡蘿卜停下的位置太巧了?!碧萍o柔慷慨道,這就是她所認為的最兩全其美的法子,既能填飽自己的肚子,也能表達自己對他的感謝。
“你真要請我吃飯?我怕我摘下口罩的樣子會嚇到你?!碧K若將塑料袋子里的東西遞給她。
唐紀柔接過之后手抖了一下,忽覺這袋子很有分量,“我膽子大,沒事的?!毖援?,又覺得自己愚蠢說錯了話,“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不會介意的,剛好我肚子也餓了,不如一起吃頓飯吧?”
“好,依你的?!?p> 兩人進了這家吳剛串串香,店里的裝修頗具古風,墻上貼了一棵桂花樹,樹下臥著一直正在啃胡蘿卜的小兔,蘇若笑她那只兔子像她,唐紀柔默認。
“我整天修復東西,而且還得研究壁畫,費眼睛,而且胡蘿卜的味道特別好吃?!?p> 湯鍋已經(jīng)端了上來,濃香骨湯,面兒漂著三個小棗,一些蔥段還有黃瓜和番茄,唐紀柔挑去漂在湯面上的蔥段,“放這么多,影響我放東西?!碧萍o柔自言自語,那最下取了兩串胡蘿卜,還在蘇晟倫的鍋里放了一串,“等鍋燒開就可以放肉,現(xiàn)在可以吃一些胡蘿卜,生菜還有蓮藕?!?p> 蘇若摘下口罩,唐紀柔愣了一下,眼中的恐慌一閃而過,蘇若的半臉在那場大火中燒毀了,從顴骨到下巴頦,沒有一處好皮,皺皺巴巴,好似一塊剛制好的腐竹,毀容給一個人造成的傷害可謂是終身,她心里一酸,很是過意不去,于是像姐姐照顧弟弟一般,不斷地給蘇若夾菜。
“吃啊。”唐紀柔熱情的招呼著他。
一抬頭,發(fā)現(xiàn)周圍看他們的人越來越多了,有顧客,也有服務員,這些人議論紛紛,指指點點,伸長了脖子往這邊看,一個個腦袋都快伸到鍋子里去了。唐紀柔畢生最痛恨這些說三道四,搬弄是非的人了,她要出言狠狠教訓一些這些人,尤其是那個剛才來送羊肉的服務員,他剛才盯著蘇若看了許久。
“吃飯!看什么看,是羊肉不新鮮還是湯底里面有蒼蠅??!”唐紀柔啪的一聲將筷子啪在了桌子上,大喝一聲,氣得臉紅脖子粗。
“吃飯的時候不要生氣?!碧K若倒顯得十分淡定,他閑適安逸的吃著鍋中的羊肉。
“我沒生氣啊,就這大嗓門?!碧萍o柔換了一副笑臉,用勺子細細地撈起湯面上的肉沫。就是這改不了的性子,像是二踢腳。
蘇若笑了笑,沒有再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