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夏夢到小春了。
夢境中飛著漫天花雨，風(fēng)吹亂她的頭發(fā)，纏在他身上。她想拂開飄到他臉上的一縷頭發(fā)，手伸出去，夢境像泡泡一樣碎了。
她的手跌落回床上，空蕩蕩的放在身側(cè)。她忽然很想小春。
森夏坐起來四處張望，室內(nèi)只有她一個人。窗簾隔絕了光線，看不出外面的天色，房門半掩著。
她模糊記得洗澡換衣服，對過后如何睡下的部分沒有任何印象。頭發(fā)不會自己干，被子不會自己蓋在她身上，那么做這些事情的人是誰。
完全想不起來。
她揉了揉隱隱作痛的額頭，睡醒之后身體更不對勁了，心里仿佛燃著一簇火焰，烤得她心浮氣躁。
門外隱約傳來小春的聲音。
她把這些小疑問拋在腦后，跳下床向門外沖去。小春逆光站在窗口，陽光給他鍍上燦金色的光圈，風(fēng)揚起他的衣角。
這不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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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春聽到水晶簾叮叮咚咚的撞擊聲，緊接著看到森夏輕盈的身影，不由自主張開手臂迎接她。
森夏投入他懷中，被他抱起來摟在胸前。
“想你了。有沒有撞疼你?！鄙纳焓秩ッ暮蟊?。剛才她撞得他略微后仰，好像撞到了窗臺。
“我也想你。沒有碰到，不疼?！毙〈恨D(zhuǎn)身把她放在窗臺上，脫下外袍嚴(yán)嚴(yán)實實裹在她身上。她身上的香氣淡了些，像羽毛輕掃著心尖，他心中積蓄出一層淺淺的渴望。
他摟著小仙子，身體微側(cè)擋住堇的視線。她穿著一件他沒見過的睡裙，頭發(fā)散在身后。是堇幫她準(zhǔn)備了衣服，吹干了頭發(fā)么，一瞬間他心中充滿了憤怒，憤怒過后緊跟著涌起一陣深深的無力感。他不能時時刻刻陪著她，即使沒有堇，也會有其他幾個人。
森夏抬頭看著小春，眼前溫柔的眼睛和夢中重合起來，不，比夢中更好看。她的余光瞥到站在一旁的堇，剛才小春在和他說話么？
“堇，麻煩幫我疊一下被子。”她對堇說。
堇點點頭消失在門后，腳步急促，他迫切想遠離她和夏春占據(jù)的那片空間。他關(guān)好門遮住窗口相擁的身影，失去了心跳的胸口隱隱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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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旁邊感覺怪怪的?！鄙男÷曊f，手從外袍中溜出來，摟住小春的脖子。
“總是光著腳亂跑，著涼怎么辦?！毙〈喉槃萦H了親她。她臉上帶著剛睡醒的紅暈，嬌艷又可愛。他從剛才起一直忍著想親她的念頭，因為不想給堇看。幸好她支走了堇，他是個被小仙子慣得越來越小氣的小氣鬼。
她也親了他嘴角一下，“地板不涼。太想你了，來不及穿鞋，還差點忘記有人在旁邊看著。”
“我在外面時時刻刻想著你，原本以為你樂不思蜀，不會想我了?！彼吐暠г?。
“夢到你了，夢到一半醒來發(fā)現(xiàn)你不在身邊，所以格外想你?！鄙哪橆a的紅暈濃了些。
“夢到我在做什么?！毙〈郝曇粲l(fā)低沉下來，欺近她追問。
“不告訴你。夢是我的小秘密?！鄙馁嚻げ豢匣卮?。她的夢是她的，才不要講給他聽。
小春低頭在她耳邊說了一句。
“壞蛋！”森夏冒出兩個字，生氣的踢了踢他的腿。
他輕笑了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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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夏忽然覺得皮膚貼著外袍的地方刺癢難忍。她捏了捏脖子，不但沒有緩解刺癢，反而讓身體里的煩躁感越來越強烈。
小春注意到她眉間的不虞，以為是頭發(fā)的問題，輕輕抽出她的頭發(fā)，理順放在背后。
森夏被他的指尖觸到，整個人抖了抖。她好像瞬間分裂成了兩部分，一部分瘋狂渴望著他，一部分努力壓制著渴望。她埋進他胸口，頭痛欲裂。
“不舒服？”他攬住她，她一對細眉蹙著，臉頰的紅暈擴散到了耳后。
“頭疼。”她抬手按住眉尾，勢均力敵的兩部分在她腦海中吵個不停。
“我來。”他握住她的手送回外袍里，指尖蓋住她剛才按著的地方，慢慢揉著。他身后有細碎的布料摩擦聲，堇大概正站在門口。他不想堇看到她哪怕一小片皮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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堇站在門后，隔著雕花看到她依偎在夏春胸前。少女嬌小的身體裹在漆黑的外袍中，雪白的長發(fā)散在肩頭。一片黑與白中，她的唇和眼眸是唯一的色彩。她抬手，細弱的手腕交疊在夏春頸后。不過片刻，這雙手被夏春握住藏回外袍。
他從心底鄙棄自己偷窺的行徑，偏偏腳死死釘在原處，眼睛不舍得離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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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春揉著森夏頭疼的地方，她把臉貼進他掌心蹭了蹭。隨著她的動作，熟悉的甜香混著他外袍上的松柏味悄然鉆入他心底，他忍不住低頭飛快的親了她一下。他知道堇在門后，也知道這不是森林里，但是她的臉貼在掌心的感覺實在太美好，他顧不上那么多。
森夏好像被這個輕柔的吻嚇到了，突然推開小春，跳下窗臺，倉皇的逃進了臥室。她把堇推出去，死死關(guān)上門，才喘了一口氣。腿軟的用不上力，她沿著門滑到地上。
小春驚愕的站在原地，指尖上一滴晶瑩的淚珠。她哭了？
堇一臉茫然的盯著緊閉的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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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春走到門邊推了推，推不動。他貼近仔細聽著門內(nèi)的呼吸聲，在門下方。她摔倒了么，他的焦慮一下子爆開。
“開門好不好。我錯了?！彼紫驴拷?。
森夏緊緊握著外袍不敢回答。身體里翻騰的渴望聽到他的聲音越發(fā)狂亂，她生怕一開口被他聽出異樣。
“以后保證不惹你生氣了，開門讓我看看有沒有摔傷?！彼陂T外哄著，哀求著她。
她捂緊嘴巴，眼淚不停淌下來。不是他的錯，但是她不敢說話。
“對不起。不要自己生悶氣?！彼讣獾难蹨I干了，留下一抹微涼。
他蹲在門外，她坐在門里，兩個人隔著一道薄薄的木門。她不想給他開門，她在生氣吧。她身體不舒服，她現(xiàn)在有徐驚鴻照顧。她介意被堇看到他親她，或者什么。他心中升起一個又一個念頭，不知道哪個真，哪個假。
“你好好休息，我回森林去了?！彼麘阎詈蟮南Ｍf完這句話，門內(nèi)依然只有細微的呼吸聲。
他要走了。她想開門挽留他，旋即一陣眩暈打斷了她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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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春嘆了口氣，站起身后退了一步。門內(nèi)傳出一聲輕響，像重物倒在地毯上的聲音。她？！小春用力推著門，猶豫要不要破門的時候，樓梯上響起急促的腳步聲。
“她呢。”徐驚鴻快步?jīng)_上二樓。門口只有夏春和堇的身影，他沒有掩蓋臉上的怒意。
堇指了指房間里。
“蠢貨！”徐驚鴻張口，胸中的劇痛化作熊熊怒火。他的妹妹他清楚，絕不可能亂來，必定是夏春惹出的禍?zhǔn)隆?p> 小春臉上浮現(xiàn)出明顯的慍怒。
“你有臉發(fā)火，說了讓你看她，看！懂不懂！”徐驚鴻抬手凌空重重點了兩下。
“看？”小春訝然。
“廢話！愚不可及。你不碰到她，不會發(fā)生任何事?！毙祗@鴻怒火攻心。夏春又一次打亂了他的計劃，他可能不得不和她分別了。他才剛剛找回她，還沒來得及養(yǎng)好她的身體，他好恨。
“我錯了。怎么解決?！毙〈赫J(rèn)識到錯誤，低下頭虛心的問徐驚鴻?，F(xiàn)在不是和徐驚鴻吵架拖時間的時候。
徐驚鴻發(fā)出一聲冷笑。拱了他妹妹的蠢豬，厚顏無恥的問他怎么辦。
“閃開，有堇在，不用你。”他斜睨了夏春一眼。
小春死死堵在門口，兇狠的眼神從堇臉上一掃而過。堇拼命克制住想后退的沖動，死死站在原地。
“門打不開?！毙〈簩嵲拰嵳f。
“我怎么可能打不開我家的門?！毙祗@鴻手按在門上，門向外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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裹著黑袍的少女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小春沖進去扶起森夏摟進懷里。
“她但凡有一絲不好，我要森林里全部活物賠命。”徐驚鴻的聲音里滿是毀天滅地的戾氣。他居然又一次看到她無知無覺的倒在面前，夏春當(dāng)他發(fā)過的誓是假的么。
小春抱起她放到床上，她臉色潮紅，唇上有咬破的痕跡。
“我怕她怪我，想等她冷靜下來，考慮清楚……”他折回門口，和徐驚鴻描述了她的情形。她始終和他保持著一點距離，他找不到她的心結(jié)所在，生怕自己一錯再錯。
“到了這步境地，由不得你了?！毙祗@鴻的聲音越發(fā)冷漠，“我更希望你滾，堇比你聽話?！?p> “她的身體會不會有問題?！毙〈邯q豫了片刻多問了一句。
“不會，沒有。”徐驚鴻煩死了夏春問東問西的蠢樣，轉(zhuǎn)身走下樓梯。他怕繼續(xù)看下去，壓抑不住拔劍砍夏春的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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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春關(guān)上門，甩下一個屏障擋死門窗，穿過水晶簾快步跑回去。他跪在床邊擦掉森夏臉上的淚痕，輕輕拂過蹙緊的細眉。
“我太傻了。聽不懂徐驚鴻的暗示，看不出你的不適，對不起。”他低頭親了親她的唇瓣，小心的避開傷口。
“我當(dāng)然喜歡你。我是想等到你愿意的那一天。我怕你會后悔，怕你討厭我。我不想你有一絲后悔?！彼幌乱幌掠H著她的額頭，眼睛，臉頰。
“剛才你推開我，我應(yīng)該察覺到的。明明扶桑樹說過你認(rèn)定我了，偏偏我胡思亂想，以為你討厭我。我是不是太蠢了。”他得不到她的回答。
“你快點好起來，打我出氣，不要咬自己。我寧愿你咬我。”他把臉埋進她頸窩里。
不止是徐驚鴻，他看到她倒在地上同樣心如刀絞。徐驚鴻可以罵他出氣，他只能不停責(zé)怪自己。他不該太過輕忽徐驚鴻的話，他沒有注意到她的變化。千錯萬錯都是他的錯。
森夏的眼瞼微微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