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山洞周寂沒有絲毫懈怠,他還記得先前狼妖見他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比約定的時間早了半日’。
他雖說將錯就錯,冒充慈航普度弟子糊弄了過去,但等到真正的國師弟子趕到,那他可就危險了。
不行,得趕快下山。
估算下時間,周寂腳步又急了幾分,山間灌木橫生荊棘滿地,周寂仗著銅皮鐵骨,一路狂奔直下,剛過晌午就已經(jīng)下了云頂,翻過了兩個山頭。
奔波半晌滴水未進,直到周寂看見群山身后的稻田農(nóng)莊方才放緩腳步,山下有一小河繞山而流,周寂順勢山下想要找口水喝,走近時才發(fā)現(xiàn)一個灰色的人影遠遠的趴在溪邊,沒等他靠近就猛然轉(zhuǎn)頭朝他看去。
怕什么來什么。
周寂看著對方一身灰色僧袍,心底泛起一絲不妙的感覺。
‘不會是李鬼撞李逵,正好碰見正主了吧?’
“你是何人?為何在此?!”只見那僧人上身詭異的扭曲,縮著肩膀,探起腦袋看向突然出現(xiàn)的生人,如奇行種般快速無比,轉(zhuǎn)眼間就已經(jīng)來到周寂跟前,泛著青斑的手腳縮回寬大的僧袍里,頂起無神的眼珠問道,“和尚?修士?”
周寂看了眼對方詭異的‘輕功’,打消了轉(zhuǎn)身逃走的想法。
如果這僧人沒有看見他,他直接溜走倒也無妨,如今被正主撞見,逃跑已經(jīng)成了笑話,一旦對方上山,他必然死路一條。
周寂可沒有逃脫狼妖追蹤的自信,更何況逃出了云頂山,還會有朝廷和慈航普度在等他。
周寂不想死,他在現(xiàn)世歷經(jīng)磨難,因為心臟先天不足幾度住進ICU,好不容易獲得心臟移植的機會,從一位腦死亡的患者身上換取了心臟,結(jié)果再度衰竭被迫做了搭橋。
醫(yī)院給他下了六次病危,他都奇跡般的撐了下來。
他不想死!
不想死。
誰想讓我死,我就讓他死!
周寂扣動佛珠的手指繃得泛白,佛珠轉(zhuǎn)動緩慢,他的大腦飛速運轉(zhuǎn)。
撥動一圈,玉鑲金佛與‘慈’‘航’‘普’‘度’扣在了手心。
“阿彌陀佛,云游小僧十方見過師兄。”
那僧人面露疑色,掃了眼周寂頭頂?shù)亩贪l(fā),視線下移落在了手中的佛珠上面。
金鑲玉佛在梵門雖然少見但也不慎稀奇,倒是下面的佛珠渾然天成,其藏‘佛’‘法’‘無’‘邊’的四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僧人看得眼睛都直了,原本無神的眼珠兀自凝起一抹神光,只見他青灰、干癟的臉頰扯出一個瘆人的笑容,眼瞳幽綠,像極了剛才見到的狼妖。
“原來是十方法師,”僧人含笑還禮,回道,“貧僧乃大安國師門下,汴都法度寺圓宗?!?p> “師兄捧煞小僧了?!敝芗胚B連擺手,苦笑道,“十方不過一梵門沙彌,師兄還是莫要調(diào)笑小僧了。”
圓宗頷首,沒有繼續(xù)追問周寂來歷。
山間剃度不易,這沙彌衣衫襤褸,頭發(fā)已有寸長,想來在山中已經(jīng)待了許久。
出門前國師再三囑托云頂山之事不容泄露,不管對方適合來歷,在圓宗看來,都已經(jīng)是個死人了。
更何況,對方手上的那串佛珠看起來就是天下少有的寶物,若是奪來獻與國師,必然能得到嘉賞。
想到這里,圓宗臉上的笑容愈加燦爛了。
周寂隱隱感覺到笑容背后的惡意,心底最后的幾分掙扎也隨之放下了。
“寧州府窮鄉(xiāng)僻壤,此地又山勢險惡,師兄從汴都趕來不知所為何事?”周寂滿臉親切的上前半步,疑問道。
“貧僧奉國師法旨,前往云頂山祈福,奈何初到此地,怕是會誤了時辰。”圓宗面露苦惱之色,手心里卻暗自摸出一枚黑紋短釘,“不知師兄可否為我指路?”
“國師之事可耽誤不得?!敝芗偶钡溃骸靶∩笥覠o事,不妨就送師兄一程吧?!?p> 說著周寂從圓宗身旁走過,示意道:“前方正好有一小徑,師兄且看......”
話音未落,正待圓宗順著周寂手指方向望去的時候,一只泛著青紅色的拳頭擂向了他的后腦勺。
周寂初次出手,尚且掌握不好力度,這一拳蓄謀已久,砸到圓宗腦袋的時候,他能明顯感覺到拳下凹了半寸,就連銅皮鐵骨的拳頭也震得生疼。
圓宗沒有想到周寂會突然動手,。
只聽一聲悶響,圓宗栽倒在地,殷紅的血液從圓慧臉下滲出,凹陷的頭骨四周也漸漸滲出了血液。
殺人了...殺人了...
周寂只覺腥臭之味充斥鼻腔,胃里的酸汁翻滾上涌,一時忍不住轉(zhuǎn)頭吐了個昏天黑地。
然而就在他轉(zhuǎn)身嘔吐的時候,一只兩寸長的黑色蜈蚣頂起圓宗后腦碎骨,悄悄地爬了出來,只見它記下此地的氣味,一溜煙的躲進草叢,朝國都汴州的方向溜去。
周寂對此毫無覺察,檢查完圓宗的尸體他才發(fā)現(xiàn)圓宗夾在指間的短釘,短釘長不過兩寸,上面包裹著一層暗紅色的包漿,看起來詭異異常。
果然是先下手為強,周寂冷哼一聲將短釘釘入圓宗后背,解下他的錢袋就將尸體丟進了河里。
“云頂山的事瞞不了多久?!?p> “如果慈航普度知道是我截胡了赤華銅精,決計不會放過我?!?p> “記得電影里面慈航普度吃光了滿朝文武,最后燕赤霞和知秋一葉也險些不是他對手,如此看來還是不能把希望全部寄托在這倆人身上?!?p> “為今之計還是要快點離開寧州府,去別處尋求生機?!?p> 周寂出了云頂山就用銀子在附近的鎮(zhèn)上買了頭較為溫順的毛驢,換了身行頭就朝杭城府趕去。
江南天氣多變,說話間天空就陰沉下來,濃云密布,細雨綿綿。
一場雨水洗去了周寂身上的塵土,也洗掉了他心底的焦慮。
官道年久失修泥濘難走,焦急也已無用。
出了城鎮(zhèn)便是渺無人煙的荒野,蒼茫間唯有這一條夯土小道貫通天地,周寂和風細雨中不急不緩,給這幅鄉(xiāng)野畫卷中帶來一絲生氣。
......
絲絲夢幻般風雨,路隨人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