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也覺得這只瓢靈蟲應(yīng)當(dāng)不會吐露什么真話,竹七卻還是想讓荀歧再去望一眼,恐嚇那只瓢靈蟲一番,看看能不能問出點什么,沈汐見荀歧要去,便假意也要去看看。
荀歧十分不理解沈汐這種莫名的行為,說不去的是他,神色十分坦然的跟著后面的也是他。
沈汐望著她得背影,總覺得這個女子,性情上是被動的孤立,因為沒有人依賴沒有人依靠而自主形成的不依賴不依靠自我獨立。
下車時,車簾晃蕩,荀歧抬頭向空中掃視了一眼,沈汐也跟著抬頭望了望遠(yuǎn)處的天空,這北妖洲的靈氣十分混濁,天空也灰蒙蒙的,不甚透亮,總覺得像是有什么東西沉甸甸的壓在心頭,明明那云也是白云,卻好似夢里一般,朦朧的不夠真切,他又瞥視了一眼荀歧,她的身影居然隱隱的消失在這片朦朧離,他突然想沖進(jìn)馬車,緊緊握住荀歧的手,將她嵌入自己的懷中,以免荀歧像那層朦朧一般消失不見。
荀歧回頭哦斬釘截鐵的道:“不會的,我命長?!?p> “…...”煞風(fēng)景。
當(dāng)沈汐走入碎石坑中,被困在陣法中的胖小好像恢復(fù)了力氣,見到沈汐三人便開始罵罵咧咧,荀歧只靜靜站在陣法前,一眼望去,竹七卻不見了蹤影,他四處張望,在一塊巨大的殘垣下看到了撅著屁股的竹七,衣服后擺翹著,整個人扭扭晃晃。
沈汐驚訝道:“你做什么?”
竹七稍稍探出一個額角,勉強(qiáng)看得到他的半只眼睛,沒有放下手上的動作,仍然在十分使力的在殘垣背后夠著什么,臉都憋得通紅,他道:“少主,這里有個…有個…不曾見過的東西…弄...不出來…不太好弄…”
陣法里的胖小聽到竹七的話,持續(xù)叫囂,一聲高過一聲,這情況有意啊?
沈汐頓覺異常,趕忙走向竹七身側(cè)前去仔細(xì)觀察。
竹七的手里正握著一株植物,又像個沒有長成的小枝芽,沈汐見他滿臉通紅,便示意他松手,見他掌中劃出一道一道紅痕。
“這植物有刺?”
竹七這才后知后覺道:“啊啊啊啊啊...好像是的...疼死了...”
沈汐搖搖頭,傻子!不過,竹七手上的紅痕那么深,可見用的力氣之大,卻沒有讓這草植動搖半分,可見它絕對比尋常草植要堅韌許多。
竹七隨意將手包扎了一下,氣喘吁吁的跌在地上,沈汐回頭望著他,十分不解道:“做什么非要把它拔出來?”
竹七沒有回答沈汐的問題,反倒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樣,道:“少主,你們剛才在車上辦事…”
這用詞,沈汐頭疼道:“...打住,我辦什么事?”
竹七見沈汐臉色不對,立即清清嗓子,糾正自己的用詞,道:“在車上的時候...”一邊說話,一邊飛速的瞄了眼沈汐逐漸平靜的表情與目光,才繼續(xù)說道:“我只是見那胖小雖然一直罵罵咧咧,一邊用眼神總瞧著這塊破爛石壁,”遂即他用手拍了拍,道:“就這塊,所以就過來了?!?p> 沈汐繼而仔細(xì)觀察那株植物,以眼神示意竹七繼續(xù),這植物看著有些眼熟啊。
竹七接著道:“而且,少主,你看,不論雷電怎么鞭他抽他,他都向著這個方向,不是很奇怪嗎?于是我順著他的視線,圍著這石壁轉(zhuǎn)了一圈,卻只發(fā)現(xiàn)這個草,你說…會不會與這個有關(guān)?”說著,還用手比劃了一刻。
就以沈汐博覽群書,也沒看出來這是什么植物,只得出言打破荀歧的平靜,讓她也過來看一眼,參謀參謀。
荀歧望了一眼,搖搖頭表示不認(rèn)識,怔愣片刻后,轉(zhuǎn)視著被按在地面鞭撻的胖小,道:“你是不是智園里的瓢靈蟲?”
沈汐喃喃道:“智園?”那是什么地方?
竹七也聽到荀歧的話,湊近沈汐的耳邊,悄悄道:“我知道,是以前中州的一個還挺大的家族,姓智,能掐會算,后來不知什么原因,一夜滅門?!?p> 沈汐上下打量竹七片刻后,奇道:“你怎么知道?”
竹七小聲道:“我聽說書的說的啊...”
哦。原來如此,難道智園和荀歧有什么關(guān)系?
只聽,荀歧慢慢道:
“這樣的話...或者,我就滿足一下你心里的咒罵,再加大一些陣法里的雷擊?”
沈汐二人面面相覷。
胖小漸漸已經(jīng)沒有力氣再咒罵,只瞪著荀歧,像是淬了毒。
沈汐難以置信道:“死了?”
荀歧淡淡道:“廢了他的妖靈罷了?!?p> 竹七不依不饒道:“為何還留他一命?”
沈汐望著竹七,十分不解道:“為何要殺?”
竹七言之鑿鑿,道:“若是他與你的死有關(guān)呢?”
沈汐道:“你不是已經(jīng)拿走了他最珍視的東西了嗎?”
竹七指指那邊的殘垣,道:“…這草?沒啊?我沒拔動???!”
沈汐嘆氣道:“…哎?!?p> 怎么總是這般遲頓,他要洗經(jīng)換髓,如今卻落了個原型,茍延殘喘一條命,還不行嗎?
荀歧在茍延殘喘的胖小的身上一掃而過,她道:“你是怎么進(jìn)的這里?”
胖小只粗粗的喘著氣,惡狠狠的盯著荀歧,眼里滲的絲絲涼氣,根本不屑回答荀歧的問題。
“有人幫你進(jìn)來的,對吧?”
無言。
“應(yīng)該是一場交易吧?”
依舊無言。
只是接連這兩句,荀歧眼睛微瞇,見胖小的瞳孔細(xì)微放大,她的內(nèi)心隱隱已經(jīng)有了答案。
“走吧,”荀歧轉(zhuǎn)身離開,對著呆立著的兩個人道:“走吧,去找小三?!?p> 竹七望望陣法里奄奄一息的胖小,總覺得這樣放著有些不對勁,卻說不上來哪里出了問題,這胖小,最終的目的,最先的動機(jī),都覺得怪怪的,不知哪里出了差錯,總讓人莫名不安。
尤其那無緣無故望向石壁的眼神,那眼神似渴望似怨恨。
見二人已經(jīng)上了馬車,竹七掀開車簾,對里面二人斟酌道:“少主,要殺了他吧?”
沈汐聞言神色難盡,半晌才道:“你并非嗜殺之人?...為何...”
竹七張張嘴,卻也說不出來,轉(zhuǎn)念想著,反正少主一直都是這般悲天憫人,身旁又一直有荀樓主和我跟著,應(yīng)當(dāng)不會有事的,便跳上馬車,揚(yáng)鞭喝道:“駕!”
馬車一路顛簸疾行。
竹七一邊趕車,一邊道:“...少主,我們怎么找小三?”
沈汐想想便道:“先出中心城吧,然后去尋一下雪兔妖的群居領(lǐng)地?!?p> 竹七一鞭下去,脆生答應(yīng)道:“好嘞!”
一時塵土飛揚(yáng)。
三人離開后的殘垣后,那株草植忽明忽暗,而隨著草植的光亮忽閃忽爍,陣法里殘喘的胖小也緩緩沒有了氣息。
荀歧手中幾絲靈氣回蕩,她指尖輕捻,道:“胖小死了?!?p> 沈汐驚訝道:“你沒有控制好力道?”
荀歧也有些驚訝道:“你不怪我?”
沈汐道:“為何怪你?原就是我強(qiáng)加了自己的意愿與你?!?p> 荀歧神色莫辯,不確定的道:“又好像沒死,這...氣息很怪?!?p> 竹七取笑道:“嘻嘻,你陣法不精啦...哈哈哈...”
一截絹布在竹七的肩部擦肩而過,陡然飛出,打在靈馬的屁股上,靈馬頓時受驚,撒起馬蹄就開始奔跑,竹七嚇的一個踉蹌,趕緊抓好車沿穩(wěn)住自己。
見竹七晃晃悠悠的支撐著自己,無暇顧及自己,荀歧這才對沈汐正經(jīng)道:“我覺得曼荊與他關(guān)系匪淺?!?p> “何以見得?”沈汐反問。
“這一件件一樁樁,總有她的身影,你我破陣是因為恰好之前摘到了花,當(dāng)日,她并不希望我摘到花,但我一直以為是她本能的反擊意識,如今想來,她早早便謀劃了此局,”荀歧細(xì)思道:“何況我方才提出的兩個問題,他的瞳孔微微放大,瓢靈蟲的瞳孔放大縮小,十分明顯,我不會看錯。”
沈汐遲疑道:“蟲眼千萬,會不會是他的蟲眼有破妄之能?”
荀歧搖搖頭,反對道:“若能,他便也可解我的陣法,你別忘了,那位曼姑娘的虛幻之境與幻陣大同小異?!?p> 可是胖小卻一直被困陣中。
沈汐道:“所以,你覺得這二人是一場交易?”見荀歧頷首附和,便細(xì)細(xì)分析道:“她將胖小放進(jìn)來,知道胖小的目的嗎?”
荀歧細(xì)細(xì)琢磨道:“我覺得應(yīng)該是知道的,也或許,就是在我看到她的時候才將胖小放進(jìn)去的。”
沈汐在腦中捋了捋思緒道:“當(dāng)初我死前見過他,他若是在神祗內(nèi),你們來時九欘建木樹就不只是微微枯黃,當(dāng)時,你背著我來北妖洲神祗的時候,應(yīng)當(dāng)才是胖小待在九欘建木樹里沒有多久,結(jié)合一下,她確實有嫌疑?!?p> 馬車漸漸平穩(wěn),竹七方才有空操心道:“...如果北妖洲沒有小三的蹤影,我們?nèi)ツ睦???p> 沈汐聞言道:“一路向下去東洲瞧一瞧吧。”
荀歧的眼波忽然流轉(zhuǎn),似是想到什么,道:“東洲...?”
竹七也跟著道:“東洲???東洲現(xiàn)在都是...怪吧?”
沈汐奇道:“怪?”
荀歧道:“怪之族群,還是因你之故,那些枉死的東洲人才賴以生存?!?p> 沈汐不明道:“...是我?”
荀歧言簡意賅道:“言靈。”
沈汐了然,忽然之間覺得明白自己之前是為何掛的了,荀歧忙道:“為何?”
“做了別人做不到的,不打緊,可當(dāng)你一個人的力量超乎別人的慣性想象,不論是誰,平日里待你如何,往來如何,你卻漸漸的打破了大家默認(rèn)的規(guī)律,讓發(fā)展失去了平衡點,南冥洲,中洲,北妖洲,哪一個不受影響?或許,每一個洲都對我出過手吧?!?p> 沈汐有些自嘲,對于自己前世的心思才略略有些明白,你想救人,你看人人都活的艱辛,那些各個洲陸之人都有心愿未了,亡故的新魂不愿去南冥洲,那些恨和遺憾,讓自己催生了一批新的種族存活于世,美其名曰延續(xù)了別人的憾,美滿自己的夢。
這樣的族群,
真的,應(yīng)該存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