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轎?!?p> 尖銳的聲音在天命河旁響起。
抬轎的四人大漢,放下了轎子,打開了轎簾。
“出轎?!?p> 又是那道尖銳的聲音。
雪兒的雙腿不聽使喚的走出轎門。
面前那波濤洶涌,也是她熟悉不能在熟悉的天命河,就猶如一只洪荒野獸那般,貪婪的望著她。
“蔣雪兒。芳齡十六。獻予河神!”
那道尖銳的聲音第三次響起。
洶涌的天命河,也隨著這道聲音慢慢平靜了下來。
河水被分成了兩半。
一只巨大的鱉頭,緩緩地從河底沙床中露了出來。這只鱉頭有足足五六個壯漢那般大小,在它的左眼處有一道大到夸張的傷疤,也不知道是被何等利器所傷。但這只巨鱉似乎壓根就不在乎這道傷疤,它現(xiàn)在所有的注意力幾乎全盯著面前蓋著紅布的蔣雪兒。它仔細打量著面前這個被眾人視為祭品的少女身段,它吐出了舌頭舔舔嘴唇,竟發(fā)出了稚童般的聲音:
“揭開?!?p> 獨眼鱉頭吐出了這兩個字。
腥臭的氣味也隨之撲面而來。
站在蔣雪兒身旁的四位抬轎大漢,不顧撲面而來的腥臭,面不改色揭開了紅蓋頭。
一張帶著淚痕丑陋的臉慢慢展現(xiàn)在眾人面前。
“十六歲,生在什么時候?”
“報河神,生在子時?!?p> “乾造,丁卯,庚戌,丁酉,庚子。三金一木一水二火一土,五行皆全,很好!有此女,我保你們十八年風調(diào)雨順!”
“謝河神!”
護送蔣雪兒的鎮(zhèn)民臉上都露出喜色,一個可有可無的少女換取天命鎮(zhèn)十八年風調(diào)雨順,可謂算的上是一筆劃算的大買賣。喜出望外的鎮(zhèn)民就沒有任何一人流露出哪怕一絲對于蔣雪兒接下來悲慘命運的同情。
“散開!”
獨眼老鱉一邊說著一邊張開了自己的血盆大嘴,往蔣雪兒那里咬去。
四周的壯漢,見狀鳥獸散。
只有蔣雪兒在那一動不動,仿佛中了定身術(shù)那般。
她抬起頭看著那張血盆大口,遺憾的道了一句:
“看來,我注定不是你的有緣人啊,小道士啊小道士…你將來一定一定要找一個不像我這樣被命運困住的有緣人啊…”
“孽障!吃我一劍!”
在血盆大口即將吞下少女和來不及逃跑的鎮(zhèn)民時,老道士忽然出現(xiàn)在少女面前。
老道士身穿一身嶄新的道袍,那副道袍,略微有點不合身。
但是卻掩蓋不住,包裹在老道士瘦小身軀里的精!氣!神!
那抹從來沒在世人面前展露過的鋒芒畢露氣質(zhì),就像一把驚天利劍那般直沖云霄。
隨著老道士這句話落下,他脫手而出的三尺木劍,竟在半空中化為了一丈多高。硬生生的卡住了鱉妖那張開的血盆大口。
獨眼老鱉用著唯一幽綠的眼睛用余光盯看這個老道士,它的眼里竟露出了笑意。
很久沒吃道士了。
記不清多少年前,曾經(jīng)也有位中年道士對他說過這句話。
只不過,那位中年道士身上的法力波動要比得這個老道士高上不少。
可就算那個法力高強的中年道士,最后的結(jié)局也是被自己一口咬成了兩半。
這個突然出現(xiàn)老道士,真是…讓它十分懷戀啊。
獨眼老鱉不在意的咬合著放在嘴里的木劍。
那柄伴隨老道百年的桃木劍原本秀麗堅固的劍身,居然因為這強大的咬合力,出現(xiàn)著細微的裂痕。
老道士咬破舌尖,往桃木劍上吐了一口鮮血,隨后他從懷里又掏出了一打他琢磨了一輩子的符箓丟在木劍上。
隨后他拉著少女輕盈的往一旁躍去。
那些符箓上印著是他琢磨出的小咒術(shù),皆為一些威力不高的小法術(shù)。
那些符咒碰到桃木劍還有劍身上溫潮的鮮血,竟然化為了一道道火光奔向老鱉。
雖然那一道道火光并沒有對老鱉造成任何傷害,但卻又讓老鱉感覺到一絲煩躁。
它用盡全力的咬合著,那柄陪伴著老道士一輩子的桃木劍終于不堪重負,化為兩截凡木。
“很好。你這個老道士?!?p> 獨眼老鱉看著一旁氣喘吁吁的老道士和來不及逃跑的鎮(zhèn)民嘴角上揚,居然形成了一個怪異的弧度。
“在我覺醒靈智這五百年來,你是第二個讓我吃這個虧的人?!?p> “你們這些打著斬妖除魔之輩,皆是些滿嘴仁義道德之徒,你們吃我們的肉,我們吃你的人,不是天經(jīng)地義嗎?我吃你們?nèi)?,我能保你風調(diào)雨順。可是,你們吃我肉時,又能為我們做些什么呢?”
“告訴我們,你們這些牛鼻子道士又能給這些村民什么呢?”
獨眼老鱉看著鎮(zhèn)民和老道士戲謔的問道。
在他幽綠的右眼注視下,包括老道士在內(nèi)的所有人,像一幅山水畫般定格在原地。
“遭了,這是迷魂術(shù)?!?p> 老道士雖然神志還清醒著,但是他的手腳卻不聽使喚,這讓他想起他曾在師父留的古籍中看過,有些成妖已久的大妖怪,都會惡趣味的琢磨著一些小術(shù)法。
其中迷魂術(shù)就在其中。
迷魂術(shù)是幻術(shù),術(shù)力高深者擅用著一些刁難問題拷問人心。
若是答不出來,那么就會一直被迷魂術(shù)困在其中,哪怕是道法高深的得道高人,若是回答不出那些刁鉆的問題,他也會慢慢迷失其中,手腳不聽使喚。
看來這只獨眼老鱉,比起他那張血盆大口,他的術(shù)法也不可小窺。
只是,老道士有個疑問。
那就是為什么,獨眼老鱉為什么不直接顯出強橫的肉身一巴掌拍死自己,反倒是用術(shù)法?
可現(xiàn)在,也顧不上他想這么多,因為他的意志也開始因為周遭聲音而慢慢消散。
“河神說的對,你們這些道士連求雨都做不到,你們又能做些什么?”一名年長的老者對著老道士叩問著。
待老道士還沒回答這一問之時,一壯漢扭頭看著他兇巴巴的道:
“斬河神?若不是河神在,我們天命鎮(zhèn)怎么會百年來風調(diào)雨順,無旱無災(zāi)?你們這些道士只會躲在道觀里,除了騙錢以外還能做些什么?”
“不就是死個無關(guān)緊要的女人罷了!若不是你這個老道士,我們早就完成了祭祀。你知不知道,就是因為你,我們這些人都要一起陪葬!你們道士不是總是口頭說著大難之前要舍身取義嗎?你要是真是一名真道士,那就帶著蔣雪兒這個丑八怪走到河神嘴里!”
尖銳的聲音又第四次響起。
隨著這道聲音望去,那個聲音的主人正是蔣雪兒的母親。
她因肥胖而細小的眼睛里包含著憤怒、惡毒的神情。
這幾問,問的老道士也啞口無言。
他心中莫名產(chǎn)生了一股沖動,那就是帶著蔣雪兒走進河神嘴里。
那股沖動讓他恍惚抓緊了一旁同樣恍惚的蔣雪兒,往河神張開地嘴里走去。
“一只占河為王的土王八。你要問為什么,我來告訴你,人吃獸,獸吃人的確是天經(jīng)地義!因為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但是你說你吃人可以保佑他們風調(diào)雨順,而我們道士能做什么?我們能做的就是斬妖除魔保佑他們一生平安!讓我們問心無愧!”
在老道士精神潰敗之際,一道身影出現(xiàn)在天命河上,一名少年騎在一頭氣喘吁吁的白豬上,他身邊環(huán)繞著一把桃木劍,對準著那只獨眼老鱉又喊出了兩個字:
“御劍!”
焚琴煮
為什么跳過半個月的劇情,直接到河神有深意。 這是一本算是志怪,仙俠,懸疑,都市何為一體的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