櫟王方才撫琴時,玉靈笙便漸漸在白青澤懷中睡著了。
白青澤虛空里輕輕嘆了口氣,將玉靈笙打橫抱起,向行宮里走去。
她醉成這個樣子,是必不能同那些士卒住在營帳里的。
只是想來好笑,她應(yīng)自知酒量不佳,為何還會毫無防備地喝了這么些酒,瞧方才她腳下的空酒壇子,比任何一個士卒腳下的都要多幾個。
這樣想著,白青澤低頭看了看玉靈笙的臉色,她此時安靜地合著眼,臉上的酡紅已經(jīng)褪去了大半,看來是沒什么問題。
難得如此安靜,才得空使人細細端詳起來。她勻稱的五官似玉琢天成,但又不全然是女子的陰柔,平日里總帶著三分傲骨,雙眸清澈霜皛,不染俗塵,頗有不羈于這天地間的靈氣。如今這副樣子,蔽去靈動跳脫,便剩了白璧無瑕般的美貌和清雅,自是另一番可愛。
自他認(rèn)識她以來,便總是只被她一雙眸子里的點點星光便吸引了去,還從未這樣認(rèn)真瞧過她的長相。
如此瞧來,除卻眼眸好看,其余樣樣,都很好看。
什么時候便已不知覺走到了他自己的房間隔壁,為她準(zhǔn)備好的寢屋門前。
白青澤停住腳步,又不知在思索什么。
懷中的人似乎因忽然靜止下來而醒了,惺忪地半睜開眼,便瞧見月光下俊美如謫仙般的公子望著自己,靜靜出神的樣子。
玉靈笙的一只手緩緩抬起來,不輕不重不偏不倚地打了白青澤的臉上。
“啪。”
白青澤瞬時一回神,身體表情皆有些僵硬。
玉靈笙半瞇著眼,嘟囔著道:
“我總算知道,白日里那應(yīng)王為何與你過不去了?!?p> 白青澤竟有些心虛,抬起頭來,沒有瞧她:
“為何?!?p> 玉靈笙于是摸了摸白青澤的臉道:
“誰讓你偷了人家妹妹的心,這做哥哥的自然怎么也是要同你決斗一番的?!?p> “......我何時......”白青澤蹙起眉頭,應(yīng)王的妹妹,應(yīng)是某位公主,他何時偷了什么公主的心,這兔子在胡說些什么。
“噓——”玉靈笙皺起眉頭,收回手,伸出一根手指抵在白青澤的唇前,迷迷糊糊地道,“你嘛,誠然是天生長了一副偷心盜賊的養(yǎng)眼皮相,”她蔥白的手指從唇線開始,緩緩勾勒著白青澤的五官輪廓,帶著醉意的聲色頗有些風(fēng)情萬種的意境,“好看,確實好看。也難怪那些姑娘小姐們和那溫儀公主如此這般愛慕。我一向覺得這種愛慕十分膚淺,只是......”
原來她方才說的那應(yīng)王的妹妹是溫儀公主,方才在山坡上曾與他寒暄過的那個。
她的指尖柔柔地劃過他的臉頰,白青澤只覺喉腔中有些干澀,只目不斜視、一動不動地等著她接下來要說些什么,可她卻沒再接著說,腦袋輕輕地伏上他的胸膛心口處,聽了一會兒,認(rèn)真且好奇地來了一句:
“這里頭......為何像有只小獸在四處亂撞?”
白青澤頓覺太陽穴猛地一跳,于是迅捷地踢開房門,將兔子扔進床榻,轉(zhuǎn)身欲走。
可玉靈笙偏偏不讓他如意,他甫一轉(zhuǎn)身便被拽住了衣角。
玉靈笙眼睛都已經(jīng)睜不開,只是不滿地嘟囔著:
“白青澤,你就是欺負(fù)人......”
他僵硬地在原地站了許久,都沒再聽到她說些什么。
他回頭看了看,玉靈笙卻已經(jīng)默默睡著了,只是手里還松松地拽著他的衣角。
他默然地彎腰為她蓋好被褥,掖好被角,坐在她床邊靜默地看了她一會兒。
以后絕不能讓這兔子在外喝酒。
實屬危險。
她方才說了什么,說他長了一副偷心盜賊的養(yǎng)眼皮相,說他好看,說那些姑娘小姐們和那溫儀公主對他的愛慕都十分膚淺,最后那句話,卻未曾說完。
只是什么。
這樣出神著,坐在床邊的白青澤便并沒有對床上昏睡著的玉靈笙設(shè)什么防備。
而這時已相會周公的玉靈笙夢里正在追殺惡作劇整她的李三六,眼見得便要追上了,于是猛地飛起一腳,將那廝踹了個狗啃泥。
“咚?!?p> 片刻后,夜色寂靜,唯有蟬鳴,玉靈笙的房門緩緩打開,白青澤面無表情地從房內(nèi)走了出來,步履間有些高低不平地回隔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