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10來天工夫,曾姍姍似乎是十八戶村老媳婦,隨準婆母、嫂子、近門子上下去拜年,村里仍有不認識的老年人,準婆母一一介紹說:“是二小子的對象回家過年了,她家遠,在老遠老遠的神仙渡鎮(zhèn),離咱這兒上千里呢!”曾姍姍不習慣磕什么頭,認為對死人才興那樣的禮,深深鞠下了躬。說句:“我給您老拜年了?!崩夏耆饲殷@且喜高興得合不攏嘴兒,捧出來核桃、焦棗、花生、糖果一類的給曾姍姍吃,裝小侄子衣兜里。小侄子認為,拜年應該發(fā)壓歲錢,不發(fā)壓歲錢不拜年或者不磕頭;就是媽媽跪下來時而阻止一下不讓跪,嬸子也不該鞠什么躬……
下午,曾姍姍、馬成功去李家樓村拜訪李、蘇夫婦倆。馬成功為班長安排的“作業(yè)”備素材。就蘇君紅、李明建這宗子事兒,曾姍姍或許兩晚上沒有睡好覺,認為那倆人會鬧翻,蘇君紅回娘家了,到那兒撲了個空。
李明建一見馬成功就問:“十八戶村的五更起的早不早?李家樓村3點鐘鞭炮聲一片了,聽不清哪是哪的了,再沒有心思睡覺了;年輕人幾乎玩了一通宵。”蘇君紅拉住曾姍姍的手,拿瓜子端喜糖,曾姍姍未發(fā)現(xiàn)兩口子有什么不和諧。李明建的娘沏了壺茶送過來。馬、曾連忙站起來說:“嬸子,我們給您老拜年吧!”李明建的娘打打呱呱地說:“拜什么拜,年已經跑遠了!”李明建接過壺斟茶說:“不敢拜,你拜我得給老摳叔、嬸子回拜去……”
蘇君紅下面穿裙子,上穿大紅襖翠裝衣,一雙嶄新的紅皮鞋,有些新婚少婦的老成了。曾姍姍從蘇君紅結婚時看,穿婚紗且穿翠裝衣,不土不洋不倫不類的;現(xiàn)在一身著裝挺合體,揣摩這對夫妻應該有些故事的,未發(fā)現(xiàn)有什么不和諧。聯(lián)想歌詞里唱的說:“身穿大紅襖,手拿一支花……”想象蘇君紅回娘家好景象,一二年后懷里有個吃奶的娃娃了。
曾姍姍與蘇君紅隨便聊,問些不咸不淡的話:“學校里你教哪門課?”蘇君紅嗔怪瞥一眼李明建說:“眼下我教數(shù)學。新學期與明建換一換,他來教數(shù)學,我來教語文,且當畢業(yè)班班主任;他教語文真不中,閑逗趣兒可以,閑搗包可以,教課卻是教不好……”曾姍姍猜測,蘇君紅開始相夫教子了,沒有意識到文章里哪里寫錯了。
蘇君紅拿鑰匙開柜子,拿出來倆燒餅,遞給曾姍姍。曾姍姍吃驚地問:“咋著,給我們吃燒餅?”
李明建笑笑解釋說:“你不知道,這是結婚的喜燒餅?!?p> 曾姍姍問:“喜燒餅?”
“拿著吧。與哈薩克的馕差不多,稍小點兒,吃這種燒餅會有?!崩蠲鹘ㄅc馬成功相視一笑說,“這是清豐縣舊民俗。閨女娶嫁親戚朋友們送燒餅,稱為‘喜燒餅’或者‘百家燒餅’、百家燒餅裝女兒嫁妝柜,當天拿給新郎官吃,第二天拿給公婆嫂子侄子吃,近門子或者鄰居吃?;亻T時捎回娘家一部分,分給娘家的哥哥嫂子侄子吃,稱為‘回頭燒餅’了;吃‘回頭燒餅’同樣會有福。今天君紅拿的正是裝柜的‘喜燒餅’,吃這種燒餅含圓滿之意了。”
曾姍姍驚喜,這種燒餅與自己家鄉(xiāng)燒餅沒有兩個樣。
之后李明建回憶說:“小時候鄰居家娶媳婦,為討半拉喜燒餅,鉆人家床底下熬半夜,大氣不敢出,尿憋了不敢動,等新郎官入洞房,新娘子開柜子,猛一下子竄出來,‘喜燒餅,喜燒餅!不給也得給,不拿也得拿,不拿不走了,不拿睡他們床上了!’耍賴能弄上半拉喜燒餅?!?p> “那時候小啊,現(xiàn)在給10個燒餅也不鉆!”兩對人笑開了。
“你還好,我偏沒有那種福,俺村二存讓結婚時,我也隨孩子們鉆床底,沒有混上半拉喜燒餅……”馬成功同樣回憶說,“那時候生活不是太很好,單等二存讓入了洞房了,小托盤端來了,筷子擺上了,交心酒倒上了,二存讓二話沒說院子里拿棍子戳床底,硬把我們戳出來、攆出去;可能二存讓媳婦使下眼色了,意思孩子太多了;不出心拿燒餅,沒有混上半拉喜燒餅……不知道誰還裝了孬,人家堂屋五更餃子攥成了菜團子?!?p> 曾姍姍問:“那還能吃么?”
馬成功說:“自認倒霉吧,那年月窮,也許舍不得扔,只有吃疙瘩餃子了??赡芪覀冦@床底不老煉,嘀咕著新媳婦聽見了。還有孩子說,這女人家小氣,誰叫她不給半拉‘喜燒餅’?攥他的餃子清活該??!”
曾姍姍乜一眼馬成功說:“一群搗蛋的毛孩子。說不定是你馬成功吧!想不到你們小時候還有這么檔子事兒。”
兩對人笑開了。
“說起來‘喜燒餅’,想起個故事來……”李明建說,“說一個書呆子,嚴格說,是濮陽地面的書呆子,清豐縣地面的書呆子,柳格鎮(zhèn)地面的書呆子。四十大幾了,鬢角不少白發(fā)了,腦袋瓜一點兒不開竅,只會‘之乎者也’地讀;‘道之道非常道’地背。老婆說:‘讀書先生啊,別讀啦,別念啦,書頁子叫你翻爛啦;你真是老梁灝么,八十歲能中狀元么?再背餓了肚子啦,沒有錢過年啦。做些生意吧!’讀書先生說,‘不錯不錯,這樣不中,做些生意吧,賺錢養(yǎng)家吧?!昧吮P纏錢,背著行李卷,免不得饑餐渴飲夜住曉行的,將近半月余……”
馬、曾認為李明建有意逗笑話。蘇君紅問:“讀書先生外地人,貿然那么遠做生意,做什么生意有準兒沒有準兒?一走半個月,知道啥生意賺錢不?”
李明建說:“沒有準兒,不知道啥生意能賺錢。”
蘇君紅問:“老婆沒有交代他?”
李明建說:“老婆交代的可能忘記了,可能惦念著‘之乎者也’呢;換我有賢妻的囑咐則不敢。寒冬臘月里,某老漢麥地里在放羊,不遠處一群灰色的‘鵝’。心想說:‘濮陽、清豐縣地面是白鵝,這種灰色的鵝稀罕物,肯定有錢賺。數(shù)了數(shù)多少只,與老漢討價還價買下了。老漢說:學生啊,我‘這種‘鵝’認生啊,一時半晌趕不走,我走遠了再帶吧!’讀書先生并不知道那是群落下覓食的雁。當老漢走遠了,稍一靠近‘鵝’飛了。讀書先生更覺得灰色的‘鵝’金貴了,值錢了。濮陽、清豐縣的鵝不會飛,這種鵝卻會飛……也就追,順著飛去的方向追;也就攆,順著飛去的方向攆。冬天日頭短,天漸漸黑下來,村莊有人家娶媳婦。鉆人家床底下,討他們半拉喜燒餅,明天繼續(xù)去追鵝;不知道新娘子柜子里有沒有喜燒餅,那地方民俗一樣不一樣。當前心貼了后心了,肚子里擰繩了,新郎官入了洞房了。夫婦有一句沒一句扯閑話,新郎官問:‘娘子啊,晩飯吃的可口不?’新娘子說:‘不敢吃,吃了沒地方找?guī)!吕晒賳枺骸谴稳ツ銈兌I了,你在地里摘棉花,看見我咋不說話呀?’新娘子答:‘那天有人鬼鬼祟祟光瞅我,誰知道你龜孫是誰呀?要知道請俺家吃飯啦?!吕晒賳枺骸镒樱谀隳锛蚁胛也??’新娘子說,‘仔把想,一直想!’新郎官問:‘娘子,你想哪去了?’新娘子答:‘胡思思亂想想,想嫁過來的瑣碎事兒,有時候想云彩影里了!’床底下讀書先生顧不得要什么燒餅了,一下子竄出來問:‘兩位,見我的鵝了么?十幾只,灰色的,會飛的?。 比悄敲匆魂囆?。
閑嘮嗑一下午,當馬成功、曾姍姍李明建家出來時,沒有弄明白李明建、蘇君紅的矛盾怎樣緩解的。馬成功不識趣,問李明建名字原委時,李明建說:“女人家?guī)讉€心眼子,我一解釋搞得她沒氣生,知足吧蘇君紅,我這種男人你哪兒尋去呢?”
馬成功進一步問:“就生米做成熟飯了?”
李明建覺得馬成功不該問。還是說了:“那是瓜熟蒂落的事兒,水到渠成的事兒;就是逃,她娘家哥再給我送回來,她爹娘會給我說好話;我想她逃也沒處逃,沒想逃,不可能逃……”
仨人都笑了。馬成功、曾姍姍相視一下,這種事兒,猜想李明建不會真正的隱秘講出來。
盡管與曾姍姍判斷不符合,畢竟班長安排了,馬成功弄出篇文章來。并且搓著脖子說:“曾班長,窘迫,確實沒啥寫……”曾姍姍馬成功屁股上踹那么一腳說:“你馬成功真是匹大灰狼,熱衷吹。在我面前謙虛些什么呢?”馬成功說:“踢什么踢,爹娘看見啥樣子?再踢不讓你看了?!痹鴬檴櫿f:“我錯了。不踹了中不中?”愣了愣神兒,讀這篇文章了:
小兩口回娘家
年初二,蘇君紅頭戴一支花,身穿大紅襖翠裝衣,拖拉著地的長百褶裙子下著紅皮鞋,新婚的滋潤越發(fā)美與艷,李明建隨自己第一次回娘家,催他快起來。
李明建裹著被子說:“君紅啊,你去吧,我就不去了?!?p> 蘇君紅說:“你不去?別開玩笑了?!?p> 李明建說:“小狗給你開玩笑。別說岳父家,小時候姥姥家也很少去,我老舅小覷得沒意思,同馬成功的爹爹一樣摳。不發(fā)壓歲錢且不說,盤子碗里全是湯,咸的咸淡的淡,沒一點有分量的菜,餓著肚子回。這些天忙得我頭大了,難得有個臨明覺……”
蘇君紅說:“別纏嘴。今天是你認親的喜日子,我7個舅舅4個姑,‘為錢’就有十幾包。三姑姑雖然早年間去世了,三姑夫娶個續(xù)姑來,續(xù)姑比親姑還要親。哪包不上一大會?我爹準備酒席好幾桌,等著你盼著你。不結婚經常那兒跑,剛結婚忘本說孬話。”
李明建說:“我出謎語你來猜,猜對了就去,猜不對我不去?!?p> 蘇君紅說:“謎語對我是強項,你出吧。”
李明建出:“上是一方田,下是一平川,什么字?”
蘇君紅猜:“這是小兒科,是個‘用’字吧?!?p> 李明建出:“全是男人什么字?”
蘇君紅猜:“那是個‘嫵’字吧?!?p> 李明建出:“一點一橫長,梯子頂住梁,大口張開嘴,小口往里藏什么字?”
蘇君紅猜:“那是個‘髙’字吧?!?p> 李明建出:“草字頭,三點水,翹著尾巴張著嘴,什么字?”
蘇君紅猜:“那是個‘范’字吧。”
李明建出:“白大娘,王大娘,一屁股坐在石頭上,什么字?”
蘇君紅猜:“那是個‘碧’字吧?!?p> 李明建出:“‘犬’字去一點,不能猜‘大’字,什么字?”
蘇君紅猜:“那是個‘人’字吧?!?p> 李明建出:“72小時什么字?”
蘇君紅猜:“那是個‘晶’字吧。”
李明建出:“二閨女什么字?”
蘇君紅猜:“那……那是個‘姿’字吧?!?p> 李明建出:“三閨女什么字?”
蘇君紅猜:“那是個‘汝’字吧。”
李明建出:“一雙幼兒出外玩,無力睡在山坳上。什么字?”
蘇君紅猜:“那是個幽字吧?!?p> 李明建說:“你講個故事,我就去。”
蘇君紅說:“講個什么呢?講個文雅的好不好?”
李明建說:“你蘇君紅文才高,當然得講文雅的,委瑣下流的那不算,我不聽。”
蘇君紅說:“我可不像你,教個學不會教,上課不會上,下午說‘露夕’,暮色下來時說成‘麻子眼兒’;麻子橋鎮(zhèn)就應該說成‘麻子眼兒’么?白讀師專兩年學,現(xiàn)在還是鄉(xiāng)下土老帽兒,我們大流鄉(xiāng)不說這種方言詞,不知道這種方言詞?!?p> 李明建說:“‘哪壺不開提哪壺’。就聽你講文雅的,看能文雅到哪兒去,講不好真不去?!?p> 蘇君紅說:“前朝有個搞心學的王陽明,自小是才高八斗的小神童,排行為老四,雖然坐著不小的官兒,仍堅持晨讀粗茶淡飯且清廉,創(chuàng)門學問講心學,收好多弟子在門下……”
李明建說:“別拖泥帶水的,沒根沒梢的,究竟是哪朝?”
蘇君紅說:“我講故事別插話,你若會講你就講?!?p> 李明建說:“好。你講不好我補充?!?p> 蘇君紅說:“王陽明當然是明朝。”
李明建說:“知道為什么不講出來?你講課我也能挑出好多毛病來,人人都不是至善至美的,我講課好多人說我這不中那不中;同行是冤家,同行是對頭;老鴰站到豬腚上,光說豬黑不知道自己黑,背下里說人壞話的小爬蟲。我抓住他不是羞他一下的問題了,非叫他說個小蟲吃米來……”
蘇君紅說:“李明建,我講你能不能不插嘴?”
李明建說:“好,不插嘴。你講吧?!?p> 蘇君紅講:“這天,仨嫂子閑情逸致喝小酒,那小不點兒的王陽明湊上來也要喝。大嫂說:‘小四啊,我們搞拆字游戲呢,會拆字游戲就喝酒,不會拆字游戲不喝酒。小毛孩兒玩去吧!’”
李明建說:“直截了當?shù)刂v,什么大了小了的兜圈子?!?p> 蘇君紅說:“大嫂說:‘拆字游戲是這樣子:一個字分解為兩個字,另一個字分解為三個字,形成倆字關連句,組合句完整的話?;蛘叻Q為一首詩……’”
李明建說:“你還別說,王陽明真的對上了?!?p> 蘇君紅說:“王陽明的大嫂說:‘如:豆頁為頭,一犇三個牛,牛牛牛,不知道牴了多少頭?!蹶柮鞯亩┱f:‘水酉為酒,一品三個口,口口口,不知道喝了多少酒。’王陽明的三嫂說:‘尸至為屋,一森三個木,木木木,不知道蓋了多少屋。’王陽明孬孬地一笑說:‘這個容易,嫂子看低小弟了,我組合的比嫂子高一籌,咋著?不相信???我說了不恭怕嫂子受不住、同意我喝酒就不說……’”至此,蘇君紅羞赧笑了笑,不說了。
李明建說:“蘇君紅,咋不說了呢?咋不講了呢?你不說我替王陽明說,我替王陽明補充好不好?‘木午為杵,一姦三個女,女女女,不知道……’”李明建笑笑同樣不說了。
蘇君紅吃驚地問:“這種段子你也會?”
李明建說:“想不到吧蘇君紅?真小看你老公了。清豐縣女同學會男同學焉能不會呢?”
蘇君紅說:“雅俗共賞的葷段子,快起吧?!?p> 李明建說:“不值不值。段子沒有講完,我不去。”
蘇君紅問:“真不去?”
李明建說:“真不去?!?p> “給鼻子你是蹬臉了還?”蘇君紅過去扯了李明建被子了。偏李明建光腚一啥沒有穿。李明建說:“防凍著!防凍著!好你個蘇君紅,這像人民教師的行為么?”
“人民教師啥行為?”蘇君紅笑得直不起腰來說,“我姐姐關照你小弟弟,就那么光著吧,你別起,我把被子晾出去!”
李明建要過來被子拿起來衣服說:“好你個蘇君紅!這不就起么?這不就去么!”接下來說:“我串親戚去了,走老丈人家去了,吃‘為錢’拔絲疙瘩琉璃饃去了,那些家伙們給我敬酒上菜了,我難得的好妻子蘇君紅啊!老丈人說不定胡同口接我了!”
……
讀完,曾姍姍盯馬成功一陣子,笑得直不起腰來說:“好你個搗蛋的馬成功!看出來你筆下功底了。不容易,不容易?。∥译m然任班長,到底比我高一籌……你馬成功那么多‘咕咕喵兒’,有這么個葷段子,從沒有聽你講過呢?外地打工時學的么?”
馬成功說:“曾班長,是不是委瑣了,誣賴了王陽明……”
曾姍姍愛不釋手揣摩一陣說:“喜怒笑罵皆文章。其實古人同樣很精彩,并不是只會‘之乎者也’,如想象的恁古板?!?p> 馬成功說:“其實高手在民間。武安講的那人并沒有說張三李四,后來我拆了好多字,拆不出類似的句子來,挪到王陽明身上了;王陽明中國歷史上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的偉大人物,這樣寫不適宜,說不清是夸或者褻瀆了王陽明……”
曾姍姍說:“風流才子塑造的恁別致,有種耳目一新感。像暑夏清涼的風,像根爽口的脆黃瓜,吃一口淌青汁。你獨出心裁,在你面前自愧不如了;記得小學繪本上讀到過王陽明,被貶貴州一個叫龍場驛的地方,衣裳、鞋脫到河岸上,把追他害他的人騙過去了……”
馬成功說:“王陽明與天斗,與地斗,與小人斗,與亂臣賊子斗,歷盡了千難萬險,用最微小的代價換來了最大的軍事成果。正如清朝人趙翼說:‘明朝只有一個皇帝,那就是朱元璋;只有一個宰相,那就是張居正;只有一位牛人,那就是王陽明?!?p> 曾姍姍說:“你用‘圍魏救趙’的技巧,最大特點說張家,道李家,拐彎抹角詮釋的是劉家,比桃說李李明建、蘇君紅過得很幸福;寫出來豐采了,道出來真諦了,寫出來倆人的溫馨了。歸根到底一句話:‘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蠋熣f:‘故事好講,細節(jié)難尋。’你故事講的好,細節(jié)尋的好,此文講的雖然是‘愛’字,最大長處不見一個‘愛’字,你馬成功高就高在這兒了,比我強就強到這兒了。其實李明建或李民建并非是那樣子,紙里包不住火,李明建或李民建的事情早晚會敗露……”
“會敗露?”馬成功吃驚地問。
曾姍姍說:“尋常日子里,常在河邊站,哪能不濕鞋。一不小心露餡了,倆人的婚姻基礎不牢固?!?p> 曾姍姍看著那文章。再次問:“啥叫‘為錢’呢?該包多少錢,我們結婚時舅舅姑姑該不該拿‘為錢’呢?”
馬成功說:“三里不通俗,十里改規(guī)矩。其實‘為錢’是十三樣油炸的副食品,多為甜食;濮陽、清豐縣地面凡有新客都搞這一套,端上張三的,換上李四的,誰家花色齊全質量好,誰家的臉面就會寬,含意看得起新郎官兒。有幾家客人換幾次,習俗沒有‘為錢’不是認親宴。端盤子的小舅子介紹說:‘這桌是三舅的,這桌是四姑父的,這桌是二姑父或者舅表老爺?shù)摹吕晒贊M臉謙恭站起來致謝說:‘您老費心了,您老破鈔了?!淮蠖巡淮蚣Z食的話。雖然是淡話,該說必須說,客人會夸新郎官懂理路。當所有‘為錢’上完清桌子,陸續(xù)八碟八碗八湯端主食,俗稱‘三清桌’,或者叫‘三八八宴’。很絮叨,很煩人,沒有幾個小時完不成這道宴。有時候海吃海喝灌醉了新郎官,客人們嘲笑新郎官不勝酒,沒有些酒量少喝酒。惹滿街筒子人去逗他、去耍他;回去會挨新媳婦罵。新郎官的爸爸媽媽會給兒子墊好話,背地里把兒子吵一頓……”
曾姍姍說:“清豐縣人玄,勸酒那樣勸……”
馬成功說:“如果誰家沒有拿‘為錢’、沒有‘三八八宴’,村民們會笑話這家人小氣不說事兒,或者那小子沒能耐?!?p> 曾姍姍問:“我們結婚時,我爸爸也搞這個么?”
馬成功說:“你們那兒不興這。你爸爸鐵公雞,弄啥吃啥唄,弄個粉條子大鍋菜,把我馬成功捧高了,我很榮耀了?!?p> 曾姍姍說:“不管咋著,下請柬,安排舅舅、姑姑拿‘為錢’!爸爸弄‘三八八宴’,請廚子做‘三八八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