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鄉(xiāng)》雜志社在濮陽市華龍區(qū)一棟臨街的9樓上。馬成功報到,李主編開了個小小的歡迎會。介紹說:“馬成功,省城名校來的,寫了很多有份量的文,協(xié)助紡織廠發(fā)展成服裝廠,給編輯部增添了血液,為龍鄉(xiāng)文化經(jīng)濟騰飛增磚添瓦。”與開發(fā)區(qū)吝科長講的大致相同。編輯部李主編、梅編輯(女),宗編輯三四號人,同樣是一臺電腦,這大辦公室均是單桌子辦公,馬成功感覺比開發(fā)區(qū)升了一級。
后來,李主編單獨與馬成功談話說:“小馬,你可以自由些,多深入生活些,毎年拿幾份有分量的稿子就行。”馬成功逗趣兒問:“主編,啥叫有分量的稿子呢?”李主編說:“小馬,你只會做木匠活,我該解聘你了?!?p> 馬成功說:“其實,我就是個匠人了。”
李主編說:“匠人,得有精雕的作品,閃光的文章,你說是不是?”
馬成功從學木匠活到大學生、到開發(fā)區(qū)干事、到《龍鄉(xiāng)》雜志社職員、感嘆康淼淼嫁了,曾姍姍仙逝了,像康淼淼的人下輩子。別的不說,就吝巧竹身上那棒梗的花,難說能夠愿意了,幾乎拔不出來腿,又招惹一攤子事兒。
至此,馬成功“翻穿衣裳倒穿鞋”,酸生或者腐朽生,一半煙火為謀生,一半煙火為謀愛,立意鄉(xiāng)下尋媳婦;像于干事那樣,像李明輝那樣,像所有在職干部農(nóng)村有媳婦的那樣,掰棒子、刨紅薯、出花生、割谷子,沾兩手污泥,出一身臭汗,亦職亦農(nóng),耕讀傳家;替父母干些家務,幫妻子干些農(nóng)活,煉一身健壯的體魄,曬張古銅色的臉膛,閑暇時望妻子健康的身姿,情濃時拉妻子做一次愛,生養(yǎng)下兒女了;比歌詞里唱的《?;丶铱纯础肥∠潞枚嗦烦蹋鄬懶┼l(xiāng)土氣息的文章,給李主編好交卷。其實,馬成功愛那兩間小西屋,或那群鴿子了,及那份鄉(xiāng)愁了;小米飯南瓜湯,酸漿糊糊黃糊糊,一種青澀的憶苦思甜感。
鄉(xiāng)親們不相信馬老摳家二小子鄉(xiāng)下尋媳婦,馬相朝兩口子失眠了,相朝說:“或許能娶你娘家侄女瑞娟吧?”馬相朝的老婆說:“俺瑞娟北師大畢業(yè),他馬成功哪大學?”馬相朝說:“鄭州大學吧,不比你那侄女次?!毕喑睦掀耪f:“他馬成功給俺侄女提鞋吧!”不與馬相朝對著臉睡。之后轉(zhuǎn)回臉說:“你還別說,瑞娟不斷提到過馬成功?!毕喑f:“這你相信了罷?!?p> 馬老摳兩口子也覺得二小子傻,市里面有罷工作了,應該市里尋媳婦。
嫂子隨哥哥去了阿富汗,侄子文文在家,若嫂子在家,會幫助小叔子尋一個;就是她舅家女兒靳銀花,遠嫁他鄉(xiāng)為職員家屬了,不嫁或許有希望。
李家樓村李明輝嫂子娘家史土塔村,遠房堂叔家倆閨女,姐姐嫁出去了,妹妹史湘云,本來尋個倒插門。李明輝嫂子騎電單車多跑了一兩趟,馬成功大學生,為編輯,是記者,那么個好工作,不可能倒插門,史湘云愿意嫁過來。在李明輝嫂子引導下,馬成功、史湘云說那么一陣子話,好多人圍了堂屋門子,都來看稀罕。馬成功感覺不出來史湘云長的好或賴,不恣肆不張揚,勤勞、務實、孝敬有個好口碑。與其說馬成功相中了這二閨女,不如說被《紅樓夢》感染相中了史湘云人名字,喝了人家雞蛋荷包白糖水。
偏史家父母是對老古董。不承認大學生不大學生,既然農(nóng)村娶媳婦,捎那么個單子來,按農(nóng)村禮路走,訂親禮4008塊,父母養(yǎng)育費18008塊,姐姐家孩子押車錢2008塊;除應有的紅蓋頭、翠裝衣、豬后腿、比目魚、并蒂蓮藕、掛面點心外,另外嫁妝、空調(diào)、冰箱、電視、電單車預先買下來,送到娘家來,娶嫁時拉過去;婚嫁車不少于12輛;酒、龍鄉(xiāng)一杯;煙,精裝紅旗渠或者硬帝豪……
馬老摳看了看那單子幾乎蹦起來,對明輝的媳婦說:“親家頭子開這么個單子來,我為曾姍姍掏錢治病,不可能掏這種冤枉錢。那史家不賠一個大子么?要么我是傻種了!咋不把席面定下來?哪兒吃宴去!”訓斥二小子說:“慌啥慌,雞叫天明雞不叫天不明了么?那么個絕戶頭,尋不來個媳婦么?”
馬成功給史湘云通電話,忙音,沒有人接。又去了一兩趟,與史湘云商量18008塊錢的事兒,史湘云吭哧了一陣子,沒個囫圇話,沒有商量的意思了。按說,馬成功高情愫,高姿態(tài),既然如此,與史湘云“拜拜”了。此時候又有人說媳婦,約定相親去。偏李明輝嫂子騎輛電單車過來說:“二兄弟,史湘云不要那18008塊錢,嫁妝一切就簡。情愿嫁過來?!瘪R成功或許喝了人家雞蛋荷包白糖水,給爹爹做一陣工作說:“爹,史湘云能干,里打外開是把好手。到時候您就知道啦?!敝链?,爹猶豫一陣,請高人李彥朋合“八字”,李彥朋狡猾地說:“馬彥魁,挺好,挺好啊。合得著,不犯克?!倍叶撕?,春節(jié)前結(jié)婚了。
2006年臘月初4,這天陽光旖旎,天氣出奇地好。史土塔村屬中郭村分支生產(chǎn)隊,與鄉(xiāng)政府挨得近,正逢集。史湘云花枝招展戴了個花卡子,一綹靚發(fā)耷拉在眉眼上,與親戚鄰居鄉(xiāng)政府門首等候,訂婚領(lǐng)證了。有人問:“史湘云,站這兒咋著?”史湘云甩了甩那綹靚發(fā)說:“不咋著,訂婚?。☆I(lǐng)證??!”那人問:“干啥的?”史湘云榮耀地說:“原先‘揍木匠’,后來大學生,龍鄉(xiāng)雜志社為編輯、為記者……”馬成功、李明輝嫂子一人騎一輛電單車剛好至這兒。馬成功聽了嚼蠟般不痛快。一方水土一鄉(xiāng)人,濮陽人、清豐縣人往往“做”說成“揍”。如“做飯去”說成“揍飯去”;“干啥去”說成“揍啥去”??稍偎练窖?,不應該“揍木匠活”說成“揍木匠”;少說了一個字,如同揍人了,木匠挨揍了。像吝巧竹稱姚藍為“姚姐”有“窯姐”之嫌了。感覺此女子缺心眼兒,不精透;可好多不識字的鄉(xiāng)下女子不像史湘云這樣子。馬成功有立馬回去的心態(tài),可4008塊錢點給史家了,且喝了人家雞蛋荷包白糖水。別說爹爹不肯,媒人不肯,自己同樣不肯。拉弓沒有回頭箭,“女子無才便是德”,史湘云勤儉樸實有個好口碑,沾兩手污泥,出一身臭汗,那些責任田靠這么個女人了,換句俗語說:“就是把‘糞草’也要搓回去……”
鄉(xiāng)民政辦公室,馬成功、史湘云在親戚鄰居們簇擁下,出示了介紹信、身份證。馬成功偏有個電話打進來,室外接一陣,“咦!”了一聲,嘟噥句:“早干啥吃了呢?”就后悔得不行不行的?;貋碜C件寫好了,章印扣上了,一塑料袋東西、工本費收58塊錢。馬成功問:“給這個干啥呢?”工作人員說:“計生搶險用?!彪S來的人笑開了。馬成功說:“不訂婚可以么?”工作人員說:“那就是離婚了,村民組開信去……”
馬成功遺憾交費后,出門去了。
史湘云喊:“馬成功,你的證,你的證!”
馬成功回頭說:“一個鍋里攪勺子,你就拿著吧!”院里開電單車,消失政府大門外。隨史湘云來的一班子人愣那了,蒙圈了,哈哈笑開了,笑得史湘云臉艮掛不住。工作人員說:“這人不懂事兒,大學生咋著?記者咋著?濮陽任職咋著?按說該拿喜糖來!”
馬成功像個故事沒有講完,弄了個齊茬子,那么去了。任何人的電話都不接,或者關(guān)著機。史湘云眼窩噙著淚,馬成功竟然這樣子,按說臘月28結(jié)婚了,意識不到出什么瑕疵了,或者不知道“揍木匠”應該說成“揍木匠活?!?p> 那么個橫眉立目的人,立馬不愿意,說:“看見了吧妹子,這就是馬老摳家兒子馬成功!這小子耍誰??!他算哪門子編輯記者呢?不樂意別訂婚,奇怪了,說溜就溜了?說走就走了?這號人少找啊,想不到小子是大學生??!”
此人史湘云遠房堂兄史文濤,綽號“聞屎臭”。按說堂妹子訂婚完全可以領(lǐng)狗屁弟兄搓一頓酒飯吃,偏“煮熟的鴨子”飛走了。史文濤像綠頭蒼蠅聞見臭雞蛋,尋釁人遇見尋釁事,及隨來的人同樣亂嘀咕。有人說:“嘖嘖,邪門了,奇怪了,十八戶村人就興這、恁小氣?連頓酒席也不請?”史文濤說:“你不看竄罷了!”好就好在堂姐在此,替馬成功攔一碼說:“婚,還是要結(jié)的,不娶妹子娶誰呢?臘月28訂的好兒能錯么?二兄弟忙,單位急緊事兒走了吧?”請娘家人坐幾桌。史文濤或者是老饕了,加勁點單,大發(fā)厥詞說:“放開吃,甩開吃,吃不完兜著走!”又說:“他馬成功翹啥頭?不就是考上學么?編輯記者么?要不難尋個媳婦來,是個女的就行,膻不膻是塊羊肉就行啊!”就有人咂嘴了,不應該這樣比喻堂妹子。史文濤說:“笑啥笑,難道我說的不是么?”眾人說:“那是那是,那仔把老是!你說到理上了!”沒敢說“你史文濤近40歲連塊膻羊肉沒弄到,就那吧,寒磣到家了。比馬成功差10層。
有人懂理路,拉拉史文濤衣角說:“捂住臭嘴好不好?”
訂婚的喜日子,瓜子喜糖八碟子八碗上來了,滿桌子席面史湘云筷子也不動。史文濤說:“就那吧妹子,擋事了你就哭,嫁不出去了么?找不著個主兒么?偏不信這個邪了還?初一對十五,一拳對一腳。三天不見個回話尋他馬老摳家里去!”又說:“姐,看你這媒人當?shù)侥娜チ??他馬老摳家二小子翹啥頭?就算臘月28結(jié)婚,送一萬塊錢過來!”李明輝妻子說:“不是商量好的么?不就那4008塊么,不可能一萬了……”史文濤說:“姐,他馬老摳家二小子尋錯門兒了,給我妹子來一手,我不信老牛不吃草、不拉套,整不住馬老摳家二小子?。 崩蠲鬏x妻子瞀瞀地,怵娘家這位堂兄弟,后悔不該介紹這門親。史文濤又說:“嘖嘖,鬧不明白,讀書上學的人,為什么記者編輯的人,這點兒理路也不懂啊!”又說:“這么個編輯啊,記者啊,馬老摳家二小子?。 ?p> 史文濤自小父死母嫁,無拘無束,頭發(fā)滋生一綹白,一甩一甩的,一副灑脫相,鄰居家電冰箱抬過來,好電視抬過來,沙發(fā)抬過來,租一臺空調(diào)安上去,成鐘點打電話,求媒人說媳婦,可多年仍光棍漢一條。自認“臥著是只虎”、“盤著是條龍”。為競選村長得更多的票數(shù),敢在村街廣播里喊:“誰選我當村長,月月發(fā)紅包,3年不交水電費啊!”村民好鞋不踏他臭屎,偏有人選他當村長。鄉(xiāng)政府就是不同意。說:“史文濤能當上村長,除非變天了!”至2018年,劣跡昭著的史文濤被捕,沒有當上村長,沒有混上村長銜。
其實,史文濤虎視眈眈堂叔家好房子。堂妹尋倒插門常常潑冷水,現(xiàn)在馬成功不可能倒插門,樂于促成了。十八戶村、史土塔村遠不過六七里,當天晩上有閑言碎語傳史湘云耳朵里:“十八戶村街上,那么個不一般的女子喊走了馬成功,電單車存柳格鎮(zhèn)親戚家,去往濮陽了……”史湘云告訴了史文濤。打著飽嗝摸著肚皮的史文濤哈哈大笑說:“這馬成功不知道咋想的,不愿意別訂婚,這小子惹上茬子了!”
至此,史家老古董感覺被馬家耍了一把。自然請教史文濤,說:“不同意倒插門了,不要那18008塊錢了,不買那么多嫁妝了,那小子咋著,還不愿意么?有這種事兒,連頓酒席也不請啊,去往哪兒了?”史文濤說:“叔,看來有戲瞅。錢,為啥不要?該要就得要?。 辈⑶艺f妹子:“好妹子,心急吃不成熱豆腐。不輸理怕他們么?你說咱怕過誰呢?”
史湘云甩甩那綹靚發(fā)說:“那是,那是?!?p> 堂叔堂嬸也說:“那是,那是?!?p> 史文濤說:“叔,有我撐桿子,那小子有屁股愁挨不上打?”
這天,十八戶村馬老摳為兒子完婚,小西屋,堂屋包門套包窗套加槅扇,木料扣板丟一地,支著電鋸電铇子,忙的不亦樂乎,活路干不完加夜班。馬老摳兩口子同樣弄不清二小子去哪了。馬老摳蹲那兒抽著煙。有人提供信息說:“像,非常像。是二黃瓜康守江家淼淼吧?”他二嬸子、發(fā)祥嬸子、彥軍嬸子,提供信息也說是、也說像。馬老摳兩口子驚呆了,愣住了。又有人說:“可康淼淼一個孩子的媽媽了,怎么可能呢?不可能是她吧,你見了?”彥軍嬸子說:“嘖,你看這,當然我見了,沒見我敢瞎咧咧?真像康淼淼,確實是康淼淼啊。不是我一個人看見了,幾個人都見了。”另有人說:“二黃瓜康守江會變戲法?不可能是他閨女淼淼吧?那小瘸子媳婦弄過來?這不是天大的笑話么?”
此時,二黃瓜康守江監(jiān)獄里出來了,不知道咋著腿瘸了,有人猜測監(jiān)獄里給揍的。毎天康轱轆村、十八戶村東至村西,或者李家樓村,五城村或蘇村,拄拐杖鍛煉身體。二黃瓜康守江是不肯清閑的人,唯恐天下不亂的人,遇事情推波助瀾的人,一有個風吹草動,哪兒就有他的身影。插話說:“笑話!咋會像俺家淼淼呢?我那女婿重新開業(yè)啦!淼淼又為坐堂娘子啦!真是俺閨女淼淼,那我就羞死了!”
有人問,或許是馬相朝:“你會知道羞?”
二黃瓜康守江不依不饒,拄拐杖一拐一拐過去說:“馬相朝,看這話說的,我咋不知道羞?為啥不知道羞?”
馬相朝怕被纏住,說句:“知道羞!知道羞??!”
就有人樂了,離此人遠了些。
當天晚上,李明輝的妻子把訂婚經(jīng)過給馬老摳兩口子說一遍:“本來領(lǐng)證扣章了,二兄弟院里接了個電話,回來臉就灰,不舒暢,不高興……”馬老摳莫明其妙。哪兒來的女子插上一杠子,電單車丟鎮(zhèn)上親戚家。認為二小子工作人,不相信是二黃瓜家閨女康淼淼。李明輝的妻子從此推手不管,沒有讓馬成功的爹報那頓餐飲費,發(fā)誓不再當媒人。
二小子手機關(guān)著,音信皆無。馬老摳柳格鎮(zhèn)親戚家騎回來電單車,親戚們也說:“像,非常像,是二黃瓜康守江家閨女康淼淼?!瘪R老摳臉部痙攣,右眼不跳左眼跳;這天果真禍事,史湘云與小堂弟堵住院門口,史文濤領(lǐng)一幫子狗屁弟兄把馬老摳一家人堵在家里了。馬老摳兩口子大驚,馬老摳挪凳子讓坐。史文濤一巴掌扇上去,馬老摳挨揍了,遞的煙扇飛了。
史湘云一句“揍木匠”為預言或讖語。馬老摳十分窩火說:“你們,你們,你們算哪枝上的杏啊?是我兒子與那史湘云!有理說理,有事說事兒,咋著打人呢?打人能解決問題嗎?”史文濤冷笑說:“馬老摳,少給我講理說法的。我不管哪枝上的杏,我教你懂些理路,你那暈種兒子哪女子拐走了?”馬老摳又說:“你們……”又挨了一巴掌。馬老摳嘴角流血了。馬成功的娘大聲哭開了。說:“你們,你們,咋著打人呢?咋著打人呢?那史湘云……”掏出來紙巾,替馬老摳擦擦嘴角上血。馬老摳暗罵兒子或者替兒子理虧了,接過來擦了擦。見史文濤伸過來手。馬成功的娘問:“咋著?啥?”
史文濤說:“你說啥,錢,錢!賠我妹子的名譽費!精神損失費!十三省加外國少找你這家子人,少找馬成功這號人!”
“那也不能打人??!”馬成功的娘心疼男人,替兒子理虧,顫抖著手破手絹包的錢掏出來,看那人的臉色,以商量的口吻,給他個三佰二佰的,弄頓酒飯吃。
史文濤一把奪過去那包,雖然包的不少,有些5塊10塊的,問:“就這些?”
馬成功的娘哭著奪錢說:“我那可是3000塊錢??!你們這些人,不能不講理啊!不能這樣啊!”
馬老摳怕老伴挨打說:“別惹他!管的寬!咋搶咋給我退回來!”
史文濤不屑地說:“你馬老摳挨的輕!史湘云我堂妹子,難道管不著?難道管得寬?你那暈種兒子哪女子拐走了?拐往哪兒了?”
“我也不知道啊,我也不知道二小子去哪兒啊!”馬成功的娘淚水橫流,看著史文濤裝起來那錢,孫子馬文文擋在爺爺跟前,怕爺爺再挨打。
史文濤甩甩不咋剪頭有綹白的發(fā),或許與史湘云同種基因了,悠閑望著堂妹子所謂的婆子家,堂屋西屋與廚房,堂屋瓦楞間一些枯草或瓦松,屋檐下掛著的玉米穗兒或者紅辣椒,一個窄條鋸掛在墻面上。掏煙叼嘴上,接下來問:“咋著馬老摳?不說原情不是?憋不出屎蛋蛋不是?不說算畢了么?”一擺頭,狗屁弟兄心領(lǐng)神會,廚房鍋碗瓢盆渣子橫飛;西屋堂屋裝修板子玻璃渣子膠料桶狼藉一片,拽下來電鋸電铇子線路。馬老摳心疼得不得了,提起把斧子說:“小子,你敢這樣弄?是我兒子與那史湘云,你們算哪枝上的杏?我與你狗日的拼了!累你們這樣鬧騰么!”馬成功的娘怕出事兒,死命抱住男人,奪過去斧子遞給孫子,丟往一邊了。
“你馬老摳少耍二桿子!你這號人我見多了!”史文濤不屑一顧的樣子,惡狠狠拽下來電铇皮帶,扔屋頂上。此時,院門外圍了不少人,按說史湘云愚蠢到家了,堵院門不讓任何人進。二嬸子、發(fā)祥嬸子、彥軍嬸子,幾個人匆忙過來,說史湘云:“這閨女傻不傻,與二小子訂婚拿證了,就斷定不過了?這樣二小子能娶你史湘云么?二小子公家人,單位有急緊事兒……”史湘云感覺對,讓開了路。二嬸子、發(fā)祥嬸子、彥軍嬸子等,進院子見一塌糊涂,好生酸楚。感嘆二侄子讀書上學的人,有工作的人,這樣無知,這樣做作,天大的事情不能給父母說說么?來個電話么?
至此,那狗屁弟兄堂屋里搜出來一沓子錢,交給了史文濤。史文濤看也不看裝兜里,馬老摳去奪,孩子的娘怕再被挨打,哭喊著攔住了。
二嬸子說史文濤:“你們這樣鬧騰,不是硬搶么?不怕法律么?二侄子能與你妹子結(jié)婚么?就算結(jié)婚你好意思來吃宴么?”
馬老摳圪蹴著抽煙說:“吃宴,跟她結(jié)婚,結(jié)黃昏!敢跟她結(jié)婚,腿給二小子打斷!”
史文濤冷笑說:“那就是離婚了,離婚再拿錢!”
馬老摳說:“如果你說了算,那不塌天了!”
“馬老摳,咱騎驢看唱本,走著瞧啊!”史文濤摸摸衣兜一伙人揚長而去了。馬老摳后面喊一句說:“小子,你弄走我13000塊錢!我不怕弄到鎮(zhèn)政府,縣里去!”
史文濤甩那焦黑夾白的發(fā),回頭說:“隨你馬老摳的便!你兒子也算文化人?該閃了我妹子么?邪門了就,你倒有理了!”
這伙人打砸搶時,馬成功家那叭兒狗,不知道夾著尾巴跑哪了;屋脊上白白的鴿子見證了院子里這場鬧劇。萬物皆有情,有只鴿子飛下來,朝某弟兄頭上啄一下急急飛去了。惹院子里人笑開了。
當史文濤在馬老摳家發(fā)兇時,十八戶村一些精壯勞力沒有在家,那史文濤走了才知道。后來馬相朝說:“彥魁哥一個兒子在家,借給他史文濤個膽兒,說啥不會發(fā)生這種事兒!”二黃瓜康守江不屑說:“他馬老摳欠挨揍,該挨揍。自己桿兒不硬,經(jīng)得起刮風下雨么?不出事才怪呢,不挨打才怪呢!”馬相朝說:“彥魁哥好嘴不吃你爛甘蔗,若單個照面,看能揍酥你二黃瓜不?”二黃瓜康守江說:“那我就訛他了,賴他馬老摳家里了!”村人都笑了。
有人說:“這倒符合你康守江性格了。”
搜走丈夫家錢,見證了馬成功家一片狼藉,史湘云心驚肉跳,回去被父母埋怨,真有些害怕了,后悔了。生怕堂兄堂弟再去闖禍,弄糟了不好辦。聳動“一個鍋里攪勺子”的心,甩一下靚發(fā),一身時尚衣裳,騎輛電單車或自行車,不亢不卑來馬成功家,扎下來車子,馬成功的娘稱“娘”,馬成功的爹稱“爹。”馬成功的爺爺奶奶稱“爺爺”稱“奶奶。”并且拿出來2000塊錢,當未來置買鍋灶、砸門窗砸扣板撕拽電線的錢。
其實,被砸的那天是臘月初7,是馬成功懷念曾姍姍,寫小品縫老鼠排污口這天。這些錢馬成功的爹娘不接,爺爺奶奶也不接。史湘云站那兒拿著,弄了個大長臉。
馬文文的奶奶說:“這是俺家的錢,搶走了,拿著唄,拿回來干啥?”
史湘云臉紅。觀看的鄉(xiāng)親無奈笑了。馬老摳家二小子說不清咋回事兒,若說像傻賣蔥的過分了;就算二小子另有說法,與史湘云見個話,搜走那些錢或者見面禮,啞巴吃黃連,能換回來個離婚證。馬文文說:“奶奶,那2000塊錢拿回來了,我給她要來去?!瘪R文文的奶奶說:“中,要過來?!瘪R文文堵史湘云街面上,要回來交給了奶奶。
越這樣,史湘云越發(fā)覺得馬成功帥、好。不間斷過來,仍然稱娘說:“娘,你兒子工作忙,纏手了,肯定回來的,我們還是那兩口子,一塊兒孝順您好不好?”馬老摳說:“你史湘云就那吧!可別這樣喊,羞死俺八輩先人了!二小子咋遇見你史湘云了呢?那錢不弄過來,我找李明輝,我找柳格鎮(zhèn)派出所,縣司法局!”馬成功的娘并不向著未過門兒媳婦說:“家下,你那堂兄砸完了,沒法子過年了,你過來咋著?弄那些錢花去唄!”
史湘云見準公婆氣不消,屈的就哭了。
馬老摳說:“你家遇見這種事兒,該咋辦呢?”
馬成功的娘說:“哪興這?過日子砸家干啥呢?”
至此,史湘云給馬成功打電話依然打不通。馬老摳兩口子給兒子打電話同樣打不通,是關(guān)機,或死機。
以后,史湘云不再給馬成功打電話。心想說:“訂婚了,領(lǐng)證了,不可能這么著完了吧?該有個說法吧!”
兩年后,史湘云提出來解除婚約。馬成功缺席,未打過來一次電話。后來當續(xù)娶隨軍的日子里,惦念馬成功,牽掛馬成功,想著馬成功,不斷打電話問堂姐。并沒有想到訂婚的第二天,馬成功至3000里之外了。
馬老摳家滿目瘡痍一塌糊涂,鄉(xiāng)親覺得馬成功就算節(jié)外生枝另有戀情,有天大的事情不能給爹娘述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