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帶著小月跟上心里懸著的陸元,向丁二甲和仇志乙被抬走的方向追去,延瑯欣在他們身后悠哉悠哉地吊著。
在低矮錯落的屋舍間穿行,角落處偶爾有孩童閃出,好奇偷看云初小月以及延瑯欣。
其后家中老人焦急呼喊,或是招呼回家,或是走到孩童身邊同樣駐足觀看。
唯一的區(qū)別就是,屋舍間或有雞鴨豬狗,但是每當云初等人走到,那彼間屋舍必定寂然,再無犬吠雞鳴。
待幾人走遠,各家主人好奇前去查看時,都驚奇地發(fā)現(xiàn),豬狗癱軟哀啞,雞鴨瑟瑟,像是碰見天敵。
半途,見依然沒有追上被抬走的兩人,陸元心知是自己人老腿腳慢,心里的歉意擠開對延瑯欣的恐懼,回頭壓住視線,咧出牙和云初拉起家常來。
“云小友,你放心,有我給你說話,這倆小家伙肯定會愿意把這倆瓷瓶賣給你。到時候老朽帶小哥和丫頭上我家去,嘗嘗我老伴兒的肉燒餅,包你們滿意,吃了還想吃?!?p> 見陸元面上笑意,云初輕笑應好。
“陸老有這心意,那晚生和小妹待會兒必須到您家里,叨擾一番了?!?p> 陸元一手杵著拐杖,一手又撫上花白的胡須,輕輕捻動,笑容可掬。
“云小友這話哪能,我這老頭子家里能迎上你去,那才是蓬蓽生輝,哪來的叨擾不叨擾?!?p> “陸老,什么蓬蓽生輝。晚生也不過就是個普通人,您老這么說讓我汗顏啊。咱們也別客套了,您老就當我是個晚輩,還是一會兒到您家里蹭一頓飯的那種?!?p> 一聽云初這話,陸元不禁喜上眉梢,對云初是越看越順眼。
“哈哈,小友這話中聽。那就這么說定了,待會兒把這倆瓷瓶給你說下來,就上我家里去,我這就讓人回去,讓我家那老婆子把鍋燒上?!?p> 說著陸元環(huán)顧一下,見著小路邊不遠處,躲在房角頭偷偷往這看的一小娃子,停下腳步臉色一整。
“小魚,在那兒偷偷摸摸的瞅啥呢?快過來,爺爺給你說個事兒。”
被發(fā)現(xiàn)偷看,房角叫小魚的小娃也不怕,眨眨眼從房角走出來。
這原是一個扎著兩個小辮子的女娃,大概五六歲,嘴里含著不知什么東西,腮幫子鼓鼓的。
小魚向陸元走過來,一邊走一邊眼珠子直轉,目光好奇地打量云初和小月,還有跟在他們身后的延瑯欣。
走到近前,小魚還在和小月互相打量。
陸元提著木杖敲了敲地面,把小魚的視線拉到自己身上,輕咳一聲,佯裝嚴肅。
“小魚啊,你知不知道偷看別人是不好的習慣啊,這樣子不禮貌知道嗎?”
小魚嘴里鼓動,兩腮越發(fā)鼓起,聲音模糊地嫩聲道:“陸爺爺,可是我現(xiàn)在沒有偷看啊?!?p> “嘿!小滑頭,爺爺這是在跟你說道理,不許跟爺爺犟嘴,不然下次爺爺不給你糖吃了?!?p> 小魚嘴巴一嘟,下意識地把嘴里的東西含好,臉上露出委屈。
“不犟嘴就不犟嘴,爺爺不要不給我糖吃,小魚知道了,以后不會偷看?!?p> “嗯,這才乖嘛。來,爺爺交給你個任務?!?p> “爺爺,有糖吃嗎?”
“哈哈,你個小饞鬼,就知道你想吃。放心吧,肯定有。你去陸爺爺家里,找你李奶奶,跟她說讓她把家里的鍋燒上,做幾個肉燒餅?!?p> “肉燒餅啊!陸爺爺,我也想吃肉燒餅!”
小魚一聽肉燒餅,輕澈的眼睛眨動,吐詞都清晰許多,可以明顯聽到她含著東西的嘴里,不斷吞咽,嘴邊也有晶瑩溢出吸進,足以看出她的渴望。
陸元捻著白須,被小魚天真的模樣逗笑,“行!去吧,跟你李奶奶說清楚,就說我一會兒有客人來,讓她做好準備。你就待在那,等爺爺回來,你就能吃上肉燒餅了。”
小魚肉乎乎的小手撒開,小模小樣地跟陸元揮揮手,轉身一蹦一跳的跑開。
回頭與云初點頭示意,陸元慈笑道:“走吧小友,現(xiàn)在估計他們兩個也被人抬到家里,我們過去把事情跟他們說一說,商量好價錢買下就可以到我家里去?!?p> “好,全憑陸老做主?!?p> 云初牽著小月的手,淺淺應聲。
“哈哈,那我們就走吧,就在前面不遠,按我這個速度來,半炷香的路程就到?!?p> 說完當先一步,杵著拐杖陸元就往前走去。
拿著瓷瓶的村民緊緊跟上自家村子,對延瑯欣依然沒有放下恐懼。
云初牽著小月跟上,只是在走出一步時,云初腳步輕輕一頓,在小月疑惑中又很快恢復正常,若無其事的繼續(xù)前行。
但是延瑯欣跟在他身后,感受清晰,同時狼眼中流露出戲謔和興奮。
她又要有好戲可以看了。
隨后的半程路上,陸元時不時與云初談著家常,談及生活方式和朝廷管制時,往往驚訝于云初口中蹦出來的超前的民主觀點。
這讓陸元心里訝異的同時,對云初的好感越發(fā)濃郁。
原本第一眼看到云初,陸元只覺得這是一個身份地位不凡的公子哥。
可隨著深入交流,公子哥雖然是公子哥,但是陸元卻從云初身上看到了不一樣的氣質。
這位公子哥無論是對他的態(tài)度,還是談吐中展現(xiàn)的思想觀念,都和現(xiàn)下的朝代不符。
尤其是百姓在云初口中,甚至比朝廷官員顯得更加有地位。
這讓陸元很是好奇,云初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會對當今朝堂這般不屑。
不過隨著陸元的思索,一行人也走到了目的地,兩間挨著建造,共用一個圍欄籬笆的簡易木屋前。
只是看著籬笆小院中,被一眾抬回兩人的青壯年圍著的道士打扮的人,陸元有些發(fā)怔。
這怎么還出個道士來了?
歉意地回頭沖云初笑笑,陸元當即站在籬笆口咳嗽兩聲。
不管什么事,先把注意力拉過來再說,否則這些小輩都圍著那道士聽得認真,連他們走來都沒發(fā)現(xiàn)。
“咦?陸叔來了!快快,快進……哎喲我的天!這什么東西?!”
其中一個青年回頭,看見陸元雙目一亮,像是找到主心骨,就要過來拉陸元進院子。
可是隨著他走到籬笆口,說話間要拉到陸元的手,冷不丁看到在云初身后,齜著牙似笑非笑盯著院中的大狼時。
青年手一縮,話都嚇回去一半,強行吐出一句拜天俗語來。
陸元:“……”
“小癟犢子,沒見過這么大狗??!瞧你那出息。”
心頭暗爽,陸元很是暢快地笑罵了青年幾句,忘了他自己頭一回看清延瑯欣時的窘迫。
“咳咳,陸叔,這是狗?!”
青年瞠目結舌,盯著陸元,整個人都不信了。
指著延瑯欣,長滿麻子的臉上寫著我讀書少,你別騙我的神色。
“咳!行了,這就是云公子帶來的大狗,別大驚小怪?!?p> 敷衍著青年,陸元手杖一指院中站著看過來的道士,神情古怪道:“你給我說說,這道士來這做什么?”
青年忌憚地瞥了一眼大狼,又回頭看向院中,滿不在乎道:“這道士說他姓單,是道門正統(tǒng),這次受師命下山到淄川做什么哦。途經(jīng)咱們村子時瞧見咱們村子里鬼氣森森,就摸著走到這了,非要給二甲和志乙看看?!?